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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暄听完便知她在说谁,他也没想到潘逸会有个相好,不免惊讶,可仔细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十年戎马生涯,有人照顾总好过孤苦伶仃。
“阿姐,别难过。我想他也有他的苦衷。”玉暄好心劝慰。阿妩含泪摇了摇头。
“我难过的不是这个,我只是在想这么多年,在他身边的人为什么不是我。”话半,她低头抿了泪,哽咽着继续道:“为何我们不能像寻常人家,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玉暄不知如何回她,也许这就是别人所说的命,不过他们马上就能解脱了,只要赢了这场仗,他们就能回到丹兰,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想到此处,玉暄不由高兴起来,忙携起阿妩的手,悦声说:“阿姐别急,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到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再敢欺负我们,哪怕是荣灏我也不会把他放眼里。”
玉暄胸有成竹,此仗是誓在必得。这似乎点醒了阿妩,她马上就能离开这个牢笼。
“是啊,我们马上能回家了。”阿妩不由轻笑,把盏抿干了最后一点酒。
见此,玉暄宽了心,突然他想起来意,连忙又道:“对了,刚收到柯林消息,他带了个人过来,我想你一定想见。”
他模样认真,想必定是个要紧人物。阿妩问:“是谁。”
玉暄故意卖了关子,说:“你去了就知道。”
阿妩不敢怠慢,起身换了藏蓝浅云纹的骑装,长发拿玉笄固住,拾起娇柔模样,换了副男儿装扮。她叫玉暄带路,随他到了柯林那处,而荣灏也在此,他们二人似乎为行军之事商讨很久。
柯林一见到阿妩过来,两眼便闪了光,两三步窜到了她面前。
“公主殿下十年未见,怎么还是如此年轻,用得什么好玩意?我让我那群妃子也试试。”
荣灏一下子沉了脸,冷了声音轻斥道:“可汗,汉人有汉人的规矩,我们敬你,你也得敬我们才是。”
这番话气势十足,硬生生地把柯林那副嬉皮笑脸扯去了。
柯林不悦回头顶撞说:“荣君这话可不中听,我与公主有婚约在先,若不是被你横插一杠,她早是我大妃了。”
这气氛有些不对,阿妩察颜观色,先是朝柯林施一大礼,随后笑着说:“阿妩见过可汗,多年不见,可汗别来无恙。”
话落,她就走到荣灏身侧,温顺且恭敬福礼。荣灏悄悄地握了把她的手,情浓意浓,然而他闻到了一股酒味之后,眉头不悦地拧紧了,之后小声问她:“你喝了多少酒?”
阿妩轻笑,侧首回他:“不多。”
话落,她把目光移至柯林身上,弯起眉眼,笑问:“听闻可汗有东西带给我,我可有幸见之?”
柯林也不含糊,直言道:“当然,这是我特地送来的礼。”
话音刚落,他命人将俘虏带上。不一会儿,两壮兵押来一人,他年约五十上下,身板精瘦,衣饰极为华贵,却是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看来是受过不少罪。
柯林得意地挑下眉,道:“我怕你认不出来,关照过他们别打脸。”
说着,他使上眼色,壮兵往他俘虏膝弯一踢,他便顺势跪在地上。
俘虏吓得瑟瑟发抖,紧低着头不敢看。阿妩凝神打量,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他是谁?”
阿妩问玉暄,玉暄抿紧薄唇,原本俊容变得阴冷可怖。
“他是叛徒,是他害了丹兰。”
阿妩听后依然不太明白,挪了脚走到俘虏面前,然后蹲身柔声说道:“老人家,麻烦抬起头让我好好看下你。”
这声音像是浸过迷汤,那人一听便缓缓地抬起头。一张瘦瘪的脸上嵌着副混沌的眸子,它惊恐万状地盯着阿妩,上下移着像在打量。老俘呼吸急促起来,口中恶气喷在阿妩脸上,阿妩未躲,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扫视他脸上的每一寸。
“原来是你啊,王叔。”
听到王叔二字,老俘不禁抖擞。高位上,荣灏脸色诧异,完全不明白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看向玉暄,玉暄面无表情,紧接着他又看向柯林,柯林则是副看戏的模样。
那老俘突然老泪纵横,颤着声音求饶道:“饶命啊,饶命。当初我是被逼无奈,好侄女快快放了老朽吧。”
阿妩未答话,起身转向柯林报以一笑。“这礼我收下了,谢谢可汗。”
说罢,她突然揪了老俘后领,将他从帐中拖了出去。众人大惊,荣灏更是吃惊不小,赶忙起身跟过去。
操场中央,大批将士正在休憩,不少是达喀族,还有部分丹兰余部。听到一阵杀猪似的嚎叫由远至近,他们个个拔长脖子使劲瞧。
阿妩将那老俘拖到西侧,那边是丹兰所在的地方。阿妩蹲身在老俘耳边轻声说:“王叔,你可记得丹兰?你可记得小鱼?”
