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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锦抹着泪走了出去。
凤歌伸出颤抖的手慢慢脱去上衣,每动一分,背上传来的疼痛就使她全身不自觉地战栗,眼泪无声滴落,她在平阳王府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换上素锦找来的衣服,衣服紧贴着身体,背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凤歌累得直喘气,然后她闭上眼,趴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不久,响起了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接着背上一凉,又听见马思敏叹息的声音:“还真是打坏了。”接着又说道:“秋生,你去我从前住那屋子里把治跌打的药油拿一瓶来。”
凤歌睁开眼,恰好把马思敏略带悲悯的表情收入眼底,她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一边说道:“郡马,你回来了。”
马思敏轻声说道:“你身上有伤,别起来。”
凤歌此时的脸色白得像一个鬼一样,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怔了怔,自嘲地咧了咧嘴,她听了他的话便重新趴下。
雨芷和那婆子看了,便同时摇头,说:“郡主,你这样出去可不行。”
那婆子拉着便吩咐雨芷:“姑娘,你快给郡主涂上胭脂。”
马思敏接着又低声问道:“你怎么招惹二娘了?”
他的态度就跟三哥朱济熿一样。
凤歌垂下眼皮不回答他。
马思敏似乎并不介意她的沉默,他又说:“你歇着吧,我这就去二娘那里走一趟。”
凤歌这才开口说了一声“那就多谢郡马了。”
她心里却想着,今晚发生的事太过怪异,以靖南侯夫人对她讲马家家规开始,接着是马思聪在池塘边吹埙,再接着就是平时对她恭敬得过分的马思敏突然热心起来,看起来就跟戏台上演的戏一样,人人都是这出剧里的戏子。
☆、第十五章 亲疏两为难
背部太过疼痛,凤歌并没有等到马思敏回来便昏过去了。
熏炉里的龙涎香缓缓燃着,香气弥漫了整个文渊阁。
门吏送来河南、山东、陕西等布政司及直隶、和州、凤阳送来的折子,厚厚地堆满了马思敏的案头。
自从去年闰七月明成祖下旨要兴建北京新宫,工部就开始忙碌起来,从四川、江浙及江西采木运往北京,安庆、徐州、庐州、淮安四地都已报上了服役的民丁,只有凤阳、和州、直隶的工匠始终没有凑够人数,而五月就要把人及物资全部调往北京。
在迁都一事上,明成祖向来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马思敏在折子上批复了一句话:“限半月内凑足民丁,若再懈怠,就地免职。”
然后他把折子交给门吏,又埋头看其他的折子。
批完折子离宫,月亮已高悬苍穹。
靖南侯府书房内。
马思敏站在兰儿的画像前,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满脸的温柔,满腔的伤感,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能陪他共听一窗烟雨,共赏一轮明月。
突然一阵不疾不缓的脚步声向这边而来,他无奈地皱起眉,将画像卷起放入书架上的一个暗格里,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翻开,脚步声在进门以后便停住了。
“敏儿。”
听见喊声,马思敏转过身,便见靖南侯已站在他对面。他将书放在桌上,说道:
“爹找儿子有事?”
靖南侯在椅子里坐下,仰视着他,面色凝重,说:
“你二娘是个糊涂人,什么时候捉贼不好,偏偏选在郡主经过池塘的时候?刚刚我在来的路上碰见郡主身边的丫头素锦,素锦哭着求我去找郎中,说是郡主厥过去了,连着两日都发烧说胡话,老周那帮人下手没轻没重的,这事传到皇上那里倒还好说,只怕皇后娘娘那里就过不去了。你是不是进宫去向皇后娘娘当面请罪一番?”
马思敏淡淡地说:
“郎中倒是该请的,只是不用去找外面不相识的人,还找平常给咱家里瞧病的回春堂的玉大夫,至于请罪就不必了,再说此时我就算进宫也来不及阻止事情传到皇上和皇后那里,何况皇后娘娘早就摆明不干涉皇上的决断。”
靖南侯怔了怔,接着皱起眉,说:“听秋生说,你昨儿明明可以救下郡主的,偏偏又回了书房……”
马思敏的表情还是没有一丝变化,语气仍是淡漠的:
“爹是认为我狠心?”
