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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分明是在哭,他这样顶天立地的汉子,他这样万万人之上的英雄。居然也会哭,苏落考量半天,握住他的手,心里无丝毫超越朋友之外的情绪,只感念他对自己的深情。道:“为何非得忘记呢,我就没打算忘记你。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会把你珍藏在心底,想了念了,就一个人把有关你的记忆打捞上来重新阅读,此后即使彼此永不见面,那些有关你的美好回忆还是可以陪伴我走到人生终止的。”
脱欢蓦然抬起头来,激动万分:“苏落!可以吗?”
苏落郑重的点头:“可以的,即使谷梁鸿知道,我依然会这么做,会想你。”
脱欢忽而展颜朗声大笑:“苏落,我其实已经料到,我无论用什么样的伎俩,你仅此一招就能破解,我也料到,今晚你即使来了,你还会安然无恙的离开,你敢来,是因为了解我还是为了救谷梁春无可奈何之举?”
苏落坦言:“都有,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想跟你道别。”
脱欢看着她没有说话,提及道别当然就有分别,心里隐隐一痛,目光像落了层雾。
苏落说着站起,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只言片语的废话没有,只道:“我走了。”
脱欢呆愣的当儿,她真就走了出去。
脱欢在后边追问:“你不怕我强行留住你?”
苏落回眸一笑,不假思索道:“不怕。”
她说着不怕心里其实也在打鼓,刚刚是使用诡计也好真情流露也罢,不过是在冒险,她脚下看似轻松,手心却已经出汗,怕的不是脱欢现在为难她,怕的是脱欢一直这样纠缠不清,此去目的地还有好长的距离,假如脱欢继续如此,自己就会疲于应付。
从脱欢的毡帐走出大营,也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她却感觉非常漫长非常累,跨出营门的一刻,她终于松懈下来,刚想喘口气,却听后面脱欢喊:“等等!”
她差点撒腿就跑,后来想想自己是跑不过人家的,索性转头来看,发现脱欢骑着马奔出,到了她身边垂下手臂:“你的马给了谷梁春,难不成大晚上的我让你一个人走回去。”
苏落再次松懈下来,把手递给他,他就使劲一拉,苏落本以为他会把自己放在后面,谁知他竟然把自己放在他面前,然后用双臂环着,抓着马缰绳,双腿一夹,那马疾驰而去。
天蒙蒙亮时总算回到谷梁家人住地,看还有一段距离时脱欢勒住马缰绳,他自己先跳下马,然后把苏落抱下,彼此相对伫立,呼吸触及呼吸,他不说话,苏落有些紧张。
“那个,我走啦。”苏落挠挠脑袋搓搓手,很是不自然。
脱欢笑了笑,笑得很苦涩:“嗯,保重。”
苏落转身就走,几步后再次被脱欢喊住,她此时也不怕了,因为已经有谷梁世家的镖师和护院奔来,转头看去,就见脱欢慢慢从衣领处撕扯,未几露出他结实的胸脯,在他心口处赫然有两个字:苏落。
苏落朝他跑近几步,发现这两个墨黑的大字不是写上去的,而是纹上去的,她突然摁住自己的额头,泪水潸然而下。
脱欢伸出手去,接住她即将滴落的一颗泪珠,放在眼前看,像欣赏一件无价之宝,然后整理好衣服,重新上马,张口说了一句话,却毫无声息,看他的口型应该是:我爱你。
随后,他打马飞奔而去,扬起的尘土覆盖住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苏落慢慢蹲下身子,眼泪仍旧在流淌,想自己这辈子,要与这些个男人永远无法分割开了。
据说这以后脱欢开始疯狂的滋扰大明的边境,又联合鞑靼部想摧毁大明所有的边防,大明朝廷苦不堪言,朱棣也曾多次御驾亲征,按现在算起次年便死在北征班师途中。
没人了解脱欢的心情,除了一直追随在他身边的上官云飞,因为,他们都为了一个女人而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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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鸿终于从凉州赶了上来,和苏落一样,都是有惊无险的发生了一些小事,苏落奇怪的是,他已经得知脱欢来此纠缠之事,竟然没有问个只言片语。
他不问苏落也不说,稍事休息便又开始启程。
些许日子后,到了西域之地,谷梁鸿稍微透露给大家,要从这里转道往南,最后到达目的地。
谷梁鸿以大家一路疲乏唯由,欲在西域暂作停留。
苏落看看这里是沙城附近,开谷梁鸿的玩笑道:“你该不会是想故地重游,究竟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柳离离?”
