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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是一时错手稍为碰上而已,你这般紧张干什么?还有,我像包子么?”韩楚若无其事般悠闲地说。
错手?他还错得真恰巧!他说得这般轻松难道想不负责任么?我怨恨地盯着韩楚……唔?不对,不对,收回刚才那句话,什么负责任啊,我又不是黄花闺女……天,肯定是刚才受刺激过大导致出现胡言乱语。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难免有所闪失,罢了,罢了,他已绝口不再提此事,若我再斤斤计较下去,难免显得气量过度狭窄。
“现在这里是我家,我说你是包子就是,不准反驳!”虽然不再计较刚才的事,可心里未免对他余怒未消,作为报复,我誓必叫他好好尝尝寄人篱下的滋味!之后的那段日子,我在给他的药里统统加上猪胆黄莲等既对药性无影响又足以让他苦上大半天的药。他自是知道原因,每次喝得龇牙咧嘴,叫得像杀猪般也只得乖乖就范,令我大解“错手”之仇。
“……”韩楚无奈摇头,哭笑不得,从此再是懒对我叫他包子一事有任何异议。
呷着茶,视线不由自主被他所吸引。看着他一副白衣翩翩美少年的样子,不禁又忆起方才的耻辱,妒火熊熊燃起。我再亦按耐不住,冲上前,强行将他扯回内间,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件满意的衣服——一件淡棕的布衣,跟他原来那件相似得很。
“脱了你现在的衣服,换上这件!”不由他抗议,我命令式地将衣服硬塞到他手上。
“为什么?”韩楚勉为其难地拿着衣服,满脸不情愿。
“衣服是我的,我喜欢给你哪件你就穿哪件,不要罗唆,快换!”哼,还是这种农家服饰比较适合他。催促几次,见他无动于衷,我伸手作势扒他衣服:“不换这件的话,你就什么也别穿了!”
“好了,好了,我换。”韩楚看到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只好屈服。见他终于应允,我满意地走回大厅中,自得其乐继续品我清香的碧螺春。
半个时辰后,韩楚依依不舍地抱着原来的衣服,艰难地挪动步子往大厅走,满脸不自在。看到他不悦的样子,我几欲笑翻,直在地上打滚:“哈哈哈,好,很好!相衬得很,相衬得很!”
韩楚身上的衣服跟他肤色甚是相似,别有风情,像极了跟他初识那日。我兴致高昂地打量着他,大摇大摆走过去,从他手上毫不留情地收起原来的衣服。短短几刻,韩楚就由公子哥儿堕落回农村少年,难免郁闷。韩楚死盯着衣服,目送我走入内间,极像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般悲哀。
韩楚的体魄很好,约莫半个月,伤便已好了七八。自韩楚的伤好些后,他便时不时粘在我身旁帮忙捡药、煎药,或者干点其它什么别的。每天几乎除了睡觉,眼前就是他在晃荡。可有好几次我劝他留下来跟我学医时,他又总是笑而未语。诚然,学不学医只是其次,我内心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将他留下罢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老是副又冷又拽的样子,自以为是。搞得我总忍不住去戏弄戏弄他,每次看到他满脸黑线的样子我就暗爽。比如说,一直以来我都是对他恶言相向,极不客气的,可某些时候我也会很低声下气,温柔地贴在他耳边跟他细语。
“楚,厨房里没有柴了。”
“……”
“楚,后院那堆垃圾放好几天了。”
“……”
“楚,你觉不觉得家里灰尘很大?”
“……”
韩楚是个很奇怪的人,我就这样跟那个又冷又拽的他相处了一段日子,然后,不知由何时开始,他慢慢变得没有那么冷了,出奇的温柔,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是另一个人般。本来很期待他可以不那么冷酷,但当我每天大清早就看到他满脸贼笑蹭上来时,我发现我的期待大错特错,我宁愿一切从没改变。终于明白,期待与现实的差距总是巨大,当梦想成真的一刻也正是梦想破裂的时候。想起他以前的拽样,看着他此刻的流氓样,我听到了梦想破裂不返的声音。很怀疑,当初我到底为什么会对他有心动的感觉?
