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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的人则更是少之又少,一路上并无人阻碍他的去路。
待他奔进南薰殿内,来到连玥阁前,看到眼前那玄黄长衫飘逸的男子,脚步蓦然顿下,站在原地,良久不曾挪步上前。
还记得三个月前,他便是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被人带走,他却无能为力,只能一心企盼衣凰能协同诸位王爷将太子救回。如今,他总算是将人盼回来了。
苏夜澄还是像那日那般,静坐抚琴,只是此时这琴音不再似那时狂妄与无奈,而是轻缓流泻,就像今夜之月,柔和虚渺。
他抬起头对楼陌均淡淡一笑,“陌均,我回来了。”
“太子……”楼陌均的声音有些颤抖,缓步上前。
苏夜澄轻轻摇头,笑容依旧,“现在我不是太子,我只是我,是缙痕。”
“嗯……”楼陌均点点头,喉咙竟有些哽咽,尤其是在走进苏夜澄,看到他清瘦不堪的面容,以及他单薄如斯的身形,心中狠狠一痛,“缙痕,这三个月来,你受苦了……”
一声问候,便伴随着一声哽咽。
缙痕,这是苏夜澄的名字,只有他楼陌均可以喊的名字。
如此这般,静静对视良久,苏夜澄站起身缓缓走到楼陌均面前,伸出手。
楼陌均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有伸出自己的手,“缙痕,如今这时刻,我不能再给你添丝毫的乱子……”
“陌均,如今我只有你了。”苏夜澄似是没有听到楼陌均的话,兀自低声呢喃,“莫让我失去最后的亲友。”
“缙痕……”楼陌均的眼神骤然就变得心疼而怜悯,“你还有皇上,有诸位涣王殿下及诸位王爷公主,你还有……”
他顿了顿,直视苏夜澄的眼睛,“还有太子妃。”
“哈哈……”闻言,苏夜澄突然朗声笑开,“原来,你在乎的是这个。”
然后他缓了缓神色,继续说道:“虽然因着我的缘故,萱儿明日就得以搬回东宫,可是她已经向父皇请旨出宫,父皇念在萱儿向来淑娴乖巧,且此次之事伤她心甚深的份上,已经答应三日之后,让她出宫。”
“如此?”楼陌均眼底闪过意思愧疚之色,“可是,太子妃被废又被放逐出宫,只怕她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你放心,这一点我已托人打点。”
“谁?”
“自然是衣凰。”
“她?”闻言楼陌均不由浅浅一笑,“若是她来处理,我自是最为放心。若非有她,你我今日何以见面?”
甫一提到衣凰,两人嘴角都不禁浮上一丝淡笑,她就是那样的女子,能让人从心底倾倒。
楼陌均轻叹一声,满腹愁伤,“到底,我们还是对不起太子妃,这些年来她这般委曲求全,宁愿自己受世人冷眼与嘲笑,也不愿出卖你,她对你,终究是有心的……”
苏夜澄也不禁有些愧然,眼神却坚定如斯,“可惜,我的心不在她那里。”
“我一直在想,那日究竟是何故,你我二人会同样沉沉睡去,醒来之后在水食之中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楼陌均说着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花园,园子里的木芙蓉正开得盛,红白相间,一株株红润艳丽。
单论木芙蓉,它本是一味好药,清热解毒,消肿排脓,凉血止血。问题出就出在木芙蓉的香味上,院子里有木芙蓉或是经常接触木芙蓉之人,断不可食入茯苓汤,木芙蓉加上茯苓便是最好的蒙汗药,若是量下得重了,能让人沉睡好几日,甚至一睡不起。
那日天气暑热,宫人为二人送来茯苓汤解暑时二人并未在意太多,却不想竟是中了别人下的套儿。凶手显然不是想杀了苏夜澄,从而惹祸上身,而是想借睿晟帝之手除了他。
楼陌均眼神愤恨,说得咬牙切齿:“只是可惜了,如今那人依然完好无损,甚至有可能再上一步——”
若不是因为他身份特殊,若不是怕连累了苏夜澄,他早已舍了自己的性命,与那妇人玉石俱焚!
