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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夫人笑笑说:“翠云,你如何就想不开?管他喜不喜欢你,反正此时他是你的了。随你怎么玩都行。”
这翠云是那扬州知府的妹妹,十几岁就成了寡妇,人长得艳丽,奈何心比天高,绝不肯屈身下嫁,就这样一直独身。
前些日子到绸缎庄买布,对沈君盼算是一见钟情。
那阮夫人是何等的人物,看她那眼神就明白了。
反正不过当他是一个玩意儿,最近又多不听话,颇为气闷。多一个人玩,倒添了刺激。
翠云又气又怨地看着她的沈君盼。
少年目不斜视,看也不看她。
阮夫人啐了少年一口:“给脸不要脸。”
说罢便走过去,抓着少年的衣裳从两肩向下一扯,哧的一声便露出整个胸膛,又随手抽出了腰带,那裤子就掉在脚踝。
翠云吓得啊了一声,捂住了眼。
被阮夫人笑着推搡到少年身上,引诱说:“别怕啊,摸摸看。”
女子涨红了一张俏脸,睫毛颤抖着睁开了眼,手底下的皮肤温热而细腻,肌理条纹纤长而有韧性。
她喘不过气来,伏在少年的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
她已经全然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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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妮儿去绸缎庄找君盼,铺子里的伙计似笑非笑地说他一早出去了。
沈妮儿悻悻地往回走,不小心撞上一个人,忙低着头道歉。
那艳丽女人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捂着领口慌慌张张地往外走,脸上的神情十分怪异,又有怕又带着些兴奋,很不正常。
沈妮儿愣在那多看了她几眼,一回头,就看见君盼一脸苍白的从绸缎庄的一扇门里走了出来,沈妮儿抬头看了看——贵客厅。
他不是出去了吗?
他木着脸往这边走着,经过沈妮儿身边的时候,甚至未发现她。
沈妮儿喊了他一声。
他就慢悠悠回头,见是沈妮儿,也没有表现出高兴地模样,甚至是不易察觉地皱了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妮儿顿了顿,道:“吃了吗?一起吃吧?”
君盼漠然地摇了摇头:“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他说着回过身,径直朝账房走去,把沈妮儿抛在身后。
他那背影孤寂又决绝,看得沈妮儿心凉了半截。她害怕地叫他:“君盼,你等等。”
他就不耐烦地转过脸,皱眉道:“你想怎样?能不能让人清净会儿?”他狠了狠心说,“以后自己吃吧,别再来了。”
沈妮儿咬着唇看他,泪眼汪汪的。
她不相信他会不心疼这样的她。
她只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不论犯多大的错,都会被原谅。
然而他似乎真的不再心疼她,转身就走了。
沈妮儿站在人来人往的店中央,委屈地想哭。
**
“滚出去!”
他一进门,就被迎面飞来的算盘打个正着。
砰的一下撞在额角,立刻就流了血。
眼里的不忍被恨铁不成钢的痛意取代,赵管事别过脸不再看他。呵斥着徒弟好好用功,不能学某些人,妄图走捷径,惹得一身骚。
视野被温热的鲜血模糊,君盼弯下腰,去捡那碎掉的算盘。
被人一脚踢远,打着转儿滑到一边。
新来的小账房叉着腰笑眯眯说:“沈君盼,这里不欢迎你。还是回到你的贵客厅,脱光衣服接客吧!”
众多小账房哄然大笑。
前几天,他还是他们眼中学习的榜样,被师傅挂在嘴上夸赞。现在,就成了众矢之的,唯恐撇清关系而不及。
他弯腰向前走了几步,又要去捡,被另一只靴子踢开,他顿了顿,眼看着算盘滑到桌子底下。
赵管事咳嗽了一声,呵斥道:“都给我算账去!”
