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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是突厥独有的毒药,无色无味,对人体肉身伤害并不大,只是会封住中毒之人的内力,然而却会一点一点侵蚀人的记忆与心灵,待得服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中毒之人便会将之前的记忆全都忘记,她的记忆会从第一次服下“忘忧”的那天重新开始。
衣凰却并不在意,从她得知苏夜涵已经安然回营,她便什么都不在乎。即便是要她现在就丢了性命,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他安然活着。
“所以,你还是赶紧走吧,用我一命换你一命,也算值了。”
苍彤怔怔地看着衣凰,半晌,她终于沉沉点点头,“若我薛延陀苍彤此次不死,定会想尽办法将你救出……”
她话音未落,突然只听得门外一道了冷冽阴沉的男子声音传来:“可惜,你已经自身难保了。”
二人豁然一惊,回身望去,只见琅峫身着黑色披风,缓缓步入院内,看向二人的眼神冷酷至极,身上杀气越发浓重。
见状,衣凰只稍稍一愣,突然起身挡在苍彤面前,沉声喝道:“快走!”
这段时日苍彤早已看出琅峫待衣凰不同,而今他甚至不惜试图以“忘忧”留住衣凰,想必他定不会轻易伤害衣凰。想到此,她足下一点,跃身而起。
“想逃?休想!”琅峫目光一狠,跟着起身,直追着苍彤而去,却是不想刚追出两步,突然只听得“唰唰唰”三剑,凌冽的剑势硬生生将他的脚步拦住,落地一看,只见院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二十来名黑衣人,衣凰一见不由心下微惊,她知道这些人就是贺琏口中的羯族后人。只是,为何他们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琅峫!”只听其中一人冷声喝道:“你这卑鄙小人,今日便是取你性命之时!”
琅峫已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们,早在当年的并州城外,他与衣凰一起就见过他们,他曾说过这群人对他来说是个大威胁,决不可留于世间。
只不过他虽灭掉了当初前去的百十来人,可是他们后面还有多少人,还未可知。
闪身避开其中一人 =的攻击,琅峫不由疑惑问道:“我与你们究竟有何仇怨?为何你们要三番五次道想要杀我?”
“哼,以前是因为你的存在对我们族人来说是个威胁,若能顺便除掉自然是好。而今,你伤了不该伤的人,害得我们公主多日连番困苦,新仇旧恨,今日就算个清楚!”
虽是如此,琅峫却还是听得一头雾水,近日,出了苏氏兄弟,他实在想不出他就是得罪了何人,惹得他们齐齐来袭。可他们显然对衣凰也是充满敌意,自然不可能是与衣凰、苏夜涵一起的……
衣凰看了苍彤一眼,示意她即刻离开,突然她浑身一震,剔骨的疼痛从脑袋传遍全身,她脚下一个不稳,踉跄着就要摔倒。
“衣凰……”琅峫一声低呼,苍彤眼疾手快,转身将她扶住,神色清肃,“你不要强行运气,那样只会伤了你……”
“唰——”就在琅峫担忧道看向衣凰、愣神之时,突然只见四面各有一人持剑向他刺来,琅峫嘴角勾起一记冷笑,将他们一一抓在手中,又狠狠丢了出去,然而就在他不经意间,又一道人影自四人身后而出,动作迅速敏捷,手中长剑直指琅峫后心。
眼看不及回身闪避,突然只听得一声惊呼“小心”,继而便又一道人影直扑上前,硬是及时拦在琅峫身后,替他挡下那一剑。
琅峫回身,豁然一惊,“苍彤——”
【二百七十八】思君不知君如故 '本章字数:3350 最新更新时间:2012…11…27 16:22:59。0'
是他害死了她心爱的男子,她不是该恨他的吗?可是为何在这紧要关头,她会舍身前来替他挡下这一剑?
而他不也应该是恨她的吗?从小到大,她足足骗了他十五年,十五年啊!她害得他们兄弟相恨相残,放走他最棘手的敌人,却是为何,此时看到她奄奄一息,他的心会如此之痛?
“苍彤……”琅峫紧紧抓住她的手,低声喝道:“睁开眼睛看看我……”而后他惶然抬头看着为苍彤号脉的衣凰,见她脸色沉重,不由问道:“她怎么样?”
