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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些人把她去找来。我有事情要问她。”葛璐岱走到衣橱前,拿了一件淡青色的衣服,“我就穿这件吧。”
映雪应了一声,就匆忙下去了。映雪嘴上虽没说,但是她的主子的表现确实不像一个正在承受丧子之痛的母亲该有的。
昨日奶娘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个盹儿,醒来时发现小祖宗又不见了。她以为承瑞又去了坤宁宫,正准备去寻他,忽的耳畔就响起承瑞的话来——“奶娘,我们去摘荷花好不好?”
原来她是听见他在喊她来着,只是人的意识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怎么也拎不清。
她边往御花园承瑞常去的那个小池塘跑去,边小声祈祷着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但是她的心底已经有不想的预感升起。当年她的长子出事那会儿,自己的心就像是现在这般乱跳,心脏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胸腔,那力道大的仿佛随时都能突破束缚破体而出一般。
她的双腿发软,一步一个趔趄地朝前走去。远远地她就看见深绿色的褂子漂浮在荷叶中间,她的腿终于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软瘫在了地上。
但是,只一会儿,她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朝宫门跑去。
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能跑多远是多远。
映雪带着几个小太监已经把钟粹宫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找过了,就是寻不得半点影子。一个小太监道:“她不会畏罪自杀了吧?”于是,映雪又领着众人去寻她的尸体。人的死活,只在别人的只言片语之间。
后来,他们把御花园里的池塘都寻了一遍。大家都走得乏了,在心中暗暗叫苦,面上也不好说什么,他们只盼着能在下一个小池塘寻觅到她的身影。映雪昨天因为大阿哥的事情得罪了太皇太后,所以一整夜都没合眼,现在却又找不见奶娘,一时间就将所有的怨气都转化为了怒气。她摆摆手道:“罢了,不找了。寻死的方法多的去了,我们又怎么知道她一定是跳湖了,说不定她是找了一棵歪脖子树上吊了。现在树叶密得很,我们一棵一棵地寻过去也不见得找得着。等到她身子臭了,自然就会有人发现的!”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地表示赞成。
映雪回到宫中将结果告诉了葛璐岱,然后静静地候在一旁。她知道大阿哥的死,必须得有个说法;奶娘不见了,自然得有人替上她的位置给他陪葬。
葛璐岱笑道:“这个女人跑得倒是挺快的。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双脚快,还是我钮祜禄家的马蹄跑得快!映雪,你去给我阿玛传个话,让他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把这个女人找出来!”她早就觉得奶娘的神情近来有些恍惚,照管承瑞的心思也是大不如前,但是念在她曾经有恩于他们钮祜禄家,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在宫中待着。她原想着钟粹宫可供使唤的人也多,奶娘的心力不佳,其他人帮忙看着点也就是了。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当时的一念之仁,却铸成现在的弥天大错。
映雪道:“主子,我觉得大阿哥走得蹊跷。”
葛璐岱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大阿哥虽然调皮,但是经过上次的事情,也算是有了教训。这才过了几天,他怎么可能又一个人偷跑出去?”映雪想起昨天受的屈辱,咬牙道,“我想定是有歹人引着大阿哥去那个池塘的。”
“你口中的那个歹人是谁?”
“奴婢不敢说。”映雪故作退缩状。
葛璐岱自是了解映雪的为人的,笑道:“在我面前你还要做什么样子,有话就说。”
“主子,我们先不说那个人是谁。设想一下,大阿哥没了,对谁最有利。”映雪问道。
葛璐岱故意不答,她晓得映雪口中所谓的歹人是谁,只是问道:“你说呢?”