靖南侯的双眼满是担忧,接着长叹一声。
马思敏对父亲的叹息充耳不闻,他的眸光清冷,语气仍旧淡漠,说:
“爹难道忘了这几年皇上一直在寻找建文皇帝的下落么?偏偏晋王和建文皇帝素来交好,皇上对晋王的猜忌日益加深,他假借这场赐婚来想试探我,没准我们这府里早已布下了他们派出的细作。如若我昨儿救下郡主,皇上必会疑心我已暗中投靠了晋王,必定会对我们马家出手。”
靖南侯点头,自从建文皇帝朱允炆莫名失踪,明成祖就派出给事中胡濴等人到民间到处明察暗访其行踪,但这几年一直都没有传回有关建文皇帝的任何音讯,最不巧的,胡濴那批人在年前又莫名失踪。
想及此,靖南侯的脸色随之凝重,沉吟道:“你说得不无道理,我们什么都不怕,就怕皇上起了疑心,真是凶险万分。只是你和郡主好歹是皇上赐婚,这又不能做得太过分。”
“所以我才觉得难以自处,真是亲近不得也冷落不得,无论怎样做都会招来皇上的猜疑。”
靖南侯嗯了一声,说:“那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自从挨了打后,接连几日凤歌趴在床上成天昏睡,且发起高热来,她的背部及屁股、双腿都破了皮,不敢穿衣,也不敢翻身。素锦守在床前,吓得六神无主,眼泪直流。直到几日后,凤歌才醒过来,却听见素锦在外面说:“郡马爷,你可过来了。”
接着是马思敏清冷的声音:“郡主还说胡话么?”
“昨晚上郡主才退了烧,也才不再说胡话。”
然后马思敏又说:“素锦,告诉你家郡主,往后做事要多思量,身子可是自个儿的,打坏了受苦的也是自个儿。”
“郡马爷进去看看郡主吧。”
马思敏淡淡地说:“我还有急事要办,这就走了。”
凤歌独自哂笑,不久素锦走进屋来,看见她,便说:“郡主,方才郡马爷来过了。”
“我都听见了。”
素锦便难过地垂下头,说:“郡主,我这就去请郡马爷。”
“算了,素锦,这里的人都防着你家大爷,你去请他,他未必再肯过来。”
凤歌说罢,想起在平阳王府时,这个时候三哥已经焦急地守在床前说了无数句关心的话了。这金陵到底不是平阳王府,她也不是那个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爱的高贵郡主。
她还记得临行前,谢王太妃以一种冷凛的目光看着她,严厉地叮咛她千万不要丢了晋王府的脸。那位老太妃时时刻刻都不忘在人前显示自己身份的高贵和优越,同时除了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凤歌的大哥朱济熺,她也让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对她充满着敬畏。
从凤歌挨打受伤那天开始,马思敏便搬到另一间房,他极少露面,只是天天差遣秋生送几贴去腐生肌膏或宫中的赏赐到凤歌的屋中。靖南侯夫人来看过凤歌一次,带了几盒据说是徐皇后打赏的蜜饯,低声下气地说了一些请罪的话,话中仍是强调了她那样做也是情不得已。
靖南侯夫人的作派,使凤歌仿佛又看见了谢王太妃,她对自己未来在靖南侯府的生活充满了担忧。
☆、第十六章 都是写字惹的祸(改)
凤歌在床上一直躺了半个月才下地,在那期间,她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的处境,自己虽说是马家的次媳,虽然每天靖南侯府的人按时给她请安,但是她却觉得自己仍与太原府一样不受人待见,在靖南侯府,她仍旧是一只寄人篱下的孤雁。
她相信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有些事别人可以替她做,而有些事只能由她自己做。于是她在自己的身体能动时,仍旧去厨房做各种糕点,马思敏仍旧对她恭恭敬敬,却仍旧不提糕点的事。
靖南侯府她已不能随意外出,她又嫌事事给靖南侯夫人打招呼太过麻烦,便只得守在抱月轩里不出门。
四月二十日,凤歌嫁入马家整整半个月。
那日天刚蒙蒙亮,凤歌照常起了床,她打开门,却见到秋生提着一盏纱灯站在门外,秋生行了礼,毕恭毕敬地说:“郡主,爷打发我过来带话,请您保重身子,您的心意他领了,请您还是不要再做糕了。”
凤歌的心往下沉,暗想马思敏是不是故意疏远自己,她便顺口问了一句:“我做的糕是不是不合郡马的口味?”
