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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外飞燕 作者:锦月束蓝(晋江2014-08-28完结)-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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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夜鸟好奇地啄啄这个,啄啄那个,吃饱喝足,仍旧不肯开口唱歌。
  “哎呀,它怎么吃饱了不做事呀?”方清远气得直跳脚。
  玉麒麟也忍不住了,挑了挑眉毛,向它挥了挥拳头,“小子,快点唱,不然我拿你炖了下酒。”
  幻夜鸟全然不怕他的威胁,昂着头,趾高气昂地叫了一声。
  方无涯不禁失笑,这一大一小,居然跟一只鸟斗起气来。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软磨硬泡,威逼利诱,这幻夜鸟就是不肯唱歌。三个人盯着这鸟时间久了,都开始犯困起来。方清远因为年纪小,定力不足,已经坐在一边开始打起瞌睡。因为云燕需要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参片灵芝,方无涯和玉麒麟强打起精神支撑着。
  长夜漫漫,云燕的脸色越来越差,心跳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方无涯探了几次脉搏鼻息,都一脸凝重地冲着玉麒麟摇了摇头。
  玉麒麟瘫坐在椅子中,死死地盯着云燕肩头的虫茧越来越大,面如死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也随着云燕的心跳一起渐渐停下。
  子时一过,玉麒麟忽听到一个极轻的鸣音,他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方无涯,方无涯也一脸惊喜地看向他。
  只见那幻夜鸟立在鸟架上,张开翅膀,伸长了脖子,开始引吭高歌。这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歌声尖锐刺耳,一点都不动听。但与此同时,云燕肩头的那个虫茧的红光却开始渐渐暗淡下去。
  方无涯眼中精光一闪,立即推醒了方清远,“清儿,快,开工了!”
  然而,即使万骨枯蝶在幻夜鸟的歌声中已经陷入了昏睡,但是它早已经深入云燕的血肉之中,要将它连根拔起,必得连皮带肉地一起割除。
  手术中的方无涯眉间紧蹙,手中刀影飞舞,不多时,一颗硕大的虫茧沾着云燕的血肉,被整个剥离了下来。
  它一脱离肉体,只听得幻夜鸟一声长鸣,猛地向万骨枯蝶俯冲而去,竟衔着虫茧,展翅从窗外飞了出去。
  方无涯和玉麒麟目送着它而去,再回头看云燕。云燕虽然脱离了万骨枯蝶的魔掌,但是精血已经失了大半天,肩上又留下碗大的口子,仍然危在旦夕。方无涯眉头一紧,立刻吩咐道,“清儿,止血散。”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云燕肩头的伤口已经被厚厚的绷带缠绕了起来,方无涯终于松了口气,眉宇舒展,“好了。”
  玉麒麟仍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依然昏迷不醒的云燕,“她怎么还不醒?”
  方无涯接过方清远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地汗水,轻描淡写地道,“哪有这么快?她失血过多,应该要昏睡上个两三天。等我开几剂补血滋补的药方,好好调理,应该很快会好的。”他说着,抬脚就要往外走,却见玉麒麟像是一尊石像一般,守在床边一动未动。
  方无涯眼瞅着玉麒麟满脸的疲惫和黑眼圈,大皱其眉,“你给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他嫌弃似的用手捂着鼻子,“都快臭出来了。”
  玉麒麟倔强地摇了摇头,仍旧注视着云燕,看也不看他,“我要守着她。”
  “不准,这是大夫的命令。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再倒下了,难道要我再照顾一个?”他不由分说地拉起玉麒麟就往外走。
  “可是……”玉麒麟一边被拖着走,一边还回头恋恋不舍地看向云燕。
  “没有可是——清儿,你留下照顾她。”方无涯只有作为大夫的时候,才强硬地不通人情。
  “啊?”方清远瞪大了眼睛,随即泄气似地喃喃自语,“好吧,只有我最命苦。师父有了干爹,就把我给忘了。”
  方无涯佯怒地瞪了他一眼,把玉麒麟推出门外,阖上了门。
  更深露重,冬夜的清冷月光洒在竹苑的院子里,寒风彻骨,满院的竹影重重。
  玉麒麟和方无涯并肩在门外的台阶上站了一小会儿,眺望夜空,有一瞬间各自沉默着想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
  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玉麒麟松了口气,这时候也觉得有些乏了,他转头向方无涯拱了拱手,嘴角一挑,“无涯,我又欠你一次。”
  方无涯轻嗤一声,“你欠我的,还还得清吗?”
