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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被紫鸳的一番话说的消了气,谷梁卓然也觉得自己失礼于人,对他拱手道歉,好心人道:“看在这位姑娘的面子上,我不妨告诉你们,你们要找到的神医公孙渡去了大明国的凉州。”
“什么?”有了公孙渡的下落,谷梁卓然和紫鸳两个人像萎谢的花重新开放,双双过来抓着这好心人的手道:“兄台,果真如此?”
好心人不像是开玩笑,也明白救人性命的重要,道:“当然,我前些日子去了大明国的秦岭附近游走,刚好遇到公孙渡,也是基于对神医的崇拜,即多问了几句,偏巧那天老人家心情好,说是得到一幅稀世之画,画者就是凉州大名鼎鼎的谷梁牧风的夫人,大明国的安平公主所做,还说什么三管齐下,技惊天下。”
谷梁卓然已经等不及了,哪里还想听他说这些废话,追问:“兄台你怎么知道神医要往凉州?”
好心人道:“他说的来秦岭找其师弟,说他师弟犯下错误,并且马上要同他师弟去凉州找一个人,剩下的,神医都没有说,包括他师弟是谁,去凉州找谁,在下实在不知,不过按他当时说的时间,他现在应该在凉州了吧。”
谷梁卓然和紫鸳面面相觑,真不知是该痛哭还是该大笑,虽然知道了公孙渡的下落,但他们这几个竟然舍近求远,跑来西域人家却在凉州,如此失之交臂,分明已经超过谷梁鸿生命极限的三个月时间。
无论怎样,总算有了公孙渡的下落,他噗通跪在地上,朝这好心人俯首便拜,然后拉着紫鸳就跑,回去客栈。
听闻公孙渡人在凉州,苏落和谷梁冬一样,先是惊喜,接着茫然,距离谷梁鸿的身体极限顶多半个月,他们一直都是日夜不停的赶路,白日骑马晚上乘车。睡眠都是在车里打发的,一路还不停的唤车马换人力,就是怕超过那个极限,眼下假如公孙渡在西域还好,他在凉州,这返回去时间明显已经来不及。
“这可如何是好?”谷梁冬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苏落自己安慰自己,不能乱不能慌,天无绝人之路,一定能找到办法。突然道:“可以给杨二郎飞鸽传书,要他请公孙渡回来西域,怎么说他一个人都是轻车简从。比我们回去快。”
谷梁冬连连摆手:“他是神医不假,但他不会功夫,一个老人家策马飞奔显然不能,即使他喜欢到处游走,那都是慢慢溜达的走。半个月你让他回来西域,很难。”
谷梁卓然也忧心忡忡:“不能是半个月,必须给二叔多让出一点点时间。”
那就最多只能剩下六七天的时间,苏落想了想:“我带大叔回凉州。”
谷梁冬和谷梁卓然对望,似乎明白什么,彼此都争着道:“我。”
紫鸳觉得:“或许可以我们一起日夜不停的赶路。”
苏落没有答应:“人多累赘。另外,你们需要留在这里继续打听公孙渡的消息,或许那位好心人的消息并不确切。届时你们可以再通知我返回。”
三个人还是争着想送谷梁鸿回去,是看苏落身子越来越弱,不想她再辛苦。
苏落道:“你们任何人都不可以,首先,一旦我师父出现。你们无法制止他害大叔,而我还有些招数。毕竟他不舍我娘,爱屋及乌,也不会舍得我。其次,公孙渡和我有渊源,他年轻时爱慕的女子其实是我外祖母,倘若他也能爱屋及乌,会很好的救大叔。”
谷梁冬不是很信,给她使个眼色,两个人走出房间,在走廊上站了他道:“你是不是因为公孙渡的那个条件,无论他救谁,这病人或者病人的家人,都必须付出其身体的某一部分作为酬劳。”
苏落其实有这个想法,却矢口否认:“当然不是,我说了,公孙渡和我有渊源,他救人说不定是不求回报呢。”
谷梁冬斩钉截铁的:“我不信。”
苏落觉得自己没有功夫跟他纠缠,立即道:“即使是,我是谷梁鸿的妻子,倘若需要为他做些什么,首先是我,而非你这个兄弟,更不是卓然那个子侄。”
谷梁冬指指自己的心口:“兄弟如手足,我为何不能,你已经为二哥付出太多。”
苏落点头,正色道:“对,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伤害自己就是在砍大叔的手足,而我,只是他的衣服,他可以随时丢弃,自然会有别的女人陪他白头到老,给他生儿育女,所以,你们这些兄弟珍惜自己才是对他最大的爱护。”
噗通!谷梁冬跪在苏落面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嫂嫂对谷梁世家的大恩,对二哥的深情,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啊!”
