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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鸾往前狂奔,风卫负起若樱也一步不敢停。
若樱回首,呆呆的遥望着那道水帘洞一样的瀑布,眸中无波无绪,心里却像是裂开了一条缝,鲜血淋离,不知何时能愈合。
……
北玄赤凤候府。
牡丹花事了,荔枝上桌。由于是初夏的缘故,天气还不太热,暖暖的、清新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这种天气既可以赏花踏青,又可以举家出游,或约几个亲朋好友把盏言欢,也可以一个人独自静坐享受安谥的气息。
绿树成荫,鲜花盛开的樱院。
姹紫嫣红的花架旁摆放着一张湘妃竹的凉榻,高大的树木树冠交织在一起,洒下一片凉阴,若樱慵懒的斜倚在塌上,面无表情的望着不知名的某处,黑幽幽的眸中无喜无忧,一眼望去,看不出任何情绪。
若鸾静静的打量着她,她似有所感,也抬头迎视着若鸾明媚的星眸。
许久之后,若樱嘴角噙着淡笑,朱唇轻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院门那太阳大,没得把你晒黑了,进来吧!”
若鸾的两只小手紧紧攥成拳头,不由自主的握了握,尖利的指甲刺进掌心,似乎是想给自己打气。她眸中飞快闪过一道幽光,半垂着头,缓缓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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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章我哭了,咳,我的八朵解语花啊~
正文 149 说人话!
湘妃竹榻边安放了张矮几,上面的白玉盘子里盛放着新鲜水灵的荔枝,水晶盘子里盛着桃子,还有各式各样精致的点心和茶水。若樱又命四卫放了一张躺椅在树荫下:“坐吧!”
若鸾轻拂着裙子,乖巧的坐了下来,柔声道:“姐姐,妹妹已准备将凤临阁让给姐姐住,今儿就是为这事来的。”转头对身边的丫鬟道:“把盒子呈给大小姐。”
明霞嘟了嘟嘴,磨磨蹭蹭地上前,双手捧着一个精美华丽的盒子奉到若樱面前,声音带着几分忿忿和幽怨:“大小姐,这盒子里是凤临阁所有物事的清单,您若是不放心,请核对一番,也免得往后说……”
“死丫头,把你宠的没边了,要你多嘴!还不退下!”若鸾星眸一瞪,娇声轻斥。
明霞嘴唇翕动了几下,眼里全是阴霾,终是放下盒子,不甘的低头退下。
若樱微眯着眼睛,锐利的视线从明霞身上缓缓扫过,见她在自己的视线之下头越垂越低,身躯微微发抖,方堪堪收回目光。旋即她用手缓缓轻抚盒子,沉默良久,末了还是把盒子递给雨卫,淡淡地道:“交给你了。”
“是,属下这就去核对。”雨卫和风卫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倒不是贪这点财,而是这本就是凤王之物,往后是要一代一代往下传的,相当于传家宝的东西,不管珍贵不珍贵,落在别人手中总归于心难安,尽管这个人是凤王的妹妹,那也是无权拥有的。
若鸾见她一副淡然置之,满脸无所谓模样,似乎对凤临阁还回她手上一点喜意都没有,不禁有些不能理解。“姐姐,你自己不清点清点?心里也好有个数,那里面有好些个东西是绝无仅有,价值连城的啊!”