  “是咯,”玉麒麟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然后无赖似的对方无涯灿烂一笑,“还不清就不还了,嘿嘿。”
  方无涯无奈地撇撇嘴,“从没见过脸皮比你还厚的。——对了,你说去马寨来回要一天一夜,可你才去了一个时辰,就带着幻夜鸟回来了。”
  玉麒麟早料到方无涯一定会问,只得老老实实地道,“……我在谷里遇到了虚影。”
  “你师父?”方无涯一怔。
  “呸,他才不是我师父呢。”玉麒麟啐道。
  方无涯不禁失笑,玉麒麟每一次提到虚影,就会表现出与他年龄不符的孩子气,“就算断绝了师徒关系,你那一身本事,还不是跟他学的?不过,他是怎么进到……”方无涯皱眉思附,忽地恍然大悟,“哦,幻夜鸟!”
  “是,”玉麒麟面露几分愧色,“恐怕你这深渊之谷,也不安全了。”
  方无涯释然一笑,全然不以为意,“天大地大,我哪里不可以去?这个暂且不论,以你那师父……”见玉麒麟又拧起了眉头瞪着他,他才改了口,“以虚影的个性,不会白白把幻夜鸟给你吧?”
  玉麒麟吸了口气,“他要我帮他盗一件东西……”
  “盗什么?”
  眼底一抹犹疑转瞬即逝,玉麒麟撇了撇嘴,故作轻松道,“没什么,你不用担心,这天下的东西,哪一件不是我手到擒来的?”
  方无涯眉间微蹙,他知道,虚影肯拿幻夜鸟来交换的东西,必定不会那么简单,但玉麒麟不愿说,他也不会追问。他话锋一转,笑着嗔他,“呸,你以为你还是十七八岁啊?”
  “怎么,我很老了吗?”玉麒麟挺起胸膛,不服气地挑挑眉。
  方无涯坏笑道,“是呀,是呀,老牛吃嫩草。”
  提到云燕,玉麒麟反而眸色一沉,收了笑意,“对了,这件事情,你要替我保密,尤其不能让那丫头知道。”
  玉麒麟乌黑的眼眸深不可测,哪怕是今夜这样好的月光也照不进他的眼睛里去,方无涯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轻叹一声,抬头看了看西斜的月亮,“不早了,你该去睡了。”
  “要不要一起?”转瞬之间,玉麒麟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嬉皮笑脸,冲着他眨了眨眼。
  “滚。”方无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径直拂袖而去。

  ☆、第四十回 拨云见日

  云燕这一睡又睡了整整三日,这三日之中,玉麒麟、方无涯和方清远轮流照顾她,各种人参雪燕灵芝虫草鸡汤给她强灌了下去,终于她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在三日之后,悠悠转醒。
  云燕因为右肩受了伤,他们怕她侧睡会一不小心翻身压到伤口,所以一直让她趴在床上睡。所以这日她醒来的时候,也正是趴在床上的姿势。
  眼前一片青纱帷幔,辨不清自己身处何处。浑身无力,右肩上隐隐作痛,但是更为酸痛的,是她僵硬了四五天的脖子。
  她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揉揉脖子,这右手一动,牵到右肩的伤口,痛得她呲牙咧嘴。她终于想起来,她昏迷的前一刻,看到右肩上的那个寄生蛊毒。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次改换了左手,缓缓地,颤抖地向蛊毒所在的位置摸去。
  “不许碰!”她听到一个陌生的清朗声音呵斥道,吓了一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以她现在的姿势,看不到说话的人,她想要支撑着身体起来,右手又无法用力。她只能把头扭向床的外侧,却见一个十二三岁容颜清朗的白衣少年,眨巴着一对黑眸好奇地盯着自己,“你醒了?”
  云燕蹙了蹙眉,现在该好奇的应该是她吧?不过这少年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恶意,“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啊。”少年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云燕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家在哪里?”
  “深渊之谷,你听说过吗?”少年弯了弯嘴角,带着些许得意。
  “深渊之谷……”云燕眨眨眼,迟钝的脑筋终于开始运转起来了,是的,她和玉麒麟是来深渊之谷求医的。眼下她如果是在深渊之谷,那玉麒麟……她挑了挑眉,“我玉爷……我是说,玉麒麟呢?”
