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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是惊又是急,原地转了好几圈,又扑回岸边探手在水底搅了又搅,最后沮丧地一屁股坐倒。片刻,复又跳起,摸了摸身上,还好,两串手珠、暖玉和碧簪还在,独独掉了一只唐煜送我的耳档。
我不免郁闷了好一阵,方爬起来四下张望。先前根本不知道自己漂了多久,更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我整了整破烂的衣裙,看看日头定了方位,拔腿向前走去。
直至寻到几户人家,打听之下才得知此处已是城郊,距离城门不足三十里。我记着萧何的叮嘱,一刻不歇,赶至城门外,才发现城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进出之人都在接受严格的盘查。
我不敢靠近,远远地找了出来的人寻问之下才知,自三个时辰前,全城下了搜查令,所有年在14至20间,单身在外行走的女子皆被扣留,直至有家人前来报明身份才能接回。据传是宫中出了刺客,一时之间满城恐慌,所有的妙龄少女皆被叮嘱留守家中,再不敢随意外出。城门进出盘查更为严谨,所有的人皆要求不许独行,必须有人相伴互相证明,方得进出。
我花了一整日的时间,转道几个城门,发现皆是如此。费心编了一肚子说辞,想拜托进城的人将我带进去。怎奈一见我的年纪且又是孤身一人,来往之人皆躲之不及,生怕惹祸上身。
还未寻到进城的法子,却发现了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在沿着河流四下搜寻盘查。我再不敢露面,更不敢四下晃荡。如今没了武功,被发现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我咬咬牙,按捺下心中万般担忧,返身离开城门,沿着与暗流相对的反向走了一天一夜,最终躲入一处荒僻的野林中。
第73章 诱虎
一串纷沓跌至的马蹄闷响,两匹骏马飞驰在杳无人烟的林间小路上。片刻后,一声长嘶,两匹马一前一后,停在一洼由山石泉水汇聚而成的溪滩边。
一个短扎打扮的魁梧汉子从马背上跳下,机敏地四下探查了一番,回身道:“少主,在这儿歇个脚吧。”
“好。”马上的男人利落地一个翻跃,顺手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马儿颠颠地自行饮水去了。
男人走到溪滩边,蹲下。身掬起泉水洗了手脸,晶亮的水珠点点沾在轮廓分明的俊颜上。他随意地一甩,波莹流溅,微昂的下巴渲出一丝放荡不羁的野性。
先前下马的汉子亦来到溪滩旁掬水洗脸,“哗啦啦”的水声碎响一地。
此时,一旁的男子忽地仰起脸,细细倾听,锦墨般的眸中精光慑人。
一旁的汉子觉察到他的动作,立时停下手:“少主,可有异状?”
男人长身立起,食指轻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长眉微拧。那汉子见状,亦立时起身,手扶身畔斧柄,蓄势待发。
就在此时,伴随着不远处两匹马儿惊惶的嘶鸣,一声冗长威慑的兽嚎扯破长空,伴随着野兽特有的腥臊之气,一只吊晴白额虎信步从树丛间步出,威目眈眈地瞪着二人,虎目含煞,缓缓低下。身躯,前肢扒地,后肢曲登,不过转瞬,已纵身扑跃而出。
与此同时,男子一把推开手下,自己同时敏捷闪身,避开这雷霆一扑。
猛虎在脚掌触地的瞬间,已蓦地旋身,庞大的身躯灵巧而迅猛,再度向那男子反扑而去。
男人探手向腰后一抹,手中顿时多了一柄寒气凛冽的匕首,他不闪不避,却在猛虎扑过的瞬间,蓦地矮身伏地,手中银光划向暴露在外的虎腹。
那猛虎似乎亦感受到凌厉的杀气,猛地一个拧身,向右翻滚,竟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男子直起身,黑亮如星子的眸中浮起一抹兴奋的嗜血杀意,随手在刀柄上一扣,流光一闪,原本短小精悍的匕首恁地长出一截,似剑似刀,他双眸微眯,横刃在胸,手臂上的蜜色肌肉团团贲起,一瞬不瞬地盯着几步之外的庞然大物。