苏落拉着他:“你快起来帮我准备,至少三匹骏马,最好能日行八百的那种,还有一些吃食和饮水,我要日夜不停的带着大叔赶回凉州,迟了,我就是为他付出再多他也没命。”
谷梁冬赶紧起身去找谷梁卓然,为苏落张罗所需要的一切,花大价钱买了三匹大宛马,说来是谷梁春的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起了作用,还有足够十天的吃食饮水,都搭在一匹马上,而苏落骑着中间的那匹,把谷梁鸿绑缚在另外一匹马上,怕他颠簸,马背上垫着厚厚的绒毯。
打点好一切,苏落就准备连夜出发,谷梁冬拉着谷梁卓然看着马背上的苏落缓缓跪下,没有说一句话。
苏落朝他们淡淡一笑,信心十足:“等你们回到凉州时,必定有一个活蹦乱跳的谷梁鸿。”
谷梁冬和谷梁卓然咚的磕了下去。
苏落又对谷梁鸿亲切道:“大叔,我们回家。”
然后使劲抽打自己的马,奔凉州而去。
正文 219章 冤家路窄路也宽
三匹马日夜飞奔,若是换了平素,苏落一定承受不了这样的颠簸,眼下她心里只着急谷梁鸿还有几天时间,过了这个期限,她就永远失去心爱之人,非但不累,还嫌马跑的慢,不停的催马,不停的加速,一天一夜后换乘马匹,继续飞奔,心急马快,人困马乏,遇到一个斜坡,她就连人带马滚落下去。
索性这是沙漠边缘,沙软地阔,没有什么诸如山石树木的阻碍,摔痛并无受伤,担心谷梁鸿,爬起去找,却不见了他的那匹马的踪影,吓的连连喊叫,知道谷梁鸿听不见还是“大叔、大叔”的。
四顾无人,也无自己的那三匹马,心里奇怪,边喊边找,突然,从沙坡上慢慢涌出一排人,感觉如此眼熟,细想才明白过来,是影卫,野鲜不花的影卫。
没料到在这里不期而遇,等她爬上沙坡,发现谷梁鸿和驮着他的那匹马都在傲然而立的野鲜不花面前,她心里叫苦不迭,遇到这个野人必定有麻烦,他绝对不会非常友好的拱手让自己过去。
边往那里走边想办法如何应对,若是脱欢还好说话,野鲜不花很多时候是软硬都不吃,一味的考虑他自己的感受,相当的自私和自以为是。
她没等到谷梁鸿那匹马的面前,半路被野鲜不花挡住,两个人的关系似友非友似敌非敌,苏落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瞪着他,目光里全是戒备,甚至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反倒是野鲜不花很淡定,自自然然的指指谷梁鸿道:“他受伤了?”
苏落心里着急赶路,道:“明知故问,我得走了。”
刚卖出一步就被野鲜不花伸出长臂揽在自己怀里。任凭她挣扎就是不放,那野人在她耳边低低道:“他死了岂不是好,你就嫁给我,做王妃。”
这恶人趁人之危,无异于趁火打劫的土匪,苏落气得脚下用力,使劲一跺,踩在野鲜不花脚上,他痛得蹙起眉头,没有大呼小叫亦没有松开。仍旧抱着苏落,威胁道:“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你走。并且,会把他碎尸万段,这真是天赐良机,他那登峰造极的功夫现在都不值一提,我杀他比探囊取物还容易。”
苏落猛然回头怒视他。讥诮道:“想你也是堂堂的察合台汗国的大王子,是未来的君王,如此欺负一个将死之人,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你不觉得你卑鄙无耻龌蹉腌臜猪狗不及禽兽不如。”
她一口气骂了很多,还暗自结念。聚汇神识,熟料想野鲜不花立即呵呵一笑:“知道你会神识功,没用。你数一数我有多少影卫,你制住十个制不住百个,你一旦刚发功,她们就会出手把谷梁鸿大卸八块,真真是死无全尸。”
苏落咬牙瞪眼:“你敢!”
