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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一天比一天更烈起来,树上的知了也一天比一天显得聒噪了,随着贞娘产期的临近,侯府上下也进入到了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了。老太君从宫里请的嬷嬷和接生婆已经严阵以待了,大太太又亲自送了经验老到的嬷嬷过来,还有韩太医,已经被徐振祥打好招呼了,随叫随到。
贞娘的荣祥堂也被严加照看起来,贞娘肚子里的孩子身份太过贵重,让大家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这日,九娘子早上起来就觉得头有点发晕,强打着精神起身,喝了一碗姜糖水,才感觉稍微好了点,出门的时候,珍菊拿了一双琴姨娘做的鞋子过来,服侍着九娘子穿上,也不住赞叹,“这鞋子送来也挺长时间了,夫人今儿穿这个可好?”
九娘子也不甚在意,听见珍菊这么说,才低头看去,“嗯,也好,还没上脚呢,今儿就穿它吧。”
“琴姨娘真的好巧的心思,这鞋子真漂亮,改日奴婢也向琴姨娘讨教一番,回来给夫人做。”珍菊赞道。
九娘子笑道,“你想学就得好好学,回头做不好我可是要罚你的。”
珍菊应了,九娘子起身,玉梅和韩妈妈寒梅也都候着了,准备出门去荣禧堂,或许是鞋边的金丝线正好对着阳光,晃了几晃,其他人都不以为意,唯独寒梅皱了皱眉头,望向了九娘子裙边露出的鞋子的一角。
一行人往外走着,寒梅走在九娘子身后,忍不住又望九娘子的鞋跟上看了看,没说什么。
从荣月堂到荣禧堂要穿过园子里的抄手游廊,抄手游廊是依照园子的地势而造的,因此有些地方有几级台阶。还要拐过园子里荷塘,塘边的小径有鹅卵石的,九娘子惯常往这里走,有些地方较为湿润,有些苔藓。
以前每日里这么走,倒没觉得什么,今儿穿了琴姨娘做的厚跟的鞋子,感觉有些不太得劲了,有几处地方甚至要扶着玉梅的手才行。寒梅走在众人身后,眼睛一直盯着前头的九娘子,时不时地往她的鞋子上看去。
这一日下来,晚上,九娘子在灯下看书,珍菊进来回道,“夫人,寒梅姑娘想见您。”
“寒梅?”九娘子觉得有点意外,寒梅自从跟在自己身边以后,很少说话,与几个丫头也不亲近,但做事情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今儿难得有话要跟自己说了,便忙让珍菊请进来,并吩咐珍菊去泡一盏玫瑰茶来给寒梅。
一时,寒梅掀了帘子进来,九娘子含笑说道,“姐姐快坐吧。”
寒梅依旧是疏离的,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夫人,奴婢还是站着吧。”
珍菊倒了茶进来,九娘子亲手端了递给寒梅,“姐姐还是坐着吧,咱们院子里,不讲那些个规矩的。”
寒梅见此,也不再推辞,坐在了九娘子身前的椅子上,接了茶,喝了几口,神情明显松软了几分,九娘子便说道,“这是我闲暇时分和丫头们自己制的,姐姐喝着还行吗?我叫珍菊包一包给姐姐自己喝吧。”
寒梅有点不大自然,“嗯,是好喝的,夫人真是手巧,那寒梅就不客气了。”九娘子便冲珍菊点点头,珍菊自去准备了。
寒梅这才又严肃了神情,对九娘子说道,“寒梅是习武之人,或许比旁人更加敏感一些,今儿看夫人,觉得有些地方不妥,寒梅再藏不住事情的,来告诉夫人,希望夫人能放在心上,防人之心不可无。”
九娘子讶异地问道,“姐姐看出什么来了?请尽管直说就是!”
