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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闹腾,老太太这里的小厨房就只剩下一个做菜的厨娘、一个做点心的师傅、两个打下手的丫头和两个烧火的婆子。只服侍姐弟二人的吃食,倒也是将将够了。
江月进来的时候那李姓厨娘已经在大火炒菜了,见到江月进来,快速铲了几下菜便收了火,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连忙过来请安。别的人倒只是叫了一声十二姑娘便继续做手里的活计了。这李厨娘最是个爱讨好主子的,江月也已习惯,只是摆了摆手道:“快去忙你的罢,我可是饿了。”
李厨娘应承了一声便过去盛菜,一道荷叶豆腐算是做成了。并着刚刚已经做好的金钱肉,都叫打下手的丫头用红木托盘端去了里屋。
江月听那煮饭的锅噗噗直响,知道这是李厨娘一早起来便熬上了的,早已是熟了,便亲自开了锅去盛饭。江月自打一出生就住在盛京,也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时候为了伺候老太太也没少下厨,因此厨房里的活计做起来并不生疏,很快一碗冒着热气的火腿粥便出锅了。
江月又盛了一碗,想要自己端回屋去,却是被跟来的槿姗抢了。江月也没坚持,就让霁敏去叫乌雅祁来吃早点。
姐弟二人一顿胡吃海喝,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精光。乌雅祁还比江月多吃了两个大圆栗子饼,觉着撑了才摸着肚子去上学。
江月放下了筷子,便带着霁敏和槿姗去东院那里给嫡福晋请安。按理说这请安应该在早饭前的,但那新福晋年纪轻,也是个贪睡的,就叫他们都用了饭再来。请安过后,嫡福晋便带着一众女眷去灵堂给老太太上香。
江月一回屋便沐浴更衣过了,此时穿着一身干净柔软的月牙色贡缎裙子,整个人显得玉雪可爱。十好几个女人堆坐在一处,自是要相互夸奖炫耀的。只是眼下时候特殊不好探讨脂粉首饰,几个爱巴结的就夸起了江月昨日的孝行,只把她说得感动天感动地,就差被举为孝廉送上京封官去了。
江月本来听得厌烦,但一看到三姨娘铁青的脸色,还有九姑娘那明明很气愤还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便轻快了起来,索性任由那些女人胡说八道。
早上江月回屋吃了个痛快,三姨娘心里却是堵得不行,只能埋怨女儿发泄情绪,说什么你个糊涂东西,明知道乌雅祯是个牙尖嘴利的,你好端端撺掇我来找她麻烦做什么,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九姑娘心里自是不服的,只是她清楚和这糊涂老娘多说无益,干脆闭了嘴巴任她埋怨,心里只想着怎么样才能给江月添堵。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见几个人唾沫星子也飞了满天了,继福晋孟氏才悠悠开口道:“行了行了,都拾掇拾掇去灵堂上香吧。”
江月跟着众人点头称是,心里正暗暗盘算着今儿要离那浑身调料包的四姨娘远些,忽听孟氏唤了她一声,竟是有事的样子。
江月心里一紧,莫不是孟氏又要旧事重提想要过继他们姐弟?却听孟氏不咸不淡地笑道:“十二姑娘快来看呐,完颜府来信啦。”
☆、3初见
继福晋孟氏不过二十出头,圆盘脸,大眼睛,却是个塌鼻子的,鼻子几乎与嘴巴一边宽。光看上半张脸倒也算个美人,加上下半张却只能说是一般了。老太太当初见她身材微胖,许是个能生养的,便鼓动大老爷娶了来。
像大老爷这样的岁数娶继室,多半只能娶小户人家的女儿,大老爷也不例外。这孟氏虽说是旗人家的格格,但是阿玛过世已久,哥哥达色又没有官职,娶过来的时候也没带多少嫁妆撑脸。因此一开始,府里的姨娘姑娘们便有些不服她管。她虽然年轻,大老爷却也不见得多宠爱。
可就是这样,后院里的大权仍旧被孟氏抓得紧紧的,这一抓就是三年,可见这人的手段也不一般。