野鲜不花吹了口气在她耳边。调戏道:“为了美人,我没什么不敢。我从来都没说过自己如何高尚正义光明磊落侠义旷达,那样的人做不了君王得不到权势。”
苏落使劲掰他的手,力量悬殊,她本来就累得筋疲力尽,硬的不行来软的,迅速转换态度,温颜道:“这样,你先放我走,把他救活,我就回来嫁你。”
野鲜不花频频摇头:“我一万个不信,你有多狡诈我最了解,莫若这样,你先嫁给我,然后我同你一起救他,如何?”
苏落抬头看看天,快到中午,白日赶路比夜里快,不能耽搁时间,继续哄他:“不如我们一起先把他救活,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我同他还有了儿子,他这样半死不活的,我怎么能开开心心的出嫁。”
这很有道理,野鲜不花想了想道:“可以,不过你得先与我……尽一次鱼水之欢,你把身子给了我,我就放心的帮你。”
苏落心里骂着,面上不漏声色,装着四处的看,为难道:“这附近空空旷旷,别说人家,连个废墟都没有,我们又非鸟兽。”
野鲜不花把她抱紧,吐息揉着她的耳朵:“我不计较,不如我们就试试鸟兽那种幕天席地,交颈眠的感觉。”
苏落此时又急又羞,很想一刀把他刺死,知道自己现在无法对敌,唯有忍了性子,道:“好。”
野鲜不花心下一乐,给自己的影卫吩咐几句,百多个人面朝外,围成一个圆圈,骤然而现一个私密之地,他奸邪的一笑,自己先解开了外面的袍子,没想到会在此遇见苏落,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大明国的女子讲究贞洁,苏落一旦把身子给了自己,必定不会再和谷梁鸿做夫妻,于此,就成全了自己多少年的相思,他边合计边得意,却发现对面的苏落喊了声:“大叔,我来陪你!”
弯腰拔出靴子里的匕首猛然刺向自己,野鲜不花大惊失色,奋力一扑,所幸两个人距离近,他当即抓住苏落手中的匕首,而且,情急下抓住的竟然是刀刃,手心剧痛,血已经溢出,滴滴答答落在沙土上,点点红相当刺目,像沙漠里开出了一朵朵的玫瑰。
苏落也震惊,急忙松开自己握着刀的手,关切的问:“你怎样?”
野鲜不花却丢开匕首一把将她抱住,微微一笑:“断了胳膊断了腿本王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皮肉之苦能耐我何。”
他一把撕开苏落的衣衫,就想霸王硬上弓,突然,他怔住了,是看到露出半截身子的苏落瘦骨嶙峋的惊人之状,而脖子上那些刀痕还在,触目惊心,他就这样盯着苏落看了好久,最后,慢慢拉上她的衣服,理了理她纷乱的头发,捏了捏高耸的颧骨,轻声道:“倘若我是天下第一痴情男子,你就是天下第一痴情女子,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你走吧。”
苏落像一个得到赦免的重刑犯,系好衣带急切切的跑去谷梁鸿的马前,看他仍然如熟睡一般,野鲜不花并无伤害他,放心,这时她的那两匹马也寻了回来,翻身上去,重新打马前行。
目送她渐行渐远的野鲜不花怅然一笑,转身问身边的影卫:“你们知道我为何会放她走?”