那些小徒弟才悻悻散开。
他便低着头,一言不发趴到桌子底下,将那算盘拾起。
算盘珠掉了好多,边上的横木也裂开了。他拿在手里,用衣角小心翼翼将上面的鞋印擦掉。
无数双眼睛沉默地看着他。
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也知道,他的确如他们所想,从来就不是一个干净的人。
“师傅。”他站直了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的。
赵管事依旧绷着脸不看他。
他便深深鞠了一躬,道:“师傅保重。”
他算不上什么徒弟的,前些日子定好的拜师宴早就泡汤,他亦未孝敬过赵管事一杯拜师茶。不过,他当赵管事师傅的,那些日子,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就算是做人,赵管事亦是良师。
可惜,他沈君盼天生贱格,但凡对他好一点的人,不是不得善终,便是饱受连累。
他深深鞠了三躬,转身离开。
晚上回到家,沈妮儿也在看他。
她问他额头上的伤。
他没什么好说的,低头匆匆吃了口饭,发觉难以下咽,就推开倒在床上。
他听见沈妮儿刷了碗筷,悄无声息地爬到床上,蜷在他身后默默躺着。
他如芒刺背,呼吸困难。
他还是开了口:“明天去外地跑商,可能一个月才能回来,你自己在家,要小心。”
沈妮儿顿了顿,哦了一声。
她的确不如君盼聪明,可她并不是傻瓜。
君盼有心事,她看得出来。
可既然他不想说,她便不问。
她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直到他不再需要她的陪伴。
面对君盼越来越多的心不在焉,沈妮儿尽量安慰着自己,感情的事,向来没什么道理。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是怎样也勉强不来的。
他会不会不再爱她?
她常常在想,又不敢深想。
无欲则刚
“听说昨天那个赵老头求那张掌柜,求他放你一马呢!看来,他倒是很喜欢你这个乖徒弟。”女人吸了一口烟,挑眉笑着说,“他以为你迫不得已呢!”
她用烟袋勾起少年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再问一遍:“告诉我,你迫不得已吗?”
少年垂着冷漠的眼,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光=裸地跪着,在她面前连一条狗都不如,还装什么清高?!
女人倏地怒了,持着烟袋朝少年□的肩膀恶狠狠烫下去,发出滋的一声响。
“……嗯。”少年被烫的一颤,整个肩膀都缩起来。他埋下头,仅仅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痛哼,又随即闭紧了嘴。
女人被他隐忍的模样取悦,居高临下依靠过来,把下巴搁在少年的肩膀,柔声道:“呦,对不起啊,忘记不能在你身上留印儿了。疼不疼啊?来,让娘瞧瞧。”
她拉着少年纤长的手臂,来回端详着:“哎呀呀,可了不得,烫出了一个小月牙呢!不痛不痛啊,娘给你吹啊。呼……呼呼……有没有好一点?”
少年木然地跪着,好像女人玩弄伤害着的身体,与他无半分关系。
半晌,他蓦地道:“我要那个绣庄。”
女人闻言一顿,睁大眼上下打量了少年半天,才无法抑制地哈哈大笑起来。太不可思议了!她听到了什么?这个小家伙问她要东西呢!好!简直太好了!就怕他无所求呢!
女人把少年的脑袋按在松软的胸口上,激动道:“叫一声娘,你媳妇做活的那个绣庄,就归你。”
“……娘。”他闷声说。
也许长时间不说话,真的会让人思维混乱。不过,也许是恰然相反。他开始喜欢给自己出难题,迎接一个又一个极限的挑战。既然尊严已经被踩到泥土里,还不如用它来换点什么。换点什么呢?无非是金钱与权力,女人有钱,他便问她要钱好了。
至于是否值得……但这,至少是有价值的不是吗?
他早就对绣庄的掌柜不满意了。每天要沈妮儿做那么多的活,还把她安排在一堆长舌妇旁边,小丫头抱怨了好多次,那些人聊天的内容真让人脸红,讨厌得很。她说这些的时候也红着脸,她那么纯洁,不该被这些污秽的东西沾染。
现在好了,他可以保护她。
真好……
**
赵管事走了,一把年纪,竟然才学会意气用事。
君盼披着丝绸亵衣,斜斜倚着贵客厅的门口,目送那略有些臃肿的身体,倔强地离开。
这蹒跚的背影,渐渐地与另外一个影子重合。
这个影子的主人,为了救他而丧命。
“爹……”他轻声念着。
“爹。”又念了一遍。
丝绸庄上所有的眼睛,都向他投来鄙视愤恨的目光。可惜没一个人有胆,敢走上前一步,像赵管事那样指着鼻子骂他。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这是赵管事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回答也同样干脆:“与你何干?”
