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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王万岁。〃
夙夜离开。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只有凌墨孤独地站在那里，那么寂寥地想着那个绝望的眼神……
*** ***
夜晚。
月亮的光很淡，柔美的似乎被轻纱笼罩过了。
秋风萧瑟。
一点黄花满地秋。
庭院里，缓缓地弥漫着茶香，石椅上，正温热着一壶茶，冒着徐徐的热气。
一柔白衣，轻轻地飘落在空气之间，融宛惜静静地坐在那儿喝茶，脸上很平静，像没有斑斓的湖水，但也失去了生机，她的眼睛茫然地眨了几下。
翼迟疑地走了过去，说：〃公主，很晚了，休息吧。〃
〃我知道，你去吧。〃融宛惜放下茶杯，目光宛如流水一般清亮。
〃公主……〃翼紧皱着眉头，他不希望她出事。
融宛惜浅浅地笑了，一丝笑痕流露在她的脸上，绝望的美艳在夜色中楚楚动人，她轻轻地说：〃你回去吧，我在等人。〃
〃等人？〃翼惊讶地问：〃等谁？〃
第133节：融雪宛惜（133）
〃杀了哥哥的人。〃融宛惜的声音依旧平静。
〃什么？〃翼惊慌，他猛然地拔剑：〃他在哪里？〃
风起阵阵。
地上的黄叶一片又一片飞扬着，在空中像失去生命的黄蝶般经久不息……
〃你回去吧。〃融宛惜放下茶杯。
〃公主……〃翼的脸上露出担忧。
融宛惜摇头，脸上是一种接近冰冷的血色，她看着夜空中的月亮，寂寥的光辉旋转着，她淡淡地说：〃你走吧，我不会有事的，而且，就算我会有事，你也无能为力。〃
〃为什么？〃翼颤抖地问：〃他的武功很高？〃
〃远远在你我二人之上。〃融宛惜的声音平淡如水。
〃那……那……〃翼有些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今天在大殿里没有说是吗？〃融宛惜轻描淡写地说。
〃是的。〃翼承认，除非……
〃因为……〃融宛惜的眼眶慢慢润红了，她的喉咙干涩，用了一种自己欺骗自己的理由来试着说服翼：〃因为，没有证据。〃
〃那你为什么肯定他会来？〃
〃因为，他不会对我说谎。〃融宛惜的泪水慢慢弥散开，最后消失在眼睛厚厚的屏障里。
遥远的，一缕轻微的笛声传来，很细很细……
似乎带着微弱的情感，似乎在恳求和奢望着什么……
〃公主，如果他来了，你会怎么样？〃翼看着融宛惜脆弱的身躯，那个人会不会杀人灭口？？
〃我会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融宛惜轻轻地拿起自己腰间的一枚美玉，如水晶般透明无瑕，美丽纯朴，她轻轻地将玉放在了石桌上。
〃那，万一……〃
〃不要说了，他快要来了，你回去吧……〃融宛惜的声音似乎带着命令的口气：〃记住，好好地呆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为什么？〃
〃如果你看见了他的样子，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我……〃翼似乎还想说什么。
〃回去。〃融宛惜的声音不容忍拒绝：〃回去。我已经承受不了再失去了……〃声音寂寥地消失在夜色中，
〃是。〃翼转身离去。
此时，乔伊从后面的树林中走出来，轻轻地问：〃是他吗？〃
融宛惜的目光很淡，很坚定地说：〃是。〃
〃那，要怎么办呢？〃乔伊的声音脆弱无力。
融宛惜的叹息放在了心里，她看着乔伊说：〃你也回去。〃
〃公主……〃
〃不要惹怒他。〃
〃可是公主……〃
融宛惜眯起了迷离的双眼，说：〃如果我死了，那么，你们要连夜离开圣翎国，不得有误。〃
〃公主。〃乔伊悲哀地喊着，不可以，公主不可以死，那是唯一一个待她自己如姐妹的人。
〃切记一句话。〃融宛惜轻启薄唇，柔软而无力：〃不要为我报仇！〃
〃公主，不要……〃乔伊流泪哭泣着，晶莹的泪水在夜光下显得透明。
〃不要哭，我和他之间本应有个结局。〃融宛惜的心因为这声哭泣而疼痛起来，一丝一丝地缠绕，紧紧地勒着自己的心。
乔伊停止了哭泣，慢慢地抽泣着：〃公主……〃
