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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间,琴音流泻,如深山幽泉,水声潺潺,不绝于耳,正是嵇康余韵《广陵散》,丝露也不是有意为难璃纱,但此曲一出,教人怎生来和?
众人皆一脸同情地看向璃纱,唯有四少含笑不语,手托琵琶,缓步踏来,璃纱对上他那双灵动非凡的眼睛,微微一笑,依然倾城也。接过紫玉琵琶,璃纱看向丝露,下颚一抬,十指微动,亦是《广陵散》。
一时间,两曲并驾,渐渐合二为一。
此曲本就为琴所谱,丝露弹得再好也不过是意境上佳,然璃纱以琵琶奏来,为此曲平添几分铿锵之意。更何况,琵琶声涩,掷地有声,弹得高妙便可将绿宝琴声盖了过去,可璃纱没有,只浅浅合着,单这一份胸襟,便将丝露比了下去。
这是行家看出来的门道,可留恋烟花之地的客官们不尽然可觉出其中奥妙,只为这两位绝代佳人的声色所迷,已然不知身在何处。
一曲毕,未待众人回过神来,丝露便起身,冲着玉四少行了大礼,幽幽道:“丝露有眼不识泰山,今日见了璃纱姑娘,才知四少并非浪得虚名。”
那是自然,那紫玉琵琶乃是四少之物,凡有见识的都可觉出璃纱的技艺不俗,一代歌姬有这样的本事怎么素来没有听闻?定是四少觉得时候未到,等了许多日子,今日只怕就是为了给自己来个下马威。
四少笑得灿然耀眼,甜甜地说道:“姐姐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暖儿可受不起。”说罢对着众人,宣布道:“今日,丝露姑娘来了良辰苑,咱们空置多年的艳阳居可算是有了主子了。”
语毕,引着璃纱、丝露便上了小阁,那顶楼的一间屋子门口挂着的便是“艳阳居”的牌匾,“今日起,二位姐姐便一道住在此处吧,要好好相处哦!”四少离了众人的眼睛便越发的不正经了,璃纱倒是习惯了,可丝露看着那人一脸乖巧,心下惶然。
锦煜姑姑在楼下忙得不亦乐乎,她家的亲亲小暖啊,果然有些本事,良辰苑瞬间起死回生啊!而那二十位姑娘从此便成了良辰苑“廿美图”,一时间也是名声大噪。
这正是四少出手,马到成功啊!
第十六章 夜无眠
晚间的时候,龙眠殿里又是漆黑一片,齐凤臾素来是不爱点灯的,让他自己说来便是:有些事情那注定是见不得光的,同样,有些人也是见不得光的,譬如,傅阅谨。
“陛下,日间您的所为着实是教属下措手不及啊。”可不是,千金之子混迹于烟花之地,他就算是生了三头六臂也不敢说可保睿帝周全。
齐凤臾倒是浑然不在意,“朕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吗?”要说武功,他比傅阅谨也不遑多让。只是比玉寒的话,他就不知道了。那少女轻功绝佳,至于其他就不太清楚了。
这下傅阅谨沉默了,主子都这么说了,他还有什么可啰嗦的?于是将后来良辰苑的事情一并说了,也看不出睿帝所思所想。
偌大的龙眠殿没有半点其他声响,待说道璃纱、丝露二人斗艺,冷不丁睿帝开口了,语间好似有些许犹豫,但终是问了出来:“四少的琵琶弹得如何?”
这下可把傅阅谨问住了,他哪里知道这个,不过听璃纱的功夫,四少应该是差不了的,于是回禀道:“属下听闻,璃纱姑娘的琵琶弹得极妙,可她一手的技艺皆是师承玉四少,料想四少的琵琶应是弹得不错的。”
傅阅谨原想着,这回该没事儿了吧,不料耳边依旧传来睿帝低沉的嗓音:“廿美图风光如何?”又是一个不甚相干的问题。
“二十位美人确是姿色出众,但细细看去,最引人的还是那些佳人的姿态,个个风流无匹,顾盼之间,眉目甚是夺人。”
齐凤臾似乎对廿美图的风光也不是甚感兴趣,只听了一句便没了兴致,“四少一手调教的?”还是凉凉一问,有几分玩味戏谑,却实在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是的,尽是出自四少之手。”语毕,傅阅谨小心看着睿帝的脸色,无奈那漆黑一片,着实是看不真切。
过了好一阵子,“谁让你放丝露去的?”齐凤臾终于问到正经事上来,春锦阁这根长线他留着可不是收钱的。
傅阅谨擅作主张,暗中许了铃纷,故而妈妈才敢将蟾都第一才女放出春锦阁,听得睿帝问起此事,傅阅谨虽有理,心下也不免惶惶然,“这个……属下觉得一个洛慈怕是盯不住四少的,况且,谁人不知楚良乃是丝露的入幕之宾?四少此举怕是没那么简单。”
“哼!”齐凤臾冷哼一声,遂道:“你倒是看得通透,就不怕打草惊蛇!四少若是如你想得这般蠢笨,朕还与他斗个什么劲儿!要你暗卫长去日夜看着一个蠢货,你当朕的江山太平得过分了吗?”
