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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倒没有,贤妃娘娘死后,我本来打算向皇上乞求为娘娘留在峄县守陵从而离开宫里,可谁知吕美人却向皇上要了我和米粒儿去。”
马思敏微微沉吟,然后才说:“你是说贤妃娘娘去后,一直是吕美人陪在皇上身边,那皇上可准了此事?”
凤歌点头,眼里凄苦之极,断断续续地说:“吕美人说我侍奉周到,又通情达礼,她跟前少不了留一个贴心的人。皇上就准了她的奏报,等再过两日守完灵,我和米粒儿就要过去了。这倒是小事,可我的亲事却被人替代了。”
原来在回金陵途中,凤歌就一心等着回到金陵以后明成祖再下旨让她下嫁,但在路过镇江时,突然朱高煦跑来笑嘻嘻地告诉她,他早在出征前就怂恿太子去明成祖面前替她取消了那门亲事,再由别的宫女替她下嫁秀才秦风。
那日下午凤歌本来坐在廊沿下替明成祖补衣服,那则消息使她震惊得失手将衣服和针线箩掉在地上。
继而想着两年多以来,自己在宫中也算言行小心谨慎,但却难保时时事事都能做到毫无纰漏,明成祖可以因为徐皇后的哥哥徐辉祖拥建文皇帝而囚禁其终身,纵然徐皇后求情也未能改变他的心意。自己算什么?自己只是一枚人人可执的棋子,如今好不容易可以通过被盲婚哑嫁的途径离开这座樊篱,但是谁料到头来却被朱高煦兄弟断了她唯一出宫的路。
对此她欲哭无泪。
马思敏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的嘴角隐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淡然说道:“这事得慢慢来,就算这次不行,总会有下次。”
下一次?这一次自己都等了快三年,下一次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凤歌急得团团转,可见马思敏的样子,她当即明白了几分,暗忖马思敏本来可以想法阻止朱高炽的,但他却任由李代桃僵之事发生,可见他并没有完全将自己出宫一事放在心上,想着她便脸色微变,呼吸蓦地变得急促,她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他的一条胳膊,才一字一顿地说: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你却把我当傻子对待,我生平最恨被人骗,既然你对我不是真心,那么打今儿起你不要再在我身上花费心思了。”
简单几句话听在马思敏耳中不啻于雷霆万均,他的脸色骤变,他默默看着她,说:“我并不是有心想瞒你,我怕当时说出这话来会伤你的心,你又何必小题大作?”
“我就小题大作了,你今儿可以拿话骗我,明儿不知又会耍什么花招来骗我?你这不说比说更伤人心。”委屈之下,凤歌加快了语速加重的语气。
马思敏见她真的动怒,也着急起来,他连连低声下气地说道:“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凤歌却含悲带泪说道:“你可别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来,错的是我,连贤妃娘娘都看不住,让人白白屈死,从今往后我也学宫里的那些人去攀高枝,你就眼不见心不烦。”
马思敏早就风闻朱高煦纠缠凤歌,心里一直忌惮此事,因见凤歌平时与自己亲昵无间,也就充耳不闻,如今听她提起攀高枝,立即就想到朱高煦身上,心里恨极恼极,他面无表情看着前方,沉默半晌,才忍住怒气,淡淡地说:
“贤妃娘娘是寿终正寝,你还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就听从皇上的安排,先去侍奉吕美人几日。”
凤歌仍不肯做罢,又是冷笑一声,说道:“我侍候谁与你何干?”
