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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 作者:米可麻(起点vip13.03.22完结,权谋,家斗,腹黑)-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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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规勉强笑道:“大*奶也算会操心了,让你先来查我们是不是?”

    书桐直笑起来,也道:“可不是,我还没到花厅,就见你在这儿偷懒呢,还不快走,一会儿主子们就该到了。”

    子规由眼角余光朝竹林边望去,已是空空如也,人迹全无。

    到得花厅,在书桐指点下,总算将一切摆置的妥妥当当,宋妈妈和书桐又检查过一遍,再无差池,方将众人散出,杜鹃也渐渐回过神来,从台阶下拈了一朵草花指间把玩,见子规过来,又靠在子规身上,献宝似地拿给她看。子规看了一眼,笑着接过来,替她戴在头上,开口道:“行了,打扮的得当了,只等如意郎君来接便罢了。”

    杜鹃脸刷地一下红了,整个人都躲在子规身后,嘴里直嚷嚷:“姐姐别取笑人了,哪里来的如意郎君。”

    正说笑着,宋妈妈冲她们摆了摆手,说道:“来了”

    果然,悄无声息地,宁娥带着琴丝过来了,子规见她今日竟穿了一身月白褂子,而不是平日里常见的大红,不由得愣住,宁娥不看他人,径直走进花厅,再细查过一遍,方才放下心来。

    不过片刻,其兰也到了,接着便是儒定带着玉屏,乾娘扶着金徽到了,二人并不说话,只站在地下等,气氛尴尬,其兰也不敢开口,只得走到宁娥身边,与其低语几句,宁娥听后,并不开口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这厅里的气氛便更显微妙的涩滞,难以转折运行下去似的。

    正当此时,儒荣到了,跟着伺候的丫鬟曲眉跟在后里,二人虽行走无声,却是众人目光焦点所在。儒荣已将官服换下,换上一身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更显得黑发玉面,人物疏朗。

    因儒荣到家便去了元平院,此时方才见得众人,免不了各人上前寒暄问候,倒将气氛挽回了些。

    宁娥便开口道:“大爷一路辛苦了,家中可还得惯?外书房布置可还使得?才我已接着棋姿妹妹,将她安置在院内,在我正房东头,一间凉爽畅亮屋内,想来这会儿已经歇下了,茶水点心都已备好,待她一会儿醒了,送过去就是了。”

    儒荣点了点头,轻语道:“一切皆好,倒烦你费心了。”说完无语可继,二人面对面站着,倒更比刚才尴尬了。

    若在平日里,这便是最用得上乾娘的时候,只可惜,她今日心境太糟,眼也肿着,脸也沉着,又见儒定将玉屏带在身边,更气得脸比那身上穿的杏色粉玫瑰纹暗花纱褙子更黄,一个字也不肯说。

    儒定遂开口道:“大哥辛苦,京中万事,可还顺遂?前几日父亲差平贵送去,给蔡太师的生辰礼物,可还得用?太师可还满意?”

    儒荣这才微微带笑,开口道:“太师先说礼物太重,决不好受得,要我还将回来,我便说,些小微物,太师又何出此语?家父年年都有这些孝敬,怎么太师今年说起这话来了?经我左劝右说,方才令下人收了。”

    儒定也笑起来,又道:“送回来倒怪了,那些东西,倒费了我许多工夫,皆是良工精制,巧匠细凿,量他看进眼里,管就拔不出来了。”

    儒荣笑道:“二弟倒还是这性子,一点没变。”

    兄弟二人皆抚掌而笑,若远望去,这二兄弟长得确有几分相像,都是蜂腰削背,人物出众,玉色脸庞,狭长眼形,英挺鼻梁,削薄嘴唇。只是,到底宦海浮沉过的,儒荣的面色里有些冷酷与不定,让人琢磨不定透,说作风便是十级,化成雨亦可倾盆的架势,而儒定,全部神气都在脸上那双月亮眼里,笑起来是明媚,怒极不过阴霾。

    有了这二人的笑声,花厅内顿时活了过来,宁娥也跟着轻笑出声,其兰用手帕捂着嘴低头微笑,地下众丫鬟也都陪着笑脸,唯有乾娘,依旧板着个脸。

    “到底是两兄弟,见了面便这般高兴”芩如的声音在外响起,众人回头上看,原来安怀阳到了。

    一时见过面请过安,大家便依序坐下,怀阳因不见伍儿,便问儒定,乾娘忙回道:“苏姨娘今儿早起来回我,说是伍儿有些气喘咳嗽,才请过医了,这会儿苏姨娘正亲自看着丫头们煎药呢。”