看得出楼陌均情绪波动不稳,苏夜澄上前拉过他的胳膊,手掌覆上他的手背,“如今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你还在这里,她不会罢手的……”
苏夜澄淡然一笑,截回他后面的话,“陌均,难得有此安宁时候,不要再去想那些扫兴之事,今夜月好,陪我赏月吧。”
楼陌均不忍拒绝他,终是叹息一声,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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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府内,氛围肃然,家丁下人早已躲得远远的,若非无可奈何,绝不靠近老爷书房一步,几个候在门外的下人已经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自从小姐出生至今,老爷一直对她宠爱有加,少有责骂,即便偶尔斥责,也只能算作是提醒,是啰嗦。然这一次显然情况与以往大不相同,这一次老爷动怒了,且是怒极,即使是站在门外,他训斥小姐的声音依然听得清楚——
清尘郡主协同诸位王爷为太子洗清冤屈一事,早在千亦自尽当天传遍兹洛皇城,城中百姓无人不称赞清尘郡主聪慧伶俐,风范不输当年。
唯独慕古吟一人,自从听到这个消息至今,脸色一直阴郁深沉,更是一大早就差人到冰凰山庄将衣凰接回相府,刚一回府连早饭都没来得及用,便进了慕古吟的书房,却是已到晌午十分,仍未出来。
书房之中,衣凰手中捧着一本《孝经》,高高举过头顶,正对着慕古吟的书桌双膝跪地,神情之中有一丝愧然,然眼神之中却并无悔意。
慕古吟已然训斥了她许久,这会儿便坐在木椅上调整着呼吸,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神情倔强的衣凰,骤然一声长叹,“唉——”
衣凰闻声,不由抬头向他看去。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倦怠之意,端着杯盏的手有些微微摇晃,看得衣凰的心也跟着摇晃。
“衣凰……”歇了许久,慕古吟终于再次开口,“你当真不肯听爹的话,不愿抽身不再插手他们的事情?”
“爹——”衣凰的声音略有颤抖,“衣凰知道爹爹并不喜欢官场,不希望女儿被牵扯进皇族争斗之中,可是爹爹,澄太子是个好人,也会是一代明君,女儿不能坐视他蒙受不白之冤而不管不顾。”
慕古吟看着衣凰的一双眼睛目光如炬,“当真如此?你此番当真只是为了太子?”
衣凰不由微微一愣。
慕古吟继续说道:“知女莫若父。从小到大你素来不喜官场争斗,尔虞我诈,更勿论皇家之事,否则也不会在你八岁那年初次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进皇宫一步,更是定下不见右相客人的规定。可是这一次……”
他的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一直落在衣凰身上,似是想要从她身上找到什么。可是片刻之间衣凰神色已然恢复平静,静淡的眼眸中看不出一丝异样。
这双眼睛呐!
“飖儿……”看了衣凰半晌,慕古吟冷不防地喊出一个名字,声音虽然低沉轻微,又有些沙哑模糊,然衣凰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喊的名字——
她霍然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慕古吟,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爹……”
慕古吟似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不禁把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后窗,透过后窗看着窗外花园内摇摇欲坠的秋菊,眼底浮上一抹难以掩藏的哀伤。
“衣凰,你跟你娘,真像。”他说着幽幽看了衣凰一眼,“尤其是这双眼睛。”
未等衣凰开口,他便又长叹一声,“罢了,我知你做事向来必有分寸,也自有你的理由,为父不欲强求你什么,只想让你明白,为父虽身为一朝右相,却并不强求你也要把自己置身官场之中,只要是你的选择,只要你能过得幸福,为父就不会阻拦你。”
听到这里,衣凰忍不住喉咙一堵,哽咽道:“爹……”
慕古吟微微挥手,示意衣凰起身,看到衣凰起身时身形微晃,不由心疼道:“罢了罢了,你这倔强的性子生来就与你娘亲一样,我……唉……”
最终,他都没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他不说,衣凰便不勉强他。
她知道,娘亲一直是爹爹心中的一个伤痛,永远也无法平息的伤痛。
【六十九】三日不见已疏别 '本章字数:3118 最新更新时间:2012…03…24 20:00:00。0'
明日便是团圆节。
如今太子之事已了,睿晟帝的头疼症亦减轻许多,宫中上下一扫这数月来的阴霾与胆战心惊,终于喜庆热闹起来。
满宫中张灯结彩,披红挂绿。虽然睿晟帝与毓贵妃已有言在先,只是一个团圆节,莫要太过铺张,然经此一事,谁人心中不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又怎能不开心?
