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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当真小看了你,你果真是朱济熺安插在京城的细作,这朝堂何时轮到你作主了?朕今儿个就要让你和这些人一起为朕的皇后殉葬。”
突然隔壁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素锦吓得大哭,凤歌扒着牢门,问着守卫的一名狱卒:“出什么事了?”
那名狱卒漠然答道:“是从前侍奉皇后娘娘的米兰吞金死了。”
“米兰姑姑?”凤歌猛地一惊,想起米兰的温婉,又想起米兰在徐皇后死后被押到这牢里来的一路上魂不守舍的样子,心头如被人活生生挖去一块一般,她拍着门高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看什么看,皇上下令,所有侍奉娘娘的人都要为娘娘殉葬,到了那边你想见她也不是难事。”
“我要出去,我要见太子殿下,我要见皇上。”
那名狱卒冷漠地哼道:“郡主,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这会子宫里都乱成一团了,谁还会想着见你。”
☆、第三十一章 宫廷惊变(下)
凤歌绝望地闭上眼,靠着墙。她还是把这深宫大院想得太简单,原本自己进来这里,就已注定万事将身不由己,明成祖和徐皇后多年的感情怎能由自己一个小小女子就能说尽的?自古伴君如伴虎,而她却错误地把明成祖的一时和蔼当成了君心仁慈。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想着她心底黯然,又想反正到最后都难免一死,还不如自己了断来得干净,也许到时就会回到自己原本的那个世界。于是她趁人不备,一头往墙上撞去。迷糊中,她听见哭声、尖叫声还有脚步声响起,脚步声来了又去了,有人在低声絮语,有人在哭泣,可她都睁不开眼,也辩不清那些声音来自何处。
当她终于从沉睡中醒来,发觉素锦抱着她,素锦又哭又笑地告诉她,说:“郡主,你终于醒过来了,郡马爷给你灌下那几碗姜汤还真管用。”
凤歌再看素锦时,百感交集,听到素锦提起马思敏,她才想起自己进来这几天,他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她支撑起虚弱的身子将背靠在牢房的墙上,慢慢地说:“他有没有话留下来?”
“郡马爷吩咐你在宫里暂时忍耐几日,过些日子等皇上气消了,自会放你出宫。”
“不过从前侍奉皇后娘娘的宫人都被皇上赐死了,还有,听这里的狱卒们说汉王殿下在皇后娘娘薨逝的当晚就带兵冲进宫里,如今他也被皇上囚禁起来了。”
凤歌暗忖朱高煦带兵进宫难免有逼宫的嫌疑,看来他这次做得太过火,终于迫使明成祖要对他动手了,也许他在里面又是一番闹腾。
凤歌正出神,素锦摊开一只手,在油灯的光线下,她的手中赫然躺着一只镶金的胭脂玉锁,凤歌看了看四周,才既紧张又惊讶地说道:“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东西的?”
素锦满不在乎地说:“郡马爷让我把它交给你,让你好好收着。”
凤歌便把那只玉锁拿在油灯下细看,只见那锁正面刻着八个字:“有凤来仪,奏歌不息”,背面也刻着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凤歌攥着那块表明马思敏心迹的玉锁,眼泪顿时涌出眼眶。
不一会一名小太监过来宣旨,明成祖将凤歌废为庶人并从即日起移送至浣衣局。
想想自己和晋王的关系特殊,能有那样的结果已算是明成祖格外开恩,凤歌磕头谢了恩,刚站起,那名小太监便说道:“郡主,你还是感谢马大人吧,是他求皇上免了你的死罪。”
凤歌怔在原地,心想马思敏在这个时候去求悲愤当中的明成祖,无异是飞蛾扑火
。
跟着前来颁旨的太监走出天牢,外面的阳光刺得凤歌睁不开眼,她不禁抬手挡在额前,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太子朱高炽站在以一路之隔的宫墙下面,对于他的到来,完全出乎凤歌的意料。她赶紧行礼。
朱高炽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站在她面前,说:“凤歌,我来送你过去。”
凤歌说:“谢太子殿下。”
说罢,她又四下里张望,却并没看见那个熟悉的颀长的身影,她不由幽幽叹气。
“你在等思敏?”
“他可好?”