“大阿哥是长子,身份尊贵。他日必定成为二阿哥最强的敌手。我想有可能是皇后想要先下手为强……”映雪继续道,“前几天,大阿哥无意中伤了二阿哥,皇后就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葛璐岱轻轻地抚着她的护甲,道:“有这个可能。”但是她心里却不是很相信这个说法,论身份承祜自然比承瑞尊贵得多;论背景,现在赫舍里一族的权势也在日益壮大,而自己的阿玛却因为鳌拜一事受到玄烨故意的冷待;论情感,她在玄烨的心中的地位自然不及赫舍里芳儿。皇后一向以聪明冷静著称,实在是犯不着出此下策。所以,承瑞之死,要么是单纯的意外,要么就是其他人所为。
就算皇后不是凶手,但是葛璐岱也难以消除对她的怨恨,这种深深怨念早就已经深深地盘踞在心中,现在不如借此机会撼动一下她的地位。
谣言就是最锋利的剑。
前一刻,大家还沉浸在死亡的悲痛里;后一刻,大家又开始在谣言中苏醒。那个热闹的后宫,又回来了。前前后后,它只不过消失了两天。
这一日,大家都聚在慈宁宫里。
太皇太后的脸色不是很好,估计也是听到了些许风言风语。
“有些人就喜欢乱嚼舌根子。”太皇太后环顾一周,然后将目光停在葛璐岱旁边的映雪身上,“那天我就应该将那个丫头片子给打死的,现在看谁还敢在哪儿乱嚼舌头!”
映雪吓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葛璐岱心中暗暗好笑。
“下次这样的话若再传进我耳朵里,我定要细细地查下去,到时候一个也躲不了。你们可都听明白了?”太皇太后提高声音道,随后牵起芳儿的手,说道,“皇后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最清楚,用不着你们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
芳儿隐隐觉得哪里出了错,却也道不明,只好低着头,做受之有愧状。
各宫的人听得太皇太后这么说,也只得诚惶诚恐地应着“不敢”。
回去的路上,映雪不平道:“皇后有什么好,太皇太后竟然如此偏袒她!”
葛璐岱道:“她这哪是偏袒皇后,她是把皇后往火坑里推呢。”太皇太后接二连三地当着众人的面维护皇后,看上去好像非常疼惜她、爱护她,实则,只是把皇后作为一个靶子,不予余力地将她推到大家面前,有箭的射箭,没箭的就看好戏。
芳儿回到坤宁宫,无力地坐在椅子上,道:“清雨,我觉着要出事情了。”
承瑞出事以后,芳儿就让清雨在自己不在坤宁宫的时候,照看承祜。这两个奶娘不管是谁找来照顾承祜,她们终究是外人,不会不予余力地照管他,所以,现在她要出门都贴身带着秋意——那个有点怯懦的小宫女。
清雨急道:“难不成连太皇太后都怀疑你?”
芳儿苦笑着摇摇头:“她没有对我产生斑点怀疑。她这样的信任我、维护我,反倒让我对她的动机起了疑心。”
作为陪嫁的丫鬟,在进宫以前,清雨在索府自然受过“政治教育”。芳儿话说到此,她心中也明白了个大概,心中暗叹人心的复杂。
“那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都不用干,就坐等狂风暴雨的来临吧。”芳儿道,“你也不用急着往宫外传消息了,我估计这会儿我三叔他们应该早就有所耳闻了。”
“老爷和三爷一定会帮助小姐度过难关的。”
芳儿摇摇头:“难说。若她们真的是有心嫁祸,我怕追根究底地查下去,最后肯定会查到三叔头上的。在前朝,他与遏必隆是政敌;在后宫,我和阿凤又你争我斗的,除了我们赫舍里家想要加害大阿哥,还会有谁?”