  “哦,你说干爹啊……他正在外面煎药呢。”少年理所当然地说。
  如果云燕此时正在喝水的话,铁定一口水喷了出来,玉麒麟何时有这么大一个干儿子,她怎么一点都不晓得。“啊?玉麒麟是你干爹?”
  “对啊。”少年一脸认真,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云燕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究竟这个玉爷爷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啊。
  正在这时候,玉麒麟端着药碗从门外推门进来,他见云燕醒了,一失手,药碗就打翻在了地上。他也全然不管不顾,冲到云燕的床边,满脸惊喜,“丫头,你醒了?”
  云燕点点头,轻声道,“玉爷爷,扶我起来,这样趴着好难受。”
  “好~”玉麒麟柔声应着,“肩上的伤口还没愈合,要小心些。”他说着,将云燕扶了起来,她又不好靠在软垫上,只能借着玉麒麟半边的身子靠着,腾空出右肩的位置。
  她靠在玉麒麟的怀里,又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淡淡气息。一时间,还是缺乏真实感,她眨巴着眼睛,喃喃地问道,“我的蛊毒解了吗?”
  方清远得意洋洋地抢先答道,“当然解了,我师父是谁?怎么会治不好呢?”
  云燕转过目光,挑挑眉,也孩子气地抬杠起来,“我哪知道你师父是谁呀?”
  “我师父就是天下第一神医方无涯。”方清远咧着嘴,笑得露出一口灿烂白牙
  云燕却全然不买账,抽了抽鼻子,“能收你这么笨的徒弟,我看这个方无涯也不过如此。”
  “你……”方清远气结地瞪着她。
  玉麒麟不禁失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丫头,刚有点精神就这么顽劣,别欺负清儿。这回可是多亏了方无涯,你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以后不许胡来了。”他虽然语气略带责备,眉梢眼底却全是喜悦。
  “哦……”云燕调皮地吐吐舌头,应了一声,这次死里逃生,连她自己想想都有些后怕。反正以后玉麒麟会一直在她身边,她当然用不着再以身犯险了。
  说曹操曹操到,跟着玉麒麟进来的方无涯见药碗跌碎,药汤洒了一地,心疼蹙眉道,“哎呀,你就这么糟蹋我的灵芝雪燕啊,这几日,半个药材库的珍品都给你耗了去了。”
  玉麒麟却完全不以为意地扭头冲他嘻嘻一笑,“怕什么,我去盗了御药房的赔你可好?”
  方无涯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你要是真的盗了,我照单全收。”
  云燕见又进来一陌生男子,年龄三十上下,清雅脱俗,听他和玉麒麟熟稔的口气,心里猜测这人应该就是方无涯了。“玉爷爷,他可是方无涯?”
  玉麒麟挑了挑眉毛,得意道,“正是,天下第一神医方无涯,如假包换。”
  “燕儿见过方先生,多谢方先生的救命之恩。”虽然刚才和方清远抬杠的时候嘴上那么说,但方无涯好歹救了她一命,该有的礼数云燕还是懂的。身子不便行礼,她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面对云燕,方无涯就客气许多,“好说好说,你这丫头年纪虽小,倒是比某些人懂事许多。”他话中有话地瞥了玉麒麟一眼。
  “你说的某人是指……”云燕扭头向玉麒麟看过去,玉麒麟正冲着方无涯吹胡子瞪眼,如果他有胡子的话。她不禁失笑,“指玉爷爷吗?”
  “才不是,他说的是方清远这小子。”玉麒麟居然厚脸皮地转移嫁祸。
  “我?为什么是我?再说了,这丫头哪里懂礼貌了?”方清远一脸无辜。
  “等等,你叫他什么?”方无涯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一般,睁大了眼睛。
  “玉爷爷啊……”云燕理所当然地重复了一边。
  玉麒麟心下知道不妙,想捂住她的嘴都来不及,只见方无涯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哈哈,玉爷爷,爷爷,哈哈哈……”他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旁边的方清远更是笑得蹲在地上,连腰都直不起了。
  玉麒麟略显窘迫地轻轻了嗓子,“咳,你们笑够了没有?不过是六年前的一段陈年往事,叫顺口了改不过来罢了,有那么好笑吗?”
  方无涯点头,强忍着笑,“既然她叫你爷爷,按年龄算,我是不是可以叫你玉叔叔呢?”
