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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激烈的打斗,刚刚痊愈的身子再加上长途的日夜奔波,寡不敌众,晨慕已经渐渐处于下风了。挽秋想要站起来却被陌然拉住,只得远远的看着他在她面前战斗,为他忧心每一个拳脚,为他揪心每一次的闪躲。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白色的长衣。挽秋再也坐不住了,挣扎着挣开陌然的束缚,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晨慕,为什么还要追来,为什么学不会放弃,为什么要如此执着?
“你,还欠我,一个答案!”断断续续的追问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找寻那曾经属于自己、那曾经拥有过的感情。他是在和自己赌,赌他们都曾经真的爱过。
“不重要了!”毋庸置疑的口吻,陌然淡淡的走过来拉起挽秋,然后蹲下身子在晨慕面前,“左晨慕,不想连累更多的人,现在就骑着你的马原路返回,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不是威胁,却甚是恐吓。
挽秋想要说些什么,动动嘴角却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怎么告诉他,这是她欠陌然的,要怎么跟他解释陌然所为她经历的一切。即使爱,到如今,也只能选择不爱。
匍匐在地上抓扯住她的裙摆,“回答我?你要是选择嫁给他,我也会祝福你。可为什么随他进宫?为什么要把自己陷入那样的困境?你讨厌被束缚,不是吗?你讨厌那样的富贵生活,不是吗?你讨厌像我一样成为宠物,不是吗?以前的苏挽秋,绝对不会!”
“我早已不是以前的苏挽秋了,以前的苏挽秋只是为了接近你而制造的假象!”既然如此,那么久让你彻底断绝希望,这样或许你还会有一丝生机吧。“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好,你听清楚了,我从来没喜欢过你,我只是为了报仇、为了你的金钱才伪装出那样一副嘴脸,我随陌然进宫,更是在情理之中,能够成为全天下君主的女人,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而我却获得了这个机会,我很荣幸,很感谢陌然!至于你,对不起,请你忘了我,因为,不值得!”一口气说完这些,流着眼泪跑开。
晨慕,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互相伤害。你的执着,我的欠债,我们彼此,再也没有了机会,失去了全部的乐曲。就让我把眼泪最后一次流干吧,为你,心甘情愿。以后,也绝不会为任何人流泪了。
过尽千帆,拍遍栏杆,无人会,泪中意。梦断高楼,且试浮生,谁曾懂,眼底情。
她坐着轿子绝尘而去,从帘幕后眼睁睁的看着他疼痛的倒在地上蜷缩在一起,她知道比肉体更疼痛的是他的心,因为她说的那些,决绝而毫无余地。就算是死去的心,还是会为他而痛。因为爱的深沉,所以伤得彻底。
月光冷冷的照在他的身上,把他痛苦的呻吟刻画的入木三分,她一直凝视着他,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还是久久不能释怀。以为说“我不爱你”就可以让他放弃追寻,以为说“忘记过去”就可以真的不再想起。原来,都不曾做到,那些欺骗我们的真理、不变的金科玉律,早已在爱的面前沦陷为一钱不值的空文,颓废了一个世纪。
八、残曲鸣向晚,冷月葬花魂
“你知道吗?当我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囚室里呻吟时,只要碰触到胸口的丹青,我就会觉得我可以坚持下去!”当陌然这么跟她讲述那段日子的时候,他再也没有过笑脸和神色。挽秋怎么也忘不了陌然当时的绝望和淡漠,那个面孔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上无法根除。
他为她信心满怀的上京,却迎来了生命中最重要的转折。因为他的文采出众,还没有开始应试便在学子中颇有名望、声震京师。所以在别人都千方百计贿赂考官、盗取试题、谋求关系的时候,他只是优哉游哉的游山玩水,想念着远方等待的她。
被请到睿王府的时候他依旧毫无危机意识,狂傲的写诗,毫不遮掩的对答,以为他有文采便可高中,以为他正直折桂便指日可待。幼稚的自以为是,直到被睿王爷的龌龊惊醒,才发现自己究竟面临着什么困境。拒绝娶睿王爷的女儿为妻,他却忘了睿王爷正是此次科举的主考;拒绝成为睿王爷的党羽,他却忘记了他是高高在上、握有生杀大权王爷,而他只是无功无名的白衣。他根本不甘心做一个奴才,却为何走上了这条为政之路?