江月抬头看了她一眼,孟氏的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睛却是带着些揣测的意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江月微微怔了一下,忍住内心的渴望,低声说:“还是请大额娘先过目吧。”
孟氏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忽然回过身去掏出一封信来,慢条斯理地将信封里的信抽出来。江月见那火漆已经破了,显然是已经被人看过了的,心里便已有了七八分不悦。
这个孟氏比江月还爱突显正房身份,仿佛是府里独尊似的。也不看看自己家是个怎样的破落户,还这样嚣张。只是她的嚣张是无声的,不似三姨娘四姨娘那般张扬,让人也说不出来什么不是,这样的人才是厉害角色。
江月虽然有点不满,却也无话可说,刚才孟氏就是等着她那句话呢,这会儿再埋怨什么反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江月缓缓打开了信纸,信是完颜府二夫人钮祜禄氏写的,和她猜测得差不多,无非是什么想念江月心切,怜惜江月孤苦,邀请她过府长住的话。
不过这次还多加了一条理由,完颜府的三位格格就要进宫选秀了,钮祜禄氏的意思是让江月过去看着些,将来选秀也好有个准备。
孟氏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十二姑娘制造了千万个理由,总之就是不愿意进她房里去。况且眼看着也到十岁了,怕是不好培养成自己人,也就罢了收养江月的心思。好在江月也看不上那几位姨娘,倒也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还有就是完颜氏当初留下的那些嫁妆,江月这一上京也没办法把东西全都搬走吧?只要江月人不在这里,府里的财物还不是她大福晋说的算?想到这里,孟氏反而盼着江月赶快卷铺盖走人了。
江月却是不知道孟氏心里头的想法,一双大大的杏眼安安静静地看着孟氏,只道:“江月全凭大额娘做主便是了。”
孟氏拉过她的手,看似亲热地拍了一下,笑眯眯地说:“十二姑娘是极好的,我看了第一眼心里便是觉得欢喜,恨不得天天放在身边养着护着。只是我到底年纪轻了些,又没生养过,只怕照顾不好十二姑娘,那可就对不起老太太和完颜姐姐在天之灵了。”
江月听着她这意思,竟是愿意放自己走了,心里头欢喜,脸上却是透露些不舍出来,一言不发地微微低下了头。
孟氏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算计,仗着江月看不着,也就收了有些僵硬的笑容,和声道:“完颜府的钮祜禄福晋有过生养,和咱们家老太太又是表亲,把你交给她大额娘真是再放心不过了。况且咱们家十二姑娘是个顶出挑的,在这盛京倒是委屈了你。不若到了天子脚下,像你这般人才,将来定是非富即贵。我寻思着你要是点了头,今儿晚上我就跟老爷提一提这事,也不至于耽搁了你去。”
江月听她这么说,哪还有心思和她客套,只是轻轻颔首道:“江月听您的。”
孟氏办事的效率还真挺高,早上提过这么一句,晚上大老爷便把江月叫到书房去了。大老爷就这么一个嫡出的闺女,就有些把她当男孩养了,书房这里倒是常来的。
江月问了安,见大老爷在那里写字,便自觉地过去研磨。大老爷笑了笑,写了几笔却忽然搁下,拉了江月在一边坐了。
江月知道大老爷爱面子,倒真有些担心他不肯放自己走,来的时候准备了百般说辞,不想大老爷开口就是一句:“让魏嬷嬷和秦嬷嬷跟着你去吧,你年纪到底还小,又叫我和老太太宠坏了,到了京城完颜府仔细别让人欺负了去。”
大老爷向来少管内宅的事情,听他提起两人,江月虽然有些厌恶那个粗俗的魏嬷嬷,却也只得应了下来,怎么说也是父亲的好意。
“你额娘留下的嫁妆带回去一半,送给你舅舅舅娘一些,自己也拿些东西傍身。剩下的便存在府里,阿玛给你把着钥匙,就当你将来嫁妆的箱底儿。”江月见大老爷想得细致,不由暗暗感激,正欲开口说上两句感谢话,却见大老爷眼中竟是隐隐闪了泪花,弄得江月也有些伤感。
她轻轻搂了大老爷的脖子,像小时候一样撒娇:“江月舍不得阿玛!”
