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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穿的与往常不同,朱砂色华衣配着绛紫金线牡丹罗裙,外罩蝉翼纱衣,层层叠叠,永乐抬抬袖子,都觉得自己的胳膊比往常重一些。
脖子上那一串紫红的珊瑚串子也重得很,还有手腕上那一串又一串镯子串珠,倒是繁复好看,只是也很重。
待她打扮妥当,外面天早大亮。
凝香道:“小姐,待公子下朝回来,就会来带您入宫。”
“我走不动了……”
永乐忍不住要哀叫,这样一装扮起来,也不好四处走动,也不能歪着身子坐,要喝口水都觉得不愿抬手。
又坐了一会,果然见厉邵齐回来了,一身的官服未换,看永乐妆扮成那样,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忍不住笑了。
永乐羞愤地往柱子边一藏,只露出半张脸。
“永乐……”
“不好看啊……”
厉邵齐道:“好看的,快过来,我带你出门了。”
永乐这才放心,迈开步子要往前走,忽然踩住了曳地的裙摆,身体往前一倾,就快要跌倒。好在厉邵齐一个箭步向前,将她揽住。永乐刚站稳,厉邵齐就轻而易举地将她高高抱了起来,道:“走吧。”
这么大一个人还被这么抱着出门实在让永乐有些害羞,她的脸颊发烫,把头埋在厉邵齐的肩上。
厉邵齐一直抱着她上了马车,然后就要下去,永乐忽然一慌,拉住他的袖子不放。
“怎么了?”
永乐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好悻悻地松开手:“没有。”
厉邵齐下了马车,上了自己的马,他拉了缰绳,道:“走吧。”
临晖城城方九里,旁三门,纵横各九条道路,南北道路宽九条车轨,东面为祖庙,西面有社稷坛。而皇城在临晖城正中,永乐进了第一道城门,便下了马车,改乘轿。
“真大。”永乐叹道。
虽然大,却十分齐整,道路宽敞,再过了几道门,景致又忽然不一样了,四面假山流水,花草扶疏,错落有致。
“这还得走多久啊?”前面的厉邵齐还骑在马上,永乐随口问那抬轿子的人,这几个人都戴着一层面纱,看不清楚脸孔。
没人回答。
这里这么多,还没人说话,真没趣,永乐想着想着,打了个呵欠,开始迷糊——反正大概还要走很久,不如……不如……
不消片刻,她真的睡着了。
天好晴……味道好香……咦?什么味道……为什么我怎么好像在走……为什么闭着眼睛……哎,停下来了……这是什么……好像软软的……
一想到这里,永乐忽然惊醒,一个翻身爬起来,身下原来是一张软榻。
“你醒了。”
说话的人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扶永乐起来,然后接过身边的人递过来的丝帕,给永乐擦了擦脸,又端茶给她漱口。
“你是……”
最后她道:“永乐姑娘,我是戌佩,这宫里大,姑娘才到这里,也不认路,万事都不方便,由我伺候你。”
戌佩年纪大约十七八,淡淡的柳烟眉,很是娇俏可人。
“这是……”
“撷芳殿。”戌佩笑嘻嘻地回答。
“那你是?”
“戌佩啊。”
“这是哪啊?”
“撷芳殿啊。”
“……”
“姑娘,再喝杯茶,我看您还没醒吧?”
说完,一杯新倒的茶就塞在了永乐的手上,永乐呆愣愣地喝了两口,忽然跳起来:“我现在在哪?”
戌佩第三次回答她:“撷芳殿。”
“厉邵齐呢?”永乐换了一个问题。
“国师?在凤君那。”
“那凤君在哪?”
“凤阳阁。”
永乐忽然发现,这么问下去没完没了,因为虽然戌佩在很认真回答,可是每一个回答只会引发新的问题。
“那……你带我去找厉邵齐吧。”
戌佩长吁一口气:“奴婢等这句话很久了。”
她也深深觉得,姑娘要问,她只能据实回答,回答了也只会有新问题,干脆不要发问,直接下令,最简单直接。
说着她就站起来,等着永乐动身。可是等了半天都不见永乐迈开步子,她试探着问:“姑娘?”
“那个……我能换套衣服鞋袜再走么?”