若鸾对凤临阁的感觉与若樱是悖然相反,按她说,是真不想将凤临阁归还,可娘如今去了清心观,没人替自己撑腰,尽管她一拖再拖,奈何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藉口了,不得不物归原主。
凤临阁回到自己手中又如何?许多事情还是不能挽回和改变!若樱脸色黯然的叹了一口气。
如今距离雪山一事已整整两月,当日山洞塌毁,他们一行人俱都身受重伤。各自的侍卫吓的半死,他们全然未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都小心谨慎的将凤凰山围得跟个铁桶一样,就怕敌人偷袭,却没想到敌人是从麒麟山的暗道神不知鬼不觉的攻入。
因诸人伤势严重,自是不能长途跋涉,于是南海老叟将他们带到雪山老人处救治。
若樱伤在右肩,全身大伤小伤无数,令人庆幸的是一张脸没被砸坏;宇文腾伤及头部,内伤颇重,好在身上因为青龙鳞甲,倒是没有破皮流血一类的外伤;倒是萧冠泓,伤在肺腑,总算柳生医术了得,救治及时,并没落下什么病根,只需多养养就好了。
慕容喾算是几个人伤势最轻的,但也受了不轻的内伤,把个雪山老人心疼的不行,没少把雪山上的珍奇药材给他用。
尽管还需养伤,可几个人都不是闲人,无福静养。尤其是宇文腾,萧冠泓要在北玄忙碌和亲一事,车遇虽有不少治世之能臣,但总归是少个吧一言九鼎的人物,所以他要回去主持大局,自是不能在雪山久呆。一确定走动无碍,几个人便在不伤及身体的情况下往回赶。
因雪山一事,他们都错过了太后的寿辰,倒是显得本末倒置,与初衷相违了。
回到金都,宇文腾不顾身上蛊毒未清,将养了几日便带着一众部属快马加鞭的赶回车遇了。萧冠泓身上的伤稍稍好了一些,就令人四下寻访能人异士,务必将他们身上的蛊毒清除。
玄清帝更是着急,为儿子身上的蛊毒险些一夜白头,火速令人四处张贴皇榜,重金悬赏驱蛊之人,可惜一直到如今,银子是花了不少,能人也请了许多,俱是信心十足的来,摇头叹息而去——皆是束手无策。
到了这个时候,若樱不免又对诸葛复恨得牙痒痒——你说你一个臭道士,自身道术是个半罐子,学艺不精,可行这巫蛊之术,你倒令人家正宗的苗疆蛊师都自叹不如!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行为真正可耻!
对于身上的蛊毒,若樱倒还看得开,事已至此,只能尽力而为,至于是生是死,全凭运气!
只是夜半无人的时候,她总会想起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想起他临死前那充满眷念不舍的眼神,想到他嘴角温柔却染血的笑容,还有那句,姬如风,我的名字叫姬如风……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就连以住和他的斗嘴和打斗,再想起来,她的心都会酸涩难言,滋味莫名,甚至会有一股凄凉无助的感觉蔓延至全身,让她再难快活得起来。
但这些事她也只能偷偷放在心里,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思及此,若樱嘴角勾了勾,笑容苦涩:“不用,四卫会帮我打理。”说完后,她垂下眼帘,似陷入了沉思。
若鸾见姐姐半天不说话,心内暗暗着急,毕竟此次她并不只为归还凤临阁而来,另一件事才更为重要,可也让她更难以启齿,有一种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她螓首微垂,于眼帘处窥视着姐姐,暗自祈祷事情能按自己想像的发展才好。
若樱似有所觉,微抬眸,看着她咬着嘴唇忐忑不安的模样,嘴角挂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有事?还是天气太热?你心里也跟着焦躁?”
“啊?不是!”若鸾惊惶失措的摇了摇头,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似有意又似无意地道:“姐姐,你马上就要随萧王爷去车遇了,却整日无所事事,你都不用绣嫁妆吗?”
“绣嫁妆?”若樱不禁嫣然一笑,她本就生得美貌非凡,再加这么一笑,颠倒众生:“我不会啊!绣的东西能派上用场吗?”她本性又野、皮又厚,这种出丑露怪的话说的理所当然,仿佛天经地义。
若鸾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难免有些错愕:“……可不绣要怎么嫁?”寻常人家的女子但凡说了亲事,便整日足不出户的在绣楼绣嫁妆,当然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也就是做做样子,绣几件重要的是那个意思就够了,可女红总是精通的啊!她实在想不出有女子会不会女红针黹,且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若是这样,那岂不会被婆家的人嫌死?
寻常女子,既便对婆婆千依百顺尚且不得婆家喜欢,像姐姐这样的婆家人能……对了,她忽然想起若樱婆家没正经人了,都是些四五不着的亲属,没多大干系,也管不着她,只要她能得萧王爷的欢心,整个摄政王府她一人独大!
得丈夫欢心,对别的女子来说也许是一道难题,可在姐姐这里只能算是小菜一碟,依若鸾来看,是萧王爷在百般讨姐姐欢心,事实摆在眼前,毋庸置疑,只要姐姐嫁过去,那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妹妹是怎么想的若樱管不着,还未回答,雨卫抿唇一笑,突然将一个小小的翡翠玉碗递给她,碗里是剥好的荔枝,粒粒雪白饱满,清新的绿色醒上雪白多汁的果肉,让人馋诞欲滴。
雨卫似说给若鸾听,柔声道:“凤王身体才将将好些,王爷心疼尚且来不及呢!怎可让您再操劳?早早便准备好了,让凤王只管当好新娘子,安安分分不要生事王爷就阿弥陀佛了。”
若樱示意若鸾尝荔枝,自己吃了一颗,她还不服气:“我哪里不安分了?都是事情找我,我可是老实人家的孩子,走个路还怕踩死蚂蚁哇!”
