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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番外 作者:凌尘(17k2013-10-27完结)-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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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十个尼姑,而清姰便是被其中一名尼姑所救,似是受了伤,眼下正在那人的房中养伤。

  衣凰随着一名小尼姑来到清姰所住之地,见屋内有一名落发的尼姑正面对菩萨念经,衣凰上前一步道:“打扰这位师傅……”

  “皇后娘娘是来找人的吧。”

  衣凰一怔,她出门时为了方便,已经穿回了男装,且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让宫里的侍卫去寻找清姰的下落,不想在这僻静的小庵里,竟有人通过声音就能猜出她的身份。

  “阁下是……”

  “贫尼忘初。”她说着站起身来对着衣凰行了礼,继而抬头。

  衣凰顿然怔住,又惊又喜,道:“是你……”

  是她,当初的洵王妃,逸莳的生母,傅雯嫣!

  却见她一低头,道:“娘娘请随我来。”

  衣凰不语,紧随她身后,到了后面的院子里,看见那个身着淡青色长袍的女子正静静坐在一株枯木下,一条白色丝带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受伤了?”衣凰凝眉问道。

  忘初抬头看了清姰一眼,眼底不见悲喜,道:“她自毁双目,道这一生再也不见任何人,这样也就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

  衣凰与随行的白蠡和杜远都心下一凛,心底对这清姰姑娘不禁又多了份怜惜,衣凰转身对白蠡道:“去请先生。”

  “是。”

  如今这情形,只怕陌缙痕不来,休想将人带走。

  二人缓缓退回房内,衣凰与忘初对面而坐,忘初一边给衣凰沏茶一边道:“娘娘生完皇子,看着清减了许多。”

  衣凰先是一愣,继而笑道:“你也清瘦了许多。”

  忘初却只淡淡一笑,道:“出家之人,本就清减。”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善妒任性的傅雯嫣,那个傅雯嫣早已随着傅家的毁灭而一同死去,现在的她是忘初,是这小小庵寺中的一位普通的尼姑。

  翻天覆地,沧海桑田。不过几年光景,她这一生变化却这般巨大。

  “僻静小庵,茶水不周到,娘娘莫要见怪。”

  衣凰执起杯盏,稍稍抿了一口,先是狠狠皱了眉,继而像是想到什么,不由垂首轻轻笑开,这茶入口初苦,再品更苦,三品便是苦上加苦,可是顺喉而下的瞬间,方觉一丝清甜。

  就如世间百态,并非全都是先苦后甜,更多是苦了还苦。可是再苦,那也是自己的人生,不把它走完,不到最后关键之时,休想得知那一丝甘甜之味如何。

  两人都不再说话,低头品茶,心中却思量万千。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两道身影匆匆步入屋内,不等忘初引路,陌缙痕便大步进了后院,目光甫一触及那道身影,陌缙痕便觉心中一悸。

  “姰儿……”

  正静静坐着的清姰一愣,身子一颤,缓缓站起身来,欲要离去。陌缙痕大步上前去拉住她,再唤:“姰儿,你的眼睛……”

  “先生。”她终于开口喊了一声,弯起嘴角淡淡一笑,“先生不必担心,从今以后清姰就再也见不到先生的模样了……”

  陌缙痕心中一痛,紧抓着她不放,“你怎会……”

  “没关系,清姰以前就没有见过,以后也不会再见到,先生可以放心离开了。”她边说边用力挣脱陌缙痕,怎奈陌缙痕力气太大,她根本挣脱不得,不由得有些急了,“先生,你还想怎样?清姰已经毁去双目,你若是还不放心,便将这条命拿去好了……”

  “姰儿,你别这样……”

  “先生,求你放开……”

  “不放。”

  “你放手……”

  陌缙痕突然一抬手,点中她的睡穴,那瘦弱的身子顿时如一朵云,软软倒在他怀里。他看着怀里的人儿,只觉心如针扎,良久,终于轻声道:“姰儿,对不起。”

  然这一声对不起,却换不来清姰的一双眼睛。

  世间哪得全美之事,尽如人所愿?