  “滚,”玉麒麟啐道,“你个老不休,少占我便宜。”
  方清远一本正经地对云燕道,“既然我干爹是你爷爷,那你是我的干女儿咯?”被方清远扳回一成,他面色颇有些得意。
  云燕撇撇嘴,彻底无语了,到底是这师徒俩,坏心眼倒是如出一辙。
  这次倒是方无涯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清儿,不许没大没小的。”
  方清远揉了揉被敲痛的地方,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自言自语,“只许州官放火呐,那我该叫她什么?”
  方无涯又敲了他一下,“笨死了,还没看明白?应该叫干娘。”
  云燕脸色兀地红了,她才十六岁,可不要突然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她抽搐嘴角,“啊哈?干娘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玉麒麟接口倒爽快,“对,对,叫干娘。”他冲着方无涯挤眼,一副你深得我心的贼兮兮坏笑的表情。
  方清远完全给他们搞糊涂了,他看看云燕,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让他叫她干娘,他心里也不服气,他撅起嘴道,“我才不要。”
  “那就叫名字好了。玉爷爷,你知道我最烦这些繁缛礼节的,对吧?”云燕虽然用的是征询的语气,却给了他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灿烂笑容。
  玉麒麟一怔,不禁相视莞尔,眼底里满是最深的柔软与疼惜。“好,只要你高兴。”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个笑容来的珍贵。为了她的这个笑容,让他付出一切代价他都愿意。
  笼罩在竹苑上空的连日的阴霾,终于在云燕的笑容中拨云见日。
  云燕虽然历经大难劫后余生,但在深渊之谷的这几日,有玉麒麟的相伴,和方清远抬抬杠,还有玉麒麟和方无涯时不时的斗嘴,却是她这几个月来过得最为轻松快乐的日子。云燕终究是在细心照料之下,一日日地好了起来。
  这一日,冬日午后的阳光正好。竹苑的院子里置了一张软榻,云燕侧卧在软榻上,阳光从竹影的缝隙细细碎碎地洒在她身上,不冷不热,温暖地让她昏昏欲睡。
  虽然山里的日子寂寞凄清,没有那么多好玩热闹可凑,但是在经历了大悲大痛之后,云燕反而更渴求起这一片难得的宁静来。她眯着眼,看着方清远在院子的一隅,又是扎竹条,又是糊纸,不知道瞎折腾什么,觉得就这样留在深渊之谷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喂,你觉得我这个纸鸢怎么样?”方清远兴冲冲地拿着他刚完成的纸鸢,来到云燕面前炫耀。
  云燕双眉微蹙,虽然两人相处了好几日,但方清远仍旧不肯开口叫她的名字,总是“喂喂”地称呼她。“小鬼,我不叫‘喂’,我有名字好不好?”
  方清远抬抬眉毛,不甘示弱,“那我也不是‘小鬼’好不好?”
  “噗,明明就还是个小鬼嘛。”云燕暗自嘀咕了一句,懒得跟他较真。
  方清远却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满脸不屑地撇了撇嘴。
  云燕虽然因为失血过多,身体还有些虚弱,但这几日天天人参雪燕的供着,加上心情愉悦,精神却是大好。于是饶有兴趣地坐起身,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纸鸢来看,那是一只蜻蜓造型的纸鸢,个头还不小,足有方清远半个人这么高。
  “怎样,我的蜻蜓很大吧?”方清远扬眉。
  “好是好,只是却不是我见过最大的纸鸢,我见过最大的纸鸢可以载着人飞呢。”云燕神情颇为自豪。
  方清远不服气了,撅起了嘴,能载人飞的纸鸢,他听都没听说过,“你骗人。”
  “哪骗你了,我在宫里的时候,每年的纸鸢大会都有上百人参加,可好玩了。”云燕嘴角微扬,乌黑的眼眸闪着光芒,想起和宋瑄一起放纸鸢的时光。那时候她吵着要坐载人的纸鸢,宋瑄不让,又拗不过她,就妥协说要带着她一起坐纸鸢。结果吓得东宫的人跪了一地,当然后来事情闹大到了皇后那里,她最终还是没坐成。她有些懊恼地轻叹了口气。
  方清远眨眨眼,露出一丝惊讶和羡慕,“你是皇宫里的人呀?”
  云燕苦笑一声,轻声呢喃,“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又看了看方清远,坏心眼地眨眨眼,“对呀,我可是云燕郡主,所以你这个小鬼,要对我有礼貌,知道吗?”
  她这句话话音刚落,就听得“哐当——”一声巨响,吓了她和方清远一大跳。他们一齐循声望去,却是方无涯刚从厨房端了一盆热水出来,整盆都打翻在了身上,地上。冬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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