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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药箱,便逃也似的走开了。
神思恍惚地走回芷香院时,丫鬟婆子点着灯笼在府中各个院子之间穿行,她愣愣地瞧着她们,她在想,她们之间的某个人是否也会像阿禄一样,在某一天因为自己而死于非命。
真的是因为自己么……她突然困惑起来,赏荷会的一切,难道不都是父亲一手策划的么……
只不过是自己阴差阳错代替淳于容,成了父亲的诱饵而已。
想想也真是可悲。
她走过紫金院门口时,神色黯然地往里头看了一眼,发现房间的灯都灭了。她倒有些奇怪了。漫不经心地走到小阁楼时,她抬眸望去,黑压压的树影之间隐藏着几点微光。
难怪父亲不在紫金院。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心想父亲此刻必定又在阁楼里研究他的案牍折子,谋划着如何争权夺利了吧。
她刚想走近一些,突然间一阵阴风袭来,令她不寒而栗。
从那片树影间退出来时,她想到梁道恒交代的事,顿时头痛不已。若父亲一直待在阁楼里不走,她该如何取走两颗药丸……
她之所以会将药丸带出宫来。是因为她想要琢磨出治愈太子眼疾的法子。行医讲究对症下药,她得先知道药丸里生附子和熟附子的分量各是多少,才能进一步想出解开太子体内的毒素。
她并不是想要用药丸要挟梁道恒。她甚至没有考虑过自己是否还有再进宫见到太子的可能性。她的心思很单纯,只是想要治病疗伤,成为一名真正的医者。
可是,眼下她在淳于府这个犹如沼泽一般的地方,已是越活越艰难。哪里还有空闲想行医之事呢。有时候她会想,是否可以找个机会脱离淳于府。可这样的想法尽是一闪而过,从没有在她心里长久停留过。
她不知道,离开淳于府,她又能去哪里。至少在目前来说,她从各家医书、医馆中学到的东西。还不足以让她独自在外生存下去。
既然不能脱离沼泽,也无法挣扎,那就只能安静地呆在原地。等待契机的到来,到那时再逆转命运也不迟。
她如是想着,心便宽慰了许多。回到芷香院后,她洗漱一番后便歇下了。半夜时分,她听到房门有轻微响动。来人的脚步声又轻又缓,她知道是阮娘。便没有睁眼佯作熟睡,她以为阮娘要和自己说点儿什么知心话,可阮娘只是在床榻边坐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悠悠地叹了口气便走了。
想来阮娘见到门前的药箱,知道自己去过矮房那里了。如今阿福的死已不再是秘密,她是想来看看自己是否承受得住,有没有捂在被窝里哭鼻子吧。
还好,堇南想,自己比阮娘想象中更加坚强。
早上起床时,她穿着弓鞋,突然发现床柱地下压着一本小册子。费尽力气将册子取出来,她翻了翻里面的内容,发现是一套五禽戏的图谱时,她不禁在心里偷偷乐了一把。这本册子,可谓是在那次焚书行动中唯一存留下来的了。
正想拿着册子到院子里打一套五禽戏,淳于彦却带着阿禄来了,准确的说,是拖着阿禄来了。
阿禄经受一顿暴打,腿部的骨头伤得有些厉害,虽然阮娘肯定给他上过药了,可仅仅休养了一个晚上,恐怕他连站起来都费劲,哪还能从矮房走到芷香院来呢……
看着淳于彦提着阿禄的衣襟,就如提着一条病弱的狗似的将他拖来了。堇南皱起眉头,听到哥哥问林肆风在何处,她摇摇头,问:“林肆风不在凤竹院么?”
“找过了,府中各个院子我都找过了,都没见着他的人影。”淳于彦烦躁不已地单手插着腰,忽地,他纳闷道:“嘿你说姓林的不会是被我气跑了吧?”
堇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静下心想了想,她想到昨夜去过的小阁楼,便问淳于彦有没有去那里找过。
淳于彦离家许久,早忘了府中还有这么个隐蔽的地方。经她一提点,一拍脑袋道:“就是那儿了!”说着,又要拖着阿禄往外走。
“哥哥!”
