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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红头巾的女人抽出手绢掸了掸绣花鞋,离开的脚步如朵朵莲花绽放一般美丽。
男人和黄鼠狼都没了踪影。我上前拉住她:“你是漓花滩的人?”
“不是。”
“请问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谁?”
“公子韶绎。”
“公子韶绎的眼睛是冰蓝色的,我见过,他的不是。”我想了想说道。
“那是因为那天马车中人不是韶绎本人。”她猜透了我的心思,直接解开衣衫,露出了雪白肩膀,“漓花滩的人这里都有刺青,我没有。我只是公子韶绎的侍女。”
“那你认识我么?”
“这是自然。扶柳公子曾经在主人身边待过一些时日,勾引过主人,但是没能如愿。”她微笑着说完这些话,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朝我欠了欠身子,她又说,“告辞。”
“谢谢你们救我,请转告你主人,我虽然和扶柳貌似,但我不是他!”他们二人对客栈中事漠不关心,在我摔下楼时,那女子却出手管了闲事,那人无故被推到我身下,我会毫发无伤,想必是她刻意为之。如果没有主子的允许,她又怎么会这么做?
一个人再热情也不会耐着性子告诉我这么多,尽管我并不全信她的话。那男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深爱依旧却不能靠近的情人一样,温柔而忧伤,像是许多哽在喉咙的情感积在一起,说不出一个字,仅一眼足以织就万年。韶绎如果不喜欢扶柳,为何戴曼陀罗金链?难怪我一见他就会心跳过快,想靠近又想逃离。
我追上去:“我可以见见你们主子吗?”这条线索我不会轻易放过,或许在熟悉的地方唤起扶柳的记忆他就能回来。
“主人吩咐过,可以。”
“你们主子知道我会这么问?”
“不晓得。但你是他的人,主人肯给你这份荣耀去服侍他,奴家替你高兴。”
我怎么听这话特别扭。好吧,我是他的仆人,简略一下,他的人,这个能忍受。只是我什么时候说去服侍他了?还是荣耀!谁稀罕这荣耀!扶柳这品味,啧啧,竟然勾引韶绎这朵人妖,祸己殃他。韶绎这是□,也不对,谈及色,扶柳应该去追扶封那只男人。
天香引
非要用四个字来形容韶绎住处的话,说好听点是世外桃源,难听点,真是穷乡僻壤。文雅些便是碎叶城荒、拂云堆远、深山夕照深秋风,几丝薄烟引鸟鸣。
涉过苕溪、绕开墨池、穿过温泉汩汩的寒星洞,路过雾气氤氲的冷月潭……犹如梦游仙境一样,我整个人都晕乎了,眼睛看不过来,脑袋里只有一个字,大,俩字,好大、仨字,太大了!停在琉璃阁歇脚的时候,我看金玉已经与看石头无异了。
“累了?主人说让我先带你四处转转。”
“你是说有捷径可以直接到?”
“嗯。我们只看了鼎麟宫北边的一个小角。累了的话,改天再转便好。主人将你安置在鲛绡居。再走两个时辰就到了。”
“两个时辰!”我直想抚额长叹。
“有什么不妥么?”
“没有。”我托了腮,心里感叹,“这天底下也只有韶绎敢在京都如此挥霍烧钱了。”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韶绎是商人,自己的银子爱怎么花怎么花。”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不是一口一个主人么,怎么这话有点不屑的意味。
她似乎也觉到说错话了,甩着帕子,眼珠骨碌碌的转:“一看见你就觉得亲近,说话也不那么拘谨了,我确实这么想的,直呼其名更公正些。”
“哦!”一个快要累死的人哪有闲心在乎这个。
“每日主人自破晓到正午都不在,其间你不必去找主人,有事找我炽火就好。在人前不可以直呼主人的名字。”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下对我回眸一笑,“以后不要到处乱跑,会迷路的哦。”
想让我不乱跑,也只能梦里想想,因为那根本是不可能滴。
见到韶绎时,他正侧着耳朵饮茶。
遍地金菊灿烂明丽,由鼻至耳的曼陀罗金链夺目至极。看见我,他弯起眼睛,笑的温暖。此时日光明净、风轻云淡,韶绎在其中,汇成一幅极美的卷轴画。
“怎么称呼你?”
