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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老太爷闻言却是一脸伤感。
“孩子,你要明白,我是如此疼爱你娘,又怎会不愿意对你好。”
“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在外颠沛流离受尽凄风冷雨,我是恨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送给你,来弥补燕家当年的失误。可是当初,我就因为太疼爱你娘,才使她成了众矢之的,害得日后如此下场,我又怎会愿意在你身上重蹈覆辙。”
“一直以来我冷落着你,不过是想对你好罢了。”
“你娘五岁知五经,七岁便以一首咏莲的诗文名动都城。及笄那年,上门来求亲的王孙公子差点踏坏了府里的门槛。我舍不得她早早出嫁,可却没想到竟然是你爹的出现,让你娘动了心。当年的莘庄确实谦谦君子,才华横溢,是世间少有的才子,分明出身不高却浑身透出贵族之气。我固然爱才不假,可你娘对他也是日渐情浓。“
“可我哪里知道,他接近你娘,原本就是怀了不纯的动机。”
什么?
我急急地站起身,失声叫了出来。
燕老太爷嘶哑着嗓子:“当年燕家在外树敌不少,我原本也不曾在意。后来才知道,莘庄身上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怜我那女儿毫不知情,一头脑热就栽了进去。”
我只觉自己整个人半冷半热。
冷却的是那颗期望的心,浑身的血气却瞬间沸腾了起来:“太爷,请您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燕老太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沉重道:“孩子,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么?我就是怕你继续查下去闹得太大,又惊动了当年的那些人。”
“所以,永远都不要去打听,你爹到底是谁?”
我失魂落魄般离开了燕府。
难怪,他们都不赞同我去寻找真相,很多时候事情的真相往往教人难堪。
卫子玄端来药膳汤时,我正依在小阁的凭栏处怔怔发呆。
“快将它趁热喝了,娘说了,这汤的功效最是补血养气,把身体养好些,将来才可以替我生个胖胖的孩子。”我眼睛一亮,赶紧接过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朝天。卫子玄忍不住狐疑嘀咕:“今日怎么如此干脆?”他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脑子今日可没有碰着哪儿罢?”
我好气又好笑般将他的手拦了下来,摇着他的胳膊:“那个,我们不如现在要个孩子罢?”
卫子玄忍住笑般:“自己还是个孩子性呢,如何去当人家娘。”
“这有何难?谁也不是生来就会当娘的,若是有了孩子,我就不会这般寂寥了。”
卫子玄愣了愣,迟疑了一下:“怎么,姎儿如今在家,觉得无趣么?”
我喃喃低声:“原本是不觉得的,偏今日就觉得了。”
他将我揽在怀里,笑哄道:“这有何难,只要姎儿愿意。
我终于体会出燕歆的心情,
这个世间变数太快,蜉蝣蜕蛹朝生暮死,沧海桑田人心易老。
如今我亲自用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愿去直面目睹丑恶一切。可总有一天,真相会如刀锋般逼在面前,露着伤口血腥扑鼻。到了那时,一个身上流着自己血脉的小娃,承载着希翼,光想象就让人觉得心里温暖。
我对此事前所未有地认真起来,还特意上门找篆桐请教经验。
她自然愿意倾囊而授。
可篆桐虽说是个已经当娘的人,却依旧脸皮子薄得很,到了关键之处便往往用些含糊之词概过,听得我是云里雾里。后来还是燕畟打外面回来见此情形好笑,淡淡一句说,不如让府上的大夫先瞧瞧身子底子再论结果。
我这才恍然觉出自己的愚笨。
篆桐坚持不愿回南恒待产,三王爷也拿自己的女儿没有办法,遂巴巴请了一位大夫过来。
听说那人来历不小,早前原是专门给先帝看病的御医,后来先帝退位之后便离职还乡,当起了不问世事的山野之人。能把他请来给篆桐调理身子,可着实是不易之事,若不是他早年欠了三王爷一个人情的缘故,如何能同意踏上都城旧土。
总之,我运气比较好,顺带沾了篆桐的光。
这位面目慈善的老人捋着雪白的胡子,不停在房里来回踱着方步。
弄得我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
方才他替我把了脉之后便一直是这个样子,到现在都没有出声。我不安地瞟了燕畟一眼,他却摇首示意我不可着急。
良久之后,老人才紧锁眉头,朝我问道:“敢问夫人,最近身子可是有过什么不妥当?”