堇南忍无可忍地将阿禄拉到自己身边,狠狠地瞪着淳于彦,语气里有种不容商量的意味。
“我扶着阿禄去好了,若哥哥你再像先前那样,估计还没到小阁楼,阿禄就要被你给拖死了。哥哥,你处事就不能用温和一些的法子么……”
就是你这样火爆粗鲁的性子,温姝萦才会一而再三的拒绝你。
堇南想了想,还是将这句话咽了下去。温府寿宴,温姝萦已经跟自己彻底断绝来往了,自己又何必再用她的话来伤害哥哥呢。
淳于彦没有看出她的欲言又止,甩了一下发酸的胳膊,瞥着阿禄道:“正好,别看这小子长得瘦瘦瘪瘪的,拖起来可是重得很,一路拖来我手都麻了,你要替哥哥分担,正好!哈哈!”
堇南不理会他,扶着阿禄往外走去。
阿禄面色晦暗,像只干尸似的挂在她身上。
想来,他还没从弟弟阿福死了的消息中缓过神来吧。
从芷香院到小阁楼距离不远,本要不了多长时间,但因为堇南扶着阿禄行动便慢了下来。淳于彦心急火燎地想快些赶到阁楼那,见阿禄一直在拖后腿,心中烦躁不免又给阿禄几脚。
他一路骂骂咧咧,惹得堇南狂瞪他好几眼。来到小阁楼前,三人停住步子,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时,就见淳于崇义从阁楼里缓步走了出来。
紧随他身后走出的,是一身白衣、手持诗扇的林肆风。
正文 069、暗涌
淳于崇义看见他们站在阁楼外,脸色忽地一沉。
“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余说过阁楼是府中禁地,没有允许不得进入。你们是将余的话当做耳旁风了么?!”
淳于彦斜眼看着站在他身后的林肆风,反问道:“爹,连外人都可以进到阁楼里,我和小南为何不可?”
淳于崇义脸色骤青。
“在边关习武几年,你倒是长本事了,竟敢用这样不逊的语气来反驳余了!”
堇南本垂头立在一旁,看到父亲和哥哥的情绪都激动起来,她悄悄地拉了一下哥哥,示意他别说话了。面向父亲,她道:“父亲,我们只是路过这儿。”
声音怯怯的,就如在和一个面相不善的陌生人说话。
淳于彦似乎感觉到她和淳于崇义之间微妙的变化。低头看了一下面色苍白的堇南,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将所有的不满都压回了肚里。
淳于崇义盯着堇南看了看,一抹秋风般萧瑟的哀凉拂过脸上,继而他什么也不说,阴沉着脸拂袖走了。
待他一走,淳于彦将喷火的目光投向林肆风,压低声音道:“姓林的,我爹为何会让你进入阁楼,你老实说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林肆风的脸上挂着昨日比武留下的痕迹,他的额头上有一块淤青,眼睛有些浮肿,嘴角也还结着血痂。虽然身上的伤还没好,可他心中的那只野兽似乎已经消失了。
或者说,只是重新被他隐藏起来罢了。他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桀骜冷漠,只留下一句“无可奉告”,就直径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姓林的!”淳于彦火冒三丈,反手钳住林肆风的右肩。
“哥哥,你忘了咱们来的目的了么?”堇南连忙提醒道。她可不想两人又发生一场恶斗。
淳于彦哼了一声。加大手上的力度,可同林肆风对视时,他几乎被那双氤氲着黑色怒焰的眼睛骇了一跳,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林肆风掸了掸被他抓皱的衣衫,眉宇微皱,神情极是不耐烦。
“既然我跟你交手了,你就应该履行承诺,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呵——”被他这么一说,淳于彦有些尴尬了,他扯过阿禄。喝道:“跪下,给姓林的赔罪!”
