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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笔猛地顿滞,他摇头苦笑,说了写十二字,怎的画起画儿了,自己是久不碰笔,技痒了,一抹苦涩掠过,最后一笔封住,一副似是真人的画仅差一笔便可完工,他却停了笔,拿出另一张宣纸,笔尖又濡了点墨。
——慵懒如猫。妖媚如狐。
慵懒如猫,是她,一袭白裳。
妖媚如狐,是她,一衫红裙。
他顿了顿,握好自个宽大的袖袍,最后写下四字:韬光养晦。
最后一抹笑痕凝在嘴角,看着最后四字,万般思绪纷飞。
二。
月笙最先写出四字,是:妖媚如狐。
然后,才细细琢磨,什么词可以用来形容延陵暮歌。
红梅林,盛衰不败,永远那般妖冶。
在那里,他叫王人歌,仅是个同自己厮混的美好少年,整日与自己厮磨,一脸笑意温软宜人,而并非苦心经营的七王爷。
枕玉宫,森寒之地,似乎黑色是那儿唯一可见的色彩。
在那里,他叫延陵暮歌,仅是个穿隐身衣为自己挡鞭的男人,血痕模糊了他瞳孔中的颜色,却对自己说,莫怕,黑暗里,因他一句话而忽然安静;而并非野心勃勃的弦贡王。
回首那红梅林两个月零八天的日子,恍若迷梦,再连着王府里成亲的那一夜,他头次穿了红袍,有些不真实。
手中握着笔,慢慢写出四字:
——韬光养晦。
这四字,评价他倒也合适,除此之外,她再也找不到可以描述他二十年的生活。
自己,本是生来地位尊贵,生来便受万民朝拜,世间却鲜少有值得她上心的事,生来便如此凉薄,对世间万物都漠然相视,然后,遇见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一段宿命由此展开,此后尝尽世态炎凉。
提笔写下四字,写下自己走过的岁月,淡淡无奈:
——无梦无醉。
'6. 无梦无醉'
一。
三人写完,皆是静心等待。
笺上墨迹已干,他看了看自己写下的十二字,再看看那幅画,敛神垂眼,一张洁白的纸笺被揉成团,在掌心蹂躏,手掌出了些汗,化了些墨,随即狠狠将纸团扔在脚下。
他看着被扔在脚边的纸团,失了往常的笑意,寒意森森。
半个时辰已过,玥衫的声音突兀响起。
“好,你们便把冷笺展开罢。”
声音飘渺,远在千里,近在楼上。
三页笺纸被分别展开,无人知晓玥衫是如何看到的,只知道,那个冰冷的声音,毫无悬念的宣布结果。
瑟人对自己的评价是风情万种,对月笙是面瘫话少,对延陵暮歌是相如妖孽。
“你们输了。”
这一声,是结果,是冷淡。
“原来,所谓的朋友,不过如此。”
这一声,是嘲讽。
“朋友,不过是互相利用吧?纵然只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也应当有些了解,你们竟是这般毫无默契。”
这一声,是不屑。
玥衫连言三句,句句真知灼见,句句满言讽意。
屏风刹那变换,飞速移动,一道道屏风由眼前晃过,上面的图案随着那道屏风移动,消逝于眼前,来不及看个真切便已移到了远处,而后,眼前晃过无数刺绣图案,仿若眼前掠过无数色彩。
屏风移动停止,尘埃渐定。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他们发现,方才的屏风遮挡,竟然相互只隔了不过十几步。
看到瑟人的评价,未把月笙气煞过去,她月笙好歹也是七王爷之妻,竟然落了个面瘫话少的评论。
“慵懒如猫?”拾起桌上那纸雪笺,她声音淡了又淡。
延陵暮歌未作解释,一笑带过。她不会知道,在延陵暮歌的心中,她只是一个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人,慵懒得正如一只猫,锋利的厉爪掩在温顺冷漠之下。
——无梦无醉。
触目惊心的四字,灼了他的眼。这四个字,怕是和那个人有关吧……那个,她一直想要寻找的人,委身嫁于自己也要找到的人,也是,一直以来,占据了她整颗心的人。他从来知道,她心里有个人,那个人游走在她的笔下,漫步于她的双眸,遨游在她心间……
然,那又何妨?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你不曾梦过,不曾醉过,从来都是清醒。”他言,近身她几步,凝眸探向她瞳中的色彩,发现里面仿若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月笙轻声笑了笑,她想这个笑应极是难看,延陵暮歌说得对,她从来都是清醒。再一笑,所有情绪已然不见,声寒肺腑:“你看人很是准。”
瑟人不言,夫妻的事,她一个外人,少插手为妙。
气氛忽的僵下,凝滞不语。只玥衫突然言声,打破了僵静。
“虽然你们不甚了解对方,然有两人的评价中有两词相同,仅四字之差,我可以容忍,给你们另一条明路。”
另一条明路?他们不解,凝神听下去。
“如若只能那两人上第二层,你们,是选择舍弃自己的朋友上去?”玥衫冷然一笑,“还是生死与共?”