被睿帝一骂,傅阅谨自是惭愧,暗自抹了把汗,道:“陛下教训的是,那如今……又该当如何啊?”在主子面前千万别太聪明,该笨的时候还是要笨的。
正当傅阅谨如此思忖之际,齐凤臾又是一番冷言冷语:“装什么!该怎么做,还要朕教?”顿时,傅阅谨背上汗毛一竖,但又听得睿帝说道:“还不退下!宝辞宫今日你可曾去了?盯不好下场怎样,你该不是忘了吧?”
一听“下场”二字,傅阅谨头皮发麻,赶紧退下,直奔宝辞宫。
一片夜色里,齐凤臾神色不明,亲自起身点了宫灯,从袖中取出那几张精致的玉版纸,就着那飘摇的烛火,又仔细看了起来。
那人的字倒是不若人一般,刚直遒劲,侧撇如刀,长捺若削,不管是魏碑还是瘦金,写来皆是凌厉非常,满纸的飞扬跋扈,往深处看便觉其中气象万千,大有笔落乾坤之意,有这等笔迹的人想必那变化多端的面皮下,一颗心定是硬的厉害。
忽又想起那日那人送来的倾月繁雪,宫里不曾见过的小花,沾着点水汽,倒真是惹人怜爱得紧,还有那幽幽的香气,若是龙眠殿的窗户开着,暖风吹进来,便随着飘进人的鼻子里,由不得你愿意还是拒绝,皆是进了你的心里。
眼神飘到那曾插过宝珠茉莉的瓶子,如今里面是空空如也,如那人,许久不见。再低头,入眼的还是那人的字迹,可字字写来却是满纸的才情,真是不可小觑啊,如此人物,整个靛朝怕也不多,只可惜了那一副女儿身。
又想起那人在春锦阁的所为,更是教他吃惊不已,这就是坊间声名赫赫的玉四少啊,这等的风采,这等的心思,若是真的将她迎进中宫,又该是何等样的精彩?齐凤臾半点也没有察觉到,他那一惯仇视玉家的想法已经慢慢淡了,而那份定要谢妙言为后的主意也已经开始动摇。
可念及玉寒装得那般病若西子的模样,又心下惑然:如此擅长红妆,缘何每次入宫皆是那般死气沉沉的模样,偏要着那墨紫色的锦衣,老气横秋直逼乡村老妇,没有半分少女应有的丽色?
但转眼也就释然:演戏、端架子、摆样子,那人可是个中高手,一番老气横秋自是为了掩人耳目,“玉寒啊玉寒,可惜了你这通身的才情,若硬是要与朕为敌,那就怪不得朕心狠了。”
说着,手中的纸笺被揉成一团,皱缩着,看不到其上字迹,更惶若写就的满纸诗情?
龙眠殿内人不眠,宝辞宫里也是夜未央。
谢妙言也已经知道了,哲婕妤那边已是传来了消息:睿帝今日出了宫,晚上又没去其他宫妃那边,再说他出宫去的竟是春锦阁!难道后宫三千佳丽不若那花街柳巷的娼妓?据说玉家四少今日在春锦阁出尽风头,又或者睿帝此番动作为的是玉家?
猜了许久,反正是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把心思转到哲婕妤身上。邬梁州太守的女儿,母亲是靛朝首富的千金,家底甚是殷实,三年前入的宫,平日里也不见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可说起宫外的消息却灵通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这一次,不知何故,竟说是听了瑾妃的教导,主动请缨,为她提供了一条堪称庞大的人脉。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那人似乎没有什么可求的,难道只是忌惮瑾妃?
