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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头发盘上。”
“不会!”硬邦邦地甩下一句,我利落地一个旋身,顺着身旁人的力道转了个圈,巧妙地摆脱了那只烦人的手臂,抓起一个白包大口咬下。热气滚滚而出,我被烫得不住张口呵气,却舍不得吐出。白包里面有枣子味的甜甜馅料,滑嫩无比。我两口便解决掉一个,伸手又去拿。
头顶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叹,身子随即被拉正坐好,一只手掬起披散在肩后的长发,象牙梳细密的齿爬上头顶,将乌黑的发丝一点点轻咬开来。
我自顾自地吃着,任由身后人摆弄。
整头长发被细细梳开,分成三股,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在空中划了个圈,长发便柔顺地在脑后结成髻。碧色欲滴的簪子横贯而过,最后是一抹方巾将乌发遮蔽。
我伸长脖子往铜镜里探看,一个头发光顺齐整、嘴里叼着半拉枣泥包的小人正对着镜子傻笑,不禁由衷地称赞:“你手艺真好。”
身后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走到对面坐下,我讪讪地有些没趣,想起他还没吃早饭,一看桌上,顿时傻眼:挽发的功夫一盘子的枣泥包不知不觉已经全数入了我的肚子。我挠挠头,将手里最后半个递了过去:“就剩这个了。。。给你吧。”
霍南朔看都未看,冷淡地道:“不用。”说罢端起一碗粥喝着不再理我。
满腔好意不被接受,我愤愤地一口将枣泥包吞下,又呼噜噜将自己的粥喝光。对面的男人才不过吃了一半,动作与霍卓珏和霍进廷一般优雅,举箸从容斯文,一碗粥也喝得像与情人呢喃般,绯色薄唇微抿,金黄的液体滑唇而入,顺着线条硬朗的下颌看下去,脖颈间喉头轻轻耸动,再往下,微微敞开的螺纹领口里露出一小片蜜色肌肤。。。我看得出神,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脑子里突然闪过不知在何处听过的一个词:“秀色可餐”。
其实他不该算“秀”,论美色霍卓珏兄弟更胜一筹,但这男人周身那股刚劲与霸气,宛如傲视丛林的雄狮一般,似乎生来就是要接受俯拜与仰视的。。。。。。
“看够了?”冷冷的一句打断了我的遐思。“雄狮”已经站起,用盐水清了口,向帐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回头,见我还坐在原地,眉头微颦:“过来。”
我慢吞吞走到他跟前,他拿了顶软毡帽扣在我头上:“一会跟着我,莫要乱跑。”
出得帐来,早有数十将领齐齐分列左右。一个小兵牵来一匹高大的黑鬃骏马,毛色油量头顶一簇红毛,一见霍楠朔便小跑而至,亲昵地蹭着他的手掌打了个响鼻。
霍南朔拍了拍马儿,翻身而上,一众副将迅捷跟随其后,走了几步他勒住缰绳,回头见我还呆站一边,眉头又是一蹙:“还不跟上!”
我回过神,赶紧小跑几步赶上,大咧咧地走在黑马边上,好奇地伸手摸了摸马头上那簇红毛,黑马稍显不耐地晃了下头,我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凑到马耳朵边上低声说:“看你漂亮才摸的,可不要跟你主人一样小气哦!”
身后早已传来此起彼伏的低低抽气声,头顶感受到凉意,我撇撇嘴,正想再跟马儿说点什么,忽听前面一声问礼:“见过将军。”
一句话却是两人同时而发,我惊喜地抬头,看到霍卓珏兄弟正站在马前几步之遥。
霍南朔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身影“嗖”地从身边蹿了出去。在身后众人再一次的抽气声中,那小人已奔到了霍卓珏身边,像猴儿似的扯着他的衣角又蹦又跳。
“伤好点了吗?”我侧头打量他,眼窝有点黯青,似乎睡得不好。
“无碍。”没想到会这么早看到她,原本是意外的惊喜,却在看到她站在大哥身边时散落成淡淡的郁结。
一旁的霍进廷已按捺不住地问出他心底的疑问:“若儿,你为何会答应跟着将军?”