秋生笑嘻嘻地答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郡主得空请自个儿问爷去。爷自从知道郡主带伤做糕,可心疼得不得了。”
也不管秋生的话真话假,马思敏那样淡漠的关心,无疑使凤歌看到了一丝希望。
凤歌的心情不觉好了一些。果真接下来几天她没有再做糕。
转日清早,天气放晴,估摸着马思敏下朝回来了,刚吃了一碗粥,凤歌冒着打破侯府的禁忌往书房走去。她不能呆在侯府里整日无所事事,因此她便打算去向马思敏要些字贴来临。
守在书房外的两名黑衣侍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以马思敏正在处理公务拦住了她。
对于那种下人,凤歌觉得有必要摆出郡主的威仪,于是她淡淡地说:“就凭你们也能挡住本郡主见郡马么?”
声音虽然不高,但足以表明她的不悦,
说着,她径直冲过两名侍卫的阻拦直接走到书房门口。
马思敏正在看地方官传上来的折子,想着自己和他的关系疏远,她便停住了脚,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进去,马思敏眼角余光瞥见她,便放下手里的折子,说:“身子好了,能跳了?”
言语间少了平时的拘谨,仿若大了她许多的兄长一般,凤歌一时不习惯他的温和,有些发懵地看着他,直到他又问出一句:“郡主到书房做什么来了?”
凤歌才想起自己的来意,脱口而出,说道:“我来找字贴。”
“郡主进府也有些日子了,这想起来练字?新鲜。”
被马思敏一语嘲笑,凤歌便打消借书的念头,她转过身,一条腿刚迈出门槛,马思敏便在身后说道:
“我这里倒有几本我从前临过的字贴,有欧体、瘦金体还有颜体和柳体,不知你要临哪种?”
凤歌回转身,想了想,便答道:“那就各找一些吧。”
马思敏讶异地看着她,说:“你还是专心临一种字体吧,能把一种字体练好就可以了。”
他说着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放在她手中,接着他挪动身体又把书桌让出一块,说:“你就在这里临吧。”
凤歌自忖她的字向来见不得人,两年前她的字写得粗细不均大小不一,被三哥和若艺取笑了许久,尽管两年下来,她的字勉强写得像样了,但她还在平阳时就听人说起马思敏写得一手人尽皆知的好字,而今要她当着马思敏的面临贴,那岂不是要让她再把脸丢一次?她便赶紧说:“我还是拿回房中临好了。”
马思敏也不坚持,应了声:“好吧。”然后他又低下头专心看折子,不再多说一句话。
凤歌的一条腿已经站在了门槛外边,她想了想,便说道:“思敏,往后没人的时候,你叫我凤歌更好。”
马思敏抬起头,说:“如此也好,大家往后相处也自在些。”
临了几天字,凤歌的手都写软了,却没有丝毫进展,马思敏偶有闲暇过来看了她临的那些字,眼里涌上浅浅的笑意,说:“你写一个字给我看看。”
凤歌拿起笔随手写下一个“明”字,马思敏轻轻摇头,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写不好字了,你这握笔的姿势就不对。”
说着,他握着她的手,在纸上也写了一个“明”字,边写边说:“你运笔时腕上得用力。”
他的气息就在耳边,清新而诱惑。凤歌不由脸上发烫,有些走神。
接着又写了几个字,马思敏才松开她的手,说:“你自个儿练会,我要去一趟表哥府里。”
他走后没多久,苔痕抱着一件衣服过来,看见凤歌练字入神的模样,便不以为然地说:“郡主,我觉得一个女人家识那么多字做什么,只要能做好侍夫弄子的份内事就行了。”
她把那件玉白色的长袍抖开来,说:“郡主,我给思聪做了件袍子,你看看该绣上点什么花样才好?”
凤歌看了看,便在纸上把长袍的样子画了下来,并在衣服的领口及袖口都添了一些纹路花样,苔痕看着,惊讶地说:“你这花样可真好看。”接着她便热情地拉着凤歌的手,“郡主,我做花倒是不行,思聪那个人偏偏又极为挑剔,请你帮我做下这个花样,可好?”