大老爷拍拍江月的后背,沉声道:“阿玛也舍不得我们月儿!只是我们江月是大姑娘了,你舅娘说得对,再过三四年你就选秀了,早些进京学些规矩也是应该的。你大额娘是个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儿,哪里懂得这些,阿玛只怕耽搁了你的前程啊。”
父女二人这般又聊了一个多时辰,见天色晚了,江月这才回了屋去。只是这样一来哪里还睡得着,当即便拉着槿姗和霁敏两个收拾起东西来了。
上京的日子定在六月十六,临出发的时候不过辰时,众人刚刚吃完了早饭,却都是要围在大门口晒太阳,难免会有几个不满的,便站咋后面嘀嘀咕咕挤眉弄眼。江月心下厌烦,却也只得按捺不发。
姐弟二人自是依依惜别,江月郑重将乌雅祁托付给了二姨娘,这才上了马车启程。
盛京离京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走走停停也是行了小半个月才到。京城的地价高,完颜府的大老爷虽是个二品的京官,府邸却并不比乌雅府宏大多少。只是在京城的官邸里头,也算得上是那数一数二的气派了。
完颜府得了信,自是早早就差人出来迎了。府里大福晋不问世事很久了,一直都是钮祜禄氏在操持,因此江月只觉得处处是亲人,并没有寄人篱下之感。况且就算是那大福晋出来了也无妨,从她母亲完颜氏这边说起,江月还得叫这儿的大福晋一声舅娘呢。
钮祜禄氏把江月安排到了和完颜府二格格毗邻的一处院落,虽然不是很大但单独成院,三面都是能住人的屋子,仔细数下来也有十来间。江月又见住处干净齐整,全都是按照完颜府上的格格布置的,心里便已有了几分满意。
待江月暂且安顿好已经是傍晚了,天刚擦了黑,却因夏日天长,远处仍旧是红彤彤的一片。江月这边正等着大厨房里来人送饭,却见钮祜禄氏身边的大丫头素瑾进了屋来,说是完颜老爷请姑娘去正院用饭。
江月连忙换了身干净衣裳,扶着霁敏往正院去了。不想那引路的素瑾竟然走得飞快,江月舟车劳顿已久,这会儿又是穿着碍事的花盆底,很快就跟不上了。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江月一眨眼的功夫,那素瑾竟是不见了,不禁又气又恼,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忧虑。
霁敏是个没主意的,这会儿子已经慌了神,只跺脚叫道:“这可怎么办,今儿是咱们姑娘来京城后头一回见舅老爷,可不能迟到了。”
槿姗也点了点头,面上不无忧色:“只怕姑娘到晚了,便会落人口实。原以为舅老爷这里会好过些,没想到也有这样爱捉弄人的货色。”
原来那素瑾虽然是钮祜禄氏身边的一等丫头,但却因小心思颇多并不得钮祜禄氏的重用。她原也是个四品官员的女儿,因为父亲贪赃被朝廷抓了,又没收了全部家产,家里这才败落下来。后来父母相继离世,又无良亲可以依靠,便被卖进了完颜府做丫头。
她因曾经住过闺阁,颇有几分自命不凡之意,是个使唤不动的。只是见她模样还算周正,又是个识字的,这才做了个一等丫鬟,只负责给钮祜禄氏整理京城权贵福晋们的请帖和来信。
素瑾倒是眼界高,不愿意爬上完颜老爷的床,倒是成天巴巴儿地往府外跑,净想着搭上一两个皇亲国戚,才不算辱没了她。
这一回素瑾见表小姐来了,知道她的阿玛也是正四品,却又不是京官,就觉得江月和她是一样的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却不想江月穿金戴银,连马车都比完颜府里的华贵几分,心下起了妒忌之心,这才故意让江月迷了路去,想让江月闹出笑话,在府里抬不起头来。
她哪里知道,就凭乌雅氏出了一个德妃娘娘这一点,乌雅家得的赏赐和他人的赠礼就少不到哪去。那份富贵,只怕是京城里的一品大员都得眼巴巴地羡慕。
闲话不提,江月这边硬生生穿过两扇月门,却仍旧没有找到对的路。府里宽敞,走了将近一刻钟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碰到。江月刚才一直沉住气不说话,这会儿却是有些忍不住了,刚要开口骂上两句,却听假山背后一个恭恭敬敬的声音道:“贝勒爷吉祥,奴才王吉给爷请安了。”
江月微微一怔,贝勒爷,哪个贝勒爷?她所知道的贝勒爷,就只有一个自家表哥四阿哥胤禛。
她慢慢地走过去,只闻一个好听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免了吧,舅舅可在府中?”