在他贼笑的脸数不清第几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终于忍不住不满嘀咕:“引狼入室。”
“是引郎入室才对。”韩楚嬉皮笑脸地说着,毫无悔改之意。
“滚!”狠狠瞪他一眼,我转过身继续忙我自己的事,无视他的存在。
“风,你真漂亮。”转身走出不够两步,就被他从后面揽住了腰。他的声音媚得令人打颤,挑逗的意识不言而喻。
“你要说这样的话,麻烦你到怡红院跟那些花红柳绿说去。出门,转左,走过三个街口,怡红院在你右边。事先说明,如果你喝完花酒没有钱付,被人扔出来,被人揍死,我可不会理你。”
“吃醋了?”
“……”
“吃醋了。”
“……”
“放心,我不会去怡红院的。”也是,要去你也只会去相公馆,龙阳之癖的包子!当然,那时说他龙阳之癖自是戏言,到后来,我发现那时的戏言竟歪打正着恰好说个正中,只能唏嘘不已。
与他相识的第二十九天,盛夏。大清早醒来,难得没有见到烦人的他,神清气爽。一丝不经意的落寞与忧心掠过心间,很快又被我抛诸于脑后。傍晚时分,正在犹豫是不是该出去找他,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不知从哪里闪出的他一把揽上我的腰,腻人地粘上来。
“上哪里风流快活去了?”侧过头,看到他黑亮的瞳孔狡诈地闪着光芒。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心下却不禁一热,为他没事而悄然喜悦。
“你先闭上眼再说。”不由我反对,他一手蒙上我双眼,另一手拉过我左手,不知在套弄些什么。然后阵阵温热自唇上传来,熟悉的感觉。
“你!”气愤睁开眼,却看到他早已闪躲开目光。这算什么?难道他想告诉我他又一次“错手”?
“送你的。”再次若无其事避而不谈,他笑着避开我盛怒的目光。随着他的话语,我才想起方才他在我手上不知套弄些什么,低下头,愕然发现一条淡紫的水晶手链正戴在手上。七颗菱柱形的水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晶莹剔透。抬起手,七颗水晶在空隙间晃荡,格外的迷人,格外的美。
“为什么送我?”抬着手缓缓转动,任由阳光穿射过水晶,绽放出异样的流光溢彩。在美丽的水晶下,也就忘却了方才对他的怒意。
“明天是我们相识一个月的纪念日啊。”他答得极是理所当然,令我也无言而对。不过,好像还是有些不太妥……如果他说这条链子是用来报答我救命之恩的,那么我定会收得心安理得。可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一个月纪念日?!他,他这词也用得太不恰当了吧。我无奈,只好归咎于他见识太少,修养太差份上。
“你出去一天就是买这个?”真是的,出去也应该先交代一声嘛。想起这天为他担忧不少,不禁几分生气,我不悦问。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去哪里了?怡红院?……呵呵,链子喜不喜欢?”他坏笑着边说边把头枕上我的肩,动作比平日更为放肆。不过难得我今天心情好,也就不屑跟他计较那么多。
“呸!我才没兴趣管你去了哪里呢!链子喜欢是喜欢,不过,你哪来的钱?”低声骂着他,脸却有些红,其实方才我确是有想过他可能去怡红院里寻乐子的。毕竟在这近一个月的相处下来,我对他的其它不清楚,但本质还是有很深了解:他,韩楚,彻头彻尾的大色狼一头!
“这点你别管,反正我没用你的就是了。”他得意地扬起嘴角,一如既往的拽。
“哼,自作聪明。依我看啊,这链子八成是假货!”其实,链子的真假我是看不出来的,更何况是真是假我亦不在乎,把玩着腕间水晶,爱不释手。他没有解释我亦不再追问,反正我的钱都存在钱庄里,他偷也偷不着。至于他的钱到底是偷的抢的骗的还是别的我就懒管了。
“是真是假有什么相干,只要好看就行了。喜欢就好,管它什么真假。”韩楚边说边趁观赏水晶之势摸上我的手,“死性不改!”我在心间暗骂,同时赏他大大一枚白眼。可尽管与常一样摆出满脸不悦的表情对着他,身体却不知为何未像平日般敏感地把他一脚踹开。兴许是潜意识中不知何时已习惯了他这样的亲近吧,这条水晶链,只是个给自己下的台阶。
被他从后背揽着,不知不觉间落入他的怀抱中。天色逐渐昏暗,月上梢头,躺在他的怀抱中,一种难言的温馨涌上心头。静谧地躺着,人也早倦,眼皮支撑不住开始打架,明知不应该,却还是不能自已地在他怀中沉沉入睡。睡梦中,我很肯定绝对被他吃了不少豆腐,一手反掐过去,我听到某包子惨哼的声音,以为我睡着了就可以任你鱼肉?你想得美!死包子,明天再找你算账!
