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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长孙小姐说想浇在蛋羹上试试新吃法……”
冷不丁的,在一旁默不吭声的含冬却站出来主动说道:“含、含冬也可以作证……含冬回来放食盒时看到念夏在窗口,还好奇她在做什么,谁知过去……过去便看见了念夏所描述的情景。”
五夫人诧异,她含冬一向胆小怕事,怎会主动开口搀和这事?此事定有蹊跷,可她想帮腔也找不到机会,那日她没胃口,确实当即便让含冬端着食盒退下了,如此一来含冬的说辞也似乎说得通,只好静观其变。
薛缈缈这会儿心里明镜似的,她这是遭诬陷了!别人不清楚,她自己还不清楚吗,什么什么往蛋羹里倒酒,要倒也是倒禽兽碗里啊!可是目前没人帮她洗冤只能干着急,自己再怎么理直气壮也抵不过人家三个人一条线啊。
于是只好气呼呼说了句:“缈缈没做,爱信不信。”
说这话可就任性了,怎么说也是小辈呢,就算大夫人再怎么向着自己媳妇,如此一来这脸上也挂不住啊,若是当没听见那她以后还怎么管家?大宅子里最忌讳就是不分尊卑,所以大夫人当即就阴了脸,冲缈缈说道:“做了错事不知反省还净顶撞,没规没矩!”
“娘……您居然——”薛缈缈无辜地瞪着眼睛,心想连婆婆都不信她了?
“我看洛儿也无大碍,此事就到此为止,你不必再说了。”
话刚说完,二夫人就赶紧插嘴:“大姐,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府里可一向赏罚分明的。”
大夫人看向儿媳无奈道:“就罚缈缈你今日起随祖母上云潭寺吃斋念佛半月,并每日抄写一遍佛经。”心想着如此扳扳她的性子也好,反正他儿子腿断了,传宗接代那档子事也急不来,再有就是她得趁此机会好好问问她儿子,刚才二夫人口中的事是真是假。
薛缈缈傻在原处,她在薛府还从没受过这么重的罚呢,她什么都没干凭毛就上山里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待半个月啊!还不让吃肉!还抄佛经?可是现在再反击已是为时已晚,大夫人交代完就已经走了,只留下剩下的人看她笑话。
她临走时狠狠瞪了二夫人和那几个丫鬟一眼,心里怒骂着臭婆娘这账咱以后再算。
而至于现在,她首要任务便是回房,因为还有另一笔账要好好算道算道了!
11、私奔
薛缈缈几乎是马不停蹄跑回东苑的,不顾阿威的阻拦,一脚踹开房门。出乎意料的,秦肃天今天居然不在床上,而是衣冠楚楚坐在厅内的大理石桌前,跟个女人谈笑风生的。
见薛缈缈进来,那女人站起来欠了欠身,表情极为娇羞道:“得知秦公子无恙,云湘就不便多留了。”
薛缈缈看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说着:“哎呀怎么不便了,便得很!是不是我妨碍你们了啊?我这就出去,你不必拘谨。”说罢转身就出了门。
秦肃天不禁勾起了嘴角,不过还是送走了云湘姑娘。薛缈缈从背后看着云湘那如柳枝摇曳的小腰身扭着走远,才撇着嘴问阿威:“她谁啊?看着比我大几岁,若叫她做我妹妹是不是不合适啊?”
这丫头,想什么呢啊……倒是真开明,竟还想着给自己相公纳妾了?
阿威听了不敢吱声,还以为三少夫人这是吃味说得气话,虽然据他所知少爷对云湘姑娘并无那层意思,可是反之云湘姑娘有无青睐他那玉树临风英气逼人人见人爱的少爷他可就不知了。他只知道少爷十岁那年上山打猎,生平头一次猎着的那物,便是人家云湘姑娘家养的小兔,从此少爷对云湘姑娘愧疚万分,云湘姑娘一开始死活不依少爷,处处与他作对,后来看她的眼神却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阿威不应声,秦肃天的声音倒是在脑袋顶上冒起:“别想了,你这辈子怕是都做不了妹妹。”
这禽兽居然偷听她说话!薛缈缈不以为然地回他:“怎么做不了?我又不稀罕这名分,你愿意娶谁就娶嘛,我让给她做大的就是了,反正我也——”
“皇上赐婚,不然你以为我不想?”话还没说完,某人就皱起了眉,这丫头还真是各种打击他自尊啊,竟如此把他当个屁。
“怕什么,换做是我,就是掉脑袋也会跟心上人在一起啊!人生苦短,必须果敢。”
秦肃天听了眉头更揪了,心想她跟何维煜都到了如此你是风儿我是沙的地步了?不过只是一瞬他便又暗笑了,她现在不是老老实实在秦府么,没跟何维煜私奔那就证明,何维煜不是她心上人?