永乐身上衣服太重鞋是崭新的穿着不太舒服,好像……迈不开步子。
“这个……这是礼服,不行。”
戌佩的模样很抱歉。
宫里很大,永乐走得很累,好半天才走到了那所谓的凤阳阁。
看着凤阳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她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到了,再不到她就只好转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走回去了。
戌佩请人进去通传,没多久就有人走出来,是个跟戌佩差不多打扮的女子,她恭恭敬敬地对永乐鞠了一躬:“永乐姑娘,奴婢辰郦,我们凤君请您进去,厉国师也在里面。”
永乐走了几步,忽然发现戌佩仍站在原处。
那叫辰郦的姑娘又道:“永乐姑娘,快请进吧。”
她只好跟着往前走。
凤阳阁内的装饰与撷芳殿大为不同,富丽堂皇,隔着珠帘,看不见坐在上座的人的长相,但是坐在一旁的人却是永乐认识的。
“厉邵齐——”
永乐叫出了声。
厉邵齐看过来,咳了一声。永乐立刻知道自己失礼了,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再言语。
却听到两声轻笑,一个是她背后的辰郦,还有一个是在帘子后面的凤君。
“永乐?”这大约是凤君的声音,清亮动人,应该是个年轻男子。
“是。”
“过来。”
辰郦先走一步掀开了珠帘,永乐走近,然后屈膝请安:“凤君殿下。”
“永乐,抬起头。”
永乐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厉邵齐,他没什么表情。
她红着脸,慢慢地抬起头。
下巴的弧线……很熟悉,再往上看,那双眼睛……好像也很熟悉。
好像很像厉邵齐?不对,厉邵齐在旁边,而且这个人没戴面具。
凤君的面庞的确是与厉邵齐差不多,身形似乎也相仿。
而且他的表情可比厉邵齐温和多了,笑起来这么好看……啊,难道厉邵齐也这么好看?想着想着永乐就笑了。
“永乐,过来。”
她站起身走到凤君面前。
凤君站起身,果然,身量跟厉邵齐也是一般的。
他笑笑,忽然一把将永乐腾空抱起,永乐惊叫一声,凤君不以为意,又坐了下来,道:“永乐,我是不是很像厉邵齐?”
永乐惊魂未定地点头。
凤君笑着以食指在面上一抹,又问:“现在还像么?”
好像施了什么法术一样,凤君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厉邵齐了:他的模样变得妩媚优雅起来,眉目如画雌雄莫辩,与厉邵齐的沉静全然不同。
“开个玩笑罢了,我怎么会像厉国师呢?”凤君道,见永乐眼巴巴地盯着看,不由得觉得好笑:“永乐不会这个?”
永乐道:“不会。”但是立刻又回答:“但是我会医术。”不能被人看扁了,不然她跟厉邵齐一起都会没面子。
凤君笑着正要答言,忽然听见人通报:“凤君殿下,皇太女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人以雷霆万钧之势冲了进来,然后就是石破惊天的尖叫:“你是谁啊快给我下去来人来人把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给我拖出去——”
没动静。
良久,厉邵齐站了起来,弯腰行礼:“皇太女殿下。”
永乐惊讶无比地看着这个传说中,身体娇弱,需要人陪伴的皇太女……忍不住“啊”了一声。
她以为自己在短短数日已经胖成了个肉球,现在看见皇太女,才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才是真正的肉球啊,她充其量算是个包子罢了。
凤君把永乐放了下来,肉球与肉包子大眼对小眼。
“皇……”肉包子想要打招呼。
“这个胖妞是谁啊?”肉球发飙。
永乐只觉天旋地转。
“你这肥猪说谁呢?!”肉包子也发飙了。
一瞬间,天地为之变色,互瞪之后两个小丫头开始扯头发抓胳膊然后滚到地上厮打到一块。
凤君跟厉邵齐慢吞吞地挪到一边儿去,腾出地方来。
“国师大人,站着不好说话,不如过去喝杯茶。”
“凤君说得是,辰郦,看着那两位,要是开始互相抓脸了,就赶紧分开。”
辰郦微笑答言:“是。”
冤家
【八】
皇太女殿下闺名叫栩乔,乳名阿乔,年方十二,正和永乐同年,二人身高相仿,一样都是美人。
可惜,是两个肉美人。