绕过小假山,借着被晚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灯火,江月隐隐看到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背手而立。身前那个弓着身的奴才,想必就是刚才说过话的王吉。
王吉看起来对眼前之人十万分的恭敬,一直是弯着腰答话:“回贝勒爷的话,老爷晚上在正院设了宴给表小姐洗尘。头午老爷还念叨着想请贝勒爷过来叙叙,只是怕打扰了贝勒爷的功课。您这可是赶巧儿了,不如奴才引您过去?”
崇安本来听王吉说完颜老爷给人设了接风宴,就并不想去凑热闹,只是看他后来那样说了,又想起自己找舅舅确实有事,这才点了点头,只说:“嗯,走吧。”
崇安前脚刚踏出去,便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在这略显燥热的夏夜里犹如空谷鹂音:“请留步!”崇安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月牙色小褂的女孩子俏丽地立在那里,虽然身量尚未长成,也能看出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
江月不知眼前之人身份,本来不好冒昧相见,只是他一口一个“舅舅”,又正是要去完颜老爷那里,这才不得不现了身。她本就是不愿意被规矩束缚之人,因此仗着自己不认识对方就并未行礼,只是微微扬了眸子看向他。
本来她也不觉得什么,只是这一抬头才发现,这人生得竟是十分俊美,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下,好似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这便觉得有些尴尬,这样莽撞地冲出来似乎有些无礼了。
崇安见这小姑娘用陌生的眼光看向自己,心里便已明白了几分。又见她身边只有两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就知道她是迷了路了,想央他带她一同过去正院。崇安有心给她留面子,因此也不点破,只是说:“姑娘看着有些面熟,在下冒昧问一句,姑娘和完颜大人是……”
江月听他问得突兀,心里有一丝不屑,微微吐了吐舌头娇笑道:“你又是谁?我才不告诉你我和舅舅的关系呢!”
☆、4亲疏
崇安这几日正有些烦恼,见这小表妹甜美可爱,心情莫名地轻松了些,也就不在意她言辞随意,反正只是个小孩子。
“我是康亲王府的三阿哥,额娘是镶白旗完颜氏的二格格。”他淡淡地笑了笑,温和地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听到刚才江月称完颜大人为舅舅,崇安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完颜氏一共就出了两位格格,大格格嫁去了乌雅府,只有一个女儿,想来就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前几年他姨母还在的时候,倒是带着江月回京省过亲。只是那时江月才三岁,跟个肉团子似的。时隔六年,小囡囡已经出落成了粉雕玉砌的小姑娘,崇安自然是认不出了。
至于江月,她那时候还不怎么记人,哪里知道眼前这个爱新觉罗崇安是什么人物。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江月便知道了这是自家表哥,说话的时候就多了几分亲近:“你猜呀。”
崇安故意想要逗她,于是板起了脸淡淡地道:“罢了,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了。舅舅的晚宴可是要迟了,我哪有功夫理会你一个不知名的小丫头。”说着话,竟是转身就要走。
江月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是有几分急了,咬咬唇道:“你这人一点儿都不好玩儿,一点表情都没有,跟个木头人似的!没礼貌,没风度!”
崇安有意气她,微微眯了眼睛笑道:“那姑娘可否想过自己是否有礼貌,有风度呢?”
“你……”江月很少听到有人这么和她说话,又急又气,奇怪的是竟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她自己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崇安见她瞪大了眼睛,小脸儿气鼓鼓的,唇边笑意愈浓。他见惯了大家闺秀的斯文模样,这样的女孩子倒也有趣。
“好啦,是我无趣,表妹别气。”他扯了扯江月绣着精致莲纹的袖摆,低声道:“我带你去找舅舅。”
江月看着那张陡然靠近几分的俊脸,只犹豫了片刻便点了点头,竟也忘记了推开他。
她家里同龄的兄弟只有三人,除却年纪还小的乌雅祁,一个三姨娘生的哥哥,张扬跋扈讨人厌。一个二房的四哥哥倒是极好的,只是这几年在京城读书,好久才能见一回。
冷不丁和一个出落得这样好的表哥如此亲近,江月倒没觉得怎么不好意思,只是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
崇安看出她的慌张后倒也不勉强,轻轻摇了摇头便松开了她。江月一怔,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地方。往里头望去,已经莺莺燕燕地坐满了人。
她挺了挺有几分僵硬的背,搭上霁敏伸过来的手,暗自寻思着既然迟了,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