冰凰山庄之中亦是一派热闹气象。
山庄上下的人都知道,每年团圆节太后都会将慕相宣进宫内一起过节,原本是要将衣凰一同带上的,怎奈衣凰素来不喜那些皇家晚宴,从九岁开始便不再进宫,太后知晓了也不勉强,睿晟帝便允了她留在冰凰山庄。
是以,这些年来,每逢团圆节她都会陪着山庄上下的人过节,山庄里自然是要好生布置一番。
“喏,你手里的灯笼挂在这里……对对,就这儿……”
“哎呦,这几盆花你们可得小心着点儿啊,这些可都是小姐喜欢的……”
“还有这边……”
沛儿和红嫣已然忙得焦头烂额,思绪却一点不乱,丝毫不含糊,哪些东西该怎么摆放还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青冉(素冉)从一旁匆匆赶来,拉住沛儿问道:“沛儿,可有看到小姐?”
沛儿转过身凝眉想了一会儿,“对呀,小姐哪去了?”
一旁的红嫣听了,从二人身边经过时突然说道:“上边呢……哎哎,这几坛好酒记得给我留点儿啊,我有大用处的……”
“什么?”二人一愣,抬头朝着天空中看了一圈,却是什么都没有。
沛儿问青冉说道:“一大早的你***做什么?”
青冉皱眉道:“不是我找她,是门外有人要见她,说是给小姐送礼的。我瞧那人眼生的很,就让人把她拦在外面了,要不沛儿你去……”
“看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几人就觉一道凌厉劲风从身后掠来,未及他们转身,那道风就掠过身旁,朝着最中央最高的那座阁楼跃去。
那是夙飖阁,便也是当初衣凰携苏夜涵第一次夜入冰凰之时,俯视整座山庄的阁楼。
所有人都先是愣了一愣,完全没有料到竟然有人敢大白天只身闯入冰凰山庄,红嫣最先反应过来,足下一点便跃身追了上去,青冉和沛儿这才后知后觉地跟上。
直到此时方才看清来人身影,那人一身紫衫,脚下功夫好的惊人,大有紫座弟子风范……
正思索间,那人脚步突然一顿,在夙飖阁前面的印月阁楼顶停住,对着夙飖阁行礼。
跟在红嫣身后的沛儿和青冉这才恍然明白方才红嫣的那句“上面”是什么意思,不由跟着在印月阁顶停下之后,抬头看向正坐在夙飖阁顶的那个白衣女子。
也许,此时这般形态恣意潇洒、不拘一格的女子,才是她们的小姐,才是那个睥睨权贵的清尘郡主,才是那个不会被凡尘琐事所牵绊的白衣衣主。
她便又像那日随琅峫同往天朝与突厥交界那晚,一个人执了一壶酒,随意地坐在夙飖阁顶,任风吹动她的白衣、长发,投向远方的眼眸中一片空旷,苍茫如无边江水,微微泛起一丝波浪,转瞬即逝。
就在几人看得愣神之际,来人欠身说道:“紫座弟子紫茗参见衣主。”
闻声,红嫣不由一笑,轻声低估道:“果然是紫汐的人。”
衣凰低头睨了紫茗和她身后三人一眼,却没有起身的意思,慢悠悠问道:“紫汐有何消息?”
紫茗道:“座主请衣主动身前往一叙。”
“呵!”红嫣不由轻笑一声,走到紫茗身侧,“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胆大了,她怎的不自己来见小姐啊?”
“红座主……”紫茗侧身看了她一眼,低头道:“实不是座主不想来,而是她来不了……”她说着顿了顿,对上红嫣询问的眼神,便又解释道:“座主她被关押起来了。”
红嫣、沛儿和青冉三人都不由怔住,“关押?”
衣凰这才垂眼看了印月阁顶上的四人,嘴角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笑意,最后目光落在紫茗手中准备送的礼上,“你手中那是什么?”