那虎亦觉察了对手的强悍,虎躯上道道黑黄条纹绷紧如弦,虎目圆瞪,蓦地一声长啸,直震得四周枝叶扑簌作响,百鸟惊飞。
两强对峙一触即发,电光火石间,树丛另一边忽地传来另一波啸声。
男子青峰微蹙,凝目细聆,那啸声与方才的虎啸之声极为相似,但若再细听,却似。。。。。。
猛虎亦停滞不动,侧首似谛,待得啸声甫停,摇晃着脑袋亦啸了一声,竟似回应般。
那啸声随即又起,听着比方才靠近了不少。男子紧紧盯着左前方的树丛,须臾,只见枝草分拨,一个瘦削的身影显现出来。
男子的目光牢牢攫住草丛间的身影,那人却看也没看他一样,只专注地望着眼前的猛虎,张口又啸了一声。
猛虎亦从面对男子的状态,转作看向那人,短而促地低啸了几声。一人一兽,竟似对话般,你一句我一句地面对而“谈”。旁边持双斧的本意欲助自家少主的汉子早已看傻了眼,大张着嘴呆愣原地。
一番“交谈”下来,猛虎紧绷的身躯渐渐缓和,侧头警告般地瞟了男子一眼,长尾一扫,兀自转头向丛林间归去。
一直到虎躯彻底隐没在树丛间,持斧的汉子才不由自主吁出一口气,只觉一切恍若置身梦境,开口唤了声“少主。。。”,目光所及,却见男子依旧牢牢看着树丛间的那人。而此时,那人抬了抬手,似要扶住什么,却是凭空虚抓了一下,只听“扑通”一声,整个人仰面摔倒。
同一时刻,男人已疾步向树丛走去。
汉子反应过来,急急唤道:“少主,小心有诈!”
男人一步未停:“啸声里未蕴真气。”
汉子一怔,却见少主已经进了树丛,赶忙甩开大步跟了过去。
男人锐利的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人儿身上:一身藕色衣裙支离碎裂,狼狈不堪地裹着纤薄的身躯,裙子下摆被撕开,分绑在膝盖处,露出两截修长的小腿。一头长发杂乱斜挽在头后,露出一张同样狼狈不洁的小脸。
他探手放到她鼻下试了试,猿臂一勾,打横将人抱起,打了个唿哨,片刻后,被虎惊走的马儿颠颠跑了回来,他翻身上马,将人放在身前,一扯缰绳,喝道:“回庄!”
…
“阿尧哥!”身着鹅黄短衫凤尾裙的少女欢快地跑进院中,俏丽如牡丹的小脸上泛着兴奋的桃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尧转过身,笑着看向已跑到身侧的少女:“刚到片刻而已,曦月消息真灵通。”
曦月柳眉一挑,大大方方地道:“人家惦记你,自然上心!”
阿尧一笑,并不接话。
就在此时,紧闭的屋门中忽地传来一声惊呼。
阿尧笑容顿敛,疾步向屋中走去,曦月一怔,亦小跑着跟了上去。
“姑娘莫怕,妾身只是帮你换衣服而已。。。”屋里正说着话的中年妇人听见响动,回头见到男子进来,摊了下手上的衣物,颇有些无可奈何地道:“少主,我正想帮这位姑娘换衣服。谁料她忽然醒了,还猛推了我一把,这。。。”
阿尧点点头:“有劳你了吴婶,衣服放下,你先出去吧。”
吴婶放下手中衣物,冲男子福了个身,顺手拉起一旁的曦月往门口走去。
曦月不依地挣扭着:“我不走。。。”
“别添乱!”吴婶低声喝止,两人的声音渐去,“咣当”一声轻响,屋里恢复了宁静。
阿尧看了眼缩在床紧里头,一脸戒备地盯着他的小人儿,上前一步,温声道:“我叫阿尧,是你诱走老虎救下的那个人,记得么?”
那人儿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圆睁着清澄的眸瞪着他。
他亦不着恼,只微笑着温和道:“你身上的衣裙残旧了,这里有身新的,若不嫌弃就换上吧,还有热水和毛巾。”他将簇新的衣物放在床边,不再多言转身出了门。
吴婶和曦月都还在院子里没有走,看到他出来,便迎了上来。曦月不顾吴婶的眼色,揪着他的袖子连珠炮似地发问:“阿尧哥,那丫头是哪里来的呀?一点礼数也不懂。你好心救了她,她还如此不知好歹,当真可恶!”
阿尧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侧头道:“吴婶,厨里可还有现成的吃食?”
