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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们准备的东西他们总算派上用场了。”
“什么东西?”
衣凰将信函交给玄音,站起身道:“在战场上,出了将帅要懂得如何布阵用兵之外,将士本身的反应灵敏与否也很重要,这就如同两位高手对决,谁快一步,谁赢的胜算就更大些。之前娘亲避居北疆深山,独守白玉真衣,那个深山附近便是皑皑白雪堆积不化的雪山,山里生存者一种和灵影一样的灵物,冰蚕。”
“冰蚕?”闻言,玄音顿然一喜,像是想到什么,惊喜问道:“难道衣主已经用这些冰蚕……”
衣凰笑而不语,已然默认。
玄音下意识地舒了口气,道:“这样一来,解除大宣之难就更加容易了。想来,倒是多亏了夙瑶衣主的英明,也多亏了衣主心思细腻缜密。”
衣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笑道:“我哪里来的心思缜密,我现在每天说话做事丢三落四,白芙哪一天不要唠唠叨叨个没完?”
玄音轻笑出声,看了看衣凰有些臃肿的身体,叹道:“将为人母,都是这般。前些天听说红座主一时大意,忘记了换茶水,竟将隔夜剩下的茶水当做新茶,洵王喝了只觉味道不对,又不便与红座主明说,结果闹了一夜肚子……”
闻言,衣凰顿然笑出声。
玄音继续道:“后来,洵王殿下找来了伺候红座主的几个下人,挨个狠狠训斥了一番,将他们全都遣散去了,给红座主换了一批新的下人,并再三叮嘱王妃生产在即,一定要照顾好王妃,谁若做的不好,定要种种责罚……”
衣凰原本笑得欢,却在听到玄音说红嫣身边换了一批下人时,笑容蓦地一滞,继而收住。
“倒是怪了,红嫣的孩子眼看就要出生,不是应该把照顾她最久的下人留在身边细心照料着吗?怎么会突然换成新的下人?”
玄音笑容也突然一顿,似是明白了衣凰话中之意,不由与衣凰一起蹙起眉头,“衣主的意思是……”
“呵呵……”衣凰笑了笑,微微摇头,“许是我多心了,不管怎么说,红嫣与洵王成婚已三载,就算洵王有什么事,防着谁也不会防着红嫣。”
“但愿如此。”玄音点点头,道:“衣主放心,红座主那边玄音会让人小心留意着,一有情况便通知衣主……不过,衣主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现在是特殊时期,切不可出一丝岔子。”
衣凰无奈地摆摆手,叹道:“知道,知道了……现在整天就是你和白芙在我耳边嗡嗡嗡地念叨着,我这脑袋都要炸开了……”
顿了顿,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过了今晚,明天便是十五。”
玄音明白她话中之意,小声问道:“我知道你想回山庄,可是如今你为一朝之后,团圆节时不在宫中,怕是……”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嗯。”玄音点点头,突然笑了笑道:“弗如,派人把老国公接进宫来,与衣主好好聚一聚。一直以来衣主与镇国公都是聚少离多,如今好不容易衣主有了些清闲日子,何不让镇国公多陪陪?”
衣凰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这种时候爹爹应该更想一个人待在夙瑶阁陪着娘亲。”
玄音心领神会,点了点头,继而又皱起眉头,问道:“只是……洵王所提之事当真可行吗?好好的团圆节,非清明亦非中元,为何要……”
“你也说了,是团圆节,既是团圆节,自然该请回所有亲人一起聚一聚。”衣凰说着不由得挑起嘴角,却笑得不深,笑意很淡,“请来所有祖先以及一众已故亲人,祈求他们在天有灵,保我天朝国泰民安,保皇上在北方能得胜而归,倒也真难为了他能想到这些。”
听她这么一说,玄音原本凝起的淡眉终于缓缓舒展开来,心中只盼一切都能安安稳稳,顺顺利利,最重要的是,苏夜涵能一举夺回大宣,打败九陵王与琅峫,今早归来。
那样,她对自己、对大宣王、对大宣的百姓,也算有个交代。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入秋之后,夜间气候不免有些清凉。
遣散一众人,包括明康和清姰,陌缙痕一人独自立于船尾甲板上,任夜风一丝丝一缕缕吹在身上,撩动他衣角翻飞,可他却浑然不知,冰冷双眸紧盯着无际苍穹。
群星已隐,明月将圆。
月圆,本该人团圆。可是今世今朝,皆已不可能。
他记得,往日里的团圆节,每一年他都有两场晚宴,一场是睿晟帝的家宴,一场是东宫里的小宴,而那个小宴只属于两个人,他和他两个人。
陌均,与君分别已久,汝可安好?