紫茗先是一愣,继而答道:“是……是给衣主送来的……”
话未说完,却见衣凰终于站起身来,她站在阁顶俯视着整座冰凰山庄,目所能及之处,都已经被红嫣和沛儿布置妥当,唯独这夙飖阁前相比较而言还有些冷清,山庄上下的人都知道每年这里都是由她亲手布置的,是以绝不乱动。
紫茗不明所以,看了看衣凰,又看了看手中的东西,那正是几匹红色的缎子,绝对的好料子,只怕就算是官宦人家也难得弄到这么好的布料……
就在她愣神之际,突然觉得手上一轻,手中的东西已然被卷入衣凰手中,而她却连衣凰什么时候动的手如何动的手都尚未看清。
再看去时,只见衣凰用力一抖卷起的布缎,将两头卷上夙飖阁的两端,复又抽出一匹从前一匹中间穿过,凌空打了个大大的结,像是一朵花,而后自己扯着另一端,从那顶端缓缓顺滑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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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入皇宫,衣凰感觉有些恍然。
虽只有三日没有进宫,可是却仿佛是过了许久一般,而让她诧异的便是宫门前的守卫,衣凰完全没有想到如今自己进出皇宫竟变得这般容易起来,以前,她至少要出示一下令牌的什么的,而这一次却是不需要她多说一个字,见她远远走来,守卫宫门的侍卫已然迎上前。
想来这必是睿晟帝的意思无疑。
正思索间,迎面走来两道熟悉的身影,瞧他们年龄相仿,样貌更是相似,不同之处在于一人喧闹,一人静然。
衣凰款步上前,微微欠身,“衣凰见过十三王爷、十四王爷。”
苏夜泽闻言,不禁连连摇头,无奈撇嘴道:“几天不见,你怎么又把这些个烦人的客套礼节搬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衣凰抬头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点道理衣凰还是知晓的。”
苏夜泽连连撇嘴,不以为然。
苏夜澜在一旁微笑道:“方才与十三哥还在说你,结果你真的出现了。”
衣凰挑眉问道:“他又说我什么坏话?”
苏夜澜笑容不减,“十三哥在说那晚马场上的事。”顿了顿,看到衣凰眉微皱,复又说道:“六姐的骑术是诸位公主之中最好的,你若是得空,不如约了六姐出去比试一方,瞧瞧究竟谁才是我朝第一巾帼。”
十四王爷是心善之人,他的一言一行都必然有所原因,衣凰想了想道:“这个主意不错,到时候你们便也跟着一起去吧。”
苏夜泽却邪邪一笑,“我看你那冰凰山庄就是个不错的地方,不如我们就把地点定在你那里?”
意料之中地迎来衣凰一记白眼,苏夜泽继续堆着笑脸送上前,“怎么?四哥和七哥能去,我就不能去么?”
衣凰懒得理他,转向苏夜澜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苏夜澜不由淡笑,“去看看十五妹。”
“十五公主怎么了?”
“唉,她那日冲到父皇宫中闹脾气,说真正陷害的太子的另有其人……”苏夜泽对这个十五妹颇有些无奈,连连摇头叹气,“父皇一时气恼,便将她关进了大宗院。我们十四弟想着明日就是团圆节了,赶紧去劝劝她向父皇认了错,也好放她出来跟我们一起过节。”
衣凰连连轻笑出声,引来苏夜泽和苏夜澜不解的眼神,只听衣凰说道:“弗如让我代替你们去吧,女人之间更好说话。”
苏夜泽不禁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衣凰几眼,叹道:“你是女人,可她是么?”
衣凰太息一声,转身与苏夜澜朝着大宗院的放心走去,不理会身后苏夜泽的叫嚷。
待她独身进了大宗院,来到关押苏潆汐的“牢房”前,衣凰忍不住无奈笑出,难怪当初睿晟帝不放心将苏夜澄交与大宗院审讯,只怕这里也只适合关关公主了。
衣凰遣退了领她前来的宫人,自己走上前推开门,看到房内被来回拉扯了不知多少细丝,盘综错杂地交织在一起。
而苏潆汐自己则正半卧在房梁上,一边剥着葡萄一边悠闲地摇晃着耷拉下来的腿,听见推门声却没听见尖叫声不由疑惑,之前进来的那些人不是都中了暗器么?
她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