这下终于激怒了马思敏,他狠狠道:“怪不得这三年来你一直写些什么‘若有来生,便与君到老’,原来你早就打定主意要断了我们这姻缘。”
这时马思敏猛地从左手腕上拽下同心结,扔在地上,又狠狠地说:“今生我都拢不住你的心,哪还敢指望来生?我何苦还一直想法子和你在一起?这同心结不同心,我看也不用再戴着它了。”
当那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字字锥心,凤歌的心变得冰凉,她的身子微微战栗,她咬着牙,眼泪却扑簌簌掉下来,同样地,她也使气把左手腕上的同心结也扔在地上,边扔边说:“正好了个干净,这锁我也不用留着了,免得往后瞧着它再为谁伤神。”
接着她便动手从脖子上取胭脂玉锁。
马思敏听见那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扭过头去,说:“你别拿那东西撒气,大不了以后我见了你绕着走。”
凤歌黯然神伤,悲极她反而笑了,说:“你放心,往后我也再不会见你了。”
然后她急匆匆往回跑,边跑边落泪。
马思敏这才回过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他才回过神,然后他也笑了,笑得凄凉。
接下来的日子凤歌过得如同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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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飘起了雨,烟雨如丝,帘外树叶的颜色变得暗绿,恹恹地垂着。
凤歌仰望着天空,天际遥远,不知哪里是开始也不知哪里才是尽头,又仿若无底深渊,将她彻底吞噬,凝望着,想着自己的命运不知又会怎样,她的心底一片忧伤,忧伤得近乎绝望。
☆、第十九章 奴婢难为
权贤妃的丧期很快满了。
在一个雾气笼罩的天气,凤歌早早带着米粒儿到吕美人的宫院里报到,吕美人的宫院里木芙蓉盛开,红红的花朵压满枝头,随风轻轻摆动,
走廊下摆放着几盆绿菊。
跟着小太监进去以后,吕美人挨着桌子,坐在椅里喝着银耳羹,秋墨站在她身旁,凤歌行了礼,低声下气地说:“奴婢给娘娘请安。”
米粒儿也行了礼说了一声。
吕美人懒洋洋地看了二人一眼,不说话,继续吃银耳羹,直到吃完才放下碗来,冷冷地说道:
“你们打今儿起就是我这院子里的人了,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在我这院里做事,可别把你们在旧主子那里的作派拿出来恶心人,我也见不得有些人心里念着过去的主子好,如若你们觉得我这院里委屈了你们,你们就趁早回去。”
凤歌默不作声,心中想到这吕美人果真是个擅长作威作福的厉害人物,明知她和米粒儿是被明成祖指派过来侍候她的,如果没有圣旨,她们根本就别想离开吕美人的宫院。心中对往后的日子不抱任何希望。
秋墨接口说道:“娘娘的话你们可记住了,打今儿起,你们眼里只能有娘娘这个主子。”
凤歌和米粒儿恭敬地应了一声。
小心谨慎地侍候了几日,吕美人也没挑出刺来。
有一日,吕美人正在午睡,凤歌守在廊沿下,眼前黄叶满地,一番肃杀之景,恰如越来越消沉的自己。对着满树木芙蓉陡地想起《红楼梦》中的晴雯来,寻思着那晴雯虽然早夭,但好歹还有一个怡红公子替她写下一篇《芙蓉女儿诔》以示悼念,自己却再没有人牵挂,只怕到时死了也无人知晓,连晴雯也比不上,心绪一时悲伤之极,对这宫里岁月,她越发感到绝望,恨不能立即回到二十一世纪。
突然屋子里传出来凄惨的哭声及告饶声:“娘娘饶了我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凤歌听出那是米粒儿的声音,她猛地转身进屋,只见吕美人已经醒来,正拿长长的指甲掐着跪在地上的米粒儿,吕美人那张俏脸气得绯红,米粒儿含着眼泪仰着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吕美人。秋墨幸灾乐祸在地在一旁观望。
吕美人怒冲冲地喝道:“你这小蹄子,替我捶腿就那么为难了?下手没轻没重的,是不是想害死我?”
“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奴婢吧。”
吕美人一脚揣向米粒儿的心窝,米粒儿倒滚出几步远,凤歌赶紧抱住她。
吕美人便看着凤歌,仍是怒冲冲:“凤歌,你也敢来造我的反么?”
凤歌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说:“娘娘,米粒儿年纪小,尚不懂事,奴婢替她在此向娘娘谢罪,求您大发慈悲,就饶了她这一回,奴婢把她带回去好生调教。”
吕美人气呼呼地说:“你毕竟是皇室宗亲,是比这小蹄子知进退一些,好吧,都起吧。”
凤歌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说:“奴婢多谢娘娘不罪之恩。”
她说完就扶着米粒儿一起从地上起身,米粒儿颤抖个不停,眼里满是恐惧。凤歌暗叹,米粒儿跟着权贤妃的时候,是何等轻闲,哪里受过这种罪?