吴婶忙点头:“有,我这就去热热。”
曦月一听,满脸不忿,正要开口,已被吴婶拉扯着离开:“过来帮忙。”
阿尧目送二人离开,回头望向屋门,里面仍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他干脆在院中石凳上坐下,以手拄腮,静静等候。
屋里安静下来。我从床上爬下来,将毛巾沾湿拧干,细细擦拭手脸。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从宫中逃出后,为了躲避追兵,我不得不躲进野林中。原本视山野丛林为家的我,如今置身其中,简直是寸步难行。
伤了筋脉的双手使不上任何力气,连根胳膊粗的枝桠都掰不断。我只得躲在山坳中,收拢地上的枯叶取暖。幸得手腕上戴了霍进廷为我设计的袖箭,靠着它打了几只野鸡。我尝试着像幼时一样,生啖饮血,只咬了一口便吐得搜肠刮肚,被精米细面娇惯了许久的肠胃早已无法适应生肉的腥臊。
没有办法,便只得捡吊落的野果、挖草根为食,几天下来,饿得前心贴后背,一身衣裙亦被山中草砾刮得支离破碎。
我悲哀地发现,如今的我,几乎已丧失了生存本能。
心情沉重地擦净身体,我拿起床边的衣物穿好,拉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饭菜的香气随风而入,我只觉腹中一紧,再忍不住大步跨出门去。
阿尧听到响动,早已起身,看到穿戴整齐的那人迎面走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饭菜,不禁失笑,侧身让开一步道:“坐吧。”
我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也没有闲劲客套,抄起筷子大嚼起来。
风卷残云地扒光了碗里最后一粒饭,我没什么形象地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饱了?不够的话厨房还有。”
我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位,侧头一看,那个叫阿尧的男子坐在对面,黑漆如星子的眸正含着兴味地望着我。
我胡乱用衣袖抹了一下嘴,点点头:“饱了,谢谢。”
“要谢也是该我谢你,驱走了老虎。”
“不是。”我摇摇头,“我是怕你伤了它。”
男人闻言显然一怔,我解释道:“那是一只虎妈妈,你们入侵了它的地盘,它以为你们要伤害它的宝宝,所以攻击性才会那么强。你要是杀了它,小虎崽就没奶吃了的。”
阿尧咳了一声,讪讪地道:“我当时只是抵御。。。”
“你身上有杀气。”我以手指沾了盘子里的肉汁,意犹未尽地舔了舔,随口道。
阿尧眸光一闪,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对面的少女。
我没有留意他的目光,将盘中最后一点肉汁抹净,双手随意在袖子上蹭了蹭,起身道:“谢谢你的招待!”刚打算抬步,心念一动,转头问:“能不能送我几个馒头?”
阿尧早已起身,闻言未答,反问道:“这里进出的山径崎岖,你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去。”
这一问,却是把我问住了。我迟疑着,按现在的日子算来,霍南朔还有些日子才能赶回来。进城是不可能了,虽然担忧唐煜和萧何的安危,但如今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就是妥善地将自己藏好,等待霍氏兄弟回来,一同对付翼骆莘。
“如果姑娘暂时无处可去,不介意的话,可以暂居翼庄。”沉默中,阿尧忽地开口。
我惊讶地望向他:“你愿意收留我?”
阿尧望着眼前人讶然微张的小嘴,如稚子般纯然的神情,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弯柔和的弧度:“荣幸之至。”
“谢谢你!”意外得来的惊喜令我忍不住霁颜,拉住他的袖子用力晃了晃,忽然意识到他不是夫君们,有点不好意思地放开,补充道“我不会打扰太久的。”
他眸光一闪,也不多问,只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张口便道:“闻。。。”脑中却忽地想到眼下自己正被通缉中,后半个字便在犹豫着吞回了肚中。
“蚊。。。蚊子?”他听我说得模糊,打趣追问。
“嗯。”我含含糊糊地点头。
“蚊子?小蚊子?”他皱着眉重复了一遍,我几乎不敢抬头:“那个。。。是小名。”
“这名字当真有趣!”他爽朗大笑,英气逼人的五官俊朗得令人炫目:“好吧,小蚊子,我叫阿尧,欢迎来到翼庄。”
第74章 去与留, 会与否
“俺不同意,这样太冒险了!”一个身材魁梧,头发乍立如鬃的汉子站起身,大声道,“听老乔说,那女娃靠着几下啸声便能逼退老虎,非妖即孽,咱们岂能收留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
“宵阳,坐下!”右手边一个方脸蓄短须的中年人徐徐开口,声音不大却威信十足,那汉子听了,皱着眉重重坐回椅中。
中年人将目光调向对面坦然把玩着茶盏的阿尧:“少主,那日的事我们都已知晓。不知少主此番留下她,是何用意?”