众人笑,若鸾也笑,只是笑意并未达到眼里,甜甜的荔枝吃进嘴里似乎都带上了酸味。她看着姐姐精致到令人无可挑剔的容貌,见她只着简单的水红长裙,长长的裙裾逶逦的垂在榻上,就自有一股风流婉转,万千媚态,心里不无羡慕。
却也有一丝妒忌的情绪在慢慢滋生——姐姐的美丽,足以让所有女人自惭形秽,而美丽的女人,确实令人妒忌!
雨卫还在逗趣:“吹吧!横竖吹牛不犯法,您走路是怕踩死蚂蚁?那是因为根本踩不到……”
忽听若鸾小声地道:“姐姐,你去车遇能带妹妹去吗?”
若樱眼里莫名的情愫一闪,几乎是转瞬即至,淡然问道:“为什么?这里有父母,有赤凤候府,为何要跟我去一个陌生的国度?”
若鸾垂下头,声音低不可闻:“我想跟着姐姐……”
若樱却是听若未闻,重复着道:“为什么?你总得给个理由好说服我啊!”
“……我,我就是觉得姐姐对人好,舍不得离开姐姐。”若鸾鼓起勇气道。
若樱面无表情,眸中一片疏离冷淡,看她向在看一个陌生人:“我好似没娘亲对你好吧?而且你想跟着我,那你心里肯定盘算好了,何不说来听听?”
若鸾闻言,越发惴惴不安,嗫嚅半天,刚要说出自己的打算,蓦地,一道含有笑意的声音突然响起:“还担心你闷着,不想你倒会享受。”
这声音温柔如水,低缓醇厚,且磁性十足,如悠悠的琴声一般动人心扉,就算没看到人,但无论是谁,仅凭这独特迷人的声音,都会不约而同地认为这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为俊俏无双的美男子。
若鸾像被是这声音给蛊惑了一般,神情恍然的怔楞当场,但她很快清醒过来,立刻抬头循声望去,却见到萧冠泓和慕容喾,还有南海老叟联袂而来,他们身后还有两人,一位是高大的阿旺,另一位居然是百花观的虚尘子。
虚尘子执着着拂尘,微腆着肚子,一步三晃而来。若樱又见道士,不免有些狐疑:“百花观的知观?他怎么跟着来了?”
“贫道为结善缘而来。”虚尘子一脸讳莫如深,与往常笑容可掬的模样炯然不同。
慕容喾锦衣华服,墨发微拂,整个人神清气爽,意态闲雅。见到若樱瞪着眼睛望着虚尘子,一对湿漉漉的黑眼珠竟然如初见般眼波流转,顾盼流飞,他心下微动,却不免有些好笑:“别怕,虽说虚尘子也是道士,但他是好道士,绝不是诸葛复之流能比拟的。”
与南海老叟见了礼,众人又寒喧了几句,若樱也不请人进屋,索性让侍卫将椅子,软榻,桌子等都搬到树荫下,花架旁,让几个人随意而坐。雨卫和风卫忙令丫鬟们重上茶水点心。
萧冠泓旁径直走到她身边,俯身看了看她的气色,旁若无人的伸指抚了抚她的脸,怜惜地道:“今儿气色不错,看来这两天恢复的不错,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到时和亲的队伍还要在路上行上一段日子,风吹雨淋的,辛苦在所难免,真怕累着你。”
若樱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我又不是灯草做的,难不成就这么不中用?风一吹就没了?”
许是若樱身上蛊毒被摧动的原因,她是几个人中恢复最慢的,右肩的伤势也拖了好久,一直反反复复就是不肯愈合,幸亏诸葛复怕破坏了她的血和皮肉,没让柳青娥在那匕首上喂药,但尽管这样,依旧好的奇慢,末了好是好了,还在肩头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疤痕。
萧冠泓心疼之余又开始指使柳生忙碌,务必要将那疤痕铲除殆尽。因为身体恢复的不好,她的气色也不好,知道萧冠泓最忌讳她脸无血色,便尽量多穿亮丽的衣裙,衬着脸色红润,他便有几分喜欢和放心之意。
说起和亲,若樱顿时就想起若鸾来,马上偏过头问她:“若鸾,你方才想说什么?继续说吧,我听着呢!”