“你笑什么?”见秦肃天不说话,缈缈追问道。
“笑我们彼此彼此,都不够果敢。”
“关我什么事?你自己没出息别拉上我好吗!”薛缈缈白了他一眼继续说:“话说,你的蹄子没事了?不是断了骨寸步难行么,怎么‘舍得’穿衣服了?刚才怎不跟云湘姑娘在床上说话?”
奇怪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醋呢……明明一点醋意也没有呀。
秦肃天笑:“我一大男人,怎好意思怠慢个姑娘家。”
“哦,我就不是姑娘家?你就好意思‘那么’怠慢我?”想想他平日衣冠不整躺在床上的样子她就气不公。
“你怎么能跟人家相提并论呢。”他故意气她。
薛缈缈一听又炸毛了:“我怎么就不能跟她相提并论了?我怎么就不如她受你尊重了?”
她猛捣着他胸口一步一步把他逼向床边,他单腿跳着往后差点摔倒,趁她发火之前一把抓住她的腰身,也不知是为了保持平衡还是故意使坏。
她被他拽到怀里,最后二人纷纷倒向床去,她一下羞红了脸,只听他慢慢吐着热气,语气极为暧昧地贴着她耳垂说:“你是我娘子啊,当然不同了。”
薛缈缈都忘了该怎么呼吸了,这禽兽怎么能做出如此让人脸红心跳的举动!真是不害臊!过了好一阵儿,看着他那快要咧到耳朵的嘴角,她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恼羞成怒猛推开他,指着鼻子开骂:“你……我看你是、你是饥渴!娶不着人家云湘姑娘就想拿我顶用!还敢告诉你家人咱俩分床睡?想以此逼我就范是吧!想得美!我告诉你你休想碰我!”
秦肃天被骂得一头雾水,这丫头胡言乱语什么呢啊……竟用上什么词了?饥渴?且不说相公那啥娘子有多天经地义吧,就说他还没怎么着呢她至于那么抗拒啊?还有,谁要逼她了……他又不是八卦长舌妇,这私密房事跟谁说去啊?还不够丢人的呢。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想起还有账没算,冷哼一声继续数落道:“不过竟不知你品位如此低下,连烟花女子都想娶。”
“胡说什么你!”秦肃天怒了,也不知是为她误解云湘是烟花女子之事生气还是为她偏要说他想娶别人而生气。
他怒视着她,好像她再敢说一句他就能做出什么似的。
“你敢凶我?!”她眼里闪着晶莹狠狠瞪着他:“你全家都欺负我是吧!好,我这就走,走了你赶紧娶别人,若是不幸被皇上知道,你就说我死了!”
薛缈缈气跑着出了屋,阿威在门口呆愣愣的,刚才听着像是少夫人为了云湘姑娘跟少爷闹别扭了?这可怎么办……他刚要追,只听秦肃天喊了句:“随她!”
阿威暗自叹气,这人生只要扯上个情字就是复杂呀,回头闲了得去给少爷好好算一卦,就算姻缘。
*****
薛缈缈跑出秦府不知道去哪,愣是不知不觉走到了何府,看来在她心里,何维煜才是最好的依靠啊,不开心的时候想都没想一下就来找他了。
她盯着何府的大门不敢叩,生怕见着何大人。于是顺墙摸到某处,就像以前那样,抓起地上的石子跳高了朝某方向掷去,掷了好几下才听到“砰”一声,随后便听见有人从房内走了出来。
薛缈缈赶紧冲墙内喊道:“闷葫芦是你吗?缈缈找你来了,听得见我说话吗?”
话音一落,墙上便掉下个野果子,她笑着捡起来擦擦塞进口中,果然小时候的暗号他还记得。
“快出来,后门这。”
见到何维煜时,薛缈缈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情,一下扑到他怀里蹭着:“闷葫芦我想死你了……”
何维煜惊得手都不知该往哪放了,心说这丫头,都嫁了人了还……还当这是小时候呢?
可是想起她嫁人的事实,他心里便很是一酸,手不自觉抚上她的背轻拍三下,像是在问她:怎么了?
