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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她眨了下眼,虚茫地望着根本什么也看不见的前方,喃喃低语,“殿下,你不要有事。阿璧还想和你再去熙熙楼,再去看青川荡的野鸭子。”
低喃出这些话时,她的嗓子又酸又哽,酸哽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从中午出宫到现在,她的心里眼里,总象是拱动着一股子酸气。这股子酸气拱得她,时刻想要落泪。
当着慕容麟的面,她强忍着,而现在,车厢里只剩她一个人了。终于,她的眼泪,象决堤的江水,崩溃而下。
刺客大约能有十人左右。好在,慕容麟也并非单车独行,他和杨欢的坐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和四匹马。
马上有四名便装禁军,车里也坐着四名禁军,外带着一名御车的禁军,再加上他自己,正好也是十个人。
刺客是清一色的夜行服打扮,黑巾包头,黑巾蒙面,黑靴黑衣,全身上下,只露出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来。每人手里,各持了一把雪亮的钢刀。
慕容麟连同九名禁军,与这十名刺客展开了撕杀。
刺客们个个身手不凡,出手狠厉,慕容麟这边也不是吃素的,不说慕容麟自幼受过高人教导,单说这九名禁军,全都是禁军之中,选了又选,拔了又拔的高手。
交手之始,慕容麟想,这些刺客极有可能是郁律派来的,不过转念又一想,他又觉得不大可能。
上次走时,郁律曾说过,不会再来纠缠杨欢。他既说过,就一定会信守承诺。虽然,慕容麟不大喜欢郁律,不过,他相信郁律不会食言。
如果不是郁律,又是谁呢?
就在慕容麟对刺客的来历大加猜想之时,一名刺客和禁军打斗到了杨欢所在的马车前。
禁军背对着拉车的马,紧贴着马身与刺客搏杀。
刺客一扬手中钢刀,狠狠劈下,禁军向旁一闪,结果,这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马背上。
马吃痛不住,当即一扬前蹄,“唏溜溜”一声暴叫,发了疯地向前冲去,眨眼功夫,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1、第二卷结束。
2、说明:男主女主一共遭遇了两次暗杀。第一次是青川荡,第二次是卧龙谷。青川荡的刺杀,造成了女主失忆。卧龙谷的刺杀,女主复忆。
3、第三卷又有一些意想不到的风波,有小,有大。
☆、第一回 危夜
自此,杨欢忆起了全部的过往,同时,也忆起了自己失忆的原因。那天,变故突生,她坐在漆黑的马车里,提心吊胆地为慕容麟祈祷,祈祷他千万不要出事。
正这么个时候,一声马嘶,从纷乱的喊杀声和雨声中,切了进来。紧接着,车厢猛地一晃,不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已向前仆去,倒在车中,额头撞得生疼。
黑暗之中,她挣扎着坐起来,同时感觉到,马在狂奔。后来,大概是因为天黑路滑,马失前蹄,摔倒在地,车也跟着翻进路边的沟里。
她在车厢里,不住地翻滚,天旋地转中,前额和后脑,全都受到了猛烈的撞击。撞着撞着,就昏了过去。应该就是从那时起,她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忘记了从前的种种。
不过,现在她全都想起来了。难怪,慕容麟要给她吃“忘尘”;难怪他说“我们的过去,并不美好”;难怪,陆太妃从不给她好脸色。
原来如此。
慕容麟快死了,起码太医们认为他要不行了。
他中了毒。
在卧龙谷,见杨欢受了惊吓,他奔过去救护,因此分了神,受到一名刺客的偷袭,回身防卫时,避闪不及,中了刺客一刀,伤在左臂上。伤口倒是不深,可是,刀上淬了毒,受伤后不久,他就脸色发青,嘴唇发乌地昏了过去。
幸而,千钧一发之际,卧龙谷的守军及时赶到,救下了他。至于刺客,除两名侥幸逃脱外,其余的,不是被杀,就是眼看逃脱无望,自己抹了脖子。
见慕容麟受了伤,守军当即给慕容麟上了药,又进行了包扎。不过,守军的药,既非祖传秘方,也非特效神药,治一般刀伤还行,对于毒药,却是无能无力。
守军将领,用布条,把慕容麟的伤口紧紧扎住,以期减缓毒性发作的进程,希望藉此能让他挨到回宫,不至在回宫前,死在半道上。
慕容麟和杨欢离开卧龙谷时,已有禁军先行回宫通风报信。
上车后没过多久,慕容麟就完全失去了意识,被人抬进乾元宫的时候,太医院的各位太医和陆太妃,早已等在那里。
一见慕容麟,陆太妃顿时哭叫着扑了上去,麟儿……麟儿……不住嘴地叫。在众人的劝解声中,陆太妃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慕容麟,随即命令太医们——全力救治。
在太医们抢救慕容麟之时,陆太妃把杨欢带到了另一间房中,柳眉倒竖地开始了审问。问杨欢和慕容麟今天都干什么去了?慕容麟怎么受的伤?