我有些不安:“前段时日从高处掉下,不过下面是水潭,倒也无碍。至于再往前么……”
老人摆摆手:“一些皮外伤,伤筋动骨都不打紧,老夫想知道,夫人最近可曾,比如滑胎?”
我大惊:“大夫,我连怀孩子都不曾,何来滑胎一说。”
老人依旧紧锁眉头:“这就奇怪了,夫人体内,居然残有用来滑胎的药物。”
篆桐一声惊呼中,我的脸色一片刷白。
“原本,若是夫人没有怀身子,就算是吃了滑胎的汤药,顶多就是引起腹痛,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可如今夫人体内的这种异域奇药叫做奈何草,虽说也可用来滑胎,但却还有一个更大的害处便是,令人终身不孕。”
“夫人如今发现尚早,所幸摄入量不算多。可日后想要怀孕,怕是难上加难了。”
我一失神,跌坐回了椅中。
方芷澜。
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使用这种伎俩?
第 60 章
“事情查得如何?”
李颏沉声道:“夫人想得果然不错,府中有两个丫头确实行迹诡异,分别是在厨房帮佣的杏儿和采红。她们两个,确实曾经是方姑娘房中的丫头。我已经将她们捆在耳房,都供出来了。”
“果然是她。”
“夫人如何能猜出,是那方姑娘指示人所为?”李颏有些不解。
我苦笑一下:“前几日那个杏儿给我送羹汤的时候,手抖得厉害,不小心将汤水泼洒到了我的衣物上,当时便觉得那丫头脸熟。昨日听大夫说了之后,就猛然想了起来,她曾是方芷澜身边的使唤丫头。全府上上下下同我有宿怨的也就剩下个方芷澜,如今她一回府就出这样的事情,不是她干的,还能是谁?”
“那夫人可要亲自来处理这件事情?”
我无力摇摇手,“不,你将她们交给卫子玄吧。”
这两个人,是在卫老妈给我炖煮的药膳中下了手。
药膳粥的气味浓烈,加些别的东西进去易如反掌,况且我已经吃食有段时日,就算中途发现稍微有些不同,又如何能留心辨识,只会当是换了其他食材罢了。方芷澜为了报复我,连招数都懒得换了,反正她只要能达到目的便是赢了。
也怪我自己太大意,她回来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几乎在卫府里都看不到身影,还以为她是偃旗息鼓,安心养病在呢。
如今就算什么,一报还一报么?
昨日听完大夫的诊断,直直如坠深渊。
燕畟则在府里暴跳如雷,说是一定要亲自前来卫府讨个公道,被我生拉硬拽给拦了下来。我不想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更不想卫子玄落入两难的选择,也自然相信他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现在心中固然千般痛苦,但即便是将罪魁祸首生生剐了去,造成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与其花精力去恨方芷澜,倒不如努力配合大夫治愈身子。
那大夫也说了,悉心治疗,并非是完全绝望。
说到底这恶果的酿成,也有我的一份在内。
我同方芷澜,大概终于算是扯平了。
晚间,卫子玄听闻李颏禀报了此事。
他自然是又惊又痛,连膳食都没有用,押着那两名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丫头,怒气滔天地往方芷澜居住的小园赶了过去。
卫老妈流着眼泪坐在一旁:“我可怜的姎儿……”她几乎哽咽着说不出话了,“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天天炖药膳给你吃,哪能让那些小人得了空子害你。方芷澜这般心肠歹毒之人,是万万不能留在府中了。上回她给你下毒,我就说这人是送走的好,可偏偏玄儿被她迷了心窍,居然又将她给接了回来。”
我摇摇头,黯然道:“这怎么能怪您呢,她若是要下手总会想尽千方百计的,能防一时又如何能防一世?何况这其中还有些内情,您也切莫再去责怪她了,她有她的苦楚。说到底,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卫老妈愤愤:“再如何也不能这般歹毒,上回差点要了你的命,这回更甚,居然想让卫家绝后。”我真心诚意劝说:“还不至于的,若是我日后当真无出,可让卫子玄再纳妾室便是,我绝然不会阻拦。”
西邶朝娶妻纳妾极为普通,只有一位正妻不再纳娶的人家才真真是毛鳞凤角。
我自然也曾暗暗盼望自己将来的夫君能专心待我。
可如今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倘若真的不能生孕,恐怕第一个不干的,就是身在宫中的卫妃娘娘。至于卫老妈么,她待我如何千般好,总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卫家断后。
这些,在昨日回卫府的途中,我呆呆坐在马车里已经想了个透彻。