仰头,饮尽杯中酒,却散不尽胸口的压抑与悲痛,这一个角落此生再也装不下别的人、别的事、别的情绪,独独只能容他一人,任他放肆地噬咬着,张狂起舞,每到这个时候,就越发不安宁,越发地折磨着他。
他曾经试想过千万种他与楼陌均的结局,却惟独没想过会是这一种——
天人永隔。
白日里,那两个路过游人的谈话还在他耳边不停回响,其中一人道:“听闻皇上不在京中,,今年的团圆节之宴由洵王殿下主持。”
另一人道:“这有何不妥?皇上临行前曾有交代,让洵王监国,由洵王主持本就是情理之中。”
“关键不是这个。洵王已经决定,明日一早领朝中诸位大臣前往请灵,祭拜已故先人,据说……”顿了顿,那人压低了声音,道:“据说洵王还打算将几位王爷、公主以及重臣、功臣的灵位也请来,听我那位在泽王府当差的表兄说,澄太子、洛王殿下、涣王殿下、六公主、和十公主的都要请,还有……还有已故前老国公和澄太子的太子幕僚楼大人……”
闻得“楼大人”三字,陌缙痕顿然僵住。
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然,这个称呼无疑会狠狠刺痛他的神经。
陌均,当年一别,时已数载,吾,心中念君甚深!
心头的酸涩越发浓重,他盯着泛起微波的河面怔怔看了半晌,蓦地神色一定,足下轻点,跃过水面,向对岸掠去,速度奇快。
天朝,以北为上,以右为尊。
是以,右相为尊,且功臣、重臣之墓,皆在北方,于皇陵附近。
崇仁二十三年的那场东宫大火,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尤其是看到被活活烧死的楼陌均,所见之人无人不觉触目惊心。睿晟帝心中亦是怔愕,他自是知道楼陌均与苏夜澄的关系,生前他为他二人之事伤尽心,然今人已死,再计较此多又有何用?是以,经过一番思量之后,他毅然下旨将“苏夜澄”安葬于皇陵,而楼陌均,则取了一处与“苏夜澄”之墓最相近之地下葬。
四下里一片死寂,凉风吹来,竟有些阴森之感,然陌缙痕却浑然不觉。
借着月光,隐约可见那碑上所刻下的“楼陌均”三个字,即便没有靠得很近,他一样看得清楚。大步走上前去,伸手在楼陌均的碑上划过,每一下都如同有一只铁锤重重敲打在心上。
蓦地,他眸色一变,抬起手来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一惊,竟是一丝尘埃都没有。再看陵墓四周,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墓前的祭品、火烛皆是刚换过不久。
莫不是有人刚刚来祭拜过,或者这里有人定期打扫?若当真如此,那此人是谁?这人绝不可能是衣凰,衣凰如今身怀有孕,不可能到这种地方来……
突然,他扶在碑上的手一划,垂了下来,再想抬起,竟是浑身松软,提不上一点力气。他心中陡然一凛,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正左右摇晃的火焰,继而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迅速靠近。
回转过身,如他意料中的,身后早已站满了人,个个黑衣蒙面,将他团团围住。
“是你们……”他身形晃了晃,一阵眩晕,脑袋越来越重,浑身乏力。“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要祭拜陌均……”
“先生,我们主人想要见你,左右得罪了!”领头那人说着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要活的,切不可伤了分毫,否则,你们性命难保!”