我半无奈半玩笑地道:“谁叫他是将军呢?又是你们的大哥,不听话可是要挨罚的。”
话一出口,霍氏兄弟脸色同时微变,霍进廷蹙眉,试探地问:“你。。。并非自愿?”
我没听出他话中意味,摆摆手:“愿意的,天下还没有谁能勉强我做不喜欢的事呢。”这是实话,师父死后,我就成了一只脱笼的鸟儿,天上地下任遨游,再无所顾忌。
霍进廷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二人一胞所生,自小便心有所感。此时脸色虽然无异,但二人心中皆各有滋味。
这丫头是被他们捡到的,不期然中已有了一种视她为己所有的心态。这种心态在她横空而入踏入战场那一刻后,已入土生根。此时她却利落地一个转身,毫无留恋地跑去了另一个男人身边。若这男人是别人倒也罢了,凭他二人又有谁是斗不得的?而这人却偏偏是他们的大哥,这世间唯一争不得、怒不了的人。
想潇洒一笑放手任她去,却方才发现,心中不经意间种下的那只蛹,已悄悄吐茧扬丝,一层层细细地缚将上来。
我们三人如此情态,不知引了在场多少探究打量的目光。霍卓珏心知此情下不宜多说,收敛心情嘱咐道:“我大哥生性严肃,不喜说笑。你以后要听他的话,切莫任性妄为。”
霍进廷接道:“若是惹了大哥生气,记得万万不要顶撞,我和哥会帮你的。”说罢伸手揉了揉我的发,欲言又止,最后轻叹道,“一定要乖乖的,知道么?”
我不懂他们为何如此紧张,但明白是为我好,也就点点头,心说那个霍南朔果然独断,连自己的弟弟都怕他。
赶上霍南朔的时候,他正在一群将领的簇拥下巡视营地,我犹豫着不知是否要过去时,正好看到黑马由一个小兵牵着候在一旁,便放弃了找霍南朔的念头转而走去跟它聊天。我是被放养在山林中长大的,跟所有的兽类都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黑马站姿挺拔,神情倨傲,对我爱搭不理。我暗忖这可真是有其主亦有其马,别扭的性子都一样。
不过的确是很漂亮的一匹马,我忍不住伸手在它背上摸了又摸,毫不吝啬地在它的尖耳边夸赞它俊美。黑马不耐地打着响鼻,但大抵好话总是爱听的,也没甩开我。
一人一马正聊得高兴,众人前面的霍南朔已转过身。原先牵马的小兵立时扯起缰绳,我无奈,只得跟着上前。
霍南朔翻身上马,并未多看我一眼。一行人去了教场。训练有素的兵将们列队而立,兵刃辉映着阳光,旗帜飘扬风中。急促的鼓声响雷般骤起,我以前偷偷看过,知道这是练兵的讯号。眼见着所有人面色严肃沉谨,神情专注,我悄悄向后退去,一步又一步,终悄无声息地退到众人后面。
不能走远,也没有东西可玩。我找了处树荫坐下,百无聊赖地一根根数着地上的野草。
两个时辰后,cao练结束。霍南朔紧绷的面容才稍稍松弛些,牵转马头,视线在众人中一扫,果然不见那个身影。
他不动声色地策马往回走,眼角余光瞟见不远处一棵大榆树下半坐半卧的人影,头埋在膝盖间,一动不动,估计早已睡得不知今夕何年。
他继续前行,丝毫未作停留。身后霍进廷已策马往树下而去,耳边听到的则是霍卓珏一声无奈的轻叹。
我被霍进廷带回营地时日头已然西斜,这一觉睡得还真长。接着又被霍卓珏教育了半晌,都是关于与那个别捏男人相处的规矩,直把我烦得头顶冒烟才被放过。
撩开帐帘,不无意外地看到那个男人又坐在桌案前看东西。我无趣地走到长毯上盘腿坐下,随手拿了个三足铜香炉把玩。这男人帐里陈设简洁,但每一样皆精致细腻,我再不识货,也看得出价值不菲。
空气似无波的井水,在帐内静静流淌。我偶尔抬起头,看到桌案后的男人深邃的侧脸线条,眸光深沉而专注,眉心微微纠结,时而沉思,时而执笔疾书,手指匀长,绷起的关节都透着硬冷,沉寂的身影在烛光中勾勒出一种情态,叫孤寞。
“你最喜欢的人是谁?”被清脆的声音打断思路,霍南朔没有抬头,他早已感受到那道在自己身上流连的目光。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我不甘心地坐到桌案对面,双手撑着脑袋望住他:“不会是‘小红帽’吧?