  回宫路上,衣凰难得这般沉静,教杜远都有些不适应。

  “师兄,”良久她终于开口,声音沉沉道:“你说,我不为清姰姑娘治眼睛,是对还是错?她那眼睛也许还有得治。”

  “呵呵……”杜远不由轻轻一笑,道:“治了如何,不治又如何?那姑娘与他在一起时,何曾是因为他的容貌?而今,没有那一双眼睛也作罢,至少今后他为因此一辈子欠那姑娘一份情,对她好一辈子。这又何尝不是好事?”

  说罢,他突然太息一声,扭头看向外面,有些沉默。

  衣凰讶然地看着他,顿然笑出声来,道:“原来,师兄也懂这情情爱爱的事情。”

  杜远回身瞪她一眼,道:“师兄我只是至今未娶,又不是个六根清净的和尚,懂不懂又有何稀奇?”

  衣凰撇撇嘴道:“瞧着师兄近日火气也挺大,莫不是肝火太旺了?”她本是说笑着向杜远看去,却在多看了他两眼之后,突然收了笑容,问道:“师兄近日是不是身体不适,这脸色不太好看……”

  说着就要去扯杜远的手腕,却被杜远挣脱,嗔她一眼道:“我这一手医术,还要你为我看病不成?”

  衣凰道:“这可不一定,你不是常说我医者难自医,你也是一样。”

  杜远沉着脸到:“好的你没有学会,尽学了些不伦不类的去。”

  说说笑笑之中,马车一路回了皇宫。衣凰甫一踏进清宁宫,就听到孩子哭闹的声音,在宫外遇到的诸事一瞬间全都抛之脑后。

  “这一直哭,是不是饿了?”衣凰接过孩子在怀,问青芒道。

  青芒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白芙抢到:“是想娘了。”

  青芒和衣凰顿然笑出声,青芒道:“许是屋里闷热,待着有些不舒服,可是外面寒风凛凛的,又不能把他带出去。”

  衣凰会意,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道:“这两日天气似是不错,等午时出了太阳,找个避风的地方带出去透透气也好。”

  “好。”青芒和白芙点头应了一声,青芒又道:“对了,小姐,今天下午几位王妃说是要过来看看小皇子,顺便与小姐聚一聚。”

  衣凰喜道:“是红嫣和翩儿吗?”

  “嗯,十五公主也说要来。”

  衣凰想了想道:“咱们这位十五公主嫁人也有一年了,该有些动静了。”

  青芒和白芙不由偷偷捂着嘴笑,青芒道:“等有时间了,我把灵影带回来跟小姐聚一聚,这小东西现在胖了一大圈。”

  闻言,衣凰哈哈笑出声。

  她们已经很久这般聚在一起说笑了,这样的日子虽不难得,却是少见。人总是这样,就在身边的总是抓不住,想要的却都是遥不可及的。

  院子里孩童追逐打闹,怀抱里,咿呀学语的稚子个个眉清目秀,水眸灵动,也无一例外的,有一双苏氏特有的碧眸。

  就在众人嬉笑之时,白芙突然匆匆跑来,满脸惊慌,在衣凰耳边耳语了几句,衣凰顿然脸色一变,将怀中孩儿交给青芒,随白芙一道向外走去。

  衣凰边走边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到了这时,白芙已经不敢再瞒她,哽咽道:“杜老……杜老许是劳累过度,昏倒了,我怎么喊也喊不醒……”

  “怎会突然昏倒?”

  “杜老他……他以血入药……”

  衣凰脚步顿然一滞,凤眉蹙起,侧身看了白芙一眼,“你说什么?”

  白芙一时也说不清,摆摆手道:“小姐,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杜老,你看了就明白了。”

  衣凰便不再多问,直奔着药房而去。

  房内,衣凰伸手探上杜远的手腕,随着时间的流走,她的脸色越来越沉,到了最后竟是只余一抹惊愕与担忧之色。

  “莫邪!”她低呼一声,突然转身问白芙道:“他身上怎会有莫邪的毒?是谁给了他这个毒……”

  “毒?”白芙傻了眼,“杜老只说服了解毒之药,没说服的是毒啊。”她说着上前撸起杜远的衣袖,道:“杜老说这种药只有其他人先服下,再用含着这药的血入药,才能解小姐身上的毒……”

  “胡闹!”没等白芙说完,衣凰便怒喝出声,狠狠瞪着杜远。

  “咳咳……”杜远隐约听到一阵吵闹和哭声,他已经很疲倦,可是那吵闹之声听着感觉很熟悉,他想再看一看。

  “师兄!”见他睁开眼睛,衣凰不由得一喜,继而又是一忧。

  杜远茫然地看了她和白芙一眼,道:“你怎会在此?”