秋墨这时搭腔了,说:“娘娘,米粒儿敢在替你捶腿时瞌睡,分明是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她如此冒犯你,定是心中替她死去的主子抱屈。”
秋墨这番话下去,凤歌心里直叫糟,果然吕美人的怒气又被撩拨起,她冷笑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细想这些日子,这小蹄子都像死了爹娘一般哭丧着脸,做起事来也失魂落魄的。看来我不重重治她……”
米粒儿嗵地跪下,连连磕头,说:“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
凤歌跪下,说:“娘娘,求您容奴婢带米粒儿回去好好管教。”
“那你就管教给我瞧瞧。”吕美人冷冷地说。
凤歌便面朝米粒儿,米粒儿哀求地看着她,凤歌悲伤地看了她一眼,咬着牙,把心一横,扬起手狠狠朝她扇过去。
米粒儿伤伤心心地大声哭着,凤歌的心在滴血。
☆、第二十章 袖手旁观
宫院外,王昭容带着烟翠和另一名十七、八岁的宫女,恰巧经过此地,听见哭声,其中一名宫女便说:“娘娘,奴婢听见有人在哭。”
王昭容说道:“烟翠,你去瞧瞧。”
烟翠便跑进院子里。
另一名宫女便笑道:“娘娘,没准是吕美人又在撒泼了,这几日皇上都翻的您的牌子,吕美人醋劲大着呢,奴婢从别处听来一个笑话,说是吕美人这院里常常跑去内官监索要家什,后来内官监的人才明白是吕美人忌妒皇上去了别的娘娘那里,而拿屋子里的东西撒气来着。这回倒不知又坏了多少值钱的宝贝?!”
王昭容脸带春风,笑道:“玉茗,你这丫头说这些话是来讨好我的吧?不过说起来,这宫里妃嫔虽多,皇上宠幸的也只有那么几位。”
那叫玉茗的宫女接口说道:“以前娘娘争不过权贤妃,如今宫里还有哪位主子能和娘娘相提并论?!”
“你管住自个儿的嘴吧。”王昭容轻嗔,眼里却带着得意。
烟翠很快就从院子里出来了,说道:“娘娘,凤歌在管教米粒儿呢。”
王昭容眼内眸光一闪,说:“那吕美人呢?”
“吕美人看起来很着恼。”
“那凤歌是站着管教米粒儿的么?”
“奴婢站在门外偷看,却见凤歌和米粒儿都跪着,米粒儿的脸都肿得不成样子了。”
王昭容面带同情,说道:“那吕美人真是心狠之人,米粒儿是个好好的孩子,落到她手里到头来定是死路一条,凤歌既是皇室宗亲,也是从皇上那里过去的,无论怎样,她也不应该如此为难她,她这是摆脸子给谁瞧呢?!”
叹息着,她又说:“眼不见为净,我们走吧。”
烟翠说:“那米粒儿可以不管,娘娘才说凤歌是从皇上那边过去的,娘娘难道也不管么?”
王昭容轻笑一声,说:“皇上都不管她的死活,我还操这份闲心做什么?”
说着,顾自往前慢慢走去,玉茗和烟翠只得跟上。
…
消息很快传到首辅府。
马思敏冷笑一声,然后扭着酸胀的脖子,然后将头仰靠在椅背上,两眼瞪着书房的屋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那是秋生的脚步声。
脚步声到了门口,马思敏没有改变姿势,淡淡地说:“你跑这么急有什么事?”
“爷,应天府尹要求见你。”
马思敏这才直起身子,看着已经站在屋里的秋生,秋生已经十八岁了,两年间长成了一个眉清目秀气质孤傲的青年。
他说道:“他来见我做什么?”
秋生答道:“我问了,好像是为一件难办的案子而来。”
“他不去问刑部,倒跑来问我,这倒奇了怪了。”马思敏冷哼一声说。接着他对秋生说,“他如今在哪里?”