这就不提起哲婕妤本人了,其实她生的是极美的,或许比谢妙言还要好看上几分,但素来她总把自己往丑了装扮,故而在旁人眼里也没什么出色的地方。可最出色的莫过于此了吧,想不美也不难,但又要不丑,那就难了,这其中的分寸一个不小心可就把握错了。而这哲婕妤偏生显拙但又不留痕迹,要是四少在此恐怕要叹几声:“高妙!”了吧。
睿帝虽是独宠柔贵妃,但也不见得无视一干妃子,有几个常去的,除了瑾妃,便是哲婕妤了。听嚼舌根的婢女们说,睿帝是极不喜欢这位婕妤,只说不出为什么还常去。
如此有心思的人儿投奔到谢妙言麾下,再怎样急于求成,谢妙言也是踏实不起来的,左思右想,依旧是毫无头绪,不禁怨恨起那病弱的少女来:凭什么她就是能讨太后的欢心?凭什么她就是先帝钦定的皇后?
睿帝为了立后的事反而不常来宝辞宫,这算不算有得必有失?
其实,今夜的蟾都,还有两个人是睡不着的,其一是丝露,其二便是卫布耶了。
丝露在进艳阳居后摆好绿宝琴,却在不经意间发现:琴身之下藏了一封书信,上面也没写什么,就十六个字:顺从四少,盯好楚良,若有违抗,暴尸街头。
看完这十六个字,丝露一双秀美的手颤抖得厉害,当真是别有目的的,这是铃纷妈妈的字迹。难怪这么容易就出了春锦阁,原来自己还有这样的用处。
那卫公子夜不能寐又是所为何事呢?自然与四少脱不了干系,他从不知道四少还有这等的本事,竟能为良辰苑调教出二十位佳丽。
不错,他知道那小子有些能耐,他也知道那小子在良辰苑做教习,他还知道今日那小子去春锦阁迎丝露,可他不知道那小子能耐非凡,他也不知道那小子教习做得风生水起,他更不知道那小子迎娇客也能一箭双雕。
还有那把紫玉琵琶,他真是从未听过四少的技艺,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璃纱的琵琶弹得已不是一般的好,收放自如,那四少自己上手又该是如何呢?一个十五岁不满的少年,这样玲珑剔透,究竟是对还是错?
第十七章 露端倪
四少向来好眠,白日里玩得痛快,夜里倒头就睡,又是一夜无梦。
次日,尚在迷糊中还未清醒的玉四少游魂一般的飘到主屋去给玉家老爷子请安,还没张嘴便被一记震天吼震得三魂六魄皆是一惊:“混账东西,为父今日才知道我玉家的少主竟是这般的风流,好一个良辰苑的教习!还真是本事不小啊!”
四少看着自家老爹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脸上顿时生出一个乖巧璀璨的笑容来,一边小心地伸出右手给玉老爷顺气,一边腆着一张脸讨好道:“息怒息怒,老爹啊,别生气啊,怒气伤肝,您这一生气,我罪过可就大了!”
玉老爷子正在气头上,压根儿不买这臭小子的账,反倒看到他那不知轻重的样子更加恼火三分,“你少在我跟前耍宝!小小年纪不务正业,成天流连于花街柳巷,成何体统!”
四少听得他如是说,也不反驳,只扁了扁嘴,吐了下舌头,外加做了个鬼脸。
玉老爷子看自家小儿这副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拧上四少的耳朵,厉声骂道:“我以为有卫布耶那小子在,你也疯不到哪里去,谁想你们是一丘之貉!饱食终日,无所事事!”
“疼疼疼!爹!”四少的耳朵可不能随便乱揪,只可惜玉老爷子听得这几声叫唤,手上的劲儿越发的大了,直教四少跳脚。
今早还没出门,玉青就将自家小儿昨日在良辰苑做的好事说了,现在蟾都怕是无人不识玉家四少了,他的老脸可往哪儿搁啊!想到这里,手上的力气又重了三分。
四少的两只耳朵最是脆弱,脸皮反正已是被良辰苑的众姐姐们掐捏揉搓得厚了,可耳朵不行啊,于是只得讨饶道:“我说老爹啊,您先放手成吗?我这可是有隐情的啊!”
玉老爷子先是狐疑地撇过来一眼,将信将疑道:“你能有什么隐情!”
“老爹啊,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啊,我哪里借个胆子也不敢在您面前耍花招啊!”这耳朵真是被拧到痛极,他半边脑袋都跟着疼。
听得这话,对自己有着无匹自信的玉家老爷子这才松了手,一屁股坐在四少的椅子上,一脸的麻木,仿佛写着: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隐情!
自己的椅子被自家老爹坐了去,四少只能站着赔笑脸,“老爹啊,楚良那厮最近没什么动静吧?”
玉霄瞥了臭小子一眼,“少废话!想说什么就直说!”