寒梅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茶盏,对包了一大包玫瑰花茶走过来的珍菊说道,“请珍菊姑娘将夫人今日穿的鞋子拿给我看看。”
珍菊莫名其妙地看着九娘子,九娘子点点头,珍菊便将包好的茶放到桌上,转身去取九娘子今儿穿的鞋子来。
寒梅拿到鞋子后,对九娘子说道,“今儿我仔细看了夫人每日行走的路线,还有夫人今日的鞋子,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目前,心里只是怀疑,这鞋子还请夫人让寒梅拿回去仔细检查,有了结果再来告诉夫人。”
九娘子点点头,对寒梅的这种谨慎的言行十分赞同,“嗯,姐姐到底是习武之人,比我们自然是来的谨慎,还要劳烦姐姐了。”
寒梅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将那玫瑰茶拿了,“寒梅谢谢夫人赠茶,就先告退了。”
九娘子吩咐珍菊亲自送了出去,珍菊回到还嘟囔道,“夫人,这个寒梅性子怎的这么冷,跟她说话也不理,冲她笑吧,人家也不当回事,搞的奴婢像个傻子似的。还有,对您说话也这么不客气,一点也不像是个下人样。”
九娘子严肃地说道,“我不是早就嘱咐过你们吗?不能把寒梅看成是下人,她本就不是咱们府上的人,是侯爷从外边聘来的,当然不能以下人的要求来对她,你去跟灵菊她们几个也说一下,以后对寒梅也要客客气气的,不能有怠慢之心。”
珍菊红着脸答应了,九娘子这才拿起书来要看,但脑子里却总想着寒梅的怀疑,难道那鞋子会有什么问题不成?如果真的有,那么琴姨娘这个人,可真的是深不可测呢,九娘子又细细地回想有关琴姨娘的一切,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是个存在感特别差的人,很多场合,似乎都有琴姨娘的存在,但是却想不起琴姨娘当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和脸上的表情。
这让九娘子很不安,她不喜欢这么没有把握的事情,想来与她接触过的人,她都会对那人有一个整体而细致的印象,脑子里绝不会对那人没有印象的,但是,这么一细想,才发觉琴姨娘在她的脑子里竟然没有任何印象,只是一个人,一个女子,一个姨娘而已。
第二日,九娘子换了双鞋子,找了个理由将琴姨娘叫了过来,果然,琴姨娘看见了九娘子的脚上的鞋子后,问道,“夫人,您不喜欢奴婢给您做的鞋吗?”
九娘子心里一惊,果然来问了,但面上还是笑着说道,“哪里能不喜欢呢,喜欢得天天穿呢,只是这几日穿的多了,叫珍菊拿去洗了,还未干呢,珍菊她们也吵着要和你学那鞋子的做法呢。”
听见九娘子这么说,琴姨娘才仿佛松了口气般,九娘子没有漏掉琴姨娘的这个表情,琴姨娘抬头看见了九娘子审视的眼神,忙说道,“夫人,这有个什么,珍菊姑娘若是喜欢,改日奴婢就说给姑娘听就是了,值个什么呢?”
珍菊在旁边笑道,“姨娘快别这么说,夫人也常和我们提起,叫我们向姨娘多学着点呢。”
九娘子点头,示意珍菊去拿了点东西过来,递到琴姨娘手里,“这是我上次回家时,宫里送出来的一些新鲜花样子和绸缎,给你做些绣品什么的最好,就给你留了点,你看看可用的着?”
琴姨娘接了那个包袱,感激地说道,“多谢夫人还想着奴婢呢,这么好的东西,奴婢真是……”
“好了好了,咱们姐妹说话就别什么夫人奴婢的了,怪生疏的,以后别这么叫了!”九娘子嗔道。
琴姨娘应了,又同珍菊说了一回作鞋子的技巧,这才告辞了离开。
九娘子坐在炕上皱眉,珍菊进来问道,“夫人,您怎么想起要将琴姨娘叫来说说话的?”