影卫真是训练有素,回答问题都如此的统一,像谁喊了口号,齐声道:“属下不知。”
野鲜不花忽而有些得意了,道:“其一,是她太可怜了,本王从未可怜过任何人,在本王心里,人只有两种,有用和无用,本王是第一次可怜一个人。其二,本王刚刚手割破,她居然非常关心,本王终于做到让她喜欢了,这个,才是我放她走的真正原因。”
影卫就是傀儡,又仿佛僵尸,只知道攻击没有什么感情,是以他说多少话并无一个接话,也没有人敢随便回答,一旦出错,就会丧命,但影卫们心里明白,他野鲜不花是动了真情,没有爱哪来的悲悯怜惜。
总之,他一直想得到苏落,却在唾手可得之时放了她,边策马飞奔的苏落边从内心里感激,这个野人当真是让自己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对他的感情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至天将黑,苏落实在是又累又渴又饿,下了马躺在地上吃干粮喝水,边辨识道路,还得计算从此地到凉州的距离,想想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想着想着,眼前发黑,头脑昏沉,实在是困,急忙掐自己一下,一旦睡着不知何时能醒,只怕醒来时谷梁鸿已经魂归离恨天。
用水洗了洗脸,用袖子蹭了蹭,脸上非但没有蹭干净,顿时像被涂鸦,黑一道灰一块,可怜又可笑,更可爱,起身刚想上马,突然发现差不多黑透的旷野周围有亮光,忽忽悠悠而来,她警觉的奔去谷梁鸿的马前,抽出匕首四下里看,都是火把,逼近后发现是一群人,五花八门的穿戴,稀奇古怪的语言,嘁嘁喳喳议论纷纷,她才明白此地应该接近大明国的管辖范围,往西在察合台权力下,往北是瓦剌,往东是大明,此地属于三都管又三不管,人员繁杂,匪祸猖獗,这些个人应该是打家劫舍的贼人。
苏落决定先发制人,试着先用察合台汗国的语言跟对方交流,说自己是野鲜不花的朋友,刚刚从他那里回来,又非常友好的说些,路径此地,打扰大家,等等。
那些人彼此看看,继续盯着她,且低低的在商谈什么。
苏落以为对方听不懂,又用大明国的语言试着沟通,说自己是谷梁世家的掌门夫人,还是大明国的安平公主,当今皇上朱棣是自己的皇爷爷,想以自己的身份来威吓。
那些人再彼此看看,继续盯着她看,然后他们的脚步已动,分明是在靠近。
苏落有些懵了,不知对方是何意。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喊一声:“抢!”
苏落以为对方欲抢的是自己,转身想逃,又惦记谷梁鸿,把匕首横在自己脖子处,想以死威逼,没料到人家过来后把她推到一边,抢的却是谷梁鸿。
正文 220章 绝处逢生
苏落见这些未明身份的人已经把谷梁鸿从马背上解开,抬着脑袋的抬着双腿的,嗖嗖嗖……迅速跑走。
她边喊边追,怎奈对方人实在多,分出一部分过来挡住她,她呐喊一声,挥刀就刺,疯了般。
双拳难敌四腿,好虎架不住群狼,她被众人按住,眼看谷梁鸿被劫持走,当即大喊:“救命!”
喊谁,自己都不知道,束手无策时一种无可奈何的反应。
上天有好生之德,她喊声落下未几,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不知来了一伙什么人,对着那些按住她和劫持谷梁鸿的人就砍,砍死一部分吓跑一部分,她得救,先找谷梁鸿,发现已经被丢弃躺在地上,她跑过去上下的摸,没有受伤,才放心的来看救自己的人,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意想不到人总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是脱欢。
他跳下马来奔向苏落,惊讶的问:“我刚刚路过此地,听着像是你的求救,果然就是你,你若何出现在这里?”
一路奔波一路惊心动魄,苏落感觉自己若非有谷梁鸿支撑着,已经崩溃,听脱欢问,跪在地上呜呜的哭,越哭越委屈,越哭声越大,哭得浑身颤抖,脱欢一点点靠近她,慢慢的把她搂在怀里,只感觉她瘦弱得不堪盈握。
“你别哭,到底怎么回事,谷梁大侠他又怎么了?”
苏落努力止住哭,看看谷梁鸿道:“他被人投毒,必须找到神医公孙渡才能救他,我到了西域,却听闻公孙渡在凉州,现在是往回赶,只有几天时间。过了期限我夫君他必死无疑,不想在这里遭遇这些人,也不知他们要抢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作何。”
脱欢看看倒在地上那些被自己不知是砍死还是砍伤的人,道:“他们应该是在给某个人下葬,听闻此地有个风俗,假如是新死之人,魂魄不散,若能找到另外一个死人,就会用巫术令自己人借尸还魂,我想。他们抢谷梁大侠就是这个意思。”
苏落终于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谢过脱欢就想带着谷梁鸿走,站起时只感觉天旋地转。告诉自己不能倒,却还是倒了下去,混沌不清中听见脱欢在唤自己,努力睁开眼睛,支撑着却连坐都坐不直。终于病倒。
“我不能病,不能病,大叔在等着我救他,我一定要好起来。”她自己嘀嘀咕咕,只感觉四肢无力,别说策马飞奔。骑马慢行都不可能,急的直哭。
脱欢在一边劝:“你不如到我的营地歇息一晚,你太累了。”
苏落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