“是!”众人得令,缓缓围上前来。
陌缙痕只觉眼前之人身影重重叠叠,摇摇晃晃,尽管他以及努力运功御气,然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慎吸入了迷烟,此时察觉为时已晚,他已经连站都站不稳。
听这些人所言,要抓的人很有可能是知道他身份之人,可是这京中知道他身份之人实在少之又少。
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何要祭拜楼陌均,为何要用这样的手段来抓他?
他……究竟……是谁……
十五一大早,满城欢腾。
家家户户都是欢腾不已,一大早就满大街的人,买菜的买菜,出街游玩的游玩,酒楼客栈内都飘出了酒肉香味儿,让过路人顿觉嘴馋不已。
衣凰早早起了身,安排人给冰凰山庄送了东西去,接着便去往各宫请安,不巧遇上靳太妃在华太后那里,两位长辈看到衣凰如今身孕已稳,心中甚慰,开心不已,执意不让衣凰行礼不说,更是准备了一堆厚礼送于衣凰,又拉着衣凰不放,絮叨了好半天,待衣凰踏出凤寰宫时,已近晌午。
好在如今她有孕在身,这祭拜诸事皆与她沾不上边儿,趁着众大臣皆已出宫,她就乐得落个清闲逍遥,一路不急不忙摇摇晃晃回了清宁宫。
却是不想,她刚刚到了清宁宫门外,便见一名贴身宫女匆匆迎上前来,小声道:“娘娘可算回来了,连公公好像有什么要事禀告娘娘,等得都快急疯了。”
衣凰神色顿然一沉,不作声,大步走进院内,一进门就见连安明领着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迎了上来,“奴才参见娘娘。”
“免了。”衣凰随意摆了摆手,看了身边众人一眼,“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人应声离开。
白芙看了衣凰一眼,会意,走到路口守住唯一通向这里的那条路,衣凰这才看向连安明,问道:“发生了何事?”
话音刚落,连安明身边的小太监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求娘娘快想想办法救先生。”
衣凰一惊,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盯着那小太监问道:“你是……”
小太监抬起头来,满脸焦急,正是陌缙痕身边的明康。衣凰脸色肃然,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明康担忧道:“昨天一整天先生都心事重重,从中午到晚上更是一粒米未进,到了夜间,他独自一人在船尾饮酒,我怕他只饮酒会对身体不好,清姰姑娘还特意给他做了下酒的小菜,只是先生不让我跟着,说要一个人静一静,我和清姰姑娘就回去休息了。可谁想……谁想凌晨的时候我起夜,看到先生的酒菜都原封未动地放在原地,可是里里外外都找不到先生的影子。我让船舫里的伙计们到处找了一早上,却一点踪迹都没有……”
“先生失踪了?”衣凰心中狠狠一凛。
“必然是。”明康用力点点头,“先生从来不会不辞而别,更不会夜不归宿,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留下。就算他有紧急之事,也必定会与我说一声。而且……而且今日一早我才发现,夏大人安排的从章州跟来保护先生的无影队兄弟,皆被打晕了放在船上……我一个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一大早就找了绍驸马,绍驸马得知此事后亦是焦急不已,当即带着我一道进了宫……”
连安明接过话道:“好在今天是团圆节,各路前来祭拜的官员不少,绍驸马带了个人一同进宫倒也没人怀疑,他让奴才带着明康先来见娘娘,待他那边的祭拜之事一结束,便赶过来与我们会合……”
“小姐,”连安明话刚说完,就听白芙喊了一声,匆匆走过来,“泽王殿下和绍驸马来了。”
衣凰点点头来,“请。”
“怎么回事?”苏夜泽人还未到跟前,就先问出声来,紧接着看到他和绍驸马二人皆是身着朝服,快步走来,“方才听绍驸马所言,先生出事了……”
衣凰垂首敛眉,低声道:“先生失踪了。”
“怎么会这样?先生不是一直好好地待在江月船坊吗?怎么会失踪?”一听说是陌缙痕出事,苏夜泽那好不容易调整出来的沉稳顿然消失于无形,毛躁脾气再度出现。
衣凰拧了拧眉,沉吟片刻道:“你先别急,我这就派人去找。只是……”她顿了顿,略有顾虑地看了几人一眼,道:“只是,除了我们之外,先生在京中一无仇敌,二无亲人,三无好友……”