阿禄本就站不稳,在他的拉扯下。软兮兮地瘫在了地上。
林肆风见此情景,神情中有几许愕然。蓦地,想到什么,他薄唇勾起,轻蔑的笑了。
“哦?是那条手巾么……”
轻轻地摇了下头。他背着手缓步走了开去。
林肆风无所谓的态度,让淳于彦突然变得无所适从起来。十七年来,他一直活在人们艳羡的目光中,从没有人,敢对他这样不屑一顾。
他怒到极致,看到地上的阿禄。胸口中所有的怒气喷薄而出,他猛然一脚,狠狠地踢在阿禄的心窝上。
堇南光顾着看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并没有注意到淳于彦的恶行。
她不明白,为何林肆风的性情这般令人琢磨不透。
思忖无果,待她转回头时,阁楼外已没了淳于彦的影子,只剩下虚弱不堪的阿禄躺在地上。
被淳于彦连踢几脚。本就负伤在身的阿禄无法承受,头一歪便昏了过去。
看着像是死了似的阿禄。堇南探了下他的鼻息发现还有气,便叫了几人来将他抬回矮房里。
接下来的几日,得空堇南就往矮房跑,尽心尽力地为阿禄疗伤。治好阿禄,她对阿福的歉疚就会减少一些。她如是想。阿禄很争气,诊治后的第三日,他便可以下床了。
到第五日时,他的腿骨恢复了八成,只要不跑跳,行动基本可以自如了。
然而第六日,他失踪的消息就在府中传开了。
这日堇南一如前几日,正提着药箱往矮房那儿走,就瞧见十几个家丁在阿禄房里胡乱翻找着什么。
“这是怎么了?”她走到门边问。
一个家丁停止翻找,躬身跑到她面前道:“小姐,阿禄今早上跑了,我们是奉老爷的命,来查他是否卷走了房里的什么值钱物件。”
堇南看了一眼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心中腾地窜起一把火,柳眉一竖,骂道:“你们不急着去找人,倒有心肠检查房里少了什么物件?哼,你们可真是父亲的狗奴才!”
她气得扭头就走。
走出矮房,她心中稍稍平静下来。心想阿禄走了也好,虽然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但至少他不会再挨哥哥的拳脚了。
可一想到刚才家丁们的行为,她顿时心生疑惑,在阿禄之前,府中早就有下人逃走的例子。可父亲从不会将心思放在这些琐事上,更不会派人去搜查下人的房间。如今他对阿禄的逃离这般敏感,难不成是害怕阿禄带走什么对淳于府不利的东西,想要报复淳于府?
阿禄是完全有理由报复淳于府的。
他的弟弟因为卷入淳于府的阴谋中丢了性命,而他仅因为一时的糊涂做错了事,就被淳于彦打得伤痕累累,也差点没了性命。
堇南越想,心中疑惑越深。她想要和父亲好好谈一谈,可当她走到紫金院前时,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地愣住了。
紫金院里,丫鬟婆子们脚跟挨着脚跟,在淳于崇义的房间里进进出出。
她们手上或抬着金盆,或端着汤药,或提着火炉,一个个皆是满脸的慌张之色。
看到阮娘夹杂在一群婆子中间,她忙将阮娘拉到一旁,询问到底发什么事了。
阮娘神色焦急,牙齿打着颤儿,道:“小姐,若我说了,你可不许急。”见堇南点头,她继续道:“老爷……唉,老爷今儿午膳时忘了忌嘴,贪喝了几盅和酒,这不……才多大会儿呢,老爷就呕吐不止、面色发白、浑身冰凉,看来又是犯了胃疾。这李管家,怎的也不会提醒老爷一句呢!“
堇南一听,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阮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真不真的,我怎可能拿老爷的病来跟你开玩笑。”阮娘揭开手里的痰盂盖子,道:“小姐,你是懂医术的。你瞧瞧,这盂里的秽物都是老爷吐出来的,里面还夹着一些血迹。小姐,老爷这次是真的……”
堇南只是往盂里看了一眼,便蓦地收回了目光。既然父亲真的是因为贪杯而引发胃疾,那这次的情况,可是要比以前的每一次都严峻许多。胃中出血,对于青壮年来说都是不可小觑的大病,莫说是对于年过半百的父亲来说了。
她正想进屋探看父亲的病情,房间的两扇门就嘭地闭上了。
李婆守在屋外,一张芝麻大饼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大夫已经在为老爷诊治了。小姐,请回吧——”
正文 070、好戏
(补九月十九号的,哭了)
堇南见李婆态度强硬,便打消了进屋的念头。
透过竹篾做成的窗纸,她似乎可以看见屋内的情景。
父亲躺在床上,可能正在忍受病痛折磨亦或是已经晕厥过去。而榻前,站着穿青色衣袍的大夫,正在为父亲竭尽心力的诊病。