〃离开这里。〃融宛惜的声音充满了命令。
乔伊转过身，深深地咬着嘴唇重重地说：〃公主，请你活下去。因为，我们也不能失去了。〃
〃谢谢。〃
笛声慢慢消逝了，滑过空气一道伤痕，没有血迹。
落叶翩翩飞舞。
满天的黄花，萧瑟的空气下，秋意暗淡无光。
树林沙沙地响动。
融宛惜轻轻地微笑，然后倒了一杯热茶，说：〃来了吗？〃
黑色的风衣，翡翠般柔润颜色的剑，凌墨的目光如黑夜般沉着，鹰一样的锐利。
他的话语沙哑：〃怎么知道我会来？〃
〃感觉。〃
还是这句话，曾几何时，她就是这样答复他的，可惜，已经今非昔比了。
凌墨的心中一片苍凉，他慢慢地走近她说：〃还在喝茶吗？〃
融宛惜倒了一杯给他，手举在空气中：〃尝尝吧？〃
凌墨愣着看着她手中的茶，没有接过。
融宛惜的眼睛渗过一丝失望，她怔怔地说：〃我没有学过怎么在茶里下毒，所以，请你放心。〃
凌墨有些懊恼，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味道怎么样？〃她问。
〃很好。〃
融宛惜轻轻地笑了，凌墨却愣住了，有多久，没有看见她的微笑，但是，为什么，他却无法心安下来？
〃这茶我已经煮了很久，是用雪水冲泡而成的，里面已经渗透了茶叶的香味，所以，这样的茶，清素，淡雅，不觉得吗？〃融宛惜轻轻地喝了一杯。
凌墨站在她的面前，叹了口气：〃只想说这个吗？〃
该来的总会来，这样过多的虚实只会让他更加不安。
融宛惜却微微地皱了眉头，她的嘴唇红润却颤抖，她站起了身体，白色的衣服在月光下异常的柔美，〃你还是这样，总是急不可耐地想挖空别人的心中所想。〃
第134节：融雪宛惜（134）
〃人，总是很难改变。〃凌墨说着，但是心突地沉了下去，慌张从心底里涌了出来，他仔细地看着融宛惜。
一道明晃晃的光闪进眼睛来。
凌墨看着桌面，一枚美玉静静地躺在上面。
他猛地一颤，痛苦延伸到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在夜色下却格外地明显。
融宛惜的面容慢慢变冷，她看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问：〃为什么杀他？〃
〃什么？〃凌墨皱着眉头问。
〃今天你来不就是为了给我一个理由吗？〃融宛惜的眼睛看着地面，如果再看着他，她知道，她会崩溃：〃杀了他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很多。〃
〃比如呢？〃
〃可以控制夙夜军队的人数，也可以增加我军的数量。〃
〃也就是说，他有必死的理由？〃融宛惜的声音带着强烈地振颤，她似乎有些站不稳，凌墨扶住她，但是，她移开了。
〃是。〃凌墨的声音很脆弱但是坚定。
他茫然地看着她，心里有太多的感情一起冲撞在一起，迸溅出火花，狠狠地烧灼着他的心。
〃在杀他之前有没有想过，他是我的哥哥。〃
〃融〃凌墨惊慌地喊。
〃回答！〃更加冰冷的声音。
〃我，我知道……〃凌墨低着头声音暗了下去。
蓝色的宝石在月光下闪着奇异的光芒。
融宛惜叹了一口气，说：〃这就够了……〃
〃什么？〃凌墨惊讶，似乎没有听清楚她的话，什么叫做’这就够了’？心里的沉痛被埋的更深，凌墨的眼睛深陷在黑暗里，让她几乎无法分辨。
〃这就够了。〃融宛惜清晰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她走向那个石桌，拿起那块小小的玉，细细地抚摸着，眼睛柔情地看着它，对一块玉都会舍不得，更何况是一个人呢？
融宛惜的贝齿咬着嘴唇，有淡淡的牙印在上面，她看着他，看见了他眼睛中明显的惊慌，她轻轻地说：〃你可知道杀死我哥哥的后果？〃
〃融……〃凌墨沉痛地叫喊：〃不要……〃他的声音在冰凉的夜晚悲凉地颤抖。
〃凌墨，你爱我吗？〃突然，融宛惜问了这样一句话。
〃呃？〃凌墨稍稍一愣，他马上走到她的面前，眼神中有很深的坚定，他一把搂住她在风中脆弱的身体：〃你知道吗？〃凌墨的声音沙哑而痛楚：〃你知道吗？整个世界，我可以失去任何人，但不能是你。〃
融宛惜的身体僵硬。
她推开凌墨。
目光清淡，没有波澜。