目光所及,对面年轻的男子眉目英朗,眸光湛湛,沉默的神情中透着高位者特有的稳重恬淡。这不及让他再次忆起那晚那个被他背在背上,不停呜咽如受伤小兽般的少年。
那样一个黑不见底的夜晚,夜色如悬于天地间最沉厚的一副帷幕,遮蔽了一切阴谋丑陋。重重黑幕下凶险无比的生死厮斗中,他毅然放弃一切,背着年仅15岁的少年突围而出,隐姓埋名藏觅於山野长达年逾。这些年,他看着他从锦衣玉食的贵公子蜕变成隐忍坚韧的男人,看着他将翼庄一点点扩张壮大,看着他运筹帷幄,驰骋沙场,打出一场又一场漂亮的游击战。如今,他已是整个蝠翼当之无愧的领袖。而他相信,如今他所做的一切,都必有他的理由。
眼见屋里的几双眼睛都一瞬不瞬地望向自己,阿尧将茶盏在手指间打了个转,悠然道:“她没有攻击力。”
此话一出,叫宵阳的汉子眉头一皱刚要张口,被旁边的老乔一个眼刀扫过去,不得不虎着脸噤声。
“她筋骨柔韧,指肚上有薄茧,应是习武之人。然昨日谢世叔为她搭过脉,体内气息凝滞。”他望向对面的中年男人,“这只能说明,她曾经会武,后来因某种原因,武功废掉了。”屋内几人不约而同望向被尊为谢世叔的谢惟达,他微微点头。
阿尧沉静的声音又响起:“她发出的啸声只是与虎啸极为近似,或者说,她会虎语。通晓兽语不过是项技能罢了,就像宵阳你会学鸟叫引山雀来自投罗网一样,并非什么妖孽。”
宵阳一怔,挠挠脑勺不服气地辩道:“学鸟叫咋能和学老虎叫比。。。”
阿尧微微一笑,继续道:“其二,在我问及她身世来历时,她大多以沉默应对。”脑中不期然地浮现出那小人蹙着眉,一脸纠结的表情,嘴角不禁扬起,“虽未曾尽言,但亦说明,她并非有心欺瞒。倘若是细作之辈,自是早有编好的说辞,不至无言以答。”
宵阳虎目大瞪:“这。。。这也算理由?!少主你也太。。。”话还没说完,就挨了旁边老乔一个重重的胳肘,只得憋着气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
“另外,此次我和老乔归途中,得知‘那里’前些日子出了事。”阿尧的目光扫向老乔。
老乔点点头,道:“如今四城戒严,禁卫军正四下搜捕一名从宫中出逃的女子,有流言称其蓄意谋逆,妄图刺皇。城内所有单身在外行走的女子皆被拘捕,直到有家人认领为止。搞得如今家家大门紧闭,有女不敢出。”
谢惟达沉吟着问道:“我们的探子怎么说?”
老乔摇摇头:“最近风声太紧,消息送不出来。”
阿尧将手中茶盏放回桌面:“‘那里’四下抓人,我们却刚好遇到一个流落在外说不清自己来历的女子。。。”
宵阳一拍大腿:“少主的意思就是说,这女娃就是‘那里’要找的人?”
阿尧浓眉斜挑:“我可什么都没说。”
宵阳张着嘴呆住,阿尧接下去道:“我只是觉得,将危险的留在身边,或许比放出去更稳妥些个。”
老乔不由点头,谢惟达眸中亦流露出几分赞许,沉声道:“既然少主已有决断,便按少主的意思做吧。”
阿尧伸了个懒腰,沉肃的神情隐去,眉眼间恢复了惯有的不羁和散漫:“时候不早了,饿肚子就不好了。散了吧。”
阿尧溜达着回到院中,四下安安静静的,仿若无人般。他挨间屋子看了一圈,的确无人。
他站在院子中央纳闷地自言自语:“要是露馅这也太快点了吧?”
好在他的纳闷没多久便被一阵由远及近的喧闹打破。曦月率先走进来,漂亮的小脸拉得长长的,把臂弯里的木盆往石桌上“砰”的一放,声震四方。
他上前几步,故作惊讶地问:“谁惹咱们曦月了?跟哥哥说,我保准揍得他满地找牙!”
曦月被他逗得“噗嗤”一乐,拉着他的胳膊往身后一指:“还不是她!笨死了,什么都不会!”
他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嘴角戏谑的笑容登时一僵,自己刚刚在找的人儿,正慢吞吞地自院门外挪进来。
曦月兀自滔滔不绝地掰着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