“白檀。”
他扫过我的发、眼角。眉梢,看得仔细而用力,目光停在我的眸子里,他瞳孔紧缩,带着迥异于温暖的威慑力问道:“如何称呼阁下?”
“扶柳。”嘴角一动,这两个字就从我口中蹦了出来,无法解释。
他眉开眼笑,嘴角的温暖漾了一圈又一圈,比菊花还要灿烂:“说话流利、吐字清晰,身体也好,灵动有生气,眸子颜色深了太多。”
听他这么说,我有点于心不忍,就好像扶柳口吃,身体不好一样。韶绎知道我不是扶柳,还在自欺欺人。
“你喜欢曼陀罗?”
“只喜欢纯黑曼陀罗。”
“那你为什么戴金链?”
他又看我,眸底涌动着千言万语,却只是沉默。
“我问的太多了,失礼失礼。”
韶绎突然拉住我的手急急朝花廊外走,力道很大,我只能由着他,踉跄前进。他一甩手把我堵在角落里,一手箍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扯下金链子吊在我眼前:“你不记得这个?”
他耳垂泛红,鼻翼上渗出的血珠渐渐变大,我想替他擦去,他别开脸:“回答我的话。”
他眼中有我不能承受之重。
“我送你的。你戴了好久。”我的声音低到自己都听不清楚,胡诌的东西说出来也没有底气。
“嗯,十年。这链子还新,可以再戴几十年”他放开我的手腕,捧在手心揉了揉,“吓坏你了。”
绕佛阁
没走几步,他转过身把我推回原来的角落,捧住我的脸,低头。不用想我也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韶绎却只是抵住我的额头,薄唇几乎要碰上我的:“没染风寒。”
这比接吻还要令我难堪。调戏,却用了情,想靠近又怕吓坏了对方,不懂得怎样表达,只能压抑着爱恋,一次次地试探,等对方主动,即便对方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我分不清哪是真实哪是虚假,眼睛是不会说谎的。如果真如他们所说扶柳勾引韶绎遭拒绝,那韶绎确实厉害。我决定对他冷情点,让他憎恶我,等扶柳回来了,真相大白,他来处理自己的事。
韶绎住在和我相对的孤鸾居。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毫无傲慢乖戾之色。有时陪他散步,他可以几个时辰都不说一句话。叫我过去也没什么事,不经意间都会对上他温柔的眼神。见到他时我还是会脸红,止不住地想偷笑,之前那种心跳慌乱地感觉全然不见了。
我随韶绎去拜佛求签,市井都说韶绎不会武功,据我所知,出门讲究排场,这次出行居然只有我们两人。
韶绎说:“你先走着,我马上就来。”
不是冤家不对头,韶绎刚走,我就碰上了在大街上晃悠的黄鼠狼。看见我他抬起下巴,啐掉嘴巴里的稻草,表情跟我欠他二百五十两白银似的。
“娘娘腔,又见面了!这才几日,人胖了一圈嘛!我就说嘛,你天生长着一张欠扁的脸。”
我摸摸自己尖尖的下巴,掏掏耳朵,风在吼,马在叫,黄鼠狼在鬼叫,非礼勿听。
“谁像你呀,又干又瘦,没偷吃到鸡的黄鼠狼,光看你的脸就知道你被别人扁过无数次了。”
“娘娘腔!娘娘腔!娘娘腔……”
“我就是娘娘腔怎么了?说不过别人怨谁?”
“没怎么。这样很好。”
“师兄——你在和谁说话,怎么这么慢?”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我和黄鼠狼立马住了嘴。
“你快走!”“我先走!”我和他难得有默契。
他又拉住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你说咱哥俩关系都这么铁了……”
“少套近乎。”
“别打岔。你偷偷告诉我你是不是扶柳?”
“是的话怎么样?”
“就地处决。先奸后杀。”
我扭头就走,黄鼠狼太不正经,没工夫听他胡扯。
“喂喂,别急啊,不论男女,扶柳都是大美人,一刀杀了很可惜的好不好?”
“你跟扶柳有仇?”
“漓花滩与邪教归一教走得近,那就是与天下武林过不去。我除害怎么啦?那天在客栈里的男人是京都三少之一的淅浮,女人是戎小绒。”
“为什么这么说?”
“一般人不会长那样儿。”
“你见过扶封与公子韶绎吗?”我问黄鼠狼,没见过他们两个人的绝对不知道什么叫做美。
“没有。扶封是世子,皇帝他干儿子,哪能这么容易让人见到。韶绎你甭提,中原九州都知道他如天神降临。我只问你是不是扶柳?”
