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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难得,今天永乐还没发问,她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这么多,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永乐道:“既然阿乔病了,那我就更该进去,我进宫就是为了为她身体时常不好,再者栩乔还没说话,你们凭什么拦我?”
戌佩手上的力气一点都不肯放松,她笑道:“永乐姑娘这话差了,永乐姑娘也是知道的,自从您入宫,皇太女殿下吃的药都是您在做,皇太女殿下也只信您一个,昨日太医院送来的药和御膳房准备的姜汤她也没服,说是已经吃过了药,可是今儿还是病了。”她顿了顿又道:“再者,这处有人进出,人多口杂,永乐姑娘也不要总把皇太女殿下的小名放在嘴里,被人听见,成什么体统。”
总而言之那么长篇大论一顿,都是永乐的错。
永乐又羞有愧,栩乔病了自然有她的责任,她昨天太过粗心大意,原以为没什么大碍,至于随口叫出名字,栩乔在跟前的时候从来都没人这么说过,如今自戌佩的嘴里说出来,活像是她不守规矩不成体统一样。
她说得好似字字在理,绵里藏针,令永乐争辩不得,只好倔强地站在栩乔的门前,道:“那现在我进去看过了之后,再为皇太女殿下开方。”
戌佩一笑:“这倒不必了,太医院的人已经来过,永乐姑娘现在自己身上也不好,不如也请太医顺便为您瞧一瞧?”
永乐气得双眼通红,怒道:“不必了。”
真可恨,她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为什么要叫别人来瞧?
“呵,既如此,还是请永乐姑娘回房休息吧。”
戌佩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却是不动声色地往永乐前方一站,看样子势必要挡住她的前路。
不过才一个晚上而已,众人的面目就变成了这样,永乐心中虽气,但还是默不作声地转身走了。
“恭送永乐姑娘。”
戌佩如此有礼,倒叫永乐越发生气。
“今天不叫我跟栩乔见面,难道以后一辈子也不用再见?”
永乐就是不明白,戌佩何必做到如此的地步。
回到房中,永乐看着笼子的麻雀叽叽喳喳地不知烦恼,心里越想越气,干脆将开始将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往箱笼里收拾。
她自小在国师府金尊玉贵地长大,后来到集贤庄跟随着周肃念书,先生与三个师兄从来也不曾委屈过她半分,今天这样的阵仗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若是昨天再小心一点就好了,她也不像栩乔生病,栩乔喜欢吃甜十分怕苦,那些太医院的人全不管。
将那满满的一袋夜明珠收进箱笼里又拿了出来,丢到床上,虽然很想带出去,可是别人看见了,不知道还有什么闲话呢。
伏在桌上叹了好一阵气,肚子饿了,也不像平时,没人来问她要不要吃点心要不要喝茶,永乐的泪水蓄在眼里,将落未落。
“永乐姑娘。”有人敲门。
永乐忙把眼泪收回去,应了一声。
“凤君请您到凤阳阁。”
永乐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的人,果然是在凤君那时常见到的宫人,他道:“请永乐姑娘跟我们过去吧。”
“只叫我一个?”
凤君竟然不过来瞧栩乔,这可奇怪,还让她过去凤阳阁就更奇怪了。
“是。”
前往凤阳阁的道路还是那么长,永乐一个人坐在马车上十分无聊,不禁回想起每次都是跟栩乔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再漫长也不觉得腻烦。
到了凤阳阁,凤君已经在偏殿里等她了,奇怪的是,这偏殿里只有他们二人。
凤君穿了一身艳丽的正红色衣裳,围着银白的狐皮毛领,手上捧着一杯茶。
茶大约是刚倒上的,还在冒着热气。
永乐上前行礼。
“永乐,过来吧。”凤君笑道,招手令她过去。
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似乎是一个崭新的香炉,暗紫的色泽,珠光闪烁,其上雕工与装饰都十分精致。
凤君把玩了一阵,又将香炉放到桌上,叫:“永乐,过来添香。”
时常与栩乔来这里玩耍,永乐熟悉这偏殿的布置,听到这样的吩咐,便自一个小屉内找出盛香片的锦盒,捡了一块自香炉中焚上,不多时,屋内便清香满溢。
这香味是永乐从来没闻过的。
“这香好么?”