卫老妈抹了抹眼泪,面色戚然:“你不知道玄儿那个傻孩子,方才刚知道这件事,便立刻跑到我的房中来说此生决意不再娶第二个。”
我愕然。
顿时心中滋味千般。
方芷澜那边在卫子玄的亲自逼问下,痛快招了。
自然,也由不得她不招。
如今有厨房的两个丫头亲口指认不说,还从她居住园处的一片新土中挖出了药渣。老实说我简直百思不得其解,方芷澜也算是心思缜密之人,两次投毒都让人逮住证据,不得不让人觉出其中古怪。再说,药渣这种东西,能扔便扔了,何苦巴巴地埋在自己的园子里。
我着实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卫子玄满身疲惫地回房中,却只是紧紧抱着我一言不发。
他气息紊乱,似乎极力在平复着什么一般。
我微微挣扎了一下,“疼……”
他才如梦初醒般惶然道:“对不起,我太过用力了。”他的声音都颤抖起来:“姎儿,你骂我吧,我真是愧疚难当,明明知道她曾经就对你不利,居然还心存侥幸将她接回府中来。”我只得叹息,“这件事情原本就有因有果,为何要怪你,可不要再自责了。”
卫子玄沉默了片刻,颓然般扶额长叹。
“原本,她不是这样的。”
“我们打小就相识,印象中她一直是位温柔娇俏的女子,满腹才华,平日喜练笔墨,诗文也作得非常好,常常让书院的先生赞不绝口,与我身旁那些只懂在闺房中做女红的普通女子完全不同。曾经,在这一点上我十分欣赏过她,她也确实向我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倘若不是那次意外的出现,我也可能会同长辈们期望的那样,同她结成夫妻的。”
“只是那次遭难中,我从云上一下子跌入泥潭,容貌尽毁,眼睛也看不见。打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衣食优渥,终于尝到何谓苦涩。”
“哪曾想,这世间居然真有那么傻的一个人;哪怕失了清白,就算身中余毒也愿意救我。”
我不禁有些恍惚,“那个人,名叫僭儿?”
卫子玄点点头,沉重道:“是,可最后僭儿却为了救我跌下山崖。得知她死讯那时,我真真痛不欲生,是方芷澜一直陪着身边安慰我,也因为这样,才惹得你哥哥起猜忌而发生了后面的不幸。”
“姎儿,我这番说辞不是替她推脱,只是想让你明白。
我愿意相信她依旧是当初那位人淡如菊的清雅女子,可不曾想她早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变成了另一副模样。还满心以为只要自己在一旁悉心照顾,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慢慢便能从旧日的伤痛中走出来。
如今我真是无能为力,只得让她的家人将她接走。”
我不由慢慢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不能让你再有什么闪失,这辈子对不住的人已经太多,如此下去,只怕最后连你也要辜负。我不过是个普通男子,如果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如何能心安于世。至于方芷澜;以后自然还是会派人打理,可却再不能如以前般亲自照料了。”他神色有些颓然:“给不了她想要的,留在身边只能是徒生她心中希望罢了。”
卫子玄的这个决定,大约就是对方芷澜最大的惩罚。
她一直所依仗的,不过是他对自己的愧疚。
可如今,连这份情谊也在日渐消磨中慢慢褪了颜色,而亲手毁去这些的,却是她自己。
李颏说前来卫府接方芷澜的人,是她在都城里的亲娘舅。
我踌躇了半晌,还是决定去见她一面。
今日卫子玄一大早便出门了,说是去宫里问问有无妙手回春的好大夫。我进去的时候,她正失神地靠在长廊的梁柱上,怔怔地看着下人收拾行李。越走近就越发觉得方芷澜整个人消瘦得厉害,面容枯槁,哪里还有半分以往的美艳颜色。
听到有脚步动静的时候,她显然是惊喜万分地转过脸,却在看我的那瞬间,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下来。
我们远远经历过比这更难堪的时刻。
可这一刻,我对她的满腹怨恨,却有些不知所措了,只是觉得莫名沉重。
“我不会对你觉得抱歉,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你还是走吧!”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傲然道。
“我明白你怨恨我的原因,我来,只是替他送送你。”
方芷澜却忽地诡异一笑,然后像只地狱中的艳鬼般,身着一身红衣缓缓朝我走来:“知道为什么我没有下毒要你的命么?明明有机会可以一劳永逸。”她贴近我,轻声道:“弄丢了你的命算什么,不如,让他丢了你……”
“你如今连个孩子都生不出,该不会天真以为他会对你好一世吧?”