“不。”绍元柏骤然出声,几人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微微蹙了蹙眉,沉声道:“今天前去祭拜时,楼陌均的墓……是这两天刚刚有人祭拜过、打扫过的,贡品也是刚换的新的……”
他没有把话说完,几人却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衣凰太息一声,语气沉沉,“先生的身份暴露了。”
“可是,这京都之中,先生有什么仇人?就算他身份暴露,那也只会让大家惊喜,又怎会这般将他劫走?”苏夜泽越发担心,来回踱步,“再说,先生自己的武功高强,绝非寻常之人能应付得了,又怎会……”
“所以,这次的事情,是早已安排好、预谋好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人一定是知道先生和楼陌均的关系,以楼陌均来钳制先生,甚至,先生是不是在楼陌均的墓前被劫走,都很难说。”绍元柏一语道破玄机。
只有是事先已经得知他的身份、得知他的过去,才可能布下此局,事先解决了陌缙痕的随身暗卫,又设计将他引到了楼陌均的墓前,以迷烟将其迷倒,再行带走。
苏夜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心中明白眼下干着急完全没用,只有尽快找到陌缙痕的下落才是关键。
“我这就去调派所有神武卫,全城搜索,我就不信他们能带着人蒸发了不成。”
“不可。”衣凰出声断然否决,她冲苏夜泽摇摇头,拍拍他的肩道:“这件事切不可大张旗鼓,既然这个人已经知道先生的真实身份,却并未大肆宣扬,而是悄悄将先生劫走,他必然也不想先生的身份公之于众,所以现在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苏夜泽不由浓眉一皱,问道:“那我们就不找了?”
衣凰沉了沉脸色,思索片刻,道:“找,自然是要找,但是不可太明显。这个人既然能将先生劫走,就绝不会让你轻易找到,我们现在切不可自乱阵脚,要以静制动,你有没有想过,就先生来说,抓活的可比杀了他困难多了,既然这人选择将先生带走,就必然不会让先生这么容易死掉,所以现在先生一定还活着,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也一定在等着看我们会有什么动作。”
绍元柏点了点头,恍然道:“我明白了,娘娘的意思是,我们要以不变应万变,逼着那个人自己跳出来。只要知道那个人是谁,那救回先生就不难了。”
衣凰点了点头。
苏夜泽听来只觉有理,而且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只能跟着点点头,却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那我现在要做些什么?”
衣凰浅浅一笑,道:“照顾好泽王妃和孩子,处理好吏部事宜和洵王所交代的事情。”
“就这些?”苏夜泽不由得瞪了瞪眼。
“就这些。”衣凰神秘一笑,又道:“对了,过几天只怕你要更忙些了,洵王府将再添一丁,到时候洵王必是会顾着府中的事,朝中诸事怕是要由你去处理。”她说着看了绍元柏一眼,“礼部和工部那边就有劳绍驸马多注意些,毕竟现在六部直属左右二相,稍有差池,便是二相之过。”
绍元柏点点头,一脸正色道:“娘娘放心。”
衣凰自然是放心,绍元柏办事她向来放心。
见绍元柏都干脆答应了,苏夜泽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虽担忧得厉害,可是他相信衣凰。既然衣凰说陌缙痕没事,那他就一定会没事。
看着他们个个面露忧色,心事重重,衣凰不由轻声一笑,道:“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不能让别人看出破绽。”她说着看了绍元柏和苏夜泽一眼,问道:“拜祭已经结束,还有何其他安排?”
绍元柏道:“洵王殿下道皇上在外征战,眼下正是需要军费之时,身为臣子,该想着为皇上多节约,便免去了晚宴,允众人回府与家人团聚。众臣,无不开心不已。”
衣凰笑道:“那就好。既是如此,你们也速速恢复去吧,别让家里人等着急了。”
话音刚落,绍元柏神色便蓦地一沉,继而又是浅浅一笑,道:“也是,我也该去看看湥Ф耍源由弦淮沃螅两穸济挥性偃タ垂!
“驸马……”苏夜泽和衣凰相视一眼,心中不免心疼他的痴念与深情。
“放心吧,一大早潆汐那边便命人来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