永乐点头。
“寻常点的香不过那么几种,我闲着没事,也会自己调来取乐。”
原来这香是凤君自己做的,永乐想,世人常说,什么焚香挂画,插花烹茶,必定要聪慧有闲的富贵人家子弟才会有建树。
凤君的志趣,永乐学不来,就好像这调香,不知道到要有什么样的品味,怎么样的细致才能亲自做出来。
凤君这个人,跟他做的香一样优雅怡人。
偏殿里并不算明亮,凤君喝了一杯茶,道:“永乐你受委屈了。”
“什么?”永乐大吃一惊。
“我叫你过来,不过是为了告诉你一些话。”
“凤君请讲。”
凤君把茶放下,然后道:“这宫城里,人人都是这样,除了帝君,人人都有自己的主子,”他一笑,又道:“当然,我与栩乔,不算是这宫城里的主人,只不过我是凤君,栩乔是将来的帝君,所以大家都看重我们,依附我们,主子有事,无论是谁的错,伺候的人总是要有错的。”
“可……”
永乐想说她从来没把栩乔当做主子,而是当做朋友,可凤君摆摆手,示意她可不用再讲。
“你要把人当做朋友,那也无妨,可是人在这世上也难得有几个朋友,何况是在这里。”
永乐不做声。
“把你叫来,不过是为了让你知道,为了那些人生气,总是不值得的,捧高踩低,看人脸色,也不算什么身不由己,只不过居于其位,有些事,总是不得不去做的。”
凤君这么说着,又将茶捧了起来,茶已经渐渐转冷,他却并不在意,小小地抿了一口。
在这个宫廷里,只要想知道,还是很少会真的有什么秘密。
只听永乐忽然道:“栩乔病了。”
凤君没料到她突然说出这话来,愣了愣才道:“我知道。”
“凤君怎么不去瞧她?凤君不是我,不会被人拦在外头见不到栩乔。”
凤君笑了。
厉邵齐同他说过,永乐这个人,生得聪明,性子别扭是有的,本性却良善。
不愧是他养大的孩子,依他今日所见,的确如此。
“那是当然,我不去就不去,没什么关系。”
永乐又问:“凤君对栩乔那么好,难道不是真心?”
呵,竟然这样说话,凤君忍不住又笑了:“永乐,难道你能分得清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这世态炎凉,她哪里真的全部懂得?
永乐瞠目结舌,这问题叫她无法回答: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究竟大家都不会在做出什么,或者说话之前先讲给别人清楚知道他是存了什么心思在里头。
可是凤君……她一直觉得栩乔那么喜欢凤君,凤君也那么眷顾栩乔,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怎么会有假?
就好像她跟厉邵齐一般,从来都不会想太多,只是就这么在他身边长大,然后期望以后能常在一处不要分离。
她正出神,不觉间被凤君捏了捏脸颊。
他道:“瞧你这么认真地在想……这样怎么行?这么容易被骗,栩乔病了,我当然要去瞧,只不过要先将你接过来,你跟我一块儿去,这样就能见栩乔了。”
这回换永乐愣住,她抓着凤君的袖子:“凤君你刚才骗人的么?”
凤君柔声道:“当然是骗人的。”
“那干嘛骗我?”
“因为……好玩呐。”凤君如是道。
永乐的眉头立刻皱起来:“一点都不好玩……”
凤君拍拍她的头,道:“厉国师千叮万嘱,要我好好照顾你,你不必担心。”
听到这话,永乐眉开眼笑,忽然又板起脸:“我不信,他连话都不跟我说。”
而且君平时不时也在宫里出现,厉邵齐也从来没想起来叫他捎带几句话给她。
可见是没将她放在欣赏。
凤君笑道:“这宫里有什么话可以说呢?四面都是眼跟嘴,你无心一句,别人少说要记上半年。”
听到这,永乐忙捂住嘴,紧张地四顾。
“这是做什么?”