挑着眉,乜斜着细长的眼,十足的混账东西。
回家养老吧,一把年纪还学不会熟视无睹。
这里不适合你。
他捏了捏眉心,愈发俊美的脸试着挂上嘲讽的笑意,他想象着自己让人憎恶的模样,神采都飞扬起来。
贵客厅里有一条暗道。
女人突发奇想,让他蒙着眼睛,脱=光了衣服钻进去。
“怕吗?里面可能有鬼哦!”她附在他耳边神秘地说。
怕?他险些笑出来:相比与人来说,鬼应该算得上是可爱的东西吧?
将身上的丝袍随意一脱,他毫不犹豫地走进去。
常年不见阳光的密道阴凉幽冷,脚底踩在冰冷的石面上,寒气逼得人忍不住发抖。
他漫无目标地走着,碰到冰冷的墙壁,就木然地转身。
直到血液都快冰的凝固,他才听到女人的说话声:“到了。”
而后遮住视线的黑布被拿了下来,他看到一双双羞耻又贪婪的眼睛。
当他还在凤城县循规蹈矩地生活着的时候,他以为女人都是柔软善良的生物。
像沈妮儿娘那样以夫为天,那沈妮儿那样娇憨可爱。
却原来大千世界百杂碎。
阮夫人很看得起他,为他办了一场华丽的盛宴。
这里的女人,都不再是女人。
其实又何谓男女有别?女人之所以表现柔软,仅仅是对男性社会无奈的屈服。
权力和金钱,是丑化一个人的最佳武器。
当你拥有无边的权力,你会怎样利用?当一个人,像一只蚂蚁一样摆在你面前,你会同情他,还是会玩弄他?当一条鱼被按在砧板上宰杀,你是会释放它,还是会吃掉它?
不是圣人,任何人都不是。
玩弄弱者,屈服强权。
是本性,是天性。
“我也不是圣人。”他对自己说。
无欲则刚。
他之所以无法刚强起来,是因为他也有欲=望。
而他的欲=望是什么?
为了不让宠物给自己丢脸,女人喂了他药丸。
他害怕那种东西,因为那药丸会将他心底的欲=望无限放大,让他变得丑陋无比。渐渐迷离的视野里,他清楚地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伸手去抓,就迅速幻化为梦魇。
女人拉扯着虚晃站立的他,炫耀地说:“这个小东西,床=上功夫可是一流。看一看,只要摸他的头顶,他就知道要做什么。”
她坐下来,示范般碰了碰他的头顶,他便果真蛇一样滑下去,恍惚趴到女人的双腿间,用湿润的舌尖取悦着女人。
女人抓着那乌黑的头发肆无忌惮地呻吟,惹得方才还束手束脚的看客们凑上来,争抢货物般抓着少年身体的一部分。年轻又漂亮的男孩谁不喜欢?平日里攀比的贞洁倨傲,扔得越远越好。
有人从背后拥紧他,柔软的身体压迫着他的背脊。有人抓着他的手臂,细细啃咬着指尖。有人挂在他的肩膀,舔舐着绛红色的乳=首。有人扯着他的头发,吻他如玉的脸颊……
他上身直立地半跪着,那么多人地制约,他动弹不得。
他含糊地哼着:“妮儿……”
有人随着他的声音用力啃咬,他便模模糊糊地呻吟,像个无助迷惘的孩子:“啊……疼……”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渴望的……低贱的。
是药效,还是本性?
也许他天生便是这般模样,只不过他别扭逆反的性格,喜欢压抑着本性。现在,他不想再压抑了。
他就是这样。天生放=荡。
他开始明白自己为何不敢直视沈妮儿的眼睛。
因为那里面,有着自己永远无法拥有的纯净。
有人扯着他的头发,看他迷离恍惚的眼:“乖孩子,不要再叫那个名字。”
他就乖乖的嗯声,被人猛地按倒在地,跨坐在脸上。
“唔……唔……”他哼了几声,开始奴性地舔舐,完全不记得给自己留有呼吸的空间,缺氧到窒息。直到下一个坐上来,短暂的喘息……
他的欲=望是什么?