两个人被辰郦自地上拉开站好,彼此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拉扯得一塌糊涂,头发也乱了。栩乔斜着眼睛打量永乐,永乐也斜着眼睛打量栩乔,互不相让,都拿鼻孔说话,哼哼唧唧个没完。
凤君跟厉邵齐喝完茶,终于前来安抚。
“栩乔,这是厉国师家的永乐,以后你们一块儿读书,永乐也住在你的撷芳殿里,你们要好好相处。”
栩乔跺脚:“我不。”
凤君笑道:“这可就难了。”于是转向厉邵齐,正色道:“这几天帝君事情也多,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敢擅专,只好去问帝君的意思是如何。”
厉邵齐还没说话,栩乔就赶忙哀叫着改口道:“不用了不用了,住就住吧。”
永乐:“噗。”
栩乔凶狠地横她一眼,永乐高高兴兴地盯着凤君与厉邵齐看,装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俩,以后在一块儿也有个伴,别为一时意气打架。”
说着凤君走上前,将这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地抱了起来,他虽然看着纤瘦,力气却大,并不显得吃力。
“阿乔,你比永乐大,又是皇太女,将来要做这一国的帝君,怎么这么大的脾气?”他柔声问。
栩乔答不上来,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你要是欺负永乐可不行。”
栩乔点点头。
说完了这些话,凤君道:“辰郦,带她们出去,令人好好送回撷芳殿,帝君这几日忙,又受了些风寒,改日再见也就是了。”
辰郦果然领着她们要走,永乐恋恋不舍地边走边回头看厉邵齐,栩乔也恋恋不舍地边走边回头看凤君。
忽然听到厉邵齐道:“永乐。”
永乐停下脚,转身听他要说什么。
厉邵齐看看凤君,才正色对她道:“永乐,你要是欺负皇太女殿下,那也是不行的。”
永乐点头,转身随着辰郦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吞了吞唾沫。
哎,要不然怎么说厉邵齐明白她呢?人家凤君殿下可是只说了不许栩乔欺负她,没说她不能欺负栩乔呢。
想到这里,她看了栩乔一眼,谁知栩乔也正看她。
两个人心中所想都是“谁会怕你”?互瞪着也忘记看前面的路,于是忘记了门前还有一道槛,于是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忘记抬脚。
永乐:“啊——”
栩乔:“啊——”
辰郦泰然自若地令人将她们扶起来,然后才道:“殿下,永乐小姐,奴婢都说了,走路要小心些。”
栩乔勃然大怒:“大胆,来人给我把这道槛磨平了。”
辰郦微笑:“是,皇太女殿下,等我们将这话回报给凤君殿下,再通报给帝君陛下定夺后,必定会速速叫人把这道槛给磨平。”
栩乔尴尬地嘟嚷了两声,最后道:“不必了。”
说着气冲冲地上了鸾轿,吩咐立刻就走。
“哎?那我呢?”永乐呆愣愣地指着自己的鼻尖,为何皇太女就有轿子可乘?她却没有?
方才一直站在门外的戌佩过来回道:“永乐姑娘也要乘轿?我现在令人下去准备,姑娘且等等。”
“当然……哎,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乘轿?”
“当然可以。”戌佩答道。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天地啊……她方才就这么穿着一双不合脚的新鞋,从撷芳殿一路走到了凤阳阁,居然没人告诉她,她也能在这宫中乘轿而行,不必亲自走着过来。
戌佩笑了:“永乐姑娘,您又没问。”
她回答得如此理所当然,永乐吃瘪,心里纳闷:这是怎么个缘故?怎么好像反而是她理亏?
终于回到撷芳殿,先沐浴过,再换过了衣服,终于觉得浑身舒畅了,正在这个时候有人进来通传,道:“永乐姑娘,该用饭了。”
闻言永乐顺势摸了摸肚子,呵~确实有点饿,从早上起来就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吃吃了两块糕点几杯清茶。
那人又道:“永乐姑娘请快些,皇帝女殿下在等着。”
永乐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就变成了苦瓜样:“能不跟她吃饭么?”
