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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别幸灾乐祸,四少不来上朝,你可曾听过陛下在朝堂上说过一个不字?若是你我不上朝,你可知陛下会如何?”
“宫里也传出消息了,陛下近日未曾临幸皇后,卫家长公子大喜之日,陛下也没给皇后面子,别是那一回皇子满月恼了陛下。”
“没临幸皇后?你可知道陛下依旧是按着四少每日安排的地方就寝?若真真是与玉家有了嫌隙,那四少这个内廷掌灯昭仪还有什么留着的必要?”
“你不见陛下前些日子的荒唐吗?如今反复起来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照着近日陛下在早朝上的问话,你们也该知道:就算是不理朝政,底下那些事情没一件能逃过陛下的眼睛!”
“也对也对,还是静观其变吧。陛下与玉家的事情,实在不是我等可以干预的,别一不小心看错了风向,触怒了龙颜,那时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
靛朝臣子尽忠职守是一回事,甚懂何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又是另一回事了,自己手底下的事情都是仔仔细细,恨不能办到滴水不漏,那是为了不教睿帝挑出毛病,可别人家的事宜就难说了,大多皆是不闻不问或是私下议论,绝不会多管半分。原因为何?自然还是睿帝的喜好做主:天子不喜诸臣私相授受,不喜诸臣多事,不喜众臣结党营私……
可睿帝不喜四少冷眼相对,这一点却是无人知晓的。究竟为何二人演变成如此局面,这也不足为外人道,只梁公公对此太过明白,一清二楚之下则越发地畏惧四少。三月初四是皇子满月宴的第二日,睿帝忽然于龙眠殿召见四少,也就是那一次令梁公公对四少有了新的见地。
如往常般叩首请安后,齐凤臾对着底下长身玉立的少年道:“从今日起朕封你为太子少保,今后就由你督导皇子习武射箭。”
“微臣不才,大司马一职已教微臣心力交瘁,兼任太子少保实在是力不从心。”玉寒垂首回话,疏远之意甚是明显。
齐凤臾端详着她,猛地发觉:她真的很高,两年前还是个小毛丫头,如今却有种玉树临风的感觉,器宇轩昂,若真是个男儿想必是要教许多女儿害相思的。只可惜,她偏生是个女儿,非但是个女儿,还是个偷了他心的女儿。
他可以看透朝臣间若隐若现的利害关系,可以看清士族间一触即发的斗争,可以看透天下局势的走向,却独独弄不清这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感到很累,从没有这般累过,即使是终日批阅奏章,他也未曾这般累过,他不禁想问:“玉寒,朕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也的确问了,可玉寒不置一词,沉默。齐凤臾按捺不住了,谁说睿帝忍得耐得的?谁说睿帝冷静自持的?他一点也不,至少对着这人……他不会,他再也不想如此下去了,佛家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恨离别、求不得、五蕴盛,只那求而不可得的苦楚他已是受够了!
“你想死?你忍心抛下朕?”什么帝王身份?什么皇家尊严?比起活生生站在对面的那人……算什么?“难道就连朕来求你活下来,你都不愿意吗?”
臻首低垂,良久才抬起,杏眼有神,半点泪光也无,玉寒冷笑:“有什么事情是我愿意就可以成真的吗?我愿意暖儿好好活着,可暖儿死了;我愿意一世逍遥快活,可我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愿意和你白头偕老,可暖儿临死要我们同心而离居;我想要活下来,可解毒之法辱没天伦……在世不能任性,活着徒增感伤,生不如死还不如干脆离世!”
齐凤臾明白,却不愿承认,只道:“难道你就一定要站在朕的面前做朕的臣子吗?”
玉寒又笑了,反问道:“不然呢?难道教大司马玉生烟一朝毙命?教掌灯昭仪玉生烟猝死宫中?还是……教玉家满门抄斩,我一人远走他乡?”
“朕可以昭告天下:玉生烟就是当朝皇后!从没有玉家四少玉暖,只有玉寒,朕效法古人,令二圣临朝,朕可以做到!”齐凤臾绝不是在开玩笑,昨夜……他想得太久,久到连朝阳升起都不曾留意到,如今他只问她一句:“你可愿意?”
她笑得极开心的模样,连泪水都快要笑出来了,“从没有玉家四少玉暖?齐凤臾……你好不天真!我告诉你,暖儿是我害死的!我要是能察觉到他那份心思,他就绝不会死!你难道不知道吗?”他们是双生子啊!从来都是心意相通的啊!她怎能因了大婚非自己所愿而沉浸在愤懑中,甚至忘记他的感受?单这一点:她就罪无可恕!