薛缈缈蹭着蹭着竟是掉起了眼泪,何维煜感到自己肩头有些湿了才把她拉开,一双手本是要为她拭泪的,末了却变成了他们之间沟通的手势,比划道:“发生什么事了?在秦府不开心?是他欺负你了?”
她摇摇头:“何止啊!”
何维煜大惊,心想不止欺负她?难不成还对她……对她做了什么?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真是傻了,竟是又忘了吧,缈缈嫁人的事他简直一秒钟忘一次,根本就是自我催眠。如今她是秦肃天的妻,那么他们做了什么不都是、理所应当的么……
其实薛缈缈是想说何止禽兽一个人欺负她啊,是他全家都欺负她好吗。
“闷葫芦,我不开心,我一点也不开心,且不说嫁给他实非我所愿,现在他们全家都欺负我,今天我还被罚了,是被诬陷的!从明日起我要在云潭寺抄佛经半月,我不想回来了。那禽兽他根本就有心上人,反正我也对他无意,还不如就此成全了他。所以我就来找你了,你带我走吧!”
薛缈缈这傻姑娘心里想的是如今这世上只有何维煜能帮她了,因为回娘家的话肯定会被送回秦府去的。
可是何维煜心里可不这么想啊,他一颗心跳得飞快,在他看来,缈缈这是在求他带她私奔啊……
他一方面想着,皇上赐婚,大局已定,生米已成熟饭。
可另一方面又想着,她相公不忠,还令她在府上受气,如若换成是他,他打死也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难道眼睁睁看她一辈子不幸福么……如此想着,拳头便不自觉捏紧了些。
良久,他抬起头,冲她郑重地点了一下。她欢呼雀跃又挂在他脖子上猛蹭一通,热腾腾的气息喷在他脖根上,就差没亲一口了。
何维煜身子一颤,只觉幸福来得太突然,这样刺激的请求,可要了他亲命了。
12、中秋
第二天清晨,何维煜打点好一切便带着薛缈缈准备出京城,他的意思是不要往山上方向走了,省得碰见秦家祖母一行人再把她抓回去,不如就顺水南下。也最好不要大张旗鼓,就在码头随便找艘船一躲,沿着漕运的路线走就好,反正这些都在他何家势力范围内,安全又便捷。
薛缈缈激动万分地随何维煜上了一艘大货船,等船缓缓离岸,她那提着劲儿的小身子才微微一晃,心里打起鼓来。她真的,就这么走啦?从此去了江南再不回来?往后就跟闷葫芦一起过了么?他们要靠什么生活呢,一起开个酒铺酿酒?爹知道了会不会疯啊,秦家知道了会不会对付她爹啊,若是告到皇上那去会不会砍她薛家人的头呀……
汗,现在才想这些问题,刚才干嘛去了……
薛缈缈愁眉苦脸地看向码头,何维煜安抚似的拍拍她肩膀,她扭过头勉强挤出个微笑。这姑娘,八成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与别的男人私奔,更严重的是她这叫冒着欺君砍头的危险“偷汉子”呀,竟还单纯的以为只是和好朋友一起离家出走呢。
作为朋友的他本是想提醒缈缈想清楚的,他不愿在她头脑冲动时落井下石铸成大错,可是作为竹马的他却发着呆默默忍了下来,等回过神时发现船已离岸很远。
“闷葫芦,这一趟要走多久?”薛缈缈凝视前方问道。
何维煜掐指一算,伸出十根手指并翻了一翻,缈缈张大了嘴成个圆形:“二十日?如此之慢?爹上次南下才用了十日啊。”
他笑笑,费老半天劲才跟她比划清楚并上了一课,道是按重量计算货船本就比客船缓许多,正常来讲都要上月呢,这还是他爹花了几年功夫修了河道将五条主流江河汇聚一起的效果,又命人改良了漕船方才提速三成。
缈缈听后愣愣地点着头说:“哦~~~那一来一回要离家四五十日了……”何维煜的笑容一下僵住,离家四五十日?合着她心里就只是想出去溜达玩玩透透气再回家?知道真相的他心中不免郁闷,缈缈都没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将潜意识吐了出来。
*****
当晚的月亮格外圆,薛缈缈拉着何维煜出船舱时发现偌大的货船上挂满了大红灯笼,甲板的一端齐刷刷地坐了几排人,场面何其壮观。她疑惑着拽了拽何维煜的衣袖:“闷葫芦,他们在干嘛呀?那么吵,是在唱歌?”