顺理成章的他被众多的考生疏远隔离了,大家都知道他得罪了主考官睿王爷;显而易见的他被抹杀了,纵使你有惊世的才学,学不会媚上瞒下、学不会世故圆滑、学不会官场规则,只能且去填词、白衣三变而已。没有人敢赞赏他,尽管他的文章的确惊艳;没有人敢提起他的好,尽管他在做人和做文都无可挑剔。怪只怪太过于单纯,在某些地方,单纯也是一种罪过,无知也是一种刑法,付出惨重代价。
再次从睿王府出来的时候,他被顺天府捆绑着,因为睿王爷告他奸杀婢女。他明知道是陷害却无能为力,含冤入狱,锒铛囹圄。因为无权无势,因为朝中无人,因为刚直不屈,更因为那一份不曾妥协的情义。他不后悔,因为他还有她,一直藏在心口的那副丹青,是他最大的精神支柱。
每日的严刑拷打,浑身的鲜血,染红了衣衫;每日的十大酷刑,只为了让他答应成为睿王爷的女婿;每日的挨冻受饿、拳打脚踢,只是为了让他屈服,让他低下他的头颅去依附权贵。他受尽了折磨和凌辱,却从未屈服,他知道她还在等着他高中归去,无论如何他不会背叛她。他许诺过的,从未改变。
在牢狱中他更见识了人情冷暖。有钱贿赂狱卒,你才可以得到吃得,没钱你就得饿着;有钱贿赂犯人,你才可以免于挨打,否则一天三顿,拳打脚踢;犯人抢劫犯人,狱卒抢劫犯人,比谁的拳头硬,比谁的权力高,比谁的金钱多。这究竟是一个什么世界?陌然心寒。
他浑身上下,连一件可以遮体的上衣也被犯人撕扯走了。伤口结了伽,却又被撒上盐;那些地方已经开始化脓,血水一滩一滩却得不到可怜。他们只会在乎,今天又没有抢到什么东西、勒索到什么金钱,会不会饿肚子?草菅人命,他们才不管。只要自己活着,哪管究竟多少人因为自己而死去。所以,每日都有尸体从这里抬出。
被打断手脚的时候,他已经全身血肉模糊了。被扔回牢房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抬眼看他一下。他就那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那副丹青,早在被人扯去衣服的时候被人撕得粉碎,犹如他对她的眷恋和回应。失去支持的他,早已经麻木的接受着这一切,接受着每日的毒打,接受着每日的献血淋漓……
三天后,他被当作尸体抬出,抛弃在乱葬岗的死人堆里;又不知过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一个草庐中。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断了双手双脚,失去了一切的知觉。整整半年的时间,他在草庐中被一个女子救治,给他装上了木质的手脚,教他一步一步的练习走路,帮他一下又一下的拿起放弃。他知道她是一位游医,在乱葬岗采药的时候发现了他还存有一丝气息。每日的把他泡在药坛子里,每日的为他治疗、修复,每日的为他采药熬药,她的世界似乎只有他一个病人。他们,就那样的相互扶持着。
十个月后,他终于行动如常,健步如飞,可以勉强施展他的武功。他画了挽秋的丹青,告诉她有个女子在等着他,他不想让她担心。他看到她眼中的伤心,却说不出话来。他离开草庐去购置返乡的行囊,买了佩剑和衣服、干粮,却在重新回到茅屋的时候发现人去楼空。他从正午一直等到夜幕,她都没有归来。在听到尖叫声后找过去,看到的只是一把利剑插在了她的心口,一位贵公子带着一群军官围绕着她,手中还拿着她衣服的碎片。那一刻,他彻底绝望了。毫不犹豫的拔出佩剑,血,漫天的飞扬,浸染了整个大地,也尽染了他的胸膛。从今后,陌然将死去,再也不会重生。
他抱着她、守在她的身边三天三夜,然后把她和草庐一起烧毁。他在那位公子的胸口找到了“晗”的令牌,他便知道那是护国将军之子景晗,高中的武状元,耀武扬威,其实只是凭借着父亲的官位,三脚猫的功夫而已。他用他们的头颅摆在烧焦的草庐前,便背着佩剑离开了。他知道,他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了。他不可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遇着皇上是个意外,他救了驾更是个意外。微服出来寻花问柳的皇帝被当作登徒浪子驱赶,和别人吃醋打架,却因为只带了一个小太监而不敌,他却阴差阳错的救了他。被他的武功折服,便带在身边。因为武状元护国将军之子景晗的莫名失踪,皇帝被大将军搅得心烦,他主动请缨,寻回来景晗的项上人头,大功一件,又获悉凶手已经**,皇帝对他刮目相看,大将军对他感激涕零。顺理成章,他被奉为武状元。