“那朕呢?你怎么不说朕是杀人凶手?”如果不是他逼她大婚,那事情还会变成如此境地吗?
玉寒侧首问道:“你以为若是换作我与他人成亲他便不会死了?你错了!他恨我,他恨我啊!他曾指着我对我说:你爱齐凤臾我便恨你!你在他心里算什么?什么都不是!他恨的人至始至终都是我啊!”
齐凤臾起身朝她走过来,她顿了顿,又道:“我这条命也算是你救回来的,你是我的恩人,我可不是得恩怨分明吗?我念着你的恩情,替你守着这江山朝廷,活着一天便替你卖一天的命,你还指望我怎么样?苟延残喘还不够,还要我献身贼子为你做牛做马吗?”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龙眠殿,玉寒的脸偏向一边,唇角渗血,齐凤臾指着她的鼻子喝道:“你竟然如此忖度朕的心思?朕就如此小人,如此龌龊,如此不堪吗?”
玉寒却是不为所动,斜眼撇着齐凤臾,嘲讽道:“你恼羞成怒了,你被戳破了心思,你受不了了,所以你打我。那也好啊,这一巴掌就算是恩断义绝的仪式好了,免得以后还是这般不清不楚的。”
齐凤臾浑身都在抖,他知道这人在说胡话,他知道这人就是在跟他对着干,可他忍不住!那般伤人的言语,她怎么说得出口?她怎么说得出口!
“你记得我称赞过你,你是美人,我见过的美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性情冷酷铁血、专断独裁,又不知情识趣,我怎么会独独为你倾倒呢?只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而已,你又何必作真?”四少的风流面目重现人间,只其中凉薄令人心寒不已。
“闭嘴!给朕闭嘴!”他真想掐死这人,她怎能刻薄到如此境地?她难道就不知道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吗?他就不信她好过!
“我马上就闭嘴了,你不用急!我活着一天,我自会对得起我头上的这些封号,除了那皇后,左右有名无实,你也就不必再挂心了!等到我死了,你也只需赐我个全尸我便心满意足了。齐凤臾,陛下,微臣告退了!”她就这么甩袖离去,齐凤臾却呆站在原地,怀疑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他甚至想回头问一问梁公公:朕又什么地方值得那人惦念?还是从头到尾都是朕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有些话就是这样:你明知那是假的,明知那是某人故意说出来的,可你就是忍不住要相信,一旦开始动摇,那便一发不可收拾。
自此,玉家四少与睿帝彻底决裂,大司马专心做她的大司马,睿帝清醒地做他的睿帝,相安无事,却教众人不知所措。
偏殿内的齐博臾听闻了这些事宜,心念:玉寒啊玉寒,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按着你的玲珑心性,玉暖之死是他自己的选择,你怎会不知?你不过一直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你不愿从我,我也断然不会为你而死,你左右都是解不了绛珠仙,索性就来做一回恶人,弄得谁也不舒坦,这又是何苦?
转眼又是好几个月过去了,玉寒再也未饮用过齐博臾的血,之前被强行灌下了许多次,身体对人血的渴求基本消失了,月圆之夜也无需吸食童男之血来镇定气血。而齐凤臾心灰意冷,也不愿再做这种没脸面的事情,何必呢!送出一颗真心去给别人糟蹋,他齐凤臾什么时候变得那般下贱了?
这样的僵局一直维持了将近一年,直到元禾十一年初南疆传来霍乱消息,四少才重新上朝。而众人见到那瘦骨嶙峋的少年时都吓了一跳,齐凤臾更是心惊胆颤:才一年未见,十九岁的玉寒怎的就变成这般样貌?白到透明,整个人都是朦朦胧胧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
第九十九章 谁情深
碧照馆内无人,皆在门外候着:四少处理朝政之时不喜人打扰,这种时候千万别去触霉头。南疆,巫蛊盛行之地,民风却是淳朴天然,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出内乱呢?玉寒一直在想:莫不是景荣侯余孽未除干净?