半醒半睡间,似乎听到他在身旁耳语些什么,听不太真切。困得要命,还是改天再追问他吧。他温柔的喃语在耳畔飘渺回荡,不再多想,我沉浸入甜美梦乡。
“是正是邪有什么相干?只要是真心就好了。爱就是爱,管它什么正邪。我知道,就算那条水晶链是假的,你也会喜欢。那么,如果我不是你认识的我,你还会不会爱我?”
“风,那条水晶链……是真的。我对你,也是……”
不记得是谁说过,只羡鸳鸯不羡仙。我想,这句诗可说是那段日子沉沦的我内心最真实的写照。那些日子,我和他,不是鸳鸯,胜似鸳鸯。
不敢去奢求些什么,满足于这样奇怪而快乐相处的日子,不敢去说穿些什么,只望就此一日、一月、一年……那时,我时常暗地偷想,若人生如此,实不再有求。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下去,不奢望永恒,但至起码希望是很久,很久。可结果我发现,上天最喜欢捉弄人,它总爱让你在准备完全沦陷的前一刻彻底清醒。苍天如此理智,如此残酷,它宁可将人拖回到无情的现实中,亦决不容你在虚幻的幸福中多享受一秒。
快乐的日子一纵即逝,一个月像一瞬般短暂。清晨,难得炫耀了一月的艳阳掩盖住自己骄傲的容颜,天空,白云朵朵,微风阵阵。
“我过附近山头采药,中午不回来,你自己在家自便。”手里提着包袱,我靠在大门边上回头,向屋内的他道别。
“好,早点回来,回来庆祝纪念日。”韩楚调笑着向我招手道别,笑容一如既往的不怀好意。
“去你的!谁有空理你?!你要发傻的话自己发到够,我酉时左近才回来,到时再算吧。”作势干呕,我朝他做个鬼脸,飞速转身出门,三步并作两步往前冲,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激动的心情喜形于色,脸上笑容灿烂得令路人侧目。
……旁边这位大叔,我并无精神问题,请别用这般惋惜同情的目光看我。倒是你,印堂发黑,乌云盖顶,大凶之兆,杀身之祸不远矣!……什么?你说这不是我所学范围,不应多嘴?算了,那我保持缄默。努力克制下过量的笑容,我向那位大叔歉意一笑,从他身旁擦身而过。那位大叔望着我欲言又止,神色古怪至极。
采完药下山,方是未时,时间比预想中提早不少。从山上下来,我踏着碎步,哼着小曲往家里赶,一路上皆是行色匆匆。在到达离家数丈开外时,脚步不由自主放缓下来。四周流淌着凝重的气息,空气异常严肃。站定脚步,闭上眼,心乱如麻。直觉暗示自己必然有事发生,理智却克制自己不去细想。缓步往前走,离家越近,脚步越慢,越沉重。有一种冲动想掉头离去,不欲面对已猜出个大概的真相,脚步却不听使唤,步步往前。我知道,除非是亲眼看到事实真相,否则我绝不死心。
走到家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推门声掩盖在刀剑交加的打斗声中,血的味道,漫延在空气中,太过熟悉。我想,一切皆已很清楚,无需解释。打斗声自后院传来,沉住气,将脚步放到最慢,走向后院。通往后院的门虚掩,狭窄的门缝中,依稀可见他熟悉的身影惊鸿一现,衣带飞舞于空中。其实,不用看,里面发生了些什么,早已清楚得很。连叹息也是无力,靠在与门相连的青瓦墙上,双腿再亦无法支撑沉重的身躯,顺着墙缓缓滑下,悄无声息坐落在地。我紧并双膝,将头深深埋于腿间,身后隔着墙打斗声仍然清晰,声声刺耳。
“楚倾寒,你这个人渣!江湖败类!我们正道人士的骨气岂是你这种邪魔外道可以明白!就算今日你杀了我们,我们也是为捍卫正道而死!武当派上下所有师兄弟都不会放过你,千千万万的武林同道亦不会放过你!”门后,一位侠士义愤填膺的怒吼不绝于耳,听得出,已是垂死挣扎。
他的身份,我不是未曾怀疑,只是一直不敢亦不愿去问,不愿去想。一问三不答的身世,自是不会好得去哪里。通缉犯,骗子,山贼喽啰,猜测过很多,但却还是料之不及,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冥月教教主——楚倾寒,竟是他,真是他……曾经想过,就算他是通缉犯、是山贼、是骗子,这一切的一切我都会去接受,去原谅。但此时此刻,我知道再无可能。对不起,楚倾寒这个名字太沉重,恕我无法接受。纵然我可原谅他,武林同道亦不会原谅我。