他只想要拥有无上的权利,只有这样才可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如果自己都不够强大,又怎么能够守护呢?他要不断地往上爬,不折手段。睿王爷看到他的时候胆颤心惊,现在他才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他不顾一切的离间皇帝和睿王爷,睿王爷被问责,罚俸三年,不得踏出睿王府一步,他觉得大快人心。他借故去了监狱,那些鞭笞过他的狱卒和犯人却相继离奇死亡,可是无人问津。他走在路上,连丞相也得看他的脸色。一旦尝试过权力的滋味,就再也无法停下。他开始害怕失去那样的权利,他也似乎忘记了还有某个人在盼着他归去。
直到那日,他陪着皇帝切磋武功,不小心从胸前掉落出一副丹青,那是他曾画给游医女子看的挽秋的画像,就那么直直的曝露在皇帝的眼前。只那一眼,倾城倾国又何妨?他不曾拒绝。连他自己都变得懦弱了。他知道一旦拒绝,他将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爱情之于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一切了。他厌恶这个世界的权势,可他却自己拥有着。
他终究是回来了。荣国故里,高中状元,御赐钦差,携带者皇帝的密令和无上的荣耀回去找她。却不再是为了当初的承诺,而是为了他日后的前程。
她没有拒绝他。因为她欠他。不是她当初的诺言,他不会上京,不会遭遇那样的痛苦。所以,她不爱他,却同情他。
挽秋回想着这一切的时候,不知不觉在轿子中睡着了。她似乎可以预见以后的一切,陌然成为高官,努力的维持着正义;晨慕回去接受着吟秋的照顾,慢慢的不再抗拒;娘亲独自守着门庭,等候着她的秋儿回去看她。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吗?或许是吧。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吧。她会见到皇上,但是她绝对不会停留。
又是这样的月色,快到宫门口了吧。挽秋无力的靠在轿子边缘,浑身无力。
“驾……驾……”疾驰的马儿慌乱的奔走在这空旷的街道上。尽管是繁华的国都,夜晚依旧寂寥。轿子被阻挡下来的时候,挽秋的头撞到了轿子的门帘,她却连撩开帘子的力气都没有了,虚弱的等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一曲箫声,打破了全部的宁静,淡淡的旋律悠扬的婉转,还有什么能够如此撞击心灵呢?勉强的睁开眼,从缝隙中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一动不动的被护卫包围着,只是不停地吹奏着《寒衣调》,手中的箫?惊的摸摸腰间,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遗失。
他身上的白衣,血迹未干;他的唇齿开裂的血迹斑斑;他的长发散乱的毫无章法;他赶了多久的路途,才来得及见她最后一眼。他终是明白她的,那只箫已经说明了一切。当他在小森林里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她早已经走远,他却在篝火边发现了那支刻着他的“慕”字的竹箫。如果不爱,又为何拿着他的箫不远千里。她蹩脚的谎言,早已不攻自破。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我尊重你,送你最后一程。
踉跄着继续追寻着她的脚步,从江南一直到京师,看着她的轿子却不知如何挽留,默默的尾随着。过了这道宫墙,我们之间永无相见之期了。让我为你,吹奏这最后的残章。
陌然没有阻挡,静静的看着他吹曲,静静的聆听着,他懂得他的音乐,她也懂得。他们相爱,他们相知,他们相许,他们相离。只可惜,时间已经不多了。
轿子从他的身边经过,他已经无力阻挡,曲声未停歇,他的泪早已潸然。“我知道,从始至终,你对我都是认真的,我相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进宫,但我相信你有你的苦衷,苏挽秋,我喜欢你,这一辈子,我只会喜欢你一个人,只会喜欢你一个人!”他对着擦肩而过的轿子高声的喊出心底最最深藏的话语。已经不需要答案了,他已经找到了。