“待别的女人为他生了孩子,躺在他的怀中,你便能体会当初我的感受……”
我怔怔地看着她;百思不解:“我真不明白,张陶为何会喜欢你这般恶毒的女子?”
方芷澜闻言一愣,随即像是听了笑话般越发笑得厉害,她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我恶毒?”
“九姎,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恶毒。”
她盯着我,一字一句。
燕畟此后并没有来卫家讨说法。
老实说,以他向来护短的性格而言,能做到这点着实是不容易。
方芷澜被送走已经有大半月余了;估约他的怒气也已经消退了不少,遂打算今日走一趟,也好同他就此事的结果交代一番。我自然是没打算将方芷澜如何,就怕燕畟又暗里找上人家秋后算账什么,才是真真伤脑筋的。
我可不想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刚吩咐李颏去马车,他却一脸犹豫问起:“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我随口道:“准备去趟哥哥那里,你再替我去取些腌梅子来,我也好给他们送去。”
岂料,李颏的脸色却越发奇怪起来,“今日天气不好,看样子莫约是要下雨的,夫人身子不好,还是留在府中静养吧。
李颏向来便不是一个嘴碎的。
自然,他若是真嘴碎起来,却只能是一种解释。
我狐疑地盯着他:“你老实同我说,是不是燕家出了什么事?”
果然,他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了一番后才吞吐道:“大人嘱咐不让告诉你,说你如今身子不好,不能再让你担心……”
我脆生生打断他,“胡说,他们这般让我乱猜,才是真让我担心,快告诉我到底是何事?”
李颏干咳了一声:“前段时日在朝上,皇帝陛下不知为了什么训斥了燕大人,责令他在家中反省。还将朝中几位替他说好话的大臣都做了降职处理。听说这事连三王爷都惊动了,急急上书替燕大人求情,可惜效果甚微”
我心中一震,“可知道到底为了什么事?”
李颏看了我一眼,迟疑道,“听说,是和前段时间都城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北阙国内应之事有关。”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事情不是已经翻篇了么,为何如今又提及?
还有,皇帝居然会当堂训斥燕畟?谁人不知皇家向来待燕家亲厚,就算平日有人会庭上弹劾燕家,可皇帝顶多就是不动声色,何曾见他真真动气过。
这段期间我因为方芷澜的事情伤神,留在府中安心养了些日子,外面居然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情。
我急忙往燕畟新置办的小宅处赶了过去。
只是刚踏入大门,便听见里面有悠悠的抚琴之声传出。
高扬如云间呢语;飘渺如风中丝絮;拨个转头又似泉水涓涓细流教人甘冽,一曲完毕仍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早闻篆桐一手琴艺了得,果然是名不虚传。
燕畟转过头,看见我便微微一愣:“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家休养么?”
我嗟叹:“这是什么曲子?竟然如此好听?”
篆桐微微羞涩道:“同你哥哥定情之时,他亲自谱写给我的。”
呃,难怪。
他们这等气定神闲,倒是真真教我糊涂。
燕畟瞅了我一眼,意味深长道:“姎儿,还记得之前我同你说过的话么?”
第 61 章
卫子玄说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
其实,我是知道的。
前几日他便大费周折地让韩菹文悄悄安排了下去,表面还做出一副故作镇定的样子,满心以为我看不出来。而他口口声声说的好地方,不过是想带我去重游一下故地罢了。
燕家如今在朝中的形势越发举步维艰,也不知到底是谁暗里操纵了一切。皇帝因为北阙国奸细的事情,明显对燕家起了嫌隙,听说前几日皇家去行宫举行春猎的一行人当中,破天荒地首次没有了燕畟跟从在后保护。我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