衣凰微微垂首,缓缓起身轻声道:“你们再说几句话吧。”而后她强忍着全身的疼痛,勉强走到一旁,微微眯眼看着前来救援之人。
是托和也带来的人,可是来人中却又一批人所着盔甲与琅峫手下突厥军并不相同,仔细一看,原来人群中还有一人略有些与众不同,因着他留了胡子,所以暂且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不过看他的身手该是个功底深厚的练家子,想必这一群异装将士就是随他而来。
黑衣人见琅峫来了大批帮手,自知自己讨不到便宜,索性匆匆应战,而后离去。
琅峫神色寒凝,眼中的悲伤之人无法遮掩,衣凰见之不由在心底轻轻一叹,他与苍彤只见毕竟有着十五年的感情,便是假戏也可以成真了。他待苍彤那般情深,苍彤对他又怎会没有一丝一毫感情?只可惜,在这一刻之前,他们心里对待彼此却都只有恨意,很对方伤害自己、欺骗自己。
当初,她与苏夜涵又何尝不是这般?所幸,而今这一切都过去了,以后的路会怎样?呵呵,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她还会有以后么……
“你怎么样?”有男子声音从头顶传来,衣凰微微抬起头看了看,正是那个留着胡子的男人,此时正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眼中带着一丝疑虑与考究。
“我没事……”衣凰轻轻摇头,想要起身,不慎身形一晃,那男子见状便伸手将她扶住,而后不问她同不同意,直接将她扶进屋里。
琅峫自屋内走出,面色冰冷,对托和也道:“差人将她送回突厥,按着王后的礼仪下葬。”托和也没有出声,只是点点头。
琅峫这才看向那个留着胡子的男人,淡淡一笑道:“你来的倒是及时。古伊,我们有多久不见了?”
古伊嘴角微微动了动,“我一接到你的消息就即刻动身赶来,我们不见已有多年,至少有三年了吧。”
琅峫点点头道:“嗯,差不多是三年……”
古伊道:“上一次见面你还只是个将军,而今竟是已经成为汗王……”他说着正欲附身行礼,却被琅峫一把拦住:“你我兄弟,何故要讲究这么多?”
古伊便淡淡一笑,眼神时不时瞥向衣凰,而后与琅峫小声说了几句突厥语言,衣凰虽听得不是很懂,看他们的神色,却也大致猜到了些什么。而今她依旧一副中原人的装扮,刚才古伊第一次与她说话,神色便有些不对劲。
“清尘郡主?”古伊轻轻念叨一声,再度看向衣凰之时,神色之中的轻视不由少了许多,却是没有再与衣凰多说一句话,而是与琅峫一道朝着门外走去,待走过衣凰身边,琅峫停了停脚步,对她道:“天寒,你不舒服,让托和也先领你回营帐休息吧。”
衣凰不言,只是淡淡点头以应。待二人离去之后,托和也走上前道:“郡主莫怪,古伊王子脾气想来怪异。”
见衣凰微微凝眉,他便又解释道:“他是铁勒部落同罗一氏的王子,汗王的母亲正是同罗一氏,而这个古伊王子就是汗王舅舅的儿子,比汗王略小两岁,他与汗王算是兄弟。”
衣凰微微挑起嘴角道:“他是何人与我无关,你无须跟我说太多。”
托和也不由笑道:“我只是想提醒郡主,这个古伊王子不是好惹之人,他的兄长及其他亲人都是死在银甲军手中,若是让他知道郡主与苏氏兄弟的关系,只怕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郡主。”
“呵!”衣凰轻笑一声,笑声中满是不在乎,“你认为我如今这般比之死人又有何异?他若是想要杀我,那便让他来取了我的性命去。”
托和也不禁低头无奈一笑,他怎的就忘了这位郡主是天不怕地不怕?用死来威胁她,只怕会是最错误的选择。