“不是。”
“闪了”他剜了我一眼,露出大板牙笑挥拳,“敢再碰仙仙师妹我就在你脸上划道道。”
“快走!”我真是怕了他那可爱的小师妹,还碰她呢,唯恐避之不及。哪有女孩子见了我先是大叫一声“哇——”,接着捧胸昏了过去,一副花痴模样,我把她摇醒后她就抓着我的袖口摇,你挨着人家的身子啦,人家不管,你要对人家负责啦,人家、人家这辈子非公子不嫁~况且公子救了人家,人家、人家——说完跑到一边红着脸抹眼泪去了。我听了想大哭,满脑子都是她的“人家”。我就这样“救”了她,当了回英雄。名如其人,她不仅是仙仙,还是大仙!黄鼠狼与她青梅竹马,少不了替她填平篓子,怎么不见她这么殷勤。我今日要替他们求根上上签,早日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自古多事空余恨,此恨绵延无绝期。
听到身侧有笑声,我才发现韶绎在身边。
探芳信
“你笑什么?”
他摇摇头,还是笑。
“你听见我和黄鼠狼说话了?”
他点点头。不停的笑,轻轻地,不放纵,依然可以看出很开心:“只听见他说要扁你。”
“啊!还笑!我看被扁过无数次的不是他,是你”我捏着他的脸嘻嘻笑。
他的笑容慢慢淡去,垂眼看我的手。我速速收回,被他半路抓住覆在脸上,一怔他又迅速放开说了声对不起。
“好冷,快到冬天的样子”我嘻嘻笑着,使劲儿搓搓手,哈了口气,“我们快些走吧。”
他又看着我的笑容发呆,我咳了两声,他握住我的五指说:“是冷了。”
这次轮到我发呆了。
韶绎求神的模样虔诚到肃穆。
摇落一支,是上上签,上书:风送柳叶来枕畔,月移花影到窗前。我哗啦啦将竹签筒倒了个底朝天。什么“一切皆为虚幻”“缘去则散”“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全部是下下签。我把方丈和小沙弥统统鄙视了一遍,韶绎这是添了多少香油钱,他们不惜设法让韶绎“正巧”摇中唯一一支上上签。
回到鼎麟宫后,炽火问我:“主人没抽到下下签?”
“啊?”她虽整日微笑,却不爱说话。被她这么一问我有点懵。
她皱着眉摇摇头,“没见他这么笑过。”
“怎么笑?”
笑怎么了?韶绎一直都在笑啊,整一个太解风情的谦谦君子,再笑就该面瘫了。谁抽到了上上签都会笑的。
炽火不说话了,一副纠结无语表情。
我忽然反应过来:“难道他经常抽到下下签?”
“不是经常,是每次。”她一派淡定。
我风中凌乱了……
韶绎连同他身边的人都一个样,说话够含蓄,什么大事一经她的口,也变成芝麻绿豆大小的事了。我身边这位一袭枣红,琴棋书画、武艺舞技都无可挑剔,应该热情大方啊,可事实总让我失望,除了偶尔必要的对话之外,她不会多说一个字。
月浅灯深,庄内烛火通明,串串红灯笼挂在亭子四角,在溪水里连成几条晃动的光河,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溜出鲛绡居,莲花灯座团团,各处长明灯皆灼灼,唯见寒星洞一片幽暗。
寒星洞不是个洞穴,而是个多石多水之处,温泉汩汩,石色月白莹蓝,星光点点打在石头上,斑驳陆离,条条水纹泛出幽冷梦幻一般的寒光。
温泉上方雾气腾腾,仿若祥云缭绕,月色朦胧碧蓝,水面上浮着片片纯白花瓣。我望望寂静无声的周边,褪掉衣衫踏入水中。泡温泉与在木桶里洗有天壤之别。水波荡漾,宛如丝绸挨着肌肤,身子似漂浮在半空中,轻嗅一下,就能闻到花瓣的清淡香味。
夜合花
我拂开花瓣,沉入温泉,拨开水花来回慢慢走,脚下触到一个软软的东西,踢一下,唔,软~再踢一下,果真好软好软。脚面来回摩挲着那软软的东西,温热的,柔软的,光滑的触感,如豆蔻少女的肌肤。咦?好像很长的样子。
像蛇一样长。
像蛇一样长?!!!