永乐小声地道:“在这里说话,会不会也被别人听到。”
“不会,”他指着四面墙道:“你看到那墙上的图样花纹,只要有我在,就算是帝君,也不能瞧见听见我在这里做什么说什么。”
永乐道:“凤君真厉害。”
这赞美的说话十分简单,胜在真心,凤君由衷地笑了,起身传话令人下去预备去撷芳殿探望栩乔。
永乐还是第一次与凤君同路,凤君也并不避嫌,叫她一处坐上了鸾轿。
“永乐。”
轿子已经离地,平稳前行,永乐忽然听到凤君笑着唤她。
“是。”
“永乐这么聪明,我说句话你来猜是真是假。”
这游戏,永乐觉得极无趣,可凤君既如此说了,她也不好反驳,于是笑着回答:“凤君请说。”
凤君一笑,慢慢地道:“你之前问我为何不去看栩乔?实话说,我身为凤君,皇太女殿下的好歹原就与我无关,我当然没必要费心,不比受了别人的嘱托一定要在这宫中关照你。”
永乐盯着凤君瞧,只见他满面笑意,嘴角微扬,眼神清亮。
可是不知道怎地,她觉得这样说话的凤君笑起来,竟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
而他说这话是真还是假,她脑子里乱哄哄地一团,根本无从分辨,只能喉头打结似地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凤君忽然大笑起来。
他侧着身,握起永乐的手,轻声道:“傻瓜永乐,我骗你的。”
靠得这么近,永乐可以闻到凤君身上恬淡的馨香,以及自他掌心传来的暖意,不知为何,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只能痴痴地“嗯”了一声。
龙骨牡丹或……情花
【十二】
一路上与凤君相对,永乐心中就像绷紧了一根弦似的,不敢有什么动作,好在凤君也真似说笑而已,再没别的话语,一路上笑容恬淡。
到了撷芳殿,见是凤君带着永乐前来,不少人变了脸色,不过戌佩倒是一张笑脸,迎上前来道:“凤君殿下,永乐姑娘。”
永乐真真佩服死她,什么时候都是笑脸迎人,心里想什么面上总瞧不见,怪可怕的。
她亲自为两人奉茶,道:“凤君殿下移驾前来,奴婢等事先并不知,故此怠慢……”
凤君打断她的话道:“先瞧瞧皇太女殿下也不迟。”
于是凤君与永乐去瞧栩乔,只见她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问过侍候的宫女,对方回答是刚吃了一次药,那里头有安神定气的药物,永乐握住栩乔手摇了摇,栩乔仍旧不醒。
永乐轻轻地把栩乔袖子向上一挽,正要替她把脉,凤君却突然出手轻轻地将她的手一拉,笑道:“让她睡吧。”
说着就拉着永乐出了栩乔的房中。
永乐虽然诧异却也只能随着他往外走,原以为凤君会立刻回凤阳阁,可是并非如此,凤君领着她到了撷芳殿的正殿,安然坐到了上座。
因为栩乔不在,也理当如此,可永乐也坐在上头,便有些不对劲了。
不必别人开口,永乐自己也觉得怪怪的。可是凤君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曾放开过,此刻若要挣脱,岂不是更怪异?
他们一坐下,戌佩便又叫人奉茶。
凤君也不接,只扭过头,瞅着永乐笑了笑。
永乐不明所以,只好也跟着笑,不接那茶。
戌佩的笑容淡了些,道:“凤君殿下……”
凤君这才回头,柔声道:“跪下说话。”
戌佩跪了下来。
凤君一直就是这样的,说话的声音较寻常人要慢一些,尾音会轻轻上扬,即使发号施令也是用那样,带着一点刻意的温柔。
令叫了一个宫女送上茶来,凤君接过,抿了一口又让重新换过,方对戌佩道“戌佩,你在这撷芳殿伺候,也有不少日子了。”
“回凤君的话,到下月初,奴婢在这里也有十年了。”
“刚才我并没有问话。”凤君淡淡地道。
他的确并未发问,只是陈述一件事罢了。
“是。”
永乐觉得这气氛太奇怪,即使是跪在凤君面前,戌佩还是那副笑脸,并没有改变。
凤君道:“我今日坐在这里,就是想问你一句……”他那双眼睛盯住戌佩的脸,不带半点感情。
“谁许你笑的?”