我所熟悉的他,与那个人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大魔头竟是同一人,难以置信。脸上带着惨然自嘲的笑容,抗拒着这个事实,只觉一切皆不是真的。起身,带着最后一线希望去看清无情的现实,举步迈出,走到门前抬起手,未等我沾上门,耳边传来一把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将我最后一线奢望彻底毁灭。
“不放过我?真可笑,我楚倾寒向来欢迎所谓正道前来下挑战书,冥月教的大门永远大开,若然你们那些师兄弟自认有本事的话,不妨前来寻仇,我很乐意。现在,既然你们如此想做烈士,那我成全你们。”他熟悉的声音如此陌生,狠毒无情。话音刚落,一阵猛烈的掌风声扫过后院,一片死寂。
呆立原地,如坠冰窖,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何去何从。半晌,颤抖着缓缓垂下手,紧咬下唇。我死死地盯视着前方,面前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声音刺耳地在耳边响起。
侧过头,刻意躲避着他的眸子,不敢看他,我将视线投往后院地面。血,在后院留了一地,几个乔装打扮的武当弟子横尸当场,其中有一个正是今早在市集擦身而过的那位大叔。果然是大凶之兆,那时随口说的事竟真成了预言,可怕。更可怕的是,这满场的血腥正沾在那与我朝夕相处的人手上。
地上几具尸体死相很眼熟,跟一个月前永州城郊那次屠杀一模一样。那次,到底发生了什么,很清楚。只是可笑行事向来谨慎的我竟救下了个邪魔,救他一个恐怕不知又连累多少无辜者生命。我叹息,悔恨自己鬼迷心窍救下他,归咎于对他身份不了解的份上。心底却清楚,其实就算我知道他身份,亦仍是一样会救他,这便是我注定的宿命。
“风?!”他敞开一半门,抬起头猛然发现我在,眸子里的阴狠毒辣瞬间被惊愕失措所替代,手停在门上进退两难。
“楚倾寒。”看着他的惊愕,我无力疲惫笑笑,喊出那个陌生的名字。
站在门外,想了很多:想过在他出来时是不是该给他一顿拳头,想过是不是应将他骂个狗血淋头,结果想好的满腹话语到口只化为了他的名字,陌生的名字。所有想说的在看到他的一霎全部灰飞烟灭,站在门外,想了很多:想过在他出来时我应该是怎样的表情,想过愤怒,想过悲伤,结果想好的一切最终皆化为疲惫。是的,我累了,我们完了。
……事实上不应该说完的,那么可笑的一个字,完?我们根本连开始也没有。有什么可以说完的呢?不过是少了个相识不久的朋友而已,我们,仅仅是算不上很熟的朋友而已。朋友而已,没有资格悲伤,更没有资格愤怒。愤怒可以为何,他的欺骗?事实上,他何曾欺骗过我。由头对尾,皆只是我问他话,他沉默,然后我算他默认,就这般简单。他从未说过自己是好人,更未说过自己不是冥月教主。一切他的身世,皆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要真的说欺骗,也就只是名字而已,然而江湖儿女,化名本就是平常事,又怎可算作欺骗?是的,不能算欺骗,我连愤怒的资格也没有。
原来,我什么资格也没有……
“风,我……”他急切想解释些什么,我意兴阑珊,再无兴趣去听。
“你走吧。”什么资格也没有,可至起码我还是这所房子的屋主。我想,让他走的资格我大抵还是有的吧。不想听他诡辩,我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
楚倾寒立在原地,手紧捏着门,下唇直咬得渗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