“正在偏厅候着。”
“你叫他过来吧。”
秋生应了一声,便转身出门。
马思敏端坐在椅子上,吩咐府里小厮泡了一杯茶,他顾自端着茶慢慢品着。
秋生很快就带着一个人进来,秋生对那人说道:“这就是我家大人。”
马思敏拿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那人,只见他穿着三品官服,身材有些雍肿,蓄着胡须,满面恐慌,双眼眸光散乱,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那人听见秋生报出后,便行了礼,说道:“下官尹图治见过首辅大人。”
秋生又说:“大人,这就是那位应天府尹。”
马思敏抬了抬手,说:“不必多礼,秋生,看座。”
秋生便搬了一张凳子让那应天府尹尹图治坐下。
“你为什么要见我?”马思敏问道。
尹图治掏出手帕擦着头上的汗,讲述道:“昨儿下官接到一件案子,那苦主状告一个姓王的富绅子弟奸杀了他的女儿和小妾,下官把那王姓子弟传来聆讯,谁知一问之下,那人竟然是当今王昭容的本家兄弟,下官不敢擅自做主,只好跑来请教大人。”
马思敏心想那王昭容是宫里出了名的能干人,自己正有求于她,如今却有了一个现成机会,他又岂能放过?他慢慢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地说:“那尹大人就依法处置好了。”
“可……可下官怕……”
“这事我会上报朝廷,皇上从来严明治国,定不会姑息。”
尹图治哆哆嗦嗦地说道:“有大人这句话,下官定会依律办理。下官这就告辞。”
“秋生,送客。”
秋生送那应天府尹刚走到门口,冷不防马思敏的一句话跟踵而至。
“尹大人,那姓王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刑?”
“回大人,像此等大奸大恶之人,应是斩立决,等刑部的公文下来,最快也就在三天以后就行刑。”那尹图治回身恭恭敬敬地答道。
“好。尹大人果然是清官。”
秋生和尹图治的身影远去,马思敏的唇边逸出一抹笑,伸出左腕,却没看见那条同心结,不由一阵失落。
秋生返回书房,见到马思敏正在写字。他说:“爷,王昭容如今正受宠,我们可得罪不起。”
马思敏举起笔,往砚里蘸饱墨,看了他一眼,说:“秋生,你以为你爷我在朝中做事这些年还不懂得轻重好歹么?”
“可……”
马思敏歇下来,说:“你这会子瞎操什么心,宫里很快就会来人,你去准备茶和糕点。”
秋生见他说得奇怪,便很郁闷,正要开口再问,马思敏却说:“你不要再问了,自个儿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果然当日下午,一名瘦小的太监便进了首辅府。
☆、第二十一章 局中局
马思敏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小太监,淡淡地笑道:“请玉茗姑娘去回了昭容娘娘,我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违圣祖教训,我可不想受那剥皮之刑。本朝各衙门外立着的人皮草人我看着都心惊胆战,决不想做其中一员。”
那小太监正是王昭容身边的宫女玉茗,玉茗心思灵巧,从马思敏的话里听出了玄机,情急之下,她说道:“大人,娘娘不好亲自出面过问此事,偏偏娘娘就只有这么一个自家兄弟,请你就发发慈悲,帮娘娘这一回,娘娘说了,无论大人想要什么她都尽力而为。”
马思敏似乎对玉茗的焦急视而不见,他仍旧面色平静,仍旧淡淡地说:“姑娘太折杀我了,玉茗姑娘既然替娘娘许下承诺,说来我还真有一事请娘娘帮忙。”
“大人请讲。”
马思敏在她掌心写下四个字,说:“刑部那里我自会走一趟,姑娘把这个给娘娘瞧就是了。”
自与马思敏闹翻以后,凤歌事后反复思量,才恍然发觉自己因一时冲动和任性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而她也为她的愚蠢行为付出了代价。虽然吕美人忌惮她皇室宗亲那层身份而不敢为难她,但因为从前与权贤妃的积怨,她变本加厉地刻薄米粒儿,在宫院里每日做着指桑骂槐的事,动不动就把她抬出来教训那些宫人们,那使她很不舒服。
想与马思敏和好,奈何她拉不下脸来,心想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向她让步,自己端着个姿态跟个皇太后似的,除非是她在跟客户谈生意,她是属于抵死不认错的那种人。
于是她就一直那么苦熬着,只盼他能主动找自己搭话。
一日,凤歌正守在门口,突然见来宝匆匆跑过来,她叫住来宝:“跑这么快做什么?”
来宝笑嘻嘻地说:“姐姐,我给你报喜来了。”
凤歌心想自己在这宫里哪里还有什么喜可报,便漫不经心地说:“你是不是说话来哄我的?”
“我可没说谎,王公公马上就到了呢。”
凤歌听说王安来了,她想他过来无非是告诉吕美人今夜侍寝,尽管如此想,但她还是站起身来。
未过片刻,王安果真小跑着过来,说:“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