凤歌的女红从来见不得人,她的脸红了,说:“这个……”
“郡主,你是菩萨心肠,就答应帮了我这一回吧,不然回头我又得挨思聪一番数落。”
拗不过,凤歌只得答应。苔痕说了会子话,便回去了。
凤歌把袍子随手扔给素锦,无奈地说:“就只得让你做了。”
素锦没好气地说:“郡主,大奶奶房中养着好几个丫头,她不去使唤她们,偏偏要让你这不会的人来做,你才进门多久,她就欺到咱们头上来了?”
凤歌说:“她都放这里了,难道我还把它原封不动地送回去,那岂不是伤了和气?你不做,那我做吧。”
素锦拿过袍子去,又找出针线箩,嘴里嘟囔道:“你做还不得把手指扎成蜂窝?到头来还是我来做。”
凤歌仍旧关在房中练字,有时也去苔痕那里走动,只是她写了字的纸常常在苔痕来过之后就要少了一些,后来有小厮私底下告诉她,说那些写满字的纸都落到了靖南侯那里。不久靖南侯夫人便把她叫去房中,淡淡地说:
“郡主,识文断字是男人的事,书房也是老爷和敏儿做公事的地方,你以后不要再进书房,需要取些什么东西,你尽管吩咐底下的人去做,你练字作文章也许无心,就怕被人在背后嚼咀编派是非,这在天子脚下有个风吹草动的,就没的丢了自个儿性命,后悔也来不及了。”
凤歌就在那时反应过来,靖南侯夫人在禁止自己再踏入书房,又想着自从嫁入马家,府里的人对她说不上很好也说不上很差,每个人都摆着一副淡漠的面孔,无论她怎么做都是错,原来他们都把自己当成了细作防着呢。
同样地,靖南侯夫人说:“如若郡主非要写字,我也不好拦着,正好府里的小子丫头们这些日子都没规没矩,我寻思着只要他们每人手中都拿到了一本家规,往后做起事来都好管教一些。府里的爷们都各有各的事忙着,女人家里就只有郡主一人才是识得字的,因此我想劳动郡主帮我这个忙。”
凤歌在心里默数了一遍,靖南侯府上上下下总共有百余人,显然靖南侯夫人又给她出了一个令她无法拒绝的难题。
当雨芷抱来厚厚的家规时,凤歌吓了一大跳,心说三天时间要抄上百余遍,就算不吃不喝也做不到,郁闷之下,心里极愤怒,一时兴起,什么见鬼的规矩,她不想遵守了,她只想逃离这憋气的地方,早早让马思敏立下休书,放自己回山西平阳去。因此人不让她做什么她就偏偏要逆行倒施。
打定主意后,她仍旧每天照临贴不误,却不肯抄写家规,而且每每临完,她便吩咐素锦把写满字的纸送到靖南侯手中。
可是三天之后,府里每个人手中都拿到了一份抄写工整的家规,凤歌拿到家规时,一眼便认出那些字是出自马思敏之手。她心底受到极大的震动,一时感触良多,而靖南侯夫人拿到家规后再也找不到话来说。
☆、第十七章 距离两心知
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天空湛蓝,白云如棉絮又如苍狗点缀着那蓝色的天幕,远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特别青翠,园中粉红色的蔷薇花瓣上的晨露才刚刚干去,府内那片池塘里游曳着几只无忧无虑的鸳鸯,岸边的垂柳与其留在水中的倒影相映成趣。在太阳暖洋洋的光芒下,使人很容易产生一种恹恹欲睡的感觉。
凤歌早早起了床,精心梳妆,去福绮园陪靖南侯夫人用罢早膳,便带着素锦等在马思敏每天到书房必须经过的那条路口。和煦的晨风吹动她的发丝,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照进她那双黝黑平静的眸子里,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别有一番风采,但是她心里只是一片毫无生气的荒漠。
素锦皱起了两条秀眉,说道:“郡主,你这样小心翼翼,和从前我们在大爷那晋王府里有什么不同呢?还是三爷的平阳王府里自在得多。”
凤歌低声嗔道:“还是不要再提我们家的事,被嚼舌根的人听了去,不知在二娘面前怎么编派我呢。”
离开了那平林漠漠烟如织的平阳,进入这如诗如画又烟雨蒙蒙的六朝圣地,她抗拒着这里的一切却又不得不在这陌生的金陵城开始她新的人生。
素锦经她一说,才突然想到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