    怀阳听后哦了一声,又道:“一般医家若不中用,就请小儿科太医来好生瞧瞧,别误了伍儿的病。”

    乾娘忙点头称是,回道:“请老爷放心,断不敢轻心误事。”

    怀阳遂端起杯来,却又想到什么,复开口问儒荣道:“带回来的那个丫头,可安置好了?眼见就要到日子了,不得马虎才是。”

    宁娥忙回道:“回老爷,已在我院内一间爽利房子里歇息了,人是乏些,却还无妨。”

    怀阳点头,又嘱咐道:“子嗣之事,到底大意不得,你找个得意贴心,又眼明心灵的丫头去伺候,万万不可松懈。”

    宁娥忙再回道:“请老爷放心,这是头等大事,宁娥必不敢误。”说着便叫吴申家的上来,当面吩咐下去:“找几个妥当人,看着我院里,有什么立刻来回我,我这里完了就回去,才老爷的话你也听见了,可仔细小心着些”

    吴申家的领命,诺诺而去,怀阳这时方才举杯,大家齐饮一杯,便开始随意吃喝起来。

    儒荣看着眼前菜品,那一味梅花汤饼如同长在他眼中一般,无论他看到哪里,都甩不掉那如跗骨之蛆似的影子,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宁娥关切与殷勤的眼神,他不看她,就是不看,可是,他没办法让她不看他,他装作不见,装作不知,可是在心底深处,他实在无法真正躲闪,和回避,五年了,他没变,而她,却也亦然。


第四十七章 十里暗流声不断

    第四十七章 十里暗流声不断

    却说安府于园内花厅设宴,众人列席,替儒荣接风,儒荣因见宁娥如常殷勤,心中不免惴惴。

    只是当着众人,儒荣不好失礼于前,只得强镇定住自己,挟了些杂品炒物送酒,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似在期待评判,便笑道:“这东西好,又嫩且脆,可谓送酒一流佳品,是什么东西?我向日里竟没吃过,不知要如何制得?”

    宁娥不等人说话开口道:“难怪大爷要问,这原是雄鸡冠做出来的。将鸡冠洗净,以绢包后放入酒糟中,经宿后取出,再用香油,竹叶清酒,并笋芽香菇同炒,便得此物。”

    儒荣心不在焉地听着,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随即取另一菜品入口,又赞道:“这也好,到底江南水乡,物产丰厚,虽京中天子脚下,上方鼎食,亦不如这里新鲜美味。”

    乾娘见宁娥有所不乐,反倒心里松快起来,这时便开口道:“大哥说得有理,只怕还有一节,因是自家的菜,吃着长大的,到底对味。”

    儒荣微笑点头,唯唯而已,怀阳便开口道:“记得你爱吃梅花汤饼,你媳妇一早就备下了,年年都取新鲜白梅浸水,今年总算没有白费,你且试试,看比自己手笔如何。”

    儒荣无奈,只得以汤匙取一片放入口中,尚未入口便赞道:“不错不错,到底是咱家梅圃里的西溪古梅,清香不提,亦有劲道。”

    儒定一仰头将面前酒杯饮尽,不待吃菜便命身后玉屏再将杯斟满,玉屏面有难色,又见乾娘脸涨得如桌上所摆设的福橘一般,更是为难,到底不敢不斟,却只斟了半杯而已。儒定并不计较,抬头又是一饮而尽,方才开得口道:“大哥好福气,大嫂可算是费尽心力了。”

    一语既出,宁娥面红耳赤,遂借口洗手,避出席去,乾娘心中气极,只因怀阳端坐其上,不敢造次,只是到底心情郁闷,不吃不喝,也不开口,只管呆脸坐着。

    怀阳一早已听芩如说起,儒定与乾娘因事争吵,此时见平日里有说有笑,嘴无闲时的乾娘竟枯坐于席,默不开口,心下难免不满,只得对儒定道:“你少喝些,昨晚也喝得不少了。”

    此话一出,乾娘发觉是个机会,立刻抓住接着怀阳的话道:“父亲说得极是,若论起来,父亲大哥在此,我本不该多言,只是,二爷也要多多爱惜自己的身子为是。”

    儒定哼了一声,不看怀阳,只看着乾娘道:“知道自己不该多言,又开口说什么废话?”