“哇……”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她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听到了她最爱的人对她说,我喜欢你。只这一句,便胜过天下。
当轿子抬到皇帝指定的宫口,陌然打开帘子跪请挽秋下轿,却发现虚弱到极限的挽秋无力的回头张望着。黑色的鲜血蔓延在她的嘴角,不断迂回。
“你,为什么这么傻?”陌然的泪水竟然不知不觉的滑下,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落泪了,可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的,他的心中始终藏着一个她。
“对不起……千万不要告诉晨慕……就让他以为我生活在这深宫之中吧……”断断续续的喘息着,“记得告诉皇上……你……尽力了……也记得……答应过我的……做个好官……”……
慢慢地垂下眼角,看到一袭黄衣的男子,听到宫外那依旧不曾停息的笛声,晨慕,我知道,你会记得我的,好好活着,奈何桥上,我会等你千年,我一直记得我们许下的三世之约……
九 千山暮雪,此间流年
“月光稀,是谁捣寒衣;望天涯,想君思故里;一夜落雪未满,北风急;千里迢迢,一心相系……”一夜的落雪染白了这个尘埃的世界,他依旧年复一年吹奏着《寒衣调》,整整一夜未曾停息,三年了,她走了整整三年了,深宫之中的她是否还笑着记得这首曲子呢?
“生若求不得,死如爱别离,终有日,你会懂这谜题,黄泉碧落去,从今分两地,千山雪,月下长相依……”原来,他早已为他们写下了结局。那颗芭蕉已经被冰雪覆盖了,他独自坐在轮椅上立在树下,手中握着的是那支竹箫,三年来从未离手。白衣在雪地中越发的鲜艳耀眼,只因她曾经说白衣公子,他便只着白衣……
“该吃药了!”温柔的问他披上坎衫,吟秋淡淡的微笑着。三年前,在京师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站不起来了。京城的人都不记得这个痴人站在马路中央重复的吹奏那一曲给谁听,反正直到他倒下去,直到他被抬回来。
回应她一个淡淡的微笑,没有言语,任凭她把自己推回书房、端来药碗。三年来,别人吃饭他吃药,自此落下个多愁多病的身,身子越发清瘦。他和吟秋之间,默契的不再提起过去的事,他照顾她,他不在抵抗,他日日的思念着挽秋,她也不在言语。他住在书房,她住在新房,是相敬如宾还是相敬如冰,至少不是相敬如兵了吧……
“今日的雪,很大!”喝完药她推着他继续回到芭蕉树下,“今日香儿过来说苏娘身子很好,还谢谢你的眷顾呢!”吟秋想说些话打破他们在一起的安静,努力的搜寻着话题。一旦她不开口,他们之间只剩下沉默。
微微点点头,以示意他听到了她的话语。
“陌然如今成为了大将军,人人称道呢,为民请命、肃贪肃赃,干了很多好事,都从京师传到这里了!”依旧喋喋不休,陪着他看着雪地里的残絮慢慢的融化。
一只信鸽扑棱棱的扑到晨慕的怀抱,欣喜的拆开来,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愉快的微笑,便不再理会吟秋,兀自继续吹奏着《寒衣调》。信笺在风中飘落,混进雪地,斑驳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她很好,毋须挂念!”
雪落了一身,他的白衣,他的旋律……
泪祭梦殇 卷五 空祭——暗香疏影
序词
浣溪沙·暗香疏影
疏影轻寒夜泠澜,
暗香醉舞漫坤乾,
双生遗泪葬青鸾。
魂梦几曾随风入,
笙箫暇默落梨残,
谁识喑哑共香檀。
浣溪沙·荒城
月落霜天盈满轩,
清风醉卧伴荒原,
千山眺断渡尘樊。
弹指梦疑归客弄,
金樽未举黯销魂,
徒将玉手握残温。
河传·寒衣
罹烬,烟瞬。
剑锋归引,
衰草流萤。
月薄星衬,
长啸天涯浮萍,
悠游到旧庭。
青衫落拓江湖老,
因梦好,
只为伊人潦。
乱韶华空覆,
羡逆尽浮生,
恨难同。
蝶念花·小柒
谁共娥眉描素手,
半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