“记得,记得。”老俘不停点头,吓得裤裆湿了一片。
阿妩妖娆轻笑,转了个身移到老俘面前。“真巧,小鱼也记得王叔,我以为王叔您死了,原来你一直活着,还穿上了周国的爵袍。”
提及此,老俘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兮兮地哽咽道:“王叔当初是被逼的,我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谁逼你了?我怎么不记得,我倒是想起王叔闯到我母后宫里,逼她降敌。王叔怕是不知道,那时我也在,我和玉暄正躲在柜子里,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听见了。”
阿妩依然在笑,一番媚骨像是沉淀千年的妖,媚态横生却让人心底发毛。
老俘不敢作声,额上冷汗连连。阿妩在他面前取下玉笄,故意散开一头花白的发。这番模样,像极了过世的王后。老俘闭上眼,似乎已经认命。阿妩不依不饶,偏偏要让他睁眼看着,让他知道自己犯过什么样罪。
小鱼记得这个王叔,在她小时候王叔待她还好,入宫时总会带来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他与父王是表兄弟,两人关系甚好,不过母后不怎么待见他,总对她说要离这个王叔远些。那时她还小,什么都不懂,有次在花园里撞见王叔与母后,以为他们在说话,没想到王叔竟然伸手抱母后,母后一气之下打了他,之后再也不与他往来,父王得知,就把王叔赶出了宫。
之后,周王侵袭丹兰,王叔是帮凶,他把宫内大小秘道都告诉这伙蛮狼,害得父兄战死沙场。她拉着玉暄躲到母后宫里,母后把他们藏到柜中,叫他们顺柜后的秘道逃走。小鱼不肯,她想拉着母后一起逃,可刚刚关上柜门,就有人闯进来了。
是王叔,她从缝里看见了。她想大叫,却被嬷嬷捂住了嘴。小鱼看到王叔做出的龌龊事,他把母后逼上绝路,母后不从拨剑自刎,死时还睁着眼。
“王叔,你可记得?若不是因为你,丹兰怎会惨败?若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会落得今日这番模样?王叔,你可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被他们带去周国,养了几年被送到这里,卖了身子来换玉暄的命。王叔,你可知道,我也有喜欢的人?我想与他双宿双飞,过上平淡的日子。王叔,你说这些我该向谁去要呢?”
话落,阿妩不哭反笑,削瘦的双肩狂颤,吐出的气中还有一股酒味。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玉暄,一手搭上他的肩,轻靠上去,在他耳边醉语:“你可听过十八层地狱?”
玉暄点头。“听过。”
“我们不就是活在地府里面?这些常人不能明了的痛,得让他知道才行,叫他下次转世,莫做坏人。”
玉暄听后勾起一抹狞笑,仿佛地府爬上来的鬼,满脸戾气。
“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妩极为轻巧随意地笑着说:“叫人把他绑上,割了眼皮,再往身上往桶污血,祭父王与母后在天之灵,顺便让他们知道,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玉暄按她的意思下了这道令,老俘被绑上木桩,剥去衣衫,随后由两名大汉行刑。老俘痛叫,阿妩在其面前踏着鼓点,甩袖起舞。
“王叔,这是他们教我的,你看我跳得可好?”