此话一出,正殿内所有的宫女都跪了下来,永乐难以置信地看着凤君。
这样的话全无道理,要笑还是要哭,总该由得人选择,他那样的人物,说出这样的话来,像是在仗势欺人一般,无端端令人难堪。
“凤君……”
永乐刚要说话,凤君却一抬手制止了。
她只好闭嘴。
再瞧戌佩,她低下了头,恭顺无比地道:“凤君殿下的意思,可是要奴婢以后不要再笑了?”
可永乐看她的嘴角,分明还是在上扬的。
真真怪人,都到了这地步,她还是要笑。
凤君道:“你既知情识趣,又会拦人,如此聪慧,谁给你的胆子,还来问我?”
戌佩抬起头,这次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她道:“既然凤君不要奴婢笑,奴婢从此不笑就是了。”
凤君什么话都不说,拿杯盖撇去杯中的浮起的茶梗,喝了半盏茶,又放下。
永乐在旁边如坐针毡,只听凤君柔声道:“永乐同我回凤阳阁吧。”
“可……”
栩乔还病着呢,按理她是应该留在这里的。
可是凤君盯住她等她回答,目光一直不离开她的眼。
被那样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没人会说一个“不”字。
永乐点了点头。
于是凤君便伸手牵了她的手往外走,殿内的人齐齐跪下。
永乐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见戌佩一双清明的眼,注视着他们离开。
她果然不再笑了。
等上了马车,身边没有旁人,永乐才道:“凤君为什么要这么责备戌佩?”
虽然刚才被戌佩阻拦,心里也很生气;可是凤君刚才为她出气的样子,她又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
这世间上的人总是有高下之分,这她知道,可是她总不以为然。
以前同许多官府千金一起念书的时候,人家总问,你是哪处来的。
一听到她说,她住在国师府,态度立刻都不一样。
连课间下人们奉上的香茶,似乎也比别人那的人手脚麻利些。
可是那又如何?
身边站着的人,跟她都一样,握着手就有温度,难过也都会哭。
在先生那里读书,大家都是一样,除了二师兄不爱说话,在那里做仆役的人也同师兄们差不多的年纪,平时在一处说笑取乐,夜里睡不着披了外衫,找了一间空房点起蜡烛来讲怪谈,每次大家都是又笑又怕,第二天却都要赶早起来,肿着一双眼去听先生训话。
国师府里的嬷嬷婢女跟侍卫们,大都也是看着她长大,彼此关系亲密,还有凝香,出门在外哪见她讲了什么理?
唯有这宫廷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除此之外,再不敢也不能挪动半分。
永乐不喜欢这里。
“永乐还不高兴?”凤君道:“是不是刚才还没出气?不过戌佩来自斋宫,再也不好更为难她一点。”
“不是不是。”永乐忙道。
“那是为了什么?”
“栩乔还在病着,我想留在那。”
刚才凤君没让她把脉,她还有点耿耿于怀。
虽然平日里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可是永乐最在乎自己被人瞧不起,医术不比其他,治病救人无小事,也马虎不得。
太医院的方子大约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先生也说医术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人人都只按着那书上写的来做药旧人,学来有什么意思?医者无谓年纪,都要有父母心,可这宫廷冷漠,栩乔不喜欢吃苦药,别人都只觉她任性,再也想不到其他;她不在,估计也没人用心哄栩乔喝那些药。
凤君道:“我怕你呆在那儿也难受,众人围着栩乔转悠,你也凑不到跟前,若是错了一点半点,那些人就全说是你的错。”
见永乐垂着头沮丧,他便笑道:“等栩乔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说完又叹气。
永乐见状,很想问他叹气是为了什么,不过想想又咬着唇不问了。
以前她遇到事,什么都要追问厉邵齐,厉邵齐就说,傻瓜永乐,有些事,问得多,想得多,知道多,烦心事也多。
先生也这样讲,关于这世上繁杂人情,虚伪世故,不懂也是常事了;不如什么也别问,将那些事都丢在脑后,只专治于自己欢喜的部分,这日子才能过得好。
在凤阳阁住着和之前在撷芳殿住着并没什么差别,有凤君眷顾,什么都顺顺当当的。
只是每天都想去看栩乔,而凤君却总有事,她一个人去,撞见戌佩,总觉得十分尴尬。
每日就是看看书写写字,有时候闲了就去看凤君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