“他奉父皇旨意去翰林院协助姚大人他们编修《永乐大典》,他分身乏术,所以便托我过来送你,不过这样一来他倒可以清闲上一阵子了。”
凤歌这才明白自己冲动的举止终究害人又害己,她不但没有救下那些无辜的坤宁宫宫人,最后连马思敏都搭进去了。
“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害了他。”凤歌说着,眼泪不自禁就流了下来。
眼前仿佛出现马思敏那张俊美但却漠漠然的脸。
☆、第三十二章 情为何物(上)
朱高炽看着她的目光十分温柔,语气也是平静而温和的,说:“思敏就知道你会难过,所以托我捎话给你。”
一听马思敏有话交代,凤歌禁不住迫切地问道:“那他都说些什么了?”
“他说,虽然浣衣局里见不到宫里这些个争斗,但往后你自个儿仍要小心,毕竟吃一堑也应该长一智了。”
凤歌点头,接着垂下眼皮,心里万分愧疚。
“你出事以后,平阳王也来找过我。”朱高炽的一句话使凤歌不由身子一颤,抬眼凝望着他。
朱高炽仍旧目光温和,他说:“济熿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让我多照应着你。”
凤歌想着三哥平时心高气傲,决不肯轻易向人低头,如今却为了她去求朱高炽,那得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又想着站在她面前这个温和的男人以后终将成为一代无情的君主,她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垂头对朱高炽道声谢。
默默走到浣衣局门口,朱高炽止了步,说:“我就不进去了。”
凤歌点点头。跟着押解她的太监上了石阶,她将一条腿迈进浣衣局的大门的门槛,回过头去,望见朱高炽仍站在那里看着她,她对他笑了笑,回过头继续走。
马思敏说得不错,她往后在这宫里每走一步都应该比以前再谨慎一些。
目送凤歌离开后,朱高炽身后的一名青年侍卫问道:“殿下,您为什么不告诉她马大人被关在刑部受审呢?”
朱高炽的嘴角微微往上扬,说:“你难道不知道马思敏的为人么?”
那名侍卫的眼神深沉,若有所思。
月半弯,人未静。
明珍静静地站在赵王府外,她在此地已经站了大半天了,夜黑,赵王府守门的丫头和小厮都睡了,在这三更时分除了偶尔响起更夫的吆喝声及更鼓声,就再没有任何别的动静。
自从马思敏把她带回靖南侯府那天起,他的体贴入微便使她不由自主爱上了他,那是她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心动;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安心地守着马思敏过日子,她一直想挤走凤歌,可是凤歌入宫前的那席话令她惶恐不安,从那日开始,她一直担心着有朝一日宫里的人会到靖南侯府把她带走甚或是带来一道赐死她的圣旨。
凤歌被打入浣衣局,她不再担心她的秘密被暴露,她深信就算凤歌真的说出来,以明成祖对晋王的厌恶,他也不会相信凤歌的片言只语。
可她万万没料到,因为凤歌,却连累马思敏被禁锢刑部。
靖南侯已上书给明成祖要求让马思敏跟凤歌和离,但明成祖那里迟迟没有回音。于是她便想着来求赵王朱高燧,因为朱高燧到底是明成祖的亲儿子。
明珍深信,只要马思敏能活着走出紫禁城,她就会和马思敏一直厮守到老,就算只做他的妾室,她也无怨无悔,只要那时他心里面有她!
四更天,赵王府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第一人就是穿着朝服的朱高燧,他看起来意气风发。
“殿下……”明珍急急冲到他的面前,伸出双臂拦住他的去路,并开口喊道。
朱高燧打着呵欠,看见她时,眼前一亮,怔怔地将视线定在她的脸上,心中暗暗赞叹,好一个旷世佳人,嘴里却问道:“姑娘,你找我?”
明珍行了礼,说:“奴家蓝兰给殿下请安,请殿下救我丈夫。”
朱高燧凝视着她,笑着问:“你丈夫是谁?他犯了什么事?”
明珍报出了马思敏的名字。
朱高燧的脸色一寒,便冷冷地推开了她,说:“你回吧,马夫人,本王还赶着上朝呢。”
“殿下,请你救救我丈夫,我丈夫是无辜的,只要您能救出他,奴家愿为奴为婢报答您。”
朱高燧本已探身进入轿内,听到最后一句话,便从轿内探出上半身,邪气地说:“那么你就为本王跳三天三夜的舞吧。”
明珍的右手下意识地抚了一下小腹,她的腹中已经有了她最爱的那个男人的孩子,她有些迟疑。
朱高燧嗤笑一声,说:“怎么,你不愿意?”