“这个琴姨娘真让人不解,你说她愚笨吧,她也知道来讨好主子,你说她聪明吧,她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没看到侯爷一点都不待见她吗?”九娘子问道,“何况她还是平哥儿的生母,虽然是庶子,那也是侯爷的唯一的儿子。”
珍菊歪着头想了想,答道,“依奴婢看,琴姨娘应该是个不大吉利的人。”
“哦,这话怎么说?”九娘子疑惑地问道。
珍菊说道,“奴婢也是听府里的老人们说起过,说琴姨娘原来是服侍侯爷的丫头,后来侯爷从战场上受伤回来,有一次发热,琴姨娘就……服侍了侯爷,后来,琴姨娘抬姨娘的那天,她原来住的屋子也走水过,还有,生平哥儿的那天,侯爷还摔坏了腿,还有,大夫人进门那天,平哥儿不知怎么的就魔症了,闹了半夜……”瞧着九娘子的神色越来月凝重,珍菊就没往下说。
第一百零五章 插手,顺水
更新时间:2012…12…24 9:38:59 本章字数:7398
珍菊小心翼翼地看着九娘子的神色,说道,“奴婢也是听妈妈们说的,也当不得真的。煺挍оQ晓”
“自然是不能当真的,珍菊,这话你莫要再跟任何人说了。”九娘子吩咐道。
以前还不知道,原来这个琴姨娘身上还与这么多的事情都有关系呢,珍菊刚刚说的那些个事情,九娘子都还未进侯府,真实情况如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但九娘子心里对这个琴姨娘开始关注了起来。
这日,太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传九娘子过去荣华堂说话,九娘子十分惊讶,太夫人自从老太君发话让九娘子打理庶务后,就不怎么关心庶务了,不过偶尔派人来问问罢了,今儿不知道有什么事。
九娘子惴惴不安地到了荣华堂,太夫人坐在主位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脸笑意的二太夫人,看到二太夫人,九娘子就知道了准没什么好事。
九娘子还是恭敬地向两位太夫人行了礼,太夫人一脸无奈地说道,“谨娘,知道你忙,今儿叫你过来呢,也不过是因为你二婶婶的事,”说罢,望向二太夫人,“你自己个说吧,省的我再多说一遍。”
二太夫人笑着说道,“哎哟,可要劳烦谨娘了,是这样的,我们二房的振华媳妇,你也知道的,是个伶俐人,我看你又要忙府里的庶务,又要忙着贞娘的事情,怕你忙不过来,就求老太君,让振华媳妇帮着你打理打理庶务,顺便跟你学着点,这以后也是用得着的。”
二太夫人这话说出来,九娘子哪里敢接着,忙说道,“二婶婶这话折杀谨娘了,谨娘哪里能跟弟妹比,弟妹出身高贵,聪慧机灵,谨娘实在是感激于二婶婶的好意,早知这么着,当初就该让弟妹来接手庶务的,省的叫谨娘在这献丑了。”
九娘子这话软中带刺,说的二太夫人反而不好意思了,当初九娘子打理庶务可是老太君亲自下的命令,九娘子这么说,就是要让二太夫人自己知道,这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更改的。
果然,二太夫人马上改口说道,“不过就是帮你打打下手,叫她也学着点,省的成天没事尽嚼舌头,说什么老太君偏心大房什么的。”
太夫人插话道,“二弟妹,这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随便说的。我们大房身上的责任多重,你们可是看在眼里的,振祥上过多少次战场,受过多少次伤,你们也是看见的,哪有吃喝玩乐就能撑起侯府这片天的?”
太夫人这话一出,便将二太夫人的话噎了回去,“大嫂,振祥的功劳我们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但我们家老爷这么多年来,可也没少为这个家付出呢。”
太夫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是,弟妹,谁也没说二弟在白吃白喝啊,可是,这个侯府到底还是长房袭爵不是?我劝二弟妹,有好日子就乐得清闲清闲,操那么多闲心作什么?”
二太夫人脸有点红了,九娘子不想在这里看两个长辈斗嘴皮子,便说道,“既然是回过老太君的,那么,二婶婶,弟妹什么时候开始过来呢?”
二太夫人赶紧说道,“就明儿开始吧,振华媳妇再好相处的,谨娘你就放心好了,有什么你就吩咐她就是了。”
二太夫人这么说,九娘子可不能就这么做了,不过是应了,“好的,既然如此,那么谨娘明儿就在荣禧堂恭候弟妹了,谨娘还得去忙了,母亲和二婶婶如果没有事的话,谨娘就先告退了。”
太夫人点点头,“你去忙吧,也多留心点贞娘那边,我年纪大了,精神有点不大济了,你们就多辛苦点吧。”
谨娘应了,这才躬着身子退下了。
走出荣华堂,九娘子有点头疼,事情一桩接一桩的,刚刚轻松点,又出来点幺蛾子,她能理解二太夫人,就像徐振祥说过的,二房到底是不甘心的,这府里的中馈也硬要来插上一杠子,这么大的家至今还不肯分,就是因为大家都盯着中馈这一块,要知道分府出去过的,自然不可能有多少的财产的。
晚间,徐振祥回来,似乎是很累,躺倒在里间的软榻上就这么和衣睡着了,到了晚膳时间,九娘子看他睡得正熟,也不忍叫醒他,只是给他盖好了薄被,任他睡了。
这一觉,徐振祥直睡到夜里亥时才醒,九娘子正坐在灯下看书,见徐振祥醒了,便问道,“侯爷,饿了吗?”
徐振祥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顿时觉得腹内空空,便老实地回答,“饿,非常饿。”
九娘子合上书,“你想吃些什么?面条行吗?”