答案是,不能。
撷芳殿的正殿大而宽敞,长长的一张桌子,栩乔坐在上位,翘着肉乎乎的小指,优雅无比地捏着一小块香糕,小口小口地咬;而永乐在桌尾落座,二人身边各自有宫女捧着筷箸丝帕侍奉。
永乐刚一坐下,就有人上前来问:“永乐姑娘,这桌上可有想吃什么?”
这么长的一张桌子,大约伸长筷子亲自去夹也夹不到什么,永乐想,有什么乐趣?还不如在国师府,围着一张圆桌吃饭,亲近许多。
栩乔坐在位子上,慢条斯理地把吃了一半的香糕丢到盘中,旁人忙接下去,换了新的盘子来。
“她认得什么啊?哼!”她阴阳怪气道。
永乐却道:“把那边的明珠豆腐和去骨鹅掌取一些来,再来小半碗惠仁米粥。”
“你——”
永乐吃了一勺豆腐,斜着眼对栩乔道:“还不如我们国师府的手艺。”
“那你回你的国师府去!”
“求之不得!”
两个人正在争执,外面有人进来,说是凤君传话。
栩乔忙跳起来,永乐也站起来,不知道凤君怎么这个时候突然着人来说话。
来的人是个侍卫模样的男子,他进来请了安,才道:“凤君殿下要我来跟两位说一声:吃饭的请细嚼慢咽,不要说话。”
栩乔和永乐对望一眼,回答称是。
后来在众多宫女的监督下,果然吃了一顿安安静静的饭,只是吃什么都什么都不是滋味。
到了入夜时分,永乐睡在床上,忽然觉得一点都睡不着。
高床暖枕,一样不差,可是到了这个地方,连床柱上的花纹,挂着的床上的围帐的颜色都不一样了,当初去到集贤庄也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那粗布枕头薄被褥。
好不容易回来,结果现在虽然一样是在临晖城里,离得不算远,可是却见不到,有什么差别嘛……
“呜呜……凝香……”永乐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小声地唤。
自然没人应。
“呜呜……君平……”
“在。”
好像是房梁上传来的,非常微弱的声音,让那个永乐愣住了,她掀开被子坐起来,撩开了床帐,四处都黑漆漆的,只有她自个的呼吸声。
是听错了么?
永乐想想,试探性地再轻轻唤了一声:“君……君平?”
“是。”
这次的声音还是微弱,但是却比方才大声些,永乐这次听得很清楚,似乎真的是君平没错。
她坐到床沿,然后朝着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问:“君平,你在?”
“在的。”
“你在哪?”
面前有风拂过一般,永乐回过神来就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人。好在有心理准备,永乐没有尖叫出声。
伸出手去摸摸面前人的面庞,什么都摸不出来。
“小姐,你这是干嘛?”
永乐讪笑:“我摸摸看,你是不是真的君平。”
“……那小姐可摸出来了?”
“没有,你是君平?”
君平深吸一口气:“嗯,是。”
永乐沉默了好久,忽然问:“你怎么在这?”
“我是来保护小姐的。”
“厉邵齐叫你来的?”
“没有。”
“那你怎么在这?”
“公子要我保护小姐啊。”
“那你怎么……算了。”
就算再这么问下去,势必也问不出个什么,君平的说话让永乐想起今天的戌佩,答一句问一句,永远不多说一点。
不过好像有君平在身边,感觉安心了许多。
她打了个呵欠,问:“外面是几更了?”
“快要三更了。”
永乐放下帐子,又躺了下来:“君平。”
“嗯。”
“你还要在这么?”
“我一直都在啊。”
床帐里伸出一只手,君平正惊诧,忽然听永乐闷声道:“这里一点都不好,地方大,我害怕,你拉着我手,等我睡着了再走开。”
好长时间都没有动静。
“君平?”永乐又唤。
半晌,一只冰冷的手才慢慢地握住永乐的手,然后又立刻松开,只听君平道:“小姐,也不必拉着我的手,握住我的剑也是一样的。”
说着将剑的一端递给永乐。
永乐想想也是,于是又嘱咐了一遍:“那等我睡了你再走开啊。”
君平笑着回答:“是。”
屋内归于沉寂,只听得到永乐的平稳的呼吸声,过了许久,君平小声问:“小姐,你睡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