    乾娘吃了这么一句重话,当着众人,下不来台,立时面上紫涨起来,心下恨不能将面前那张小几掀翻,将菜洒个干净才好,只是怀阳眼光压着,不敢动手,却气得手脚都冰凉起来。

    怀阳不则一声,只将手中酒杯重重放下,脸也沉了下来,儒荣儒定一见,只得站了起来,乾娘无法,虽则心中怨念,还是跟着站了起来。芩如见势头不好,便起身欲行,又将厅内其余丫鬟也带了出去,其兰思前想后,寻个眼不见,也慢溜了出来。

    怀阳板着脸,见再无旁人,方开口道:“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就这样当着面闹起来了?你大哥好容易回来一趟,一家子齐齐整整吃个饭,就这么闹得锣鼓喧天的,戏班子还没来呢,自己倒先唱起来了?夫妻之道,容和为上,以容求和,以和为贵,这整日里吵吵,还过什么日子?且不说外人看了笑话,就自己屋里,也难得清净。”

    乾娘听了这话,除了数落儒定,竟还有教训自己的意味在内,一时间急怒攻心,也顾不上许多了,冲口而出道:“老爷固然教训的是,我们小辈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昨日二爷怎么就动手打起人来?平白无辜的,我怎么就挨了一巴掌?我是想容也想和,却只怕有人不是这样想法,定要找茬与我不依,我就算是忍出大天来,也和不到他心里去,却是怎么说法?既看不上我,当初就不该三求九告我们张家,大红花轿抬了我来,现在嫌我不好了,休了再娶就是了,也费不了许多”

    此语一出,儒定本已是站着,竟直接绕过面前小几,要冲到乾娘面前,儒荣拦在他前头,又开口道:“二弟想是酒高了,弟妹别跟他计较,看我面上,都收了声吧。”

    儒定心中愤恨,那里是儒荣一句话能消的,遂看着儒荣道:“大哥,别的不说,父亲这里坐着呢,她这说的是什么话?是在这里说得的吗?亏她还是大家女儿出生,呸,若说出去,我先羞死了”

    乾娘一时冲动,说出口的又收不回,本自后悔,却见儒定连自己娘家也饶上了一通怒斥,心中怨气立升,也不顾怀阳与儒荣在座,立时便回嘴道:“我们张家怎么就不是大家?我怎么就不是大家女儿了?也不想想,若不是我们张家,你安府能有今日?现在说不好,当日怎么就伸手。。。。。”

    嘣一声闷响,接着便是稀里哗啦好一阵响,原来怀阳一掌拍在面前花几上,那花几哪里受得过这力道,晃了一下便倒了,几上碗碟杯盏也随之落地,一时叮当声大作,且是同时发力,倒当真显出几分威严了。

    余者三人皆被这响动震住,都不敢再出声,怀阳慢慢站了起来,一脚将面前残破碎片踢开,走至乾娘面前,并不说话,却用眼睛狠狠盯住她瞧,那眼神,让乾娘不寒而栗,方才明白过来自己怒气攻心,说了不该说的话,不,其实并不是不该说,而是该在心底永远深埋,埋到烂,埋到死也不能承认自己知道的事实。可惜的是,自己一时怒极,竟将这些往事都抖落了出来,它们于是显身在这明媚的阳光下,却带着地狱里的腐烂气息,中人欲吐,闻者将亡。

    在怀阳狠辣目光的压制下,乾娘的身子软了下去,先是半依半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后来,竟连椅子也靠不住,慢慢瘫坐在地上。

    怀阳低头看着她,还是不说话,却依旧不错眼的盯着看,看至乾娘垂首不敢相望,渐渐抽泣起来,方才抬起头来,慢慢踱过她身边,走到儒定身边,又看了他一眼,儒定不敢接那眼神,如乾娘一般,垂首不语,儒荣却一直看着父亲,脸色沉重,眼里全是难言的苦涩,与辛酸。

    怀阳还是不说话,一个人默默走出花厅去,双手背在身后,步履自是难言轻翩,竟是渐行渐慵,芩如忙上前扶住,却被怀阳一把推开,嘴里终于出声开言道:“都嫌我老了是不是?许是老了,可还没死呢”声音不大,却是威力尽现。儒荣儒定,并坐于地上的乾娘,及花厅外,台阶下的所有地下站着的丫头婆子们,都无一例外地听见了这话,且皆被这话中所带的严厉气息吓到,众人呆立,虽人多,只不闻一声,但见怀阳身影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园内长廊深处。