我一个激灵,觉得自己想法太愚蠢,温泉里怎么会有蛇。停了一会儿,我用力踹了两脚,那软软的东西还会动。我环视温泉,仍是模糊寂静一片。
不管是什么,看来没有攻击性,踹它两脚都不带有反应的。
把重心放在一只脚上,我小心翼翼抬起另一只脚,脚尖顺着那软软的东西向前走,一旦出现特殊情况,这姿势最利于逃跑。
这东西不仅长,还特直,感觉快到头了,一只手突然抓住我的脚踝向后一推。
“啊——啊——啊……”我重心不稳朝前趴。
乱石嶙峋,微醺的月光下,扶封仰面半卧在水中,手肘架在岩石上,墨眸一眨不眨盯着伏在他胸前的我。他脸上的水珠闪耀着星光与冰蓝交混的色泽,如深海鱼鳞一样。我疑心自己碰到了美人鱼。夜风静止了,肌肤上的水珠滚落温泉之声清晰可闻。
《聊斋》里的画面浮现,我禁不住毛骨悚然,鼓足力气大叫:鬼啊啊——唔唔唔——
“嘘——”他捂住我的嘴巴,手的触感相当真实,不是夜行鬼。我松了一口气,低眉看见扶封赤LUO的胸膛,魂游太虚中~
我在泡温泉,他在泡温泉,我们抱在一起,赤果果……
曾经有被吓跑的机会放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等我错过后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有人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他说这是梦,如果一定要我加个条件,我会对他说——放过我吧~
我扑腾一阵子,水花四溅。
他突然拉我沉入水中,我出于求生本能憋气,实在忍不住了就拼命往上浮。
扶封按住我不放,我快要晕厥的时候,他捏住我的下巴度气,向下按的力道一分不少。
我反手抓住他,不再挣扎,甚是乖巧,然后——连环踢,剩下最后一股劲儿按住他借力冲出水面大口呼吸。说什么我也是练过女子防身术的人啊。
“放肆!”
看见扶封阴沉的脸色,我维持着只浮出脑袋的状态,转头就跑。
扶封把我拉回去按在冷石上,欺身下来,“活腻了是么?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谁,不是扶柳就好。你以为有人罩着你你就能无法无天了?就是当着他的面我一样可以要了你。你刚才那么挑拨我不是希望我亲你么?就是要了你又怎样?男的就阉了,女的玩过做掉好了。”
我一阵忐忑,大气不敢出。这种话不是用来唬人的。冤枉加委屈,天大的误会,这是欲加之罪哇,有辞一大堆啊。
“师兄!”我可怜巴巴打消他的火气,“师兄我错了,除了师兄我还能指望谁多管闲事罩着我?”
“韶绎。不然你怎么会无法无天?”
我气噎,我不是和尚也不打伞,哪里无法无天了,不就是试图踢你两脚没踢中么?敢情扶封你就是认定了韶绎罩着我是吧?我要不要一哭二闹三呼救命?
“师兄,我和韶绎是主仆关系,我还是跟你亲。”
话音一落他的舌尖就窜了进来。
不用照镜子我也想象得到自己的表情。暗暗记下以后要少和扶封对话,他占便宜的功夫一流!
“师兄对你好吧?你想亲就让你亲到了。”扶封撑着脑袋,“小白,像木头一样呆的小白痴。不过比木头柔软多了。”
我仍处于石化状态中。
他吻了我一下,“真的是这样,好柔软”,又吻,“好软好软。五官也比上次见面柔和多了。只是这白芷香气还令人烦。该好好泡泡温泉,把这味道都洗掉。”
他再次把脸凑过来的时候,我终于记得要捂住嘴巴,且不说我们俩现在这副尴尬的姿势,就在平时,我跑也跑不掉。
“师兄真好,师兄你对我简直太好了。呜呜,好到让我想大哭。”
“知道就好。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
“在桥边,我第一次见你哭就觉得挺有意思。”
“!!!”不用解释了,我完全明白,变态通常都会有类似的不正常想法。
“师兄,以后的事咱以后慢慢说,时候不早啦,你也该回去歇着了吧?”
不理我。
“啊哈哈哈,我们俩这个样子,万一被人撞见损了师兄的声誉我会愧疚的。”我指指他,又点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