被她这么一问,他才反应过来,今天貌似是中秋节啊……他抬头指了指天上那玉盘似的明月,表示那些人怕是在伤感吧被迫在中秋佳节这个时候远行。缈缈看后也点点头,说原来是过节呢呀。
本以为她也会因此难过起来,谁知相反却是兴奋劲儿十足地拉着他跑去人群当中:“走,凑个热闹去,看看他们玩什么,就当是一起过节了。”漕船上全是汉子,唯薛缈缈一个姑娘家,何维煜其实不太想让她凑热闹,也不知他心里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那些人每人脚下都摆着酒坛子,当中围着的那堆篝火竟不是取暖而是在烤鱼,美酒配鲜味儿,何其美哉!
何维煜眼巴巴瞅着缈缈混在当中跟一群男人玩游戏,貌似是在赌酒,说是赢了她就可以拿走几坛,这丫头,在某方面还真是不知避讳。
“酉、醴、酌、酤、醑、酎、醇、醨、酾、酝。怎么样?你只说出四种酒的别称,你输。”薛缈缈扬着小下巴得意地搬过一坛桑落酒,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听得何维煜云里雾里,然后看她又抬起头和人家较起了劲。
“芳香馥郁甘美可口,此乃状元红。以优质高粱为原料,大麦制酒曲,采清河泉头之水而酿,加人参、砂仁、豆蔻等名贵中药浸泡提炼而成。你输。”……“香甜适中柔和微苦,此乃竹叶青。以上等汾酒为基酒,加以紫檀、当归、陈皮等中药,再用雪花白糖蛋清等配伍精制陈酿而成,你输!哈哈哈承让承让……”薛缈缈大笑着又抱过两坛酒来。
正得意着,她背后冷不丁响起一阵阴测测的声音:“能耐倒不小,不如这次你来饮我这杯,若品出来,以后都你说了算。”这声音……她浑身一个抖灵,回过头竟看见秦肃天站在那,他怎么会在这?!他的腿……这么快就没事了?黑暗中,只见他手里拎着酒杯微微侧着头,看得薛缈缈慌了神,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
“如何?”他狡黠的笑容里不知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下意识去寻何维煜,也不知道那家伙跑哪里去了竟害她一个人孤军奋战。良久,她抬抬下巴笃定地说:“好!这可你说的。”
她端起酒杯正欲一饮而尽,秦肃天突然抓上她的手挑着眉说:“若你品不出来输了……?”
“为公平起见就下同一赌注,我猜不出来也以后什么都听你。”某人这才嘴角一勾松了手。
周围的看官来了兴致,纷纷站过来看热闹。薛缈缈冷哼一声一饮而下,自信到几乎是连品都没品。等喝下肚才发现坏事儿了,这酒特征不大突出,回味起来竟是既不香醇也不浓烈,整杯下肚口中淡淡无感腹中亦毫不激荡,咂么着那味道甚感异常。这是何酒啊……纵使她从小便跟着大哥学品酒,也一时辨不清肚里那为何物。
她皱着眉头冥想半天,秦肃天耸耸肩将酒杯接过来,笑得看似无奈实则幸灾乐祸,刚要宣布结果,薛缈缈硬着头皮大喊一句:“卑鄙!竟使诈!”
他轻笑:“你何出此言。”
“拿掺了水的杜康来糊弄我!还说不是使诈?”
秦肃天一下没了笑意,这丫头竟然还真尝出来了啊,薛家的闺女果然名不虚传。
“哼,果然如此。”她看他有些呆滞,已是明白自己猜对。“姑且不跟你追究那些,总之是我赢了,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
秦肃天本还想借此机会好好捏捏她呢,现在看来是要被她反捏了啊。他无奈地摊手,任她宰割的样子。
“我要你就当是没见过我,从此离我远一点。”
“……”秦肃天万没想到她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可是她的夫君啊!阿威以及一些手下都在旁边,叫他颜面何存!
“怎么,打算赖账?大丈夫说一不二愿赌服输,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是你说都听我的,可千万不要反悔。”她说罢便转了身。恨得秦肃天将手指捏的咯咯响,眯着眼睛竟说不出一句话来,真想把她按到地上好好修理一番!
“好。”想着想着嘴角竟有了笑意。
她连头也没回,抱着酒坛冲远处的何维煜举了举喊着:“维煜,快过来帮帮我!还有两坛,今晚咱俩一醉方休!”
才回到甲板的何维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氛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