对于陆太妃的问题,杨欢毫无隐瞒地一一作答。然后,如她所料,她的脸,结结实实地,挨了陆太妃一记耳光。她的耳朵,被扇得嗡嗡作响,半边脸也火烧火燎地疼。
她跪在地上,面无表情,不闪,不避。
陆太妃气得浑身乱颤,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指,点指杨欢,“麟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剐了你!”
杨欢跪得直直的,对陆太妃的恐吓无动于衷,左边脸上,是一个骨节分明的巴掌印。
陆太妃命人将杨欢好生看管着,没她的命令,不许杨欢起来。然后,她一甩大袖,又去看慕容麟了。
慕容麟中的毒挺邪门,太医们的解毒汤,解毒丸,给他服下去,统统不见效果。就连一向以疗毒见长的冯太医,也是一筹莫展。
金针圣手吴太医,用针封住了慕容麟的心脉和其它几处大穴,以便延缓毒性侵袭的速度。至于能缓到几时,他也说不准,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几天,不一定。这么说吧,若是没有对症的解药,慕容麟肯定活不了,就是了。
一听慕容麟快不行了,陆太妃不干了。连贬带损地,她把太医们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完了再吓,她告诉这太医们,慕容麟要是活不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也都准备准备,跟慕容麟一起上路吧。
这话说出去,一位孙姓太医哆哆嗦嗦地开了口,他告诉陆太妃,以前,他倒是在一本医书里,看到过一个疗毒的方子,只不过,这方子里的药物,单拿出哪一味,都是极为峻烈的毒药,也就是说,此方乃是以毒攻毒。
如果陆太妃同意,他可以用这方子给国主试一试。此方最大的优点就是,若治不好病人,可以直接让病人早点“上路”。
到了这个地步,陆太妃也顾不了许多了,稍作权衡,她一咬牙,点了头,让孙太医赶紧下去配药。
用了这方子,慕容麟有可能会死;不用,就必死无疑。尽人事,知天命,死马当活马医吧。无论如何,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外甥死去,而无所作为。
不大功夫,药熬好了。
慕容麟的嘴已经捏不开,一名力气颇大的刘姓太医走上前来,拿着根一指宽的熟铁薄板,硬是把慕容麟的牙关撬了开来。
一碗带着怪味的黑药汤子灌下去,慕容麟没醒,不过,脉息却是比先前强壮了许多。这一结果,让陆太妃很是激动。不过,孙太医接下来的一番话,又让她傻了眼。
孙太医说,太妃您老人家先别高兴得太早了。国主的脉息虽然强了,但这并不代表国主就一定有救了。如果,到了明早,国主还醒不过来,那,他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陆太妃一听这话,两腿一软,身子一晃,眼泪又下来了。颓然地跌在慕容麟睡榻的边沿上,她俯xia身,一遍遍地摩挲着慕容麟青中透黑的脸,泣涕横流。
她哀哀地哭着唤着,“麟儿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姨母可怎么活?你叫姨母日后可怎么去见你母后?恒儿才两岁,你若是走了,他可怎么办?”恒儿是萧贵嫔的儿子,也是目前为止,慕容麟惟一的儿子。