  衣凰不言,将一只药瓶举到他面前,哽咽道:“这就是你所为的办法?你是不是想让我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心?”

  杜远顿然把目光移向白芙,白芙抽泣道:“你昏倒了,小姐替你诊脉自己发现的……”

  衣凰紧紧皱了皱眉,道:“你还打算瞒我多久?莫邪之毒岂可服用?你知不知道它会害死你……”

  “我知道……”杜远很是虚弱,勉强一笑,“可是这是唯一能解你‘忘忧’之毒的办法……”

  “它不是。”衣凰断然否定,“解毒的方法,是你的命……你明知这莫邪剧毒,却为了溶有莫邪之毒的血能解‘忘忧’,就以身试毒,你何曾想过,就算我的命这么被你救回,我又怎能活得安稳?”

  杜远无奈一笑,叹息道:“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我给自己算了日子,本打算过两天就像你请辞,找一个安静的去处,独自离开,省得你为我担忧难过……可是我算错了……”

  衣凰见他神气涣散,心中没由来的一慌,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腕,道:“师兄,我放心,我这就带你去找解药……”

  “不用了……”杜远坦然一笑,拉住衣凰,“莫邪无解……”

  衣凰一急,眼泪差点落下来,“不可能!忘忧亦是无解,可你照样解了……”

  看着衣凰这般担忧的模样,杜远突然一笑,摇头道:“我问师父时,师父曾说,我本是个自私清高、爱惜自己之人,他觉得我不会为了任何人去做对自己不好的事情……其实,师父他老人家说对了,小老头我确实是个自私、贪生怕死之人,我怕我死得不明不白……现在好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神色清淡,最终看向衣凰,浅浅笑着,“衣凰,答应师兄……照顾好自己,师兄……师兄以后不能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了……”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是发不出声音。

  听说人死前都有回光返照,那他方才那是不是就是回光返照?莫邪之毒发作得比他预料得早,也比他预料得快,方才他已经把一只脚踏进了地狱,却突然听到了她的喊声,这才想起自己还未能见她最后一面,还未再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

  所以,他回来了。

  看到她如今平安无事,提着悬了这么久的心也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师兄!你醒醒,我不允许你睡!”衣凰用力摇着他的身体,试图把他唤醒,眼泪一滴一滴如豆粒落在杜远身上,可他却浑然不动。

  沉沉阖上眼睛,他想动一动示意她不要难过,可是却动不了,漫天卷来的黑暗将他臣弟淹没……

  “师兄,你睁开眼睛啊……”看着他沉沉睡去,衣凰心急如焚,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起身直奔着思凰阁而去……

  “你说什么?”弘文馆内一声低喝,苏夜洵俊眉蹙起一峰,紧盯着衣凰,问道:“你要去北疆?”

  衣凰神色决绝,点点头道:“没错,不是我一个人去,而是要带着杜老一起。”

  苏夜洵顿时了然,红嫣已经将宫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杜远为救衣凰,以身试毒,而今毒发,药石无医。“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可是眼下北疆三朝战乱,你若去了,万一伤了那该如何?再说,杜老能否撑到那里……”

  “他可以的。”衣凰豁然抬头,凤眉微凝,定定瞪着苏夜洵,语气坚定道:“我已经给他服下了九转丹,这九转丹本是师父和陆老头从他们的师父那所得,对重伤之人可治其伤,对将死之人可续其命,那日我差点去了命,便是杜老用九转丹救我一命,后来十四又给我送了一颗来,许是师父留下的……”

  苏夜洵依旧担忧道:“可是到了北疆又如何?那里可有能解毒之人?”

  衣凰点点头道:“有,琅峫。”

  苏夜洵顿然一愣,可见她态度坚决,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终于叹道:“好,你可以去,我陪你一起。”

  衣凰惊道:“不可,你走了朝中政事怎么办?”