谷梁鸿淡然一笑:“不是你更不会是她,而是财富。”
财富?苏落百思不得其解。
谷梁鸿让杨二郎协同谷梁卓然安排好一家人的住宿,然后又让杨二郎和谷梁卓然找来几个镖师做马夫,带着几辆车,苏落陪同,一起去了个地方。
苏落越走越熟悉,忽然想起什么:“哎呀,这里不是当初我们来西域时,我被眉长龄抓了后带来之地吗?”
谷梁鸿颔首:“正是。”
苏落如醉五里云雾:“你带我们来此作甚?”
谷梁鸿笑而不答,故意卖个关子,只等来到这处早已成为废墟的宅子,苏落又想起什么:“哎呀,当初我被眉长龄欺负,点着火后,就坠入一个地窖,那里面满满的都是金银珠宝,你说的财富可是那些?不过当年你陪着我来过,地窖里什么都没有了。”
谷梁鸿仍旧笑而不答,径直进入废弃的院子,因为这户人家当年都被眉长龄杀了,想想一家人都突然离奇死去,这里顿时成为鬼宅,当地人没谁敢来此,是以荒废得不成样子,谷梁鸿让人撬开当初那个地窖入口,一股难闻的气味袭来,只等把气味放得差不多,他才带头走了下去。
苏落随后,心里还在琢磨谷梁鸿到底想作何,下面仍旧是空空如也。
谷梁鸿举着火把站定,辨别了下方向,然后把火把交给苏落,又让众人退后,他暗自运功,猛然把双掌推出,地窖尽头的土壁轰然而开,一道金光刺目,苏落登时目瞪口呆,在这个地窖的那一面,居然是另外一个地窖,那里的金银珠宝满满当当。
谷梁鸿得意道:“这,就是我们此后隐居遁世之所需。”
苏落完全石化,全然不知当年谷梁鸿会把这些财宝转移,也不理解他当时为何骗自己。
正文 249章 未婚先孕
把所有的金银珠宝装载好,谷梁鸿也知道露白容易引来灾祸,是以最外层都用各种货物围堵做个假象,让卓然和杨二郎带人拉走,他和苏落留下,是因为知道苏落必定会有疑问。
“走,我们去拜祭一下物主。”他在前苏落在后,穿过大片的残垣断壁,这处废墟后面是个杂物房,也是这户人家仅存下来的完整之处。
房门上灰尘厚重,并无上锁,谷梁鸿使劲一推,像推开一段古老的时光,光线射进照在屋子中间的木桌上,那上面摆着十几个灵位,于此更加的肃穆和凝重,苏落甚至觉得诡异,她诧异的看着谷梁鸿,不明白谷梁鸿为何对这里如此了解。
谷梁鸿迈进门槛,本想找些陈年的香火来祭奠亡灵,却发现香烛等物风干得不成样子,终究这个杂物房窗户破坏四下透风,而沙城本来就是个气候极端之地,风如利刃,侵蚀性非常大,他唯有在各个灵位前拜了拜。
苏落夫唱妇随的也拜过,谷梁鸿看着那些灵位对她道:“这些,都是当年被眉长龄杀害的物主一家,记得因为你说这里有财宝,还想带走,我当时强调这是不义之财不可取,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怕你有了这些财宝就会还清那一千五百两,你师父把你卖给谷梁世家的银子,然后你就会离去,于是我找到这里,发现了地窖的秘密,及时把金银珠宝转移,又封住了地窖,后又打听到这户人家的各个名讳,尸体已经无存,就做了这些灵位。”
他这样的解释苏落非但没怒,反而无比幸福,才明白那个时候谷梁鸿已经爱上自己。
谷梁鸿继续道:“你说过。钱财这东西用了才有价值,假如在地窖里暗无天日的保存下去,无异于暴殄天物,但这毕竟不是我们所劳而得,是以当时我想,假如之后没人来拜祭这户人家,这些钱财就应该属于你,因为当初是你发现它们的。”
苏落不明所以:“大叔,有人无人来拜祭过,你如何得知?”