耸了耸肩,四少一脸谄媚,继续赔笑脸:“父亲大人向来刚直,对母亲大人之情感天动地、至死不渝,从不流连烟花之地的您怕是不知道楚良那厮的魂都被丝露吸走了吧?”
提到亡妻,玉霄脸上晃过一丝黯然,但瞬间又消失无影了,“那又如何?”少见的一脸正色。
见自家老爹板起脸,四少自然不在打哈哈,“既然楚良那厮爱她爱得紧,那她在良辰苑岂不是比在春锦阁来的方便?”话止于此,其中意思,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不过,想这么简单就逃过一劫,四少可就大错特错了,正当他自鸣得意之时,玉老爷子发话了,言语之间却语重心长:“寒儿,那地方还是少去为妙啊。”
四少听得这句话,收了满脸灿然的笑意和得色,低声道了一句:“父亲放心,寒儿自有分寸。”
见他如是,玉霄也没什么可再嘱咐的,本想挥手叫他下去,却在这当口想起一个不相干的人来,遂问道:“你把那洛慈带回来算是怎么回事儿啊?暖儿要是有个万一,你打算怎么办?”
这一问正是问到了关键,四少踌躇了好一阵子,终是开了口,“洛慈是陛下的人,想必陛下已经知道暖儿的存在了。”
此句一出,主屋内鸦雀无声,良久,玉霄叹了口气,无奈道:“终是逃不过去吗?”
难得见玉家老爷子黯然神伤,四少也有些无措,但转念想来,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父亲莫要担心,只怕陛下此刻还没有将主意打到玉家头上,不然,他何苦将洛慈派过来盯着,而不是直接叫御林军端了凤鸣轩?”
玉霄仍旧不语,四少无法,只得继续安慰:“孩儿不孝,若是当年没有与先帝一叙,玉家定然不会遭至如此境地。不过,但凡有半点办法,孩儿定将保暖儿周全、保玉家周全。”
玉霄看着眉目清朗的四少,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头,“苦了你了,是为父对不起你们。”
见玉霄终是开了口,四少心头的那块大石也就落了下来,猛地扬起脸面,又是一记璀璨乖巧的笑容:“老爹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父子俩怎么这么见外啊!”
话音刚落,玉府总管玉青便急急走近屋里禀报:军中传信要老爷速去商量。玉霄最后看了自家小儿一眼,也就出府了。
主屋里留着四少一人,那两道蛾眉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稍晚些,卫公子便来探访,说的是解试的事情,四少自然是收了平日里不甚在意的态度,十分小心、万般殷勤地接待了卫公子。谁让人家是司空大人的爱徒呢,不巴结好了,他从哪里去套这些个没影的消息?
卫公子今日也是难得的正经,真真是十足的翩翩公子,“听得朝中有消息说陛下打算重开秀才、俊士两科,如是你要入围便不容易了,明经、进士倒还可以,反正自小便是熟悉,而秀才一科已是极难,俊士更不简单,若是陛下打定主意,今年的科考有几人胜出便难说了。”
四少思忖了一阵,点了点头,“陛下此举怕是别有目的,天子门生若是比旧时厉害上几分,朝中那帮老家伙再想兴风作浪岂不是难上许多?更何况,官家子弟多如你我一般不务正业,哪里比得过寒士苦读?”说道最后,四少脸上竟浮出一丝笑意来,意味不明。
卫布耶看着四少那一脸的笑意,心下竟有些惶然,从前他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子这样厉害?窥一斑而可知全豹,这等的眼力着实教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四少之后便没再说什么,二人恢复了平日的浪荡样子,饮酒谈天,好不快活。唯一的缺憾便是,卫公子惦记着玉四少的紫玉琵琶,心里总不太如意。
而今日,睿帝的心情很是不好。
一来他要重开秀才、俊士两科,众臣皆是不满,竟没一个点头称是。二来依旧是立后的事情,原先围绕着大婚不放的人,突然转了性子,反倒不催了,还有几个竟跳出来说:柔贵妃贤良恭德、谨言慎行,加之身怀龙脉,理应立为皇后。
好么,立后的事情他是不急了,这朝中的一干重臣却不放过他了,整个早朝,琼泰殿闹得跟菜市口似的,尤其是楚家那厮,越发的没了分寸,竟公然跟他叫板了,这还了得!
怒气冲冲退了早朝,齐凤臾也没有兴致批折子,径直去了宝辞宫,才到门口,谢妙言便迎了上来。
柔贵妃身怀有孕,面色显得越发的红润,就着那淡粉色的留仙曳地裙真真是韵味十足,看在眼里甚是赏心悦目,然,此时的睿帝却是没有那个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