霍南朔执笔的手顿了一下,抬头,对面的人双手拄腮,一双晶亮的大眼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看出他的疑问,我赶紧补充:“‘小红帽’就是你的马啊,你看它头上那撮红毛像不像戴了一顶帽子?”指手画脚地在自己脑袋上比划着,“这个名字很适合啊,‘小红帽’自己也很喜欢。”
霍南朔想起去教场前她和马儿絮絮叨叨一番耳语叨后黑马颇为暴躁的情绪,终于明白了原因。
“它叫‘乌金’。”
“呃?有名字了啊?”我有点懊丧,随即试探地跟他商量,“要不小名叫‘小红帽’?多亲切啊。。。”
霍南朔只当没听见。
“固执的男人!”我在心里暗自腹诽,无聊地呆坐了一会,兵士送了晚饭进来,我这才恢复了点精神,也不等他,一个人占着半张桌子大嚼。
“除了吃和睡,你还会什么?”在我将最后一块烤牛肉放入口中时,男人嘲讽的声音传来。
我看了眼在桌子对面坐下的男人,咽下嘴里的肉,起身去到他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用力一按,忍不住皱眉:硬得跟石头一样。
拇指寻到他肩周穴位,用五分力点下,随即缓缓划着圈,再换到下一个穴位。
霍南朔将手中的象牙筷缓缓放下,原本凝起的戒备散去,长吐了一口气:似乎,是自己多心了。。。
感到手下坚实的肌肉放松了些,我成就感爆棚,愈发卖力。在“人间仙境”看到女子如斯做时,男人总是一脸餍足。今日借来一用,果然效果绝佳。
认穴与指力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从来不是问题。从肩膀到后背,顺着脊柱穴位循序而下,一边揉按着我脑子里泛起温泉畔美男宽衣的情景,想着那副坚实精健的身躯此刻就在自己手下,竟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脸颊微微有些发热。
“谁教你的?”霍南朔微阖了眼,记忆中这是感觉最好的一次。宫中的嫔妃不是没为他按摩过,但手法和力道不可同日而语。
“没人教,无师自通。”我揉得起劲,“你可是第一个呢!”
“第一个。。。”这个词让霍南朔没有来地心中一瞬明朗:“没给卓珏按过?”
“好像还真没有。”我被他提醒,叨咕道,“下次试试。”
“不准!”
“呃?!”