清雨听着,脸色渐渐地白了下去,低声道:“皇上会保护小姐的,他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希望如此。”
玄烨的晚餐是在慈宁宫用的。
太皇太后笑道:“难得你还想起我这个老太婆来。”
玄烨垂首:“孙儿不孝,这几日都没有到慈宁宫向老祖宗请安。孙儿因为承瑞的事……”
太皇太后抬手制止道:“玄烨,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孙儿明白。”
“你不明白。”太皇太后重重地将手中的筷子搁在桌子上,“玄烨,你不要忘了当初对我的承诺。”
第六十七话 远行
晚饭过后,他独自踩着月光走在路上,有些许凉风吹上心头,仍是觉得不快。
曹寅不紧不慢地跟随着,偶尔会抬头望着他的背影出神,此时的他看上去是如此的孤独。
曹寅刚想问,今晚皇上准备摆驾何处,玄烨已经踏步朝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玄烨进门,看到芳儿正在床上和承祜讲故事,小家伙只是眨巴着眼睛,依依呀呀地看着芳儿,芳儿讲到动情处不免眉飞色舞,小承祜为了表示故事的确很精彩,会很用力地蹬上两脚。
玄烨走到床边,俯身,轻轻揉了揉承祜柔软的胎发,笑道:“承祜在听什么故事呢,这么投入。”其实这他是对身边另外一个人说:讲什么呢?这么投入,我在屋子里站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芳儿这才看到玄烨玄烨正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你来了。”她笑着坐起身子,将承祜往床里边挪了挪,给玄烨留出点位置。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迫不及待地挤到他们母子中间,只是依旧站在原地。
“我想抱抱承祜。”
芳儿感觉他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估计是有人给他施压了。她总感觉今晚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但是脸上的笑容还是如往常般灿烂,她笑着将承祜放到他张开的臂弯里。
玄烨一遍一遍地喊着承祜的名字。承祜起先听到他的皇阿玛唤他,他还会咧开小嘴给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最为回应,但是叫了几声,小家伙开始迷惑了,他开始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张近在眼前年轻却又沉重的脸庞。如果现在他会说话,他一定会问,皇阿玛,你怎么了?但是他还不会,所以他只能望着他的皇阿玛一个人难过。
“承祜,如果你长大了,不要和皇阿玛一样穿这身龙袍好不好?”他微微叹息。
芳儿道:“我替承祜谢谢你。谢谢你许给他一个美好轻松的未来。你可知道,承祜百日的时候,我让他抓东西,他抓到的是你送我的那本《几何原理》。等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开始教他。”
“你的额娘很有这方面的天赋,相信你也不会逊色的。”他将承祜举向头顶。
“别人都说父母都是自私的,会把自己未完成的梦想强加于子女身上。玄烨,这一次,我也想自私一回。我想让承祜去做我想做而没有做成的事情。”芳儿憧憬道,“我想让承祜走遍大清,领略他皇阿玛的大好河山,说不定他会成为第二个徐霞客,写出一本地理志来,又或许,他会替你绘制一张新的疆域图。”
“他出去远行了,我们两个老人家待在宫里岂不是很孤单。”玄烨将承祜放回床上,自己也瞬时坐在了芳儿身边。
“不会的。我会努力再生一个采薇的。”芳儿的脸上泛出阵阵红晕。
玄烨握住芳儿的手,笑说:“夫人,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或许,我们还可以送他去给遥远的地方。比如说,欧洲。”芳儿开始有点小兴奋。
“欧洲?”
“对,就是欧洲。”她记得去欧洲也是他曾经的梦想,“如果他要去欧洲,首先他得学习他们的语言……”
玄烨将她揽入怀中:“那我还得给承祜找个教外文的老师呢。”
“玄烨,如果我一睁眼,发现我们正在英格兰的皇宫做客该有多好啊。”她依偎在他的胸怀,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玄烨紧紧地拥着,那力道仿佛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也不挣扎,任由他将自己弄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若是这一刻自己能死在他的怀中,应该也不是一件坏事。芳儿的思绪最近有些怪的离谱。
“我想把你揉碎了,再把我自己揉碎了,在将我两合在一起。”玄烨在她耳边低声道。
“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你让我仔细想想。”芳儿噗嗤笑出声来,“噢,原来是《你侬词》啊。”
“《你侬词》?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你倒是背来我听听。”玄烨装作不知,恳切地说道。
“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 ;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在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芳儿歪着脑袋问道,“你真能没听过。”
“没有。”他决定装到底。
芳儿叹了一口气:“可见你都不曾叛逆过。”
“叛逆?”玄烨好奇道。
“对啊。小时候,我爷爷不肯让我学习汉人的诗词歌赋,说那些都是无病呻吟,念着伤身体。他越是这样说,我就越发好奇,那些会让人生病的诗词究竟是长什么样的。我和清雨有时候会偷溜出去,在集市上寻觅那些奇妙的古诗词集。”
“这首《你侬词》也是你偷偷背的。”玄烨问道。
芳儿略微懊恼的说道:“我记得这首词应该是我在冰月姐姐成亲前背的,原想在当天背给她和耿聚忠听的,怎知后来就忘记了。”
玄烨清咳两声:“还好你忘记了。这首诗不应该在那样的情形下背的。”
“它不是一首情诗吗?”