她娇笑,媚到极致便是妖。老俘血泪满面,只剩恐惧。一桶污血泼上,引来乌鸦争相抢食,眨眼老俘的眼珠子被啄了去,血洞连片。他被灌了哑药,喉咙里咯咯似的响,犹如她的笑,异常诡异。
☆、第95章 我是□□的第95章
喂饱了鸦,老俘还留了一口气。阿妩跪坐在不远处,披头散发。她就像入了魔障不停地笑,笑着笑着又掩面痛哭。
荣灏默默相望,见她如此不由心痛,他忍不住上前,没想玉暄先他一步,坐在地上把阿妩拥到怀里。他们相依相偎,仿佛两只互舔伤口的兽,丧国失亲之痛,溢于言表。荣灏驻足,干巴巴地站在那里当个局外人。
篝火燃至天亮,浓烈血腥久久未散。众兵集结场上,只见中央木桩上绑了具血骷髅,那骷髅还在动,喉结滚出虚弱浊声,脸上两个窟窿流着血,像是在哭。天上鹰隼盘旋,似乎是被这血引来,等着饱食一顿。众人脸色各异,驻目围观不敢上前。
离出征只有半个时辰,匆匆洗漱过后,玉暄捧来光明铠与虎符,万分恭敬地交于阿妩手中。这副墨铠出自丹兰,护心团龙镜上的雕龙口衔蓝晶,锁扣皆以寒铁而制。这技法工艺出自名匠之手,可惜其辉煌只止于此,就如同覆灭的国。
荣灏坐在帘后看着阿妩,她就如泥雕木塑,在镜前立了许久,像是不知道他在此,两眼只看着镜中的人儿。阿妩慢慢脱去血衣,再换上铠甲,最后极为庄重地戴上丹兰王冠,拾回了她最初的身份。
荣灏不由走到她身后两手拥紧。他看着镜中的两个影,找着寻着。十五年,他们相识整整十五年,好的、坏的全在沉淀在岁月里,可她就像不认识他,两眼甚为无情。荣灏想她没这么狠心,她应该明了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阿妩垂眸,看到环在腰上的手,自然而然地挪开了。她在一点一点脱离他的掌控,毫不犹豫地想扯去他们之间的牵系,而这千丝万缕的纠葛早就埋在荣灏心底,她一动,他就觉得痛。
荣灏低头抿紧双唇,心中五味杂陈,他不可能低声下气求她,在这要紧关头,也不能把她禁锢。思忖半晌,他深吸口气,再徐徐吐出,最后只道了句:“小心”。
阿妩终于有了丝反应,她对镜莞尔,眸子里的霜化成一汪秋水,荡出鲜有温柔。
“多谢。”
话落,她便走了,毅然决然地头也没回。忽然之间,荣灏后悔不已,赶忙跟了上去,然后走到门处又缓下了脚步。
不行,不能这么做。荣灏暗自盘算着,差一点他就毁了这精心布下的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现在正是放了鱼,去取熊掌的时候。
号角声起,鼓擂震天。平洲城内刀矛如林,风卷旗幡啪啪作响。丹兰王族终于现身,他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银甲熠熠生辉,随他身后几位猛将皆是威武雄壮,气势逼人。
阿妩就在玉暄身侧,身着墨铠,头戴双鱼纹样的金冠。芙蓉玉面,玲珑身段,本应不该在此的女娇娥,正率领一群饥兽入了众人的眼。
底下自有人暗暗嘀咕,不知阿妩是何身份,说是荣君的妃却随丹兰出征,还堂而皇之地领兵率阵,一个女人能打什么仗?相比,荣君倒成贤内助了。
吉时到,鼓擂声起。众人收回神绪,转而望向祭台。孟青奉旨,向天地祭上三炷香。荣灏端则坐于龙座上,面容清肃仪态威严。
四名大汉抬来牛羊各一头,割喉放血,之后他们抬着牛羊在队列左右转一圈献至祭坛前。绑在木桩上的血骷髅,此时正与这些牛羊一样,被千万双眼睛盯着。
荣灏端起掺有羊肉血的酒盏,走至点将台上,举盏正声而道:“今周国独霸一方,抗天意、违人伦,为保江山社稷、为使国泰民安,吾将决一死战!各位将士,吾在此敬你们!”
话落,他端盏一饮而尽,倒杯示意。底下众将士心血澎湃,大口喝干碗里的酒,纷纷砸碎酒碗,立下军令状:“吾等定当誓死如归!”
“好,祭旗!”