谷梁鸿指着桌子上的一个漆皮盒子道:“这里面我留下了一封信。注明了地窖里的金银财宝之事,至今这个盒子都没有被打开过,信也在。证明没人来。”
如此,这笔钱就非不义之财了,当年的一场巧合,让他们得到这么大笔财富,这或许是冥冥中有神灵在指引。苏落想,他们隐居遁世是大势所趋,亦是天意。
心安理得的拿了这些财富,准备在沙城小住两日,再转道往南继续行进,要穿越一片沙漠后才能达到目的地。
至今谷梁鸿仍旧没有说出将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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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又要出发。马队换成驼队,听闻要路过沙漠之王的领地,苏落有些担心。既怕沙漠之王阻挠,又怕野鲜不花得到消息,总归是有谷梁鸿在,她才没那么胆战心惊,只觉心里慌慌的。仿佛真的要发生什么事情。
最后一晚,饭后大家三五成群的闲聊。苏落平素与谷梁春谷梁秋谷梁冬的夫人们来往不多,只因为自己是掌门夫人,负责的各处问候,众女眷皆表明一切安好,她才找了紫鸳和春好在院子里溜达。
安儿越长越像谷梁鸿,个子也比同龄的孩子高,走路稳说话早,小大人似的不肯让苏落抱,挣脱开后在地上嗖嗖嗖的跑来跑去,自娱自乐,起初苏落还担心,怕路途遥远儿子受不了,现在看看大人们都有些疲乏,独独小娃们非常欢实,好像更能随遇而安似的。
春好和杨二郎的女儿业已几个月大,看着安儿跑来跑去嘻嘻哈哈,小女娃也呵呵的笑。
苏落对春好道:“看看安儿和平儿,好像他们比我们都精神,如此我就放心了,当初最担忧的就是孩子们,想来我们这次搬家没有错。”
春好带孩子辛苦,人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肥硕,成熟之后人也变得多了些风韵,只是女儿不像她,也像爹,和杨二郎就是翻版,她道:“夫人,老爷决定的事一定不会错,无论那是什么地方,只要此后再也没有什么争斗就好,回想下自从您来到谷梁世家,发生了多少事啊,总算雨过天晴。”
苏落也感慨道:“是啊,凉州虽好,但风波不断,即使等到了大叔指定之地是个穷山沟,我也开心,不过安顿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卓然和紫鸳完婚。”
她说着偏头看看随行的紫鸳,坏坏的一笑。
紫鸳也晓得苏落是在逗弄她,故作不在乎的道:“我才不急。”
苏落撇撇嘴:“我急好吧,你看看你还比我大呢,我儿子都满地撒欢的跑了,春好的平儿也懂看热闹了,你还不急,你不急我大哥都急,他一把年纪了,每每看到安儿就叨咕自己何时能抱孙子。”
紫鸳听着听着脸就红了,低头不言语,突然胃里翻腾,恶心想吐,捂着嘴巴惊骇的看着苏落,然后跑到一处墙根,憋了半天没有呕出来。
苏落蓦然想起什么,好像最近紫鸳脸色不好,胃口也不好,饭吃的很少,总是疲惫之态,她毕竟是过来人,凑近紫鸳悄悄道:“你告诉我,是不是怀上了?”