若鸾恍若未闻,目光游移在慕容喾和萧冠泓之间,神情既犹豫又痛苦,似乎在做艰难的决择。若樱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微垂眼帘,掩下眸中淡淡的痛心,复又问了一句。
若鸾一惊,众目睽睽之下略有些不自在,更不可能道出实话,只好垂下头,含含糊糊地道:“既是太子哥哥和王爷来了,还是姐姐的事更重要,妹妹容后再和姐姐细说。”
既然如此,若樱也不追根究底。转头望向身旁的萧冠泓:“查得如何,他可曾有血脉流落在外?”
萧冠泓沉默了片刻,缓慢的摇了摇头:“没有,一无所获,他素来有风流多情之名,可却并没有子嗣,且所有的姬妾无一人有身孕,想来是嫡妻未进门,不好留人口舌。”
其他人都知道他们两人说的是谁,俱沉默下来,便是虚尘子这个外来的也没有多嘴,只有南海老叟挠了挠脸,甚是不解:“你们俩说谁?谁没有子嗣?”
若樱眼里的黯然一闪而逝,面不改色地道:“老爷子,我们说的是姬如风,他为救我而死,我心存愧疚,想报他的大恩,便想寻得他的血脉,到时……”
“哎!他要真有子嗣,那可就是天下奇闻了。”南海老叟一脸“你们是傻瓜,你们是笨蛋”的表情看着他们:“姬如风分明是童子身,上哪找子嗣和流落在外的血脉。”
一石激起千层浪,南海老叟的话可谓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异口同声地道:“这怎么可能?不说旁的,以身殉主的八朵解语花与他素来亲厚,早就是他房里人,他也自认不讳,这样怎……”
南海老叟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然后才一本正经的道:“这种事老朽怎能信口开河?自是要拿出证据让你们心服口服。”
他指了指慕容喾:“太子,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同是练的古武学,为什么姬如风的功力会在你和宇文腾之上吗?”
慕容喾立刻摇头,双眼皮的深遂大眼里满是不解与不甘:“这个问题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的?楞是把我和腾王逼的手忙脚乱,他还游刃有余!皆是同样厉害的武功,走的也同样是刚猛一路,腾王的青龙拳对上他的虎爪功就会大打折扣,我的就更不用提了,墨玉枪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南海老叟点点头:“姬如风本就天资过人,骨骼清奇,和你们几个一样都是练武的好料,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是以童子身刻苦修练虎爪功,兼之他有一身的神力,在武功上面竟是早有大成,当世罕逢敌手!你们几个,也唯有若樱能与之一抗。”
说到这里他解释道:“不是说若樱的功夫高出你们多少,说白了,那便是她的如意九式正是虎爪功的克星,但若樱正好受伤,如意九式使出来未免大打折扣,所以奈何不了他分毫很正常。”
慕容喾脸上微郝,不知为什么,目光一直不敢看向若樱,心中不自在的很。
他其实觉得自己好冤枉,明明他也是不近女色之人,却在十四岁那年丢了童身——北玄皇宫里,举凡皇族子嗣一旦到了相应年纪,便会有一宫女负责教导皇子“人事”。这是祖上历来的规矩,他也不以为意,童身丢得亦莫名其妙。
但他一向是个坦荡之人,故也不在此事上纠结很久,反而问出心内的疑惑:“不过萧王爷能和他打成平手,往常倒不知王爷武功如此高深莫测,这次算是大开眼界了。”
虚尘子在一旁接过话头:“殿下有所不知,姬如风练的是和你们一们的古武学,对付你们几人杀伤力大增,但对萧王爷来说,他是师承南海老叟,与姬如风对上,便少了那份震憾的杀伤力,所以能和他斗的不亦乐乎。”
这一番话下来,众人算是明白了。可这样的结果令若樱更加难受——这样岂不是一辈子报恩无望?或许这正是姬如风所希望的结果,让她因为欠着这份恩情而时时记挂着他。
萧冠泓自是明白她的心情,他的心里也是复杂的很,对姬如风既是感激,又颇为愤恨——让若樱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