连泣带诉地发泄了一阵,陆太妃止了悲声,坐直了身子,又从袖中掏出块汗巾子,擦了擦眼泪。然后,她鼻音浓重地问跪在地上的众太医,是否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吴太医想了想,字斟句酌地开了口,办法,不是没有,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一听说还有办法,陆太妃眼睛一亮,让吴太医赶紧说。
吴太医俯伏在地,一脸凝重地说,大凡病人到了生死攸关之时,可以让病人平生最在意之人,在病人耳边,跟病人说说话。如此,极有可能唤起病人的求生欲望,以至最终化险为夷。
陆太妃马上想到了杨欢。虽然,她一千个,一万个不喜欢杨欢,但是,到了此时,也顾不了许多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把这口气从鼻子里呼出来,她命人把杨欢带进来。
杨欢进得房后,陆太妃屏退了房中所有闲杂人等。端然坐在慕容麟的睡榻边沿上,陆太妃沉声开口,“太医说,陛下若是明早还醒不过来,就彻底醒不过来了。太医还说,惟今之计,是让陛下最最牵念之人,跟他说说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说到这里,陆太妃一挑眉,“本宫知道,陛下最在意的,是你。所以,本宫把你叫来。你陪着陛下说说话。陛下若是能醒,是你的本份;陛下倘有不测,”陆太妃作了个深呼吸,“你就随他去吧。”
杨欢静静地跪在陆太妃面前,一动不动。
回宫的路上,她抱着人事不醒的慕容麟,身上一阵阵发冷,眼泪不知掉了多少。方才跪在外面,她也还是一阵阵地打冷战,一阵阵地怕,怕慕容麟救不回来。
现在,她不怕了。
最坏的答案,已经摆在眼前,底线是明早。明天早上,要么,她陪着慕容麟,一起迎接第一缕阳光;要么,她跟他一块儿闭眼。所以,没什么好怕的了。
陆太妃的话甫一说完,她稳稳的开了口,情绪稳,声音更稳。她告诉陆太妃,她可以答应她的要求,但是,陆太妃也要答应她一个条件——她要单独和慕容麟在一起,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哪怕是她陆太妃也不行。答应她的条件,她就留下;不答应,现在就可以把她拖出去剐了。
对于杨欢的要求和语气,陆太妃极为光火。她很想抬起一脚,把杨欢踹个就地十八滚。然而,回头看了一眼命悬一线的外甥,她又把这股怒火强压了回去。
“好,”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本宫答应你。不过,你若是敢对陛下图谋不轨,本宫定让你生不如死!”放出一句狠话后,陆太妃一甩大袖,怒气冲冲,兼带忧心忡忡地走了。
室内,只剩下杨欢和慕容麟两个人。
双手撑着地面,杨欢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从慕容麟遇刺昏迷到现在,她的腿一直处于既软且抖的状态,方才又在另一间房里跪了许久,这会儿,她的腿又麻又软,简直快要站不起来。
一步一顿地走到慕容麟的睡榻前,杨欢缓缓地坐在榻沿上。
俯xia身,凑近慕容麟的脸,她颤声低语,“殿下,是我,阿璧。阿璧来了。”
两大颗眼泪,伴着杨欢的低语,掉在了慕容麟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回 披心
杨欢坐在慕容麟的身边,静静地讲述着。
她没有趴在慕容麟的耳边,就只是坐在他身旁,静静地讲着,声音也不大,她相信,慕容麟听得到。
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会亮了,如果届时,慕容麟还醒不过来,这将是他,也是她,在人世的最后一晚。最后一晚,还有什么好隐瞒?还有什么不能说?