紫鸳猛然抬头看她,狡辩道:“当然不是。”声音极小,很明显却毫无底气,眼神也飘忽。
苏落正色道:“不要骗我,一旦是真,你这样劳累是不可以的,再者,这是大哥的孙子,假如出事他会心疼死的,也会把卓然打死。”
紫鸳憋了半天,突然就抽泣起来:“这多丢人,都是卓然不好,讨厌死了。”
这样一说,苏落就明白了,安慰她道:“放心,有我呢。”
紫鸳拉着她,泪珠噼里啪啦的滚落,未婚先孕这是大忌,她一直以来的大家闺秀形象就会荡然无存,本来谷梁春夫妇非常喜欢她,更有之前那个墨绯烟做比较,如今没等拜堂就有了身孕,说出去会被外人嘲笑,也怕让谷梁春夫妇瞧不起她,是以她抽噎道:“公主,我怕。”
但凡发生这样的事情,最可怜的都是女孩子,这世道对男人太多的宽宥,即使这件事是卓然主动或是强迫紫鸳,一旦捅出受谩骂的还是紫鸳,苏落知道此时她心里的无助和惶恐,安慰她道:“怕什么怕,你和卓然是早定下婚事的。”
紫鸳紧张的抓紧她的手:“可我们毕竟没成亲呢。”
苏落搂过她轻抚她的后背道:“拜天地只不过是一种形式,多少八抬大轿抬进门的都不幸福,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天地都庇佑,不怕,这件事必须让谷梁家人知道,否则就太委屈你了。”
紫鸳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公主不要。”
苏落道:“你的肚子只会越来越大,早晚会露馅,不知何时才能到我们的新家,假如不说出来,大家都不知道爱惜你,这样颠簸会出事,另外,这是好事,我想大哥大嫂应该会高兴的,总之有我在,谁敢说三道四,我就撕烂他的嘴,等着。”
紫鸳胆战心惊的看着苏落走进屋去,春好也听见她们的谈话,安慰她道:“你放心,没有我们家夫人摆平不了的事,我家老爷怕她,你家老爷也拿她没办法,反正我对夫人非常有信心。”
紫鸳挽住春好的胳膊,看着平儿朝自己笑,她心里又欢喜又担忧,欢喜是即将为人母,担忧是自己这应该算是伤风败俗。
房间内,谷梁鸿兄弟几个还有卓然正聚在一起商量事情,离开大明并不是代表就安全了,西域部落多匪患猖獗更乱,到处抢掠烧杀争斗,他们这里毕竟还有很多老老少少之人需要保护,是以谷梁鸿正安排给兄弟们任务。
他听见门响发现是苏落进来,知道必然有事,否则苏落很少这样贸然打扰自己议事,遂问:“落落,怎么了?”
只等苏落开口说出紫鸳怀了卓然的孩子,谷梁春先是愣了愣,继而嗖的抽出卓然腰间的宝剑就架在儿子脖子上:“你个畜生,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我今日就替谷梁世家清理门户。”
卓然吓得惊呼:“二叔!”
他也知道唯独谷梁鸿能左右得了父亲。
谷梁鸿急忙夺下哥哥手中的宝剑,劝道:“大哥,紫鸳和卓然早就定亲的,若非当初是我出事拖累他们,他们已经成亲许久了,等我平安之后,又要搬家,我心里其实一直愧疚呢,紫鸳怀的孩子是卓然的,这是好事,难道你不着急抱孙子。”
谷梁春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卓然骂:“你个混蛋,我急,我当然急,但是没有成亲就……怎么对外人说,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苏落不以为然道:“如今不是在凉州,除了我们家人,剩下的都是仆人,仆人们谁管乱嚼舌头,再者,谁又知道卓然和紫鸳没有成亲呢?”
谷梁春不解的看着她:“落落,你之意?”
苏落轻轻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谷梁春刚想询问清楚,这时门又开,杨二郎匆匆跑了进来,对谷梁鸿道:“爷,不好了,外面有很多东厂的番子。”
正文 250章 爱,她需要之爱
东厂比锦衣卫更让人闻风丧胆,他们皆是朱棣的爪牙,名义上是负责侦缉抓人,实际却是朱棣排除异己搞暗杀的工具,他们的狠辣和能力都是有目共睹,从朝堂大员到平头百姓,人人闻之而色变,他们来此不用问,一定是朱棣授意,也就是说,朱棣知道谷梁世家迁移之事。
“大叔……”苏落有些担心,本来以为到了西域防范的应该是野鲜不花和沙漠之王那些人,不料想大明的朝廷竟然派人追到这里。
谷梁鸿暖暖一笑:“别说几个番子,千军万马我自有主张,你和大哥还有二郎,带领镖师护院负责照顾好其他人,三弟四弟还有卓然,你们随我出去,记住,假如对方来者不善,我们势必要速战速决。”
他面色凝重,也晓得番子个个厉害,继而补充:“杀无赦。”
这几个字他说的很平静,但大家都明白接下来会是一场厮杀,苏落和谷梁春去把家人集合在一处,太多,房间搁不下,两个人就各管一些,苏落特别叮嘱紫鸳:“知道你功夫好,今非昔比,你切不可再打斗。”
紫鸳还在惦记自己怀孕的事:“公主,他们怎么说?”
苏落心知肚明,知道她担心,故意道:“都非常高兴。”
紫鸳才笑了出来,抚摸自己的腹部,满脸都是母爱之色。
再说谷梁鸿和谷梁秋谷梁冬谷梁卓然,真可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四人各自亮出兵器,人家千辛万苦追到这里绝对不是来给自己送行的,是以也就不用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