徐振祥起身,“叫厨房去做,你陪我说说话。”
九娘子本打算自己亲自去做的,见他这么说,只好去唤了珍菊来,细细地叮嘱了一番,这才回身拿了柄团扇走到里屋。
“净房里备好了热水,侯爷去洗洗吧,也解解乏。”九娘子说道。
徐振祥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皱巴的衣裳,点了点头,进了净房去了,九娘子给他准备了一套天青色的家常的衣裳和亵衣,送进净房,放在屏风后边的架子上,便要转身出去,被徐振祥叫住,“谨娘,你帮我洗洗头发。”
九娘子无法,只好又折了回来,走到木桶边,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九娘子脸通红,也不敢抬头去看,更不好低头去看,只好微微觑着眼,替徐振祥洗着头发,徐振祥的头发倒很好,九娘子一便洗着一边嘟囔,“怎么比女子的头发还好?真是没天理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徐振祥问道,九娘子连忙打岔,混了过去。替徐振祥洗好头发,用大的帕子拧干了,用簪子束在头顶,“好了,我先出去了。”九娘子便想着要赶紧出去。
谁知道刚刚转身,就被徐振祥拉住了胳膊,一个用力,九娘子便不知道怎么就被他给抱进了木桶里,哗哗的水声,将木桶里的水激得到处都是。
更要命的是,徐振祥此刻是脱光了的,而木桶又小,九娘子被拽了进去,便紧紧地贴在了徐振祥的身上,九娘子顿时感觉到身子灼热无比,扭动着便想要起身离开。
“别动!”徐振祥低低的声音传来,九娘子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二人的鼻尖几乎是对着的了,九娘子都能感觉到徐振祥的气息喷薄在自己的面上。衣裳都湿了,紧紧地贴在九娘子的身上,让九娘子感觉很不舒服,便扭动了几下,这下徐振祥更加皱紧了眉头,“怎么,衣裳湿了不舒服?”
九娘子点点头,徐振祥笑着,竟然动手将九娘子的衣裳都除了去,没等九娘子反应过来呢,衣裳已经被脱光了,正又气又急又羞又恼之时,徐振祥的热吻已经黏了上来,让九娘子已经无法思考任何问题了……净房里的温度瞬间急急飙升……
夏日的夜晚,晚风轻轻拂过,吹开了薄薄的轻纱,地面上的水渍和着从窗户透过来的月色,竟让人有了一种通透之感,平静下来的九娘子背靠在徐振祥的怀里,脸色驼红,微微闭着眼睛,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雪白精致的锁骨之上,在这若隐若现的灯火闪烁的环境之中,更加流露出一种致命的冶艳之美。
九娘子感觉自己浑身都酥软了,过了许久才从桶里出来,拿了大帕子包住自己,出了净房,找了干净的衣裳换了,坐在妆台前拧着头发,徐振祥这才穿好了衣裳走出了净房。
九娘子从镜子里瞪了徐振祥一眼,惹得徐振祥哈哈大笑了半天,九娘子气急,将手里的梳子朝他丢了过去,被他接在手里把玩着,九娘子便起身去唤了珍菊进来。
珍菊红着脸端了托盘进来,“夫人,面条早就得了,请侯爷用了吧。”九娘子也有点不好意思,接了托盘过来,“你带着灵菊去把净房里收拾收拾。”珍菊应了,出去唤了灵菊,二人进净房收拾去了。
九娘子端着托盘走到徐振祥面前,将青花的大碗和筷子,还有一叠五香麻油大头菜和一叠醋拌黄瓜都放到书案上,“侯爷,您就在这用吧。”
徐振祥点点头,走到书案前,这是真的饿了,端起大碗,三下五除二地就将一大碗面条和两碟小菜用完了。
九娘子则走回软榻,一边拿了书看着,一边感叹徐振祥的饭量和速度。
徐振祥用完了一整碗面条,这才感觉好多了,又喝了一盏九娘子早早沏好的铁观音,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晃了几晃,趁着墨菊和秀菊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走到九娘子身边坐下,“哦,在看什么?”
九娘子被他闹了个大红脸,明明看见丫环在这,还坐到自己身边,不禁有点气,“没什么,游记罢了。”
徐振祥接了过去看了看,“你很向往南边吗?这么喜欢看南边的游记?”
九娘子听他提到南边,无限怅惘地说道,“我小时候在南边呆过,我还记得当时我和姨娘住在临水的一个小院子里,我最最喜欢下雨天在台阶旁边,看那雨滴滴在水里的样子。”
九娘子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