她坐在榻沿上,轻声细语地说着,合握的掌中,是慕容麟柔软微凉的手。
她跟慕容麟说,自己第一次看见他时的感受。第一次看见他,她以为自己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姐姐——慕容麟小时候的长相,对于男子而言,实在过于柔美。不过,长大发育后,他的长相虽然还是以柔美为主,但在这份柔美之中,又加入了任谁也不能否认的阳刚之美。
她跟慕容麟说,自己得知先帝把她赐给慕容麟的感受——难过得要命,一点也不想嫁给他。
她跟慕容麟说,大婚当日的感受,“我一个人坐在房里,等着你来,又怕你来,心里希望,你永远别来才好。”
杨欢静静地讲着,讲述的过程中,伸手探进慕容麟的中衣。她的掌下,慕容麟的心,跳得又快又重。她知道,这样的心跳,跳久了,是会要人命的。
掌下传来慕容麟的体温,还不及她的手掌温度高。这样的体温,对他而言,也很不正常。在她的记忆里,慕容麟是暖的,热的,在某些特殊时候,他甚至是滚烫的。
“殿下,”她凝视着慕容麟的脸,掉下了两大颗泪,“你真的要死了吗?”她颤抖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了出来,“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有些事,我还没告诉你。”
然后,她哽着嗓子,流着泪,把一直想要讲给慕容麟听,却一直没能说出口的话,全部讲了出来。
她告诉慕容麟,东宫的桐人与她无关,东宫的字条也与她无关,金墉城那一席话,是情非得已。至于大饰东宫一事,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坦白承认,那件事,的确是她作的,她错了,她很后悔,她觉得很对不起他。
她慢慢地讲着,语音平缓。眼泪,在她讲述的过程中,不断地流出来。她讲,自己最初一点也不喜欢他,后来慢慢地喜欢上了,最后觉得,能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乃是她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她絮絮地说着,掌下,慕容麟的心跳,渐趋平稳,体温也开始慢慢地回升。就连脸上的青黑之气,也在慢慢消褪,可是,人就是不醒。
杨欢的心很平静。她已经不在意慕容麟是否能醒过来,醒过来,更好;醒不过来,她陪着他。
她不断地说着,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想到什么说什么。再不说,也许就没机会说了。她想把他们之间的误会全都说开,她想让他知道她的心,最最真实的心——她一直想让他知道,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说出口的真心。
窗外,慢慢泛出了浅灰色的光,天要亮了。
杨欢垂下眼,细细地打量着慕容麟。慕容麟的眉毛很黑,睫毛很长,鼻梁直挺,唇形薄而美好,耳朵轮廓完美。
她伸手拈了一下慕容麟的耳垂,随即一弯嘴角,慕容麟的耳垂,还和记忆中的一样柔软。抬手拉开慕容麟的一条胳膊,她慢慢地躺进慕容麟的臂弯。侧过身,她把一只手,搭在慕容麟的腰间。仰起脸,她静静地又看了慕容麟一会儿。
说了一夜的话,真累啊。现在,她想睡了。她陪着殿下,殿下陪着她。一切,仿佛还和从前一样——她和他,还是东宫那对恩爱的小夫妻,没有天翻,没有地覆,没有怨恨,没有眼泪,只有比蜜还甜,比海还深的爱。
就这样吧,她低下头,含笑闭上了双眼。
在杨欢安然睡去后的不久,慕容麟的手,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回 桃夭
慕容麟醒了。
其实,他很早就醒了——没醒透,只是迷迷糊糊地恢复了意识,离完全清醒,还有很大一大段距离。睁不开眼,发不出声,身体也是丝毫动弹不得。不过,他的意识,却是的的确确地恢复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
杨欢的话,他全都听见了。一开始听不清,也反应不过来,就知道有人在说话。渐渐地,他听出了杨欢的声音,不但听出来了,还听清楚,听明白了,全明白了。
他闭着眼,静静地听着,听得心潮起伏,他听出来了,杨欢复忆了。由着杨欢的复忆,他想起了青川荡的那场意外。马挨砍后,受了惊,拉着座车,转眼跑了个无影无踪。
他急了,连施几个狠招,砍倒了几名围攻他的刺客,然后带着一名禁军,二人各乘了一匹马,顺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最后,在三里地外,发现了断了腿的马和头破血流的杨欢。马卧在地上,哀嘶不住,杨欢在车中,已是不醒人事。
距离出事地不远的路面上,横着一截不算太粗的枯枝。据他推断,应该是雨大风狂,枯枝经不住风雨的摧折,从树上折断,掉落在路上。天黑,马看不清路,一蹄子绊在上面,加之又是下坡路,马摔倒后,带着车,在路面上,又翻了几翻,滚了几滚。然后,马不幸地摔断了腿,杨欢倒霉地磕破了头。
天光微亮时,慕容麟完全恢复了行动功能。其时,杨欢正枕着他的胳膊,睡得深沉。缓缓地睁开眼,慕容麟稍稍欠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托起杨欢的脑袋,又扯过自己的枕头,轻轻地把杨欢的脑袋放了上去,然后,摇摇晃晃地越过杨欢,下了榻。
余毒未尽,加之一夜不曾进食,以致他浑身无力,眼前阵阵发黑。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摔倒,他歪歪斜斜地走到房门口。手捂胸口喘了口气,又闭上眼定了定神,这才重新睁开眼,抬手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