“打一个比方,那天你打翻了醋坛子,想要劝我不要变心,你可以念这首诗。”玄烨笑道。
“那我现在念给你听过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变心了?”
“变心太累,我还是不要变心的好。”玄烨笑道。
芳儿道:“那我就姑且信你一次。你可以放心的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我和承祜会在坤宁宫等你。”
玄烨轻声唤道:“芳儿。”
“我都明白。我不会怨你,承祜也不会怨你。”芳儿挣脱他的怀抱,“你走吧。”
他又重新拥她入怀:“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要远离你,这样我才能保护你,保护我们的承祜,你能明白吗?
她知道他今晚是来向她告别的,告别是为了日后的重聚。
“你不会失去我。”只要你不放手,我是绝对不会松手的。
那一晚,玄烨临幸了一个宫女。
“听说,那天皇上是从坤宁宫怒气冲冲地出来,然后才临幸了那个宫女。”
“皇上和皇后吵架了?”
“应该是的。大家都怀疑皇后跟大阿哥的死托不了干系,皇上自然也是会起疑心的。皇后娘娘失宠也是必然的事情。”
“唉,白白便宜了那个丫头。我要是也在坤宁宫当差就好了。”
第六十八话 董婉
清雨一早醒来,就听得坤宁宫最默默无闻一个小宫女昨天被皇上看中了,气得浑身一阵哆嗦。
小林子倚着门框,愤愤道:“我倒以为这个董婉无欲无求呢!怎想到她竟也是一个狐媚子,居然背着我们主子干出这样的事情!”
“她叫董婉?”原来住在同一屋檐下这么久,居然连名字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调到坤宁宫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清雨努力回想着第一次见到董婉究竟是在何时。
见大家都想不起来,秋意便说道:“好像是主子怀二阿哥那会儿,太皇太后赏赐的,说是坤宁宫里缺人手……”
小林子苦恼道:“太皇太后这是好心,反倒帮了倒忙。”
清雨心道:是不是好心还不一定呢。
芳儿这一觉睡到很晚才起来,承祜倒也很乖,在她身边安安静静地躺了一个晚上。看到承祜粉嫩的小脸,芳儿忍不住低头送上一个啄吻。
“小姐,你可记得我们宫里一个叫董婉的宫女?”清雨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芳儿,毕竟这样的事情若是从别的娘娘口中听来,会更加心酸。
“董婉?”芳儿笑道,“名字倒是挺好听的。”这个名字居然让她一下子想到了董鄂妃,那个风华绝代,宠冠六宫的女子。
“小姐,我现在告诉你她的事情,你听了可千万别生气啊。”
芳儿看她的样子,也已经猜出了个大概,叹了口气道:“我有什么可生气的。若她成了第二个玲珑也是她自己修来的福气。”
“秋意已经告诉你了?”清雨吃惊道。
“没有。”芳儿将清水扑在面上,道,“我昨晚听到动静了。”其实,她是知道他的意图的,只是没想到他会在坤宁宫里选择下一个目标。
清雨的表情愈发的难看了,看芳儿这幅样子,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将帕子递到她手中。
芳儿还在用早膳,就听得同传说,新晋的答应前来请安。
清雨朝前来通报的小林子怒道:“你没看见主子正在用膳吗?让她候着。”
芳儿放下手中的筷子:“你又何苦将气撒到他身上。我倒想见识一下这个董婉!”
董婉,人如其名,温婉可人。只是这后宫里美人实在太多,若将她放在脂粉堆里,实在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
“奴婢董婉拜见皇后娘娘。”董婉柔柔地拜了下去。
芳儿上前虚扶一把:“妹妹不必多礼,你是皇上新晋的答应,以后咱们在后宫就以姐妹相称可好?”芳儿笑着看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