似是有冷风入了窗,寒风阵阵,穿堂而过。
瑟人看着他俩,三人对视,心中已有答案。
月笙一脸平静,语气平缓:“我们,选择上去。”
'7. 移形换影之阵'
琵琶楼第二层。
“我们……似乎一直在转圈。”延陵暮歌看着陈设奇怪的楼阁,在门外时,将其中陈设一览无余,看着虽算宽裕,却不至于迷路,为何一走进,仿佛永远到不了路的尽头。
月笙顿下脚步,看了看旁边的物什,皱眉道:“走了三四个时辰了,楼里的陈设却未有重复,想必应该不是转圈。”
“可为何还走不到出口?”延陵暮歌近身碰触了一个青花瓷花瓶,上面描绘着细腻的图案,优雅高贵,他轻轻转动花瓶,想试试是否有机关。
“莫非……”她犹豫着,苦苦沉思,只差一个突破口便能找到答案。
“月笙,快看!”这一声惊中带着不置信,延陵暮歌指着她后方,大惊失色!
她闻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身望去,才发现后面的景物一直在变换着,无数的物品交织擦身,各自移位,混乱中却井然有序。
原来如此,这些东西一直移动着位置,毫无规律可言,如若不知道,便会以为走进了另一个地方,其实走来走去都是这个楼层,只是变化陈列杂乱无章,人们便以为又到了另一个地方,殊不知脚下走过的是曾经踏过的地砖。
难怪难怪……只是,知道了又如何?
重要的,是如何破解。
“我明白了。”眼前豁然开朗,月笙微微一笑。
“嗯?”他偏头掠过她的表情,疑惑一笑。
她的手中忽然多出五只支暗器,五根银针闪烁着冷光,细长尖锐。
“砰——”五根银针分别掷向五个方位。
五针相射,撞击着五根厅内的大柱,飞射的弧度相连,形成一个完美的五角星。
用银针射大柱?延陵暮歌不解,这女人是想证明自己内力有多厉害?
“哄——”
五根大柱轰然倒塌。
这时,奇异的景观出现,房内的摆设忽然乱套,到处横冲直撞,他们连连躲避,以免被撞倒。这些物什似乎并不是乱撞,而是十分有序。
不过一盏茶功夫,房内的摆设已然位列好,与站在门外时看到的景象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阵法,破了。
他看着她,眼中有破阵的欣喜,亦有欣赏,更多的是陌生。“夫人,你怎知应这样破阵?”
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外人只知墨家是机关高手,却不知墨家在创始之初,在布阵上更是让人叹为观止。墨家祖师爷临死前,将自己毕生心血编成一本书,名为《七星五阴》,可惜,墨家祖师爷仙逝后,后人再也无法领悟书中奥秘,墨家世代守护着这个秘密,等待着一个天才后人破解这书中的秘密,到时墨家的布阵术方可昭告天下,且要一举扬名。”
顿了一顿,她叹道:“可惜,墨家却再也未出现过这样的人才。”
在一顿,将问题引到书中:“这个移形换影之阵,正是出于此书。”
延陵暮歌看着她,挑眉一笑:“夫人对墨家的秘密怎如此清楚?如若世上真有此书,那墨家定是宝贝得紧,夫人怎会看到并熟悉里面的什么隐形幻影之阵呢?”
“我……”她犹豫了一阵,在大脑苦苦思索,却仍是无果,索性实说,“我也不知。”
不是说今生石可以看到自己曾经历过的所有么?为何,为何……为何关于自己所知道的这些,却毫无记忆?