一声令下,火点燃上木头桩子,烧了周国狼旗以及那半死不活的老俘。熊熊烈火中,一副扭曲的身子正发出凄惨的闷声,火苗窜出了他的眼口,燃得旺盛。
潘逸闻到了焦糊气味,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用活人祭旗,他们说是这那娘儿们的主意,那娘儿们心狠手辣,竟动用私刑,让乌鸦把人眼给啄了。
平洲城里,能做这种事的娘儿们只有一个,可潘逸知道不会是小鱼,哪怕他们一口咬定,他也不信。
祭旗完毕,荣国兵马分成三路,军如猛龙涌出城门,一场战乱自此开始。
潘逸作为副将随王将军左右,他们一行同玉暄兵马入了伏龙山。此山高而险,一山四季,到了高处是常年冰封,一不小心便会坠落山崖。
刚入山脚,就有兵卒感到不适,还未到半山腰,又有人呕吐起来。王将军见时候不早,干脆下令休整,玉暄派人送来苦叶,逐一分发,嚼服以治冷瘴。
潘逸头晕胸闷,两片苦叶嚼下也没见好转。这还没过山,兵马就倒了两三成,王将军的粗眉拧成两股绳。他见潘逸气急便令他帐中歇息,随后就去找玉暄商议对策。
从前就有听说伏龙山甚寒,立夏积雪,山中有池,毒龙居之。潘逸没想这毒龙如此厉害,哪怕躺着都不舒坦,心突突地快跳出胸口。想来屈于冷瘴实在有失脸面,他蜷身捂心忍住痛,却没想越来越严重。
忽然,外面起了阵躁动,潘逸咬牙撑起身,出帐去看个究竟。军中有一小卒吐出血沫子,狂翻白眼。大伙都怕了,忙朝四方磕拜,求龙君留命。潘逸拉来豆子问起原由,豆子说有几人先是咳嗽,后来就咳了血。
潘逸也没逃过此劫,这话问后不久,他就猛咳起来,身子像被抽干,一下子软弱无力。正当潘逸躺在帐中,忽然有一人影潜了进来,他略微惊慌,抽剑轻喝:“谁?”
黑影微顿,紧接着两三步走了过来。借着一丝漏进来的光,潘逸看清她的模样,竟然是小鱼。
“你怎么过来?咳咳咳……小心被人看见。”潘逸边说边咳,脸都咳得发红。小鱼连忙让他躺下,然后取出羊皮囊子,往他嘴里灌。
“这能治瘴毒,多喝些。”她轻声而道,硬是逼他将满满一囊子的怪水喝下。这味道又腥又苦,潘逸几乎要吐。见他眉头皱得紧,不肯再喝,她冷不丁地又补上句:“不喝也得喝,若是吐了就把吐出来的吃了,到时不但腥苦还发酸。”
潘逸听后立马变乖,捏上鼻子一口气喝了个干。小鱼摇了摇囊子,没听见水声,不由舒了眉头。
“柯林说这山瘴气厉害,身子弱的怕是过不了,没想你也中了毒瘴,躺在这里哼哼。”
“谁说我哼哼了?”
潘逸不服。小鱼挑眉,故意揭他短。
“我刚才进来时听见了。”
“不是我在哼,是……是肚子饿了。”
潘逸抵死不认,无赖得像个没长大的娃子。小鱼不由轻笑,伸手弹了下他的脑门心。她笑颜无邪,眼眸清澈得能见底。潘逸想,他们所说的事定是假的。
帐中无人,潘逸伸了手把她搂到怀里,小鱼作势钻入毯中,依偎在他胸前。风呼啸,这声音熟悉得很,就像猎屋里的那次一样,那时,他们也如这般相拥共眠,没想十几年过去了。潘逸不禁幽叹,手指摩挲起她的腮颊,目光分毫不移。
“如果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那该多好。”
他喃喃低语,似乎是说给自己听,可小鱼听见了也不作答,她看着他的眸,手指慢慢抚上他的唇。
“嘘……”
潘逸不知此是何意,但他听话地闭上嘴,然后偷偷解开了她胸前的扣。
“别,瘴气未消,对身子不好。”
小鱼按住他不安分的贼手,杏眸微瞪。潘逸皱眉,没能讨到糖吃,他不悦地嘟嘴躺好,之后又不死心地伸了手。
他们分别得够久了,潘逸觉得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所以把她还了过来,可是他们彼此都清楚,说不定哪天,甚至是下一个眨眼功夫,他们又将别离,说不定中间隔了生死。
或许是害怕这个,小鱼从来不提“生死”这两个字,潘逸却很想知道,若他死在沙场,她会如何?是不是还会记得月下之约,初一十五不忘给他上香。
潘逸假装玩笑问起,谁料小鱼当场就翻了脸,拾了衣裳穿好,没理齐整就走了。潘逸忙不迭起身,一阵眩晕袭来,不得已又躺下了,这时,鱼儿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其实他不能去追,谁都知道荣君有个妩妃,她曾是丹兰玉瑜公主,不幸流亡于此,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的小鱼只能活在不见天日的暗影里,或许是等得太久,他竟然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只要她在就好。
☆、第96章 我是努力不进黑屋的第96章
他们一行休整了两天,途中,众兵大多有气无力,军马也是走走停停,费力地粗喘。这般行军未免太拖延,主将心里着急,潘逸却觉得这正合他心意。
到了夜深,众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