白天里一切都还好,到了傍晚衣凰总算明白这位古伊王子的重要性,饶是如今局势略有些紧张,琅峫依旧下令准备上好的酒菜,为古伊接风。
天寒,酒烈。
帐内原本有一行十来人分列两侧,待酒过三巡之后,其余人便被屏退,只剩下古伊和托和也。
衣凰自睡梦中被叫醒,极不情愿地出了暖和的被窝,稍稍收拾一番之后缓步进了设宴的营帐,略带一丝慵懒的目光从几人面上扫过,眸色却清泠冷澈。
看出衣凰的情形,琅峫忍不住无奈一笑,解释道:“我与古伊有个习惯,每每大雪天都要策马奔行雪中,若是谁输了便要罚酒。你与我们一道去吧。”
衣凰在心里暗暗道:你都已经把我叫醒了,我哪有不去的道理?只是她面上还算镇定,想了想道:“好。”
外面风雪正盛,琅峫心思倒还算细腻,不忘给衣凰加了些御寒的厚衣物,而他自己与古伊却是轻装简行,三匹马各载了两壶酒,便匆匆出门去了。
这位古伊王子倒真是颇有些能耐,夜间雪中策马奔行,竟是不输于琅峫多少,两人一来二去,你追我赶,最后竟是连着三局和局。
“哈哈……”琅峫不由朗声大笑,“三年不见,你这骑术长进不少。”
古伊几乎面无表情道:“是你让着我,你是怕我一个人把酒都喝完。”
琅峫狡黠一笑,突然把目光移向衣凰,道:“你我既是分不出胜负,便让衣凰来决定吧,你我各与衣凰再比试一局,若是衣凰赢了,我们喝酒,若是我们赢了,便是衣凰喝酒,这样一来我们两个就都能喝上酒了。”
古伊侧身看了衣凰一眼,想了想点点头道:“好。”
衣凰却在心里暗叫“不好”,她这几日浑身总觉乏力,因着“忘忧”的缘故,肢体反应也不如以前迅速,若是这么比试,她是必输无疑。
如意料之中,与琅峫的那一局,她输得很明显,落后了很多,惹得琅峫好一番埋怨,衣凰的骑术如何他是知道的,今日这般,显然她是没有任何心思与他比试。
古伊将一切看在眼中,却不动声色,待得他与衣凰那一局,刚奔出几丈远,突然只见他的坐骑前蹄一晃,狠狠一步踉跄,险些摔倒。而衣凰的坐骑突然嘶鸣一声,一改方才与衣凰一样的慵懒之相,大步向前奔去。
见此情景,琅峫显示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开来,走上前拍拍古伊的肩,道:“你小子……莫不是想要英雄救美?”
古伊淡淡一笑,“她一个姑娘家,大冬天的喝这么多冰冷的酒不好,我只是不想看到这些酒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他说着顿了顿,凝眉看向琅峫,稍作犹豫,而后问道:“她是不是中了毒?”
琅峫神色骤然凝重,沉默半晌,目光紧盯着衣凰赶回的身影,沉声道:“是‘忘忧’。”古伊骤然一惊,复又看了衣凰两眼,似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两局,衣凰一胜一负,按着之前说好的规矩,六壶酒衣凰与古伊每人三壶。衣凰执起一壶酒,刚喝了两口就觉心底一片彻凉,这些酒已经放在雪地里这么久,就差没结成冰了。
见她神色异样,琅峫和古伊都有些于心不忍,二人相视一眼,一人取过一壶酒,琅峫道:“罢了,这酒我们帮你喝了。你可得好生感谢一下我这位古伊弟弟,若非他有心让你,现在这六壶酒可是都归你。”
闻言,衣凰忍不住轻哼一声,挑眉道:“若非你拉着我出来,这会儿我正躲在被子里睡觉,这些酒也就与我沾不上边了。”
琅峫只是哈哈笑着,看了看古伊,道:“这可是你自己心甘情愿替她受这罪啊,只可惜她是个白眼狼,不会感激你的。”
古伊只是清冷一笑,并不多言,执起酒壶仰头饮下,许是喝得急了,突然低头一阵剧烈咳嗽。琅峫在一旁摇头笑着,眼底骤然就闪过一丝冷冽杀意。
不到一刻钟,营中传来消息,银甲军夜袭!