〃那么，为什么呢？〃她轻轻地问。
〃什么为什么？〃凌墨闷痛地反问。
〃那么为什么一个爱我的人会杀光其他爱我的人呢？〃融宛惜的声音像一道闪电，在凌墨的身体里炸开，粉碎了凌墨那颗悲哀的心脏，融宛惜接着说：〃先是我的师父，然后是我的哥哥，最后是我的丈夫，对不对？〃融宛惜的嗓音如微风一样穿越凌墨的耳膜，震撼着他的神经。
〃融……〃此刻，凌墨的眼睛中有着明显的懊悔，他看着她，似乎怕她再他眼前消失，然后就再也看不见了，他握住她的肩膀：〃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
他最后的乞求似乎变成了喃喃自语。
天，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到她，但是，其实，伤害她最深的人就是他，对不对？
杀了她的师父，杀了她的哥哥，最后还会杀了她的丈夫，取而代之，他为什么没有为她想过，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只是一味地让她接受他认为对的，好的，让她排斥他认为不好的，坏的。
那么，她的心，是不是，也同样的伤痕累累。
〃原谅你？〃融宛惜呆呆地重复着：〃怎么每个人都在奢求别人的原谅呢？〃
〃融……〃凌墨痛彻心肺地喊着，在心底深深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融宛惜看着那块玉，然后，她向后退了两步，深深地看着他，这张容颜，这张教会自己爱和恨的容颜，她狠狠地记住了，然后，一串清泪流下来，在月光下美丽而透明。
一闪一闪的。
照亮了融宛惜面前的一块地面。
突然？？
融宛惜狠狠地将那块玉向地面砸去。
〃不……〃凌墨痛声地呼喊着。
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疼痛死去。
〃咔嚓……〃很清脆的回响声。
玉碎成了无数个碎片，安静地躺在地上，只有一片，滚到了凌墨的脚下。
亮晶晶的玉的碎片刺痛了凌墨的眼睛，他呆愣着，嘴角抽搐起来，他缓缓地低下腰，然后捡起那块小小的玉，眼神充满着绝望的火苗。
〃我们的结局就如同这块玉，恩断义绝。〃融宛惜字字冰冷，冰冻了凌墨的心：〃以后，如果在战场上碰面不必顾忌，就凭真本事了。〃融宛惜说着，就要离开。
她清楚地听见玉碎的声音，她清楚地感觉到心碎的声音，一切都那么绝望，一切，都几乎抓住了喉咙，无法呼吸，连挣扎都变得没有力气。
第135节：融雪宛惜（135）
〃融……〃凌墨的声音凄凉而可怜，他似乎用最后一丝力气在呐喊：〃融，求你，不要，我，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在凌墨的眼地升起。
融宛惜停住脚步。
心似乎连跳动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切都被一层厚厚的冰冻住了，很冷很冷。
凌墨握紧那块玉，然后走过去，他的手抬起来想触碰她的肩膀，但是最终作罢，他的声音苦涩而悲凉，他轻轻地说：〃融，请你……回头……看我一眼，好吗？〃
请你回头看我一眼好吗？多么卑微的话，凌墨说出了多么卑微的话。
融宛惜终究是不忍啊，她的心被千年的冰雪冰冻住，血管慢慢变得僵硬脆弱，她慢慢地转过了身体，凌墨眼底最微弱的地方闪烁起一丝光芒。
融宛惜怔怔地看着他，眼角，不再有潮湿的泪水。
〃凌墨……〃她不由自主地唤。
疼痛袭击她的全身，她的周身都有刺痛的感觉。
〃融……〃凌墨的声音仍旧乞求：〃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好吗？〃
突然？？
一道闪电般的思想在融宛惜的头脑中炸裂，她晃过身来，不再看他：〃你走吧……〃她的声音很平静。
以后，她再也不会为他心痛了吧。
以后，她和他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血管里的血液似乎变少，不再充足，她的面色苍白。