“嗯?”他不懂,又是一问。
月笙笑了笑,那些问题敷衍的一笑带过,不再言声。
'8. 虚梦'
琵琶楼第三层。
“夫人,你在何处?”白雾茫茫,裂碎了光亮。他看不真切,在浓雾里失了她的影踪。
“暮歌。”她唤,指尖触了一场空。
他们听不见对方的声音,看不见对方,仿若失了方向的白鸽,无力而盲目的寻找方向。
迷雾浓厚,伸手不见五指。
她盲目前行,不知归路,不知终点。
眼帘中忽插一袭身影,活色生香。
一个女子施施然从雾中走出,深蓝色的长裙拖曳在地上,温柔如水。不似玥衫的浅蓝,而是深入透肤的深蓝,沉淀出了气质的深蓝,刘海斜长,轻轻坠在完美的脸上,神秘优雅,如陈年酒酿,浓香醇厚。
“你……是谁?”月笙轻轻地指着她,模糊而又陌生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她们就已见过。
女子描眉如画,斜长的刘海美丽优雅,发丝一缕不落的髻好,优雅仿若画中之人,举手投足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她微微一笑,亲切且略显傲气:“我是——神。”
“哼。”冷笑连连,虽不相信,却未多问,月笙冰寒声冷,刹那间尊贵的傲然立显,“你叫什么?”
女子巧笑嫣然,身上似有神奇的光晕,破开了重重浓雾,那张熟悉且陌生的脸让月笙有些眩晕。她还是这般,看见陌生之人便浑身警惕,冷然似冰,女子好脾气的笑了笑。
“筝。”
“姓氏?”
“我无姓,筝便是我的名。”
“我……”月笙犹豫一阵,指了指女子,倩眸依稀泛着疑惑,“认识你吗?”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筝走进月笙几步,蓝裙在地下摆动,水蛇腰纤细如柳,长袖如舞。人走到月笙跟前,脸忽的凑到月笙眼前,她高深一笑,对视着月笙的瞳色。
“你……”眼前忽然凑近了一掌美艳无双的脸,月笙压下心中不适,后退几步,看着那张熟悉倾城的脸,心中交织过万千思绪,百结柔肠,长睫轻闪,她猛地抬眼,看着筝,手指指在自己胸口,“那么,我又是谁?”
筝看着月笙,高傲的抬起下巴:“你是神,尊贵的神。”
月笙心中嘲讽带过,嘴角冷哼一声,带着冷静自信的笑意:“我现在在哪儿?”
“你不知道么?这——是你的心里。”筝抱臂看着月笙,神秘莫测。
月笙冷眼相对,远山眉寒意森冷:“是你牵引我来的?”
“不不。”筝连连摇头,髻发拂动,宛如流动的美人图。“是你在冥冥之中召唤我。”
“可笑。”月笙眼角不屑一闪而逝,低眉沉思,只一瞬间,便又恢复自信冰寒。“我怎么出去?”
“你是神,拥有无比强大的念力,只要你心中告诉自己,你要出去,自可离开自己的内心。”浓雾白茫茫一片,筝的声音愈来愈淡,愈来愈小,她的身影,伴随着连连向后退的飞跃,渐渐消失在了白雾里。
月笙看着眼前的一片白雾,茫茫无尽,失了那蓝色的优雅。
回想筝古怪的笑容,月笙决定一试。
她缓缓闭上眼,对着自己默念:“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睁眼间,周遭的浓雾已然消失,她正处身于琵琶楼第三层。
身旁站着延陵暮歌,他闭着眼,神态自若,仿若一尊安静的雕像。
她手指轻轻触动他的脸,富有弹性,再触过他纤长如蝶翅的睫毛,浓密微微上翘。他毫无知觉,只静静站在那里,闭上眼的他安详慵懒。
她轻轻叹口气,迈腿上了木梯。
'9. 一切'
琵琶楼第四层。
那水蓝衫衣的女子背对着她,长发及腰,簪上吊坠拂摆,手扶栏杆,看着远方。黄昏的光晕笼罩着她,被氤氲开一大片的赭黄,侧脸美得心惊。
“你来了。”玥衫回过身,看着她,怀抱古色古香的檀玉琵琶,白色纱巾垂至胸前,这等yóu物,委屈了一直在避世的山林之中。
月笙看着她,声音冷冷:“好玩么?你想知道何为友情么?你得不到,所以你不屑,你千方百计要证明,人世间的友情不值一钱。如你所愿,我抛下他们,独自一人来了。”
玥衫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森森冷意的少女,心中闪过诧异,没错,她得不到,所以不屑,她常年在深山里,未见过外人,对书上的友情与爱情不屑一顾,如今,这个少女孤身一人来到琵琶楼第四层,不就证明她是对的么?
“我等了你很久了。”玥衫低低开口。
“等我?”月笙指着自己。
“不错。”玥衫笑笑,“我们墨家只有等到了真正的天之王者,方能离开这片阎王林。我不想一生都如父亲一样,待在这片荒凉的林子里,等待着宿命中的人。所以我在江湖中散布谣言,我相信,等待千年的人终会来的,而你,确是来了。”
原是如此,难怪隐世千年的墨家忽然现身,不过是闺阁少女耐不住寂寞罢了。月笙摇头笑过。
“你们既能闯过阎王林,又能破我琵琶三层,定是我一直等待的人。”
“一直等待?”