谢御庭自是不消说的,早已被满门抄斩,鼎盛一时的谢家就这么毁于一旦了,楚家也未能幸免于难:亏得楚家早就看出风向,极早抽身,这才免去诛灭九族的大灾,楚良虽未被处决,可楚家的威势早已不复存在。
兵部和工部的人马早就换成了自己人,冧州、邛州、邳州,以及迟延四镇的大小官员也被换了血,如今这等情状贼子怎么也不可能再兴出什么风浪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思前想后,玉寒脑中浮现出一人的脸庞:和善可亲,温文秀丽,而那人行事八面玲珑、长袖善舞,难道是她?
是了!迟延山一出事儿良辰苑就易主了,当家的如今是凉云,那锦煜姑姑去了哪里?想到此处,玉寒立刻赶去了内侍监,其后还去了一趟宗人府,看罢人事存档,她才确定:南疆霍乱乃是有人刻意导演,而那人正是锦煜!
昔年皇贵妃来自南疆,乃是南疆王的嫡女,如此便全都明白了:锦煜是皇贵妃自家中带到蟾都来的,自然也是南疆之人,景荣侯因了败坏伦常而被贬,抑或是因了不愿兵败而无东山再起的筹码,故而没有在邳州兵乱之时利用南疆那块地方,可锦煜未必就不能。
那要解决这趟麻烦,关键自然在齐博臾。于是玉寒起身,去了关押景荣侯的偏殿。“侯爷别来无恙啊?”这二人见面似乎倒不似四少与睿帝相见之时那般尴尬,反而更为自然。齐博臾带着脚镣坐在殿中的交椅上,神情淡淡,“无恙,无恙。”
“南疆的事情侯爷也该有所耳闻吧?”玉寒在他侧旁的交椅上坐下,好似闲聊。
齐博臾却是不答,端详着眼前这人,说道:“你还剩半年时日,不好好歇着,操这份心做什么?”或者你出了宫去,逍遥一回,也好过呕心沥血而死。
“这个还是拜侯爷所赐呢!”释然之后便不生怨恨,这一点玉寒很是豁达,左右是要死的人了,何必为了什么爱啊恨的纠结至此呢?就好比琼泰殿上的凤美人,于她这个死人的眼里,也就是曾经一现的昙花罢了。“不说这个了,我只是来问问侯爷,你知不知道这事情?”
这话的潜台词很是明显:是不是你事先安排好的?你若兵败被擒,只要未死,锦煜皆照着原先的计划行事。齐博臾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是因了第一句的凉薄,还是第二句的疏远。
阶下之囚做久了也便失了志气,倒不是不如从前那般能忍,而是……天窗被捅破了,他明了时不我待,他赢不了了。四海升平、海晏河清,于此际行反叛之事,有违天道。他认输,他不仅输给了眼前这个女子,他还输给了睿帝的神武英明。既然如此又何必教自己心生不快?摇了摇头,齐博臾道:“本侯阶下囚一个,到哪里去窃听这等军国要事?”
“锦煜姑姑迟延之战时是不是去了南疆?”玉寒又问。
“她那时候管着本侯的铁器供给,至于去了哪里……本侯向来是只问结果,不管过程曲折的。”不过凭锦煜的心机,回到南疆也不是不可能。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玉寒也不恼,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她站起身,掸了掸前襟,就要离去,却在这时听到一声叹息:“你如今……太瘦了……”
玉寒怀疑自己听错了,转过身来,所见的便是微微抬着头的齐博臾:布衣褴褛,不复昨日光鲜,脸上神情有些哀戚,不为自己,只为他眼中所见的人。“你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呢?每月十五,取本侯鲜血一杯即可康健宛如常人,又不伤人性命,何乐而不为?”
玉寒不语。
“你不是恨本侯的吗?教本侯兵败如山倒不就是想要看本侯落魄潦倒吗?如今有机会可令你饮我血,啖我肉,你怎又不懂得把握时机了呢?”他倒是宁愿这人能按照他说的那般来做,省的自己总是对绛珠仙之事耿耿于怀。
“我饮你血,然后教你以己之身赎罪?那我的罪孽呢?谁来替我赎?”她问得轻描淡写,云淡风轻的模样,却是一针见血,直直戳破了齐博臾隐晦的心思,“你若真想赎罪,怎就不拿你的命来忏悔?”
齐博臾被噎住,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是他怯懦,他怕死,即使苟延残喘也好过一命呜呼。他舍不得自己的命!
“佛陀以身饲鹰,普渡众生,我玉寒没有那样的大德,不会成就你这般隐晦的心思。我死了,凤臾指不定会要你给我陪葬,届时我也无需手染鲜血。”玉寒说得恳切,言辞之间的淡漠显而易见,她早已不在乎。
“你就舍得齐凤臾手染鲜血?你舍得让他罪孽深重?”齐博臾反问。玉寒呆住,他继续道:“看吧,你舍不得,既然如此何不折中一番?你这般与他僵持,心中郁结,更是命不久矣,何必食古不化呢?”