下一瞬间就见明珍咬了咬牙,果断地说:“好,我就为殿下跳三天舞。”
对着铜镜,明珍认真地上着妆,她的眼泪一直蓄在眼中没让它流下来。
舞乐起,明珍翩翩起舞,旋转,跳跃,歌唱,下腰……每一个动作她都做得那么用心,朱高燧带着嘲弄的神色看着她,饮着美酒,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三个日夜是那么漫长,汗水一次次地濡湿了她那缀满珠玉的舞衣,可是她不能停下来,只要朱高燧没有喊停,她就要跳下去。
终于朱高燧摆了摆手,说:“今儿个到此为止,都下去吧。”
明珍的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倒下之时,她双眼紧盯着朱高燧,气喘吁吁地说:“殿下,您可以救我丈夫了吧?”
朱高燧却努了努嘴,说道:“本来我是应该帮你去救他的,可是他总是坏我二哥的大事,我若救了他不就害了我二哥。”
明珍悲愤地喊:“殿下,您答应了奴家的事,怎么能出尔反尔?”
“来人,送马夫人回府。”朱高燧背起手走进后堂。
明珍挣扎着想爬起来,小腹传来的剧烈疼痛使她额头冒出了冷汗,她无力地趴在地上,用手捶着地面失声痛哭。
朱高燧刚走进后堂,便看见朱济熿拿眼冷冷地瞪着他,他便反瞪回去,说:“你想说什么?”
“她是马思敏的小妾,羞辱了她,马思敏往后恐怕不会和你善罢甘休。”朱济熿淡淡地说。
“我就算羞辱马思敏了,也是替你妹妹凤歌和我二哥出气。”朱高燧不以为然。
凤歌。朱济熿的心动了动,他的眼神变得幽远。
☆、第三十二章 情为何物 (中)
刑部大牢,光线微弱,马思敏面沉若水,直直地盯着墙壁,靖南侯板着脸,严厉地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肯跟凤歌和离,难道兰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命你都不顾了?”
马思敏缓缓转过身,面对着靖南侯,脸上带着谦恭,眼神却极为淡漠,他淡淡地说:“爹,就算这时我们急于和晋王撇清关系,只怕也消除不了皇上的猜疑。”
“就算皇上心中再怎么猜疑,可他当时并没有立即打回我的折子,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要争取,我们马家上下百余口人可不能断送在凤歌这事上。你是快做父亲的人了,难道还不顾全大局么?”靖南侯厉声说道。
“兰儿那里,着人给煎几副保胎药吧。儿子就在这里一边反思一边等着皇上的圣旨。”
马思敏仅仅用轻描淡写的一句,便把和离的决定权推到明成祖身上,靖南侯张了张嘴,找不到合适的话再反驳回去,君为臣纲,是天经地义。他思索着,君心难测,自己得赶紧再上奏折催促着明成祖把那凤歌和马思敏和离的事办下来。
他说:“你好自为之,我这就回去了。”
马思敏送他离去,便陷入沉思当中。
他一直把明珍当作兰儿魂兮归来,可渐渐地他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如今静下心来,经过一番细细思量,他才发现明珍身上沾染了太多世故,不似兰儿般如一泓小溪般清澈,虽然明珍以自己的方式去爱着他,为了他不顾一切去求赵王朱高燧,但若是兰儿还在世上,那么她又会采取什么方式来救他呢?