当然,屋内还有巫氏。
此时巫氏肯定守在父亲榻前,用手巾一遍又一遍的为父亲擦去额上的汗。
她的神情必定是焦灼不已的,她要让父亲相信,整个淳于府中,对他最为殚精竭力的只有她巫氏一人。
父亲有了大夫和巫氏,房内便再不需要多余的人了。
堇南退回步子,面色从容的穿过一群淌眼抹泪的婆子,走出了紫金院。
不知为何,在一早上经历了阿禄逃走、父亲病重的双重打击之后,她烦躁不安的心反倒平静下来了。
在屋内歇了一会儿,便有丫鬟端了午膳来,丫鬟的厨艺比阮娘差了许多,一碟咸酸蜜煎放多了盐,一碗螃蟹清羹熬制得不到火候。虽是如此,堇南还是一口不剩地将所有菜肴都吃光了。
待丫鬟将碗碟收拾出去,随后阮娘便回到了芷香院。
“父亲没事了么?”堇南瞧着出现在房前的阮娘道。
“胃里的血大抵是止住了,但情况还是令人担忧。”阮娘坐到桌案旁,一面喘气一面说着。忙了一早上,她早已精疲力尽了。
堇南观察着她的神色,发现在她的眉眼之间有一抹喜色。并不急着询问,沏了一盏茶递给她,才道:“今儿早上,除了父亲和阿禄的事。还有其他什么事么?”
阮娘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茶香沁人心脾,让她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凑近堇南,她极是神秘道:“小姐,老爷大病一场,可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见堇南不明白,她解释道:“阮娘嘴拙,说话不妥你可别太介意。我的意思是,老爷这病没有白病。正好可以用生病为由拴住少爷,让少爷断了到边关习武的念头。少爷只要在府中待上一阵子。过惯安逸闲散的生活,自然不会再想去边关过苦日子了。”
堇南听了,不由得蹙起眉头:“阮娘。你说详细点儿。”
“好,好,容我再喝一口茶。”阮娘像是渴极了,恨不得直接拿起茶壶来喝。连喝几盏后,她才将茶盏放下。继续道:“今儿天蒙蒙亮时,温将军就派人送了口信来,说是边关流寇突增,朝廷怀疑有昀国的细作混在其中,就下令让温将军立即返回边关,领兵围剿流寇。如今少爷身任校尉郎。保护江国平安是他的责任,他自然是应该跟着温将军回去的。可谁能想到老爷会突然病危……少爷是孝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哪能弃老爷于不顾,去往边关么……”
“然后呢?”堇南的眉越皱越深。
“然后,少爷去了老爷的房间一趟,从房中出来时,脸儿突然变得煞白煞白的。当即就让李管家取了笔墨来,写了一封辞表上交给吏部。表明他要辞去校尉郎一职的决心……至于温将军那头,派来的人早让李管家打发回去了。”
堇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她腾地站起身,双手拄在桌案上,将茶壶茶盏震得哐嘡直响。
父亲早不病晚不病,为何偏在哥哥要返回边关的节骨眼上生病了?想到温府寿宴上,父亲与温叔骤然变僵的关系,她愈加肯定父亲是装病了。
淳于府和温府日渐疏远,父亲怎可能还让哥哥做温霆的属下?
如此一想,她二话不说就要冲出房去,想让哥哥将辞表取回来。可还没踏出门槛,她就被阮娘拉了回去。
“阮娘,你怎么回事?父亲这次可把哥哥骗惨了……你快让我出去!”她急得直跳。
“小姐,你就别瞎操心了。这会子少爷早去到吏部,辞表是收不回来的了。”阮娘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老爷是真病还是假病,我只知道,少爷辞去校尉郎一职是件好事儿,要不然他去了边关,我又得整日为他提心吊胆,生怕他在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吃的不好睡得不香……现在可好了,他在府中,有这么多丫鬟婆子照料,我这颗心算是放下来了。”
堇南知道阮娘有时候就是很死板。阮娘心疼哥哥没错,可她压根就不知道哥哥想要的是什么。
比起府中安定的生活,哥哥更向往的是边关那样自由的地方。哥哥许久没有生活在府邸之中,他的头脑里只有刀枪剑戟,没有诡计阴谋。
他不知道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可自己知道。自己看着父亲一步步爬到光禄大夫的位置上,也因此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