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个名字。
但他已经全然记不得了。
**
沈妮儿仰头看着上方颇有意境的三个瘦金体——桃花源。确认没错,才走了进去。
方才绣庄的掌柜说,这里的掌柜相中了她绣的并蒂莲,要她亲自来为他的枕头绣一对儿花。
门口有人挡住了沈妮儿的去路,她不大肯定地报上自己的姓名之后,那人居然放行了。
外表看起来朴素简单的茶楼,内里却是雍容高雅。
里面的每一样摆设,都看起来价值不菲。
秀气的门童在前面领路,沈妮儿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
里面静谧的很,一个个雅间都用幕帘隔着,偶尔看到一两个客人华丽的衣角,却听不到半点的嘈杂。
“妮儿……”
路过一间紧闭的房门时,沈妮儿下意识顿了一下。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然而待她仔细去听,却又半点声音也无。
她不确定地往那房间看了看,房门很大气,门把上挂着“勿扰”的挂牌。里面似乎有几个人在说话,但大概因为房间具有一定的隔音效果,因而完全听不清晰。
这时前面的门童停下来,微笑着指示她继续走。她觉得自己可能因为紧张导致幻听,刚想走,就听到砰的一声响。
房间的门框随着这声音震动了几下,像是有人被恶意地顶在门上。
沈妮儿的心随着这声音忽悠震颤,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道:“我能知道,谁在这间房里吗?”
门童顿了顿,继而笑说:“都是些贵妇,每月有几天在这里消遣。具体身份,我们不方便透露。”
沈妮儿理解的点点头:“抱歉,是我问得太多了。”
那门童笑道:“再转个弯就到了,小姐跟我来。”
总觉得这门里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她,沈妮儿不经意瞥了一眼,猛然发现可能由于方才的碰撞,这门居然欠开了一条小缝儿。
她下意识朝那缝隙里看过去,就看到几条影影绰绰的小腿。
光=裸的小腿。
心口猛地一堵,她慌张移开眼,却在那一瞬间,看到一条纤长的手臂从门口正对的床上,滑了下来。
她愣了愣,猛然闭上眼。
双面
门童走过来,将那半掩的门轻轻关上。
沈妮儿眨了眨眼,她有些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因为和君盼关系的僵化,她常常会恍恍惚惚,她劝自己不要多想。
再说,也只不过是匆匆一眼。
门童引领着她,拐了个弯。
便倏然听到阵阵琴声,流水一样忽的倾泻出来,让人措手不及的同时,又有种豁然开朗的惊喜。
圆形的大厅。
昏暗的四周散落着雅致的小座,星星点点的几个客人,看不清容貌。他们有的喁喁私语,有的静静只是听琴。
大厅的正中央,坐着一个人,正在弹琴。
极黑的头发,飘逸的白衣。
随意散漫的坐姿,恣意弄琴的指尖,奏出地却是极美的天籁之音。
沈妮儿一进来,他正巧抬头。
沈妮儿看到他黑色的眼,还有纯白的脸。
觉得似曾相识。
弹琴的手指一顿,琴声便戛然而止。他将琴随意放在一旁,而后站起来朝沈妮儿的方向走来。
身后有人代替他,坐下来弹奏未完的曲子。
沈妮儿看着他款款走近,而后说:“妮儿姑娘,好久不见。”
沈妮儿有些茫然,思索着看着他。
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子,眉眼细长风流,脸上虽有些苍白的病态,但一笑起来,就鲜活的多了。
他便笑起来,又提醒道:“几年前,谢谢你阻止我跳崖。”
沈妮儿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这才觉得自己见过这人。
那是几年前,她赌气独自上山,阴错阳差劝过当时轻生的他。其实,她并不确定是自己救了他。
但即便如此,在这高雅的叫人拘束的地方,见到一个有过交集的人,还是觉得安心许多。
沈妮儿显得颇为熟捻地小声问他:“你是这里的琴师?”
男子似乎愣了一下,而后笑着模棱两可地点头。
沈妮儿夸赞他:“你弹得真不错,好听。”
这真是一个清幽高雅的地方,不似外面的嘈杂纷乱,彼此间连谈话都是软言细语。
男子微笑了一下,继而轻声说:“我可以教你。”
沈妮儿也跟着笑了笑。
身后引路的门童已经走远,沈妮儿发觉自己还没有找到这里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