浣衣局是宦官八局里唯一一个不设在宫里的地方,这里也是最阴暗的地方,浣衣局的管事历来是在宫中的老年宫女当中挑选。
住在这里的犯官女眷成天都对着如山的总也洗不完的衣服,双手浸在碱水里,破皮生茧是经年累积下来的必定结果,每个人刚进来时的优雅会随着时间流逝被粗俗所替代,浣衣局里的地面总是常年沉积着发臭的污水,凤歌进去时,正值夏季,蚊虫肆虐,不一会身上就起了很多包。
浣衣局里一年四季总是飘着晾晒的衣服,阳光也似乎被那些飘荡的衣服遮去了大半。
人人都是蓬头垢面,形容枯槁,衣衫胡乱系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是一种:麻木;这里也是整座紫禁城最偏僻的地方,一年之中根本见不到其他人,除了各宫院送衣服过来的宫人,那些宫人常常都是一手捂鼻一手抬着一箩待浆洗的脏衣服,因此这里的供给也少得可怜,浣衣女们常常是为了一只黑面馒头不要命地扭打成一团,也难怪当初那送凤歌和素锦来的那名太监黑着一张脸,离浣衣局还有近一里地的路程他就赶紧掏出一方手帕捂住口鼻,在办完交接之后,他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管事是油滑的,她从别人那里打听到马思敏在明成祖心中的份量,另一方面自然有太子朱高炽的暗中吩咐。所以她对凤歌的态度较温和,但分给凤歌的衣服却不比那些浣衣女少。
浣衣女们挤在几间大屋子里,睡着大通铺,夜里常常有老鼠窸窸窣窣地从头上跑过。
浣衣局里每天都有死亡在面前上演。死去的浣衣女无不是十指干瘦如鸡爪,面容削瘦如骷髅,被浣衣局里的太监揪住头发拖出去,尸骨也不知会被那些人随手丢在何处。
凤歌想着自己将来也会像那些人一样,便常常不由得毛骨耸然。
每天天刚拂晓,管事便扯开她那如被人掐住脖子的嗓音吆喝着浣衣女们上工,浣衣女们睁着惺忪的双眼,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个朝着洗衣场走去。
凤歌的手长期泡在水里,不再光滑,手上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素锦伤感地说:“郡主,咱们在平阳王府时,几时做过这些下人做的事?只怕三爷瞧见也要心疼。”
说着,她的眼圈红了又红,竟至落下泪来。
“素锦,我不是郡主了,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好主子。”素锦哽咽道,“想想原来咱们得势时,来巴结你的人多得数不过来,如今咱落了下风,你的身子更加不好,正需要人来瞧,却连一个人都看不见了。还有郡马爷,他怎么也怕事了呢?”
凤歌心里苦涩,化作长长一声叹息。这时候人人都自顾不暇,哪会想到她呢?想着马思敏,一阵锥心的痛传遍全身。
素锦放开她的手,独自坐到一边垂泪去。
宫院来送衣服的宫人们总是会带来最近宫里发生的各种消息,听说自从徐皇后离世后,明成祖下旨在灵谷寺和天禧寺为她举行大斋,文武百官前去吊丧致词。
此后明成祖很久时间都还会在言语间提及她,然后当他明白过来就会陷入沉默,他始终无法相信那个陪了他多年的女人已离和他天人永隔;幸好权采女一直陪着明成祖,两人之间话语不多,却显出一种难得的默契。负责转述的宫人说,明成祖和权采女之间的默契就像当初明成祖和徐皇后一样。
还有人提起了马思敏,她这才知道有关他的确切消息,也才明白那天朱高炽骗了她。
听到消息那晚,凤歌心乱如麻,又悲伤难禁,在屋子里的人都睡下后,她独自坐在铺上想着她和马思敏的过往。
风吹动破烂的窗棂发出哐哐的声音,凉风满室,却拂不去心上的伤痛,当风掀起她面上的发丝时,她起了身,拿一件衣服去堵住了风口,然后她划亮火折子点燃墙上的一盏油灯,并铺开一张空白信笺趴在铺上执起了笔,信很快写就,她知道当这封信递到明成祖面前,在这比拼权势的后宫,她就连最后的依靠都没有了。
可她也只有那么做,才能换得他的自由。
又过了几天,宫里送衣服来的一名宫女带着奇怪的神气看着凤歌,说:“你不知道么,皇上已经下旨让你和马大人和离了。”
她说话的腔调很怪,就像二十一世纪那些外国留学生学说汉语一样的发音。而且她的面相也很怪,眼睛狭长,一张心形脸,五官竟有七八分类似狐狸。
凤歌眼神一滞,身子不由抖了一下,搓洗衣服的动作也变缓了,明成祖竟然真的判了她和马思敏和离。但转念一想,那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么?可她心里仍忍不住伤感和惆怅。
素锦扔了衣服,便如一只小豹子一般朝那名宫女扑过去,嘴里嚷嚷道:“我家郡马爷不是那样的人,你在这里胡说八道,我这就撕了你的嘴。”
那名宫女和素锦扭打到一起,两人互相揪扯着对方的头发。
“我没胡说,你们主子就是一个灾星,谁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