〃融……最后一次好吗？〃凌墨的眼色很淡，就像一层薄雾，〃最后一次好吗？求你，原谅我最后一次吧。〃
他在求她。
这是他最后的办法了。
比起失去她而言，那么，他什么都可以做。
融宛惜的眼睛淡漠地看着他，说：〃不可能了！〃声音轻得如琴弦上的一串音符。
〃为什么？〃凌墨痛苦的咆哮声震碎了夜晚的寂静，他的眼睛变得微红，他痛苦的呼吸沉淀在周围的空气里：〃为什么这样对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融宛惜痛苦地看着失控的他，原来，尽管是这样强烈的恨意下还是有某种脆弱的神经支配着她的心，是的，凌墨感觉到了，他感觉到了融宛惜如此强烈的恨意，这种恨已经吞噬了他的骨头，喝干了他的血液，在他的身体里发疯地咆哮。
〃是不是因为夙夜？〃凌墨看着她，然后紧紧地搂住她：〃是不是因为夙夜你才不要我的？？是不是？〃
强烈到让人死去的爱在这一刻爆发无疑，在这种强势下的爱情一切都变得虚无的脆弱。
融宛惜的眼睛中再次显出无奈地绝望。
还是不死心吗？融宛惜的心底默默地问着自己，难道对他还有期待吗？难道还在天真地以为他会为了她而改变吗？绝望的沉寂回荡在她的心底。
没有听到融宛惜的回答，凌墨愣在了那里，他的手用力地抓紧融宛惜的臂膀：〃是因为他对不对？〃凌墨的声音里沧桑的绝望如此明显：〃是因为他所以你就不要我了对不对？〃
融宛惜摇头，喃喃地说：〃不是，不是……〃
心痛一波又一波，如雨中的水面，一个一个的小漩涡。
〃他哪里比我好呢？〃凌墨问她：〃你告诉我，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不要扔下我，好吗？〃
声音已经飘忽了，他真的已经绝望了。
〃凌墨，你走吧。〃融宛惜闭上自己的眸子，〃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这一句话！！
两个人都沉默了。
半响。
凌墨问：〃你说什么？〃
不再想见到他吗？他真的那么让她讨厌吗？
死亡的气息慢慢降临。
心猛地在那一刻碎开，凌墨有些不能呼吸，千万根毒针狠狠地扎在他的血管里，密密麻麻。
融宛惜没有回答他。
她的心也在抽痛，只因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突然？？？
凌墨狠狠地吻上她柔润的嘴唇，似乎带着绝望和死亡的气息吻着她，一时间，所有的恐慌都通过他的嘴唇穿越过她的嘴唇，霸道至极的吻，几乎吞噬般地吻上融宛惜的唇瓣。
嘀嗒……
嘀嗒……
血红色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
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映红的嘴角，淡淡的血腥味，凌墨的舌头静静地舔着自己流血的嘴唇。
〃为什么？〃凌墨的眼角湿润了，融宛惜第一次看见凌墨哭。
这一次，她看的很真切。
他哭了，那滴泪水绝望而心痛。
〃不能吻你对吗？〃凌墨的声音很脆弱，似乎风都能将它吹远：〃因为，我不是他，是不是？〃
融宛惜站在那儿，没有回答。
〃你，爱上他了吗？〃他问。
她还是没有说话。
沉默慢慢占据了整个空间，沉淀下来。
突然？？
凌墨哈哈大笑，笑得很干涩，〃我才是最大的傻瓜不是吗？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现在才知道，你不过是找个理由远离我罢了。〃凌墨的牙齿很白，吐出的话很心碎。
第136节：融雪宛惜（136）
〃如果，我现在说，我答应你的要求，我不要王位了，你，你会留在我身边吗？〃凌墨干巴巴地问，明明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了，可是，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最后的机会了，他说：〃就像你那次说的一样。〃
果然。
她摇头。
凌墨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