三人匆匆赶回,彼时双方已经交上手。城门外喊声震天,银甲军士气甚是高昂,攻势迅猛,一时间打得雍州城守城兵将手忙脚乱。
见到琅峫回来,托和也急急上前道:“将军,我们的火炮出了问题。”、
琅峫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托和也道:“火炮已经被毁,而今只剩下一架勉强可用,可是夜间看得不是十分清楚,火炮重装火药又要耗时,只怕也顶不了太大作用。”
琅峫蓦地一怒,将腰间的酒壶狠狠摔在地上,二话不说,直奔着城门而去。托和也看了古伊一眼,意有所指道:“郡主就有劳古伊王子多加照顾。”
古伊不言,只是微微点点头。
问得火炮被毁,衣凰心中最先想到的就是苍彤,可是仔细一想又觉不可能,她根本没有机会……
“走。”古伊冷冷低喝一声,拉起衣凰就朝着城墙西南方向而去。衣凰愣了愣,继而试图挣脱他的手,却是没能成功。突然她似发现了什么,怔怔地盯着古伊的脸看了半晌,不再多言亦不再挣扎,任由着他一路拉着走到一处黑暗僻静之处。
四下无人,耳边只有呼呼而过的风声以及不远处传来的打杀喊声。衣凰被风吹得眼睛酸涩,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就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古伊,良久,她方才缓缓道:“你好不容易逃出这里,何必还要再回来?”
【二百七十九】一旨赐婚有情人 '本章字数:2422 最新更新时间:2012…11…28 20:01:24。0'
听她声音略有些虚弱,被她从背后抱住之人不由得轻轻蹙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只觉胸口一股凉气侵袭而上,冲得他微微附身一阵咳嗽。
见状,衣凰不禁感觉自己的心揪在一起,想起刚刚在外面所喝的酒,她只喝了几口就觉凉得刺骨,更勿论他喝了整整四壶。
衣凰想问他:“你明知自己不能喝那些冰冷的酒,为何还要故意输给我?”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悉数化去,随风飘散。
苏夜涵连连咳了几声,好不容易停下,而后他拉过衣凰的手,“你还在这里,我怎么可能弃你于不顾?更何况……”他说着顿了顿,感觉到衣凰的双手冰冷,不由得放到嘴边轻轻呵气,微微太息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去再细说。”
言罢,他揽过衣凰在身侧,正要挪步,突然只听得一阵冷笑之声,继而道:“我果然没有料错,你当真不是真正的古伊王子!”
回身望去,只见托和也正站在身后不远处,而他的身手正有大批弓箭手向这里聚集。
“涵王殿下,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碰面了。”托和也的脸上神情漠然静淡,没有寻常人该有的紧张与焦躁。他缓缓向前迈了两步,道:“只可惜之前每一次碰面都很不凑巧,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所打扰,一直未能与王爷好生聊聊。听闻王爷棋艺一绝,不知可愿与在下对上一局?”
苏夜涵不言,只是神色渐冷,目光沉静地看着托和也,“若是阁下愿意叫出‘忘忧’的解药,莫说一局,十局也可以。”
托和也摇头笑道:“这个恐怕在下就帮不了王爷了,‘忘忧’的解药一直由将军保管,其他人根本见都没见过。”
“如此,那就只能拂了阁下之意。”微微侧身瞥了衣凰一眼,苏夜涵眉角微微一挑,携着衣凰向西边掠去,托和也一见,脸上杀气闪现,沉声喝道:“放箭!”
衣凰只听见身后“嗖嗖”之声不绝于耳,继而有羽箭从身旁擦过,苏夜涵将她紧紧护在面前,似是感觉到衣凰的担忧与焦虑,不由轻笑一声,低声道:“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前方不远处的平地上突然从地下炸开一个洞口,继而从底下跳出两道身影挡在苏夜涵和衣凰面前,“王爷快走!”
衣凰尚未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苏夜涵已经带着她跳进洞里,那里早有人手持火把等候。身后两人紧跟着跳下来,衣凰隐约听到托和也一阵叫骂,只是没过多久,他们刚走出一段距离,那个洞口处便传来一阵“轰隆”之声,借着火把的光亮回身望去,只见那个洞口已然被挪过去的石块堵住了大半。
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此时此刻来不及细想太多,头痛得越发厉害,衣凰只觉自己的脑袋似要炸开一般,只能将身体倚在苏夜涵身上,任由他带着向前掠去。
一行人这么急速奔走,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衣凰只觉前方越来越吵,突然一股凉意袭来,眼前一亮,他们竟是已经出了洞口,仔细看了两眼,东边不远处便是银甲军大军后方,而中间的战场上,正喊杀声一片!
“王爷和郡主回来了!”黑暗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迷糊之间衣凰只见有一队人马正朝着他们这边奔来,待近了眼前一看,竟是邵寅等人。
直到确定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