  苏夜洵道:“无碍,有三哥在京中,还有绍驸马,不会出什么大事。我若不随行,就绝不会放你出城,我答应过皇上,一定会保你平安。”

  他二人皆是脾气倔强之人,不用多言,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便可知,谁也别想劝动谁。这般对视半晌,衣凰终于允口,点点头,道:“好。”

  她知道,杜远的情况,容不得她耗下去。

  而今杜远已经昏迷,他们带着杜远,便不能驾马,只能找来最快的马车,由十八卫亲自护送,一行约二十来人驾着马车直奔着北方而去。

  而今大宣和突厥两方齐力对抗银甲军,银甲军不得不撤回距离大宣最近的彭州,这是一场僵持之战,且看谁的耐性更大,更强。

  北方风沙大,而且很是频繁。晚间,站在一处高楼上,一睁眼就会被沙子迷了眼睛。

  琅峫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一句话也没说,托和也在他身后,几欲开口,却又全都咽了回去。琅峫这般静默不语已经不是第一次,自从得知衣凰诞下皇子之后,他就经常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整天不声不响。

  雍州那年冬,她被困他军中,却丝毫不曾有过一个被俘之人该有的谨慎或惶恐,每日只是吃喝贪睡,时不时地取走他两本书籍,看得却也极快。以她那般的灵敏和记忆力,本不足为奇,奇的是她没看完一本书都会与他谈论一番。

  托和也说的没错,衣凰就是他的命门。

  而他却并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个命门突然就长在了身上。

  初见时的惊艳与提防、相处时的坦荡与潇洒、分别后的莫名思念与牵挂……

  这个女人害得他放走了苏夜涵,又以七星海棠击溃他三千精兵,再见之时,她与他是敌人……

  除了那日她以他三千突厥精兵换苏夜涵一命之外,从头到尾,她就没有做过一件对他有利的事情。甚至,那唯一的一件事情到后来对他来说也是致命之事,他不曾想过有一天,那个看似文弱清淡的涵王,会成为银甲军第一领将、会成为天朝嘉煜帝,更没想到他会成为他突厥唯一的劲敌。

  “她怎么还不来?”

  闻他开口,托和也一惊,走上前去,问道:“王,你刚刚说什么?”

  琅峫微微眯起眼睛,面朝南方站立,道:“她怎么还不来找我?孩子一出生,忘忧的毒性就会卷土重来,且毒性更猛烈,而且,这已经是第三年。”

  托和也顿然明白过来琅峫所言是何人,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这世间若是没有这个女人,这天下必然是他阿史那琅峫的,可偏偏慕衣凰就活生生地存在,存在琅峫的心里。

  那是他唯一的弱点,唯一的牵挂。

  “王,夜深了,早些歇着吧,我们还要与银甲军对战。”

  琅峫双脚却一动不动,沉吟片刻,道:“托和也,传令下去,明日,我们退兵。”

  “王!”托和也大吃一惊,上前与他相视而立,道:“为何?”

  琅峫神色不动,淡然道:“你若是懂得苏夜涵的心思,就不会再问我为什么。大宣欺他骗他,你以为苏夜涵面上什么都不说,心里能放得过他们?最重要的是,一个贺琏、一个阿于陵,都是害死他亲人的凶手,所有银甲军都恨不能将他二人碎尸万段。此时银甲军最想灭掉的便是大宣,以解心头之恨。”

  托和也皱眉道:“可是,大宣一灭,紧接着就是我突厥,王何不与大宣一起灭了银甲军,再行吞掉大宣?”

  “征战……”琅峫轻轻念叨一声,凄笑道:“这么多年,本汗南征北战,四处奔波,想要的都已得到,可是本汗却一点成就感、一点满足感都没有,只觉得自己很失败也很软弱,这里想要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得到。”他说着锤了锤自己的胸口。

  托和也看在眼里,不由得一阵难过。

  琅峫继续道:“我阿史那一氏从一支小部落成长为今日的大突厥,靠的是有勇有谋,对待奸邪小人必比他更狡猾,可对待苏夜涵这样的人,靠卑劣手段,你以为赢得了他?”

  说罢,他冷哼一声,仰头道:“这样的人你若不能将他打败,就只有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下,一辈子都别想解脱。本汗与他苏夜涵虽是命中大敌,可谁又能说我们不是最了解彼此的至交?他现在一心扑灭大宣,既是如此,本汗便送他一个人情。我突厥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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