“你不会懂……”
“本侯是不懂,两情相悦便可,管它生死利害?你那脑袋里也不知装的是什么,非得自欺欺人。你看看你如今这副模样,哪里还是从前笑傲人间的四少!”她难道不知道她如今好似一捧冬日将融的雪吗?那般朦胧的脸面,仿佛下一刻就会羽化仙去一般。何苦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侯爷豁达,玉某佩服。”作了一揖,玉寒转身就走,她不能留在这里,她会被劝服,齐博臾太厉害,每一句都切中她心中利害,教她反驳不得!她就是自欺欺人,可她除了自欺欺人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怎会明白本侯有多后悔……本侯舍不得你死啊!本侯舍不得啊!”那人落荒而逃,他却依旧端坐着,喃喃自语间愈加地替那女子难过:如此佳人,早逝未免太过可惜……
玉寒出偏殿时听到一声鸦啼,她立时觉察到一丝不对劲:此刻是春日,龙眠殿上空却飞着几只乌鸦,这实在是诡异得厉害。脑海中立刻想起四个字:巫蛊之术。难道有人在宫中行如此之事?心中如是想着,脚上立时变了方向,转身朝龙眠殿去了。
到了门口,梁公公候在外头,见着玉寒刚要通传,却被止住了。玉寒就站在南窗边上,避开窗口,静静地等在那里:果不其然,只须臾光景那乌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入殿中,玉寒小心看去,正落在九龙玉案上。
齐凤臾正在批奏折,突然出现了一只乌鸦,他也被惊着了,猛地抬起头来,却见得那乌鸦嘴巴一张一合,正是再说:“陛下,锦煜想与您做一笔生意。”女人的嗓音,而且是玉寒最为熟悉女人的嗓音。
齐凤臾早就听闻有奇人能令鸟雀开口,却不料此间竟有人以此物为媒来深宫与他说话。一字令下,道:“说!”
“锦煜知道景荣侯如今身在内宫,性命无忧,也知道玉家四少身中绛珠仙,命不久矣。”面前乌鸦的模样丑恶,齐凤臾听得此言更是握紧了拳头,而这一切皆落入凝神谛听的玉寒的耳目之中。“陛下若想令四少完好如初,请于今夜子时只身亲自带景荣侯于原景荣侯府相会,锦煜定当授以结劫之法。”
冷笑一声,齐凤臾道:“齐博臾早已是说了,除了那两种法子,绛珠仙无法可解,朕凭什么信你?”
好一阵死寂,乌鸦扑棱了两下翅膀,许久才吐出一句:“凭锦煜是南疆大祭司的弟子。”又是一阵死寂,齐凤臾对上乌鸦那两只令人恶心的眼珠,道:“好,今夜子时,景荣侯府。”得此应允,乌鸦振翅,忽然一阵电光石火,转眼功夫便又不见了。
梁公公和周遭侍候的人都宛如雕像一般,似乎什么都没有觉察到。玉寒小心走过去,低声问道:“你刚才看到什么,听道什么了吗?”梁公公一惊,腾地转过身,连连摇头。
只有她才听得见!眼中莫名出现了许多画面,有景荣侯府的五行阵法,有锦煜姑姑,有齐博臾,还有倒地不起的齐凤臾!一年以来,她时常可见这类莫名场景,随后便是……等到某个时候这些场景一一被验证,难道……她也如曾经的暖儿一般,有了窥视未来的能力?
那……凤臾……会死吗?一阵心惊,她立时转身回了碧照馆,她得想法子让齐凤臾今晚出不了文宣门,一定要将他留在椋宫,一定!
第一百章 旁人敲
今日四少给龙眠殿送来的是德妃的牌子,睿帝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搁在一旁了,梁公公见了不以为意,刚想径自退下,却不料睿帝开了口,道:“把傅阅谨叫来。”主子不说缘由,梁公公是不敢问的,睿帝这一年来看似正常,实则脾气越发的古怪了,稍有不慎便有大祸。
梁公公记得去年中秋的时候原本安排了众人游园赏月,极好的主意,却不知哪个多嘴的奴才说了一句:“四少说妃子不是妃子,说臣子不是臣子的,也不知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