“不错。”玥衫顿了一顿,“自千年以前,我们七大世家便兵分七路,各自归隐,等待着一位真正的天之王者来聚集我们,共谋大事。”
月笙笑叹,话脱口而出:“千年,何其漫长,又何其短暂。”
如此透彻精辟的话,带着些许无奈与苍老,更有对世事的通透,玥衫看着她,却把惊讶不动声色的藏入心底,继续自己的话:“七大世家在分离之前便有约定,只有等到真正的天之王者,才可离开各自据守的地方。”玥衫细细给她解释,如同对待王者的尊敬,恍叹一声,“如今等来了你们,我终是可以离开琵琶楼了。”
“你离开了琵琶楼,到时我们怎么找你?”
玥衫由袖中掏出一块深紫色的龙纹圆玉:“这是九天弦玉,当你把它放在心口时,我的檀玉琵琶会有所感应。”
月笙接过这块玉,细细端详,上面的龙腾张牙舞爪,威武凛然,霸气十足。
九天弦玉,真名字真好听。
“那瑟人与暮歌呢?”月笙想着他们,挑眉一问。
玥衫笑笑:“他们自会同你一起离开。”再低头思索犹豫一阵,眉梢忧愁,“还有个问题……”
“你想问《七星五阴》吗?”聪明如月笙,早已心下了然,见她郑重点点头,脸色严肃,月笙叹了口气,无奈一笑,“我也不知。”
玥衫篡住她袖子,踮脚凑身凑身上前,急急一问:“那你为何会知道移形换影之阵?”
月笙苦笑:“我也很想问自己,我为何会知道……”
她无奈的苦涩全入了玥衫眼底,她那句不知实是让玥衫心中沉落,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冰渊,失望与寒冷夹杂绵延。那本书,她穷尽半辈子,也只看懂了两个阵法,墨家世代之谜,怕是再也无人能解开了。
玥衫无奈的扶栏远望,惆怅惘叹。
月笙看着她,恭敬问道:“请告知我下一位七大世家之一的后人。”
“儒家孔子。”
她浅浅皱眉:“不知他们在何处?”
“不是我不肯说,而是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孔子在何处。”玥衫笑笑,眼尾霎时变得细长,更是美上三分。
天下之人皆知……
月笙回过神来,惊讶之色显然浮现,惊呼:“小圣贤庄?”
玥衫笑笑,是为默认。天下人是都知道,只是小圣贤庄历来有无数儒家弟子,千年之来,很多人都妄想找到儒家孔子,却只是徒劳。
'10. 黑影杀手'
出了阎王林,外面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阳光甚是耀眼。月笙却未觉高兴,有什么,是她缺失了的,遗忘了的。
白纸黑墨折扇在手摇摇摆摆,他的瞳孔却有些涣散。在琵琶楼第三层时,他醒来后,发现她早已把所有事情都已解决好,无须他再搭个帮手。
他很想知道,那场虚梦里,她梦见了什么,竟让她一直魂不守舍。
气氛僵硬,他抿唇未语。
“你们两口子闹架了?”瑟人小心翼翼的瞧着他们俩凝重的神色,掂量着话份试探,偏了脑袋看着月笙,只月笙毫无波澜的寒冷森眸一片平静。
见瑟人挑开了话闸子,延陵暮歌倒也乐意配合,虚晃着目光陡然落寞一笑:“我怎舍得同夫人吵嘴呢。”
他言笑着,到了峭壁林立的陡崖道路,便认真看路行走。
“延陵暮歌。”她忽的出声唤他,掠过他疑惑的神色,眸间抖落了一抹正色,目光咄咄逼人,“你看见了什么?”
这是第二次,她如此认真的唤他的名。
第一次是在山涧落溪汩汩时,她唤着他,问,这块玉是通往枕玉殿的信物,是与不是?第二次,堂而皇之逇打探自己的梦境,还毫无愧色。
瑟人晃了晃神色,不懂月笙的话中之意。延陵暮歌心中却亮如明镜,她自然问的是在第三层楼时自己梦中所见为何物。他的眸光掠过她,转过眼光瞧着前方,不正经的邪邪笑颜潋滟:“还能看见什么,自然是夫人,我虽说少年风流,干下许多混账事,可现下心中也只容得下夫人,难不成夫人以为暮歌会梦见其他女人?”
他口中的混账事,不过是给皇帝做好的假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