    宁娥才已从后面过来,因见里面口风不好,一时老爷发起火来,又将花几打翻,因此才没敢进去,这时见怀阳走远,忙带着琴丝,金徽赶了进来。刚进得厅内,便几乎与儒荣撞了个满怀,宁娥再次羞了个脸红不止,遂退至一旁,儒荣却并无所谓,看都不细看一眼,就走了出去,儒定跟在其后,宁娥且不抬头,将手垂在裙边,儒定走过身边,衣衫相撞,指尖竟逢,儒定手指轻颤,人已停住,宁娥却已快步走开去,满脸潮红,心跳不止。儒定安了安神,只笑自己太痴,并不回看,也走出花厅去。

    金徽先赶到乾娘身边,见其竟坐于地上,目光呆滞,脸色如纸,心下慌张不已,嘴上叫出声来:“大*奶快来看看,二奶奶不好了”

    宁娥急步过来一看,见并无大不好,不过是气急羞愧,难以示人罢了,便对金徽道:“二奶奶没事,不过见老爷发火,一时唬住了,快扶起来,好好休息一下便罢了。”

    乾娘心中翻难转辙,先是昨晚之怒,又是今日之难堪悔误,一口气憋在胸中,见了金徽如同见了娘家人,哇地一声,痛哭出来。宁娥知其必心事难泄,郁结于内,当着众人,反不容易纾缓,遂道:“二奶奶快别如此,外面丫鬟婆子人多,若见了,那起小人的嘴有什么把牢的,还不知要说出些什么好的来。”说完对金徽使了个眼色,金徽会意;先将乾娘扶起来,又拿出方帕子替她拭泪,待其稍安将息,便赶紧扶她出去,回自己院里去了。

    宁娥呆立花厅中,见满目疮痍,一地狼狈,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月白衫子,心中顿生悲怆之意,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何时,才能让自己于寂寥孤苦之中,得到一星半点的慰藉?她回想起刚才与儒定擦身而过的情形,自己的指尖似仍留有一丝余温,与此刻周遭的冷清无望相比,这一丝微弱的温暖,实在是显得太过珍贵,太令人难以割舍了。


第四十八章 竹映风窗数阵斜

    第四十八章 竹映风窗数阵斜

    儒荣默默坐在自己的外书房内,房间布置得整齐儒雅,新糊上的故意染成灰黄色的墙纸,散发出丝丝糨糊的清气,蓝缎镶边的菊花叶杨花靠垫在身后细琐轻响。屋外此时正是阳光大作,屋内却十分幽静阴凉,儒荣看着面前那把青花龙凤纹执壶,里面满盛着冰糖玫瑰酸梅汁,事先用井水汲过,冰镇可口地等人来取。一切都十分完美,恰是按照自己心意来设置的,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就连正坐着的黄花梨如意卷草纹圈椅,亦是自己在家时的爱物,不错,不错,一丝不乱,一点不错,果然,父亲的老师,周散清是一代大儒,家规森严,教导有方,周家女儿宁娥亦真当得上贤良淑德,尽得人心。

    独坐良久,儒荣伸出手去,给自己倒上一杯酸梅汁,入口略试,嗯,除了玫瑰香气,还飘有些微薄荷的味道,甚好,甚好。儒荣品了品味道,再次定睛看着那把执壶,忽然一瞬间推手上去,于是连杯并壶一起应声落地,清脆几声过后,摔了个无可挽回,粉身碎骨。

    好,儒荣舒张了一下身体,这下舒服多了。外头丫头听见动静,慌忙跑了进来,儒荣并不解释,只挥手道:“快收拾了去”

    待丫头走后,儒荣在心里问自己,要不要连那着意甚深的墙纸也撕了去?那倒当真痛快之极了,不过只怕父亲要问,唉,还是不看,不看也就罢了。

    “大哥在吗?怎么里面没声没息的,不会睡下了吧?这早晚的,大太阳还照着呢,赶是路上累坏了?”儒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话音未落,人已到了屋内,儒荣急忙起身相迎,嘴里笑道:“哪里就睡了,还没等你跟我好好喝上一杯呢怎么样?你带了什么体已过来?”

    儒定笑着开口道:“我怎么就该带体已?大哥要请我才是,听说大哥可快要青云直上了,二品还不足惜,一品仙鹤补子,想必已经备好了吧”

    儒荣的目光暗了下去,人复又坐在刚才的椅子上,却不吭声。儒定见了,知道才是自己多说多错了,忙绕到前面,作揖不迭道:“小弟失言,大哥别跟我计较才是,怕是刚才席间酒喝过了的缘故。”

    儒荣脸上这才重又微微浮上笑意:“才不过沾了几口,你就醉了不成?你的量我是知道的,不灌下几坛去,听不到你的真言话说了这许多,口都渴了,你还不拿上酒菜来?莫不让我去叫?我才来家,是不知道厨房门朝哪儿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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