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突兀,霍南朔放缓了声音:“卓珏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身体。”
“哦?”我皱眉,怎么以前没觉得,记得睡觉时他还抱过我。。。。。。
“进廷也不喜欢。”
“哦。。。”他既是他们的大哥,想来总是如此的。
第9章 暗潮汹涌(二)
吃过晚饭霍南朔便出去了,嘱咐我自己先睡不用等他。
我手欠地翻着他桌上成堆的文书,他倒不防我,所有的文书简报就这么摊在桌上,估计也猜到了我不会感兴趣。
我能感觉到他不讨厌我,可也不像霍氏兄弟待我那般亲切。这男人,深冷得像千年玄冰,看不透哎。。。随手从一张写满字的纸上撕下空白的下半截,左一按右一折,一只小巧的四肢动物跃然手上。我拿起笔,在脸的位置点了两个黑点,满意地看了看,端端正正摆在了桌子正中,他坐下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已近午夜的时候,帐帘被人挑开。我即刻醒了过来,却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听着来人脱去外衣,迈过我躺到床上。
夜色如水,静谧得如同最深的湖,不见一丝涟漪。我却感觉平静的湖面下蹲着一头怪兽,随时便会扑跃而出。
我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着。
进来的人,并不是霍南朔。
从他的第一下脚步我便已察觉,落地近乎无声,高手中的高手,但不是他。
气息、味道、感觉,统统不对。
凭的是我在娇耳山十一年,练就的野兽一般的直觉和本能。
高度戒备中,我听到帐篷四周传来极轻微的布帛裂开声,右手缓缓向腰间摸去。
一瞬后,紧实的帐篷像布片般被强大的冲力破开,八个黑衣人从各个方向一跃而进,手中长剑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银网,铺天盖地向床铺砸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床上的人翻身而起,手中亦是一片明晃晃,利落地越过我冲进那片银网。
空气被激烈的劲道扯得四分五裂,兵刃交击声、男人野兽般的低吼冲击着耳膜,更多的脚步声纷涌而至,我只觉一亮,仰头再看时上面已是沉沉天幕。火把通明照亮夜空,兵士们涌至,将八个黑衣人团团包围,浓重的血腥气涌入鼻端。
一刻后,四周重新归于宁静。
我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几个时辰前温馨整齐的帐篷早已不在,棚顶被整个掀开,四壁碎成大块裂帛,桌椅凌乱,精致的摆件在打斗中成为无辜的牺牲品,遍地碎片,早已辨不出以前的模样。
我是否,也是那些无辜牺牲品中的一个?
伸手拉紧身上的薄毯,我踏着遍地狼籍向外走去。
从始至终,我都躺在原来的地方,只在被剑气劈开的床柱砸下来时裹着毯子向边上躲开了一些。
这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显然,霍南朔早已知道今夜有人偷袭,故意设下陷阱诱敌深入。
他找人作了他的替身,却留下我。
如果我记得没错,我并没有在他面前显露过武功。留一个无法自保的女人在如此危险的境地,这男人的心不是一般的狠。
身后有人叫我,我脚步不停。一只手臂抓住我,扳过我的身子,霍进廷俊美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似乎松了一口气,但仍是问:“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甩开他的手,他没提防,被我挣脱,上前一步又要抓我,我侧着身子躲开,快步向外走。
“你去哪里?”
“睡觉。”我头也不回地挥挥手,一溜烟跑走。
我没走多远,渴睡的身体乏得厉害,随便找了棵大树,依靠着坐下,阖了眼。
明早就走吧,我在心底对自己说。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靠近,我眼睛还没睁开,手已摸到了腰间。
贴近的熟悉气息让戒备散去几分,我放松了身体,保持原来的姿势继续睡。
霍南朔站了一会,眼看着树下的人没有迎驾的意思,干脆贴着她坐下来,头枕树干长腿一伸一曲,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顺手捻起身边人垂落肩头的一缕黑发把玩着。
“来偷袭的是殷刃的人。”
“殷刃是胥国大将,原本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机缘巧合下被胥国君收养,赐国姓,取“刃”为名。人如其名,手段狠厉,心思沉敛,近三年已成为胥国军事最大的倚仗,胥国君更亲赐封号“隐月神将”,因其上阵始终佩戴银月面具,真面目至今无人得见。“
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到风打枝叶的扑簌声。霍南朔半仰着头,望着沉沉天幕,续道:“这个偷袭行动我在两个时辰前刚刚知晓,没有告诉你,是不想令对方起疑。”
“我已安排人保护你的安全。”
他低下头,大掌抚上身侧毛茸茸的脑袋:“不过你胆子很大。”意料之中,也是之外的。他知道她不会怕,却没想到她如此镇定地从头躺到尾。
“豺狼虎豹见得多了,自然就不怕了。”我一语双关,随即换了个姿势,阖着眼继续养神。
霍南朔唇角微扬,并未介意语气中浓浓的嘲讽,肯说话了就行。
他发觉,对着她,他的耐心总是很好。
这对于熟知大杲帝脾性的人来说,不亚于西边日出的惊震。
只是有人却似乎从不领情。
“这是你折的?”
还是无人应声。
“我猜猜这是什么?狗?猫?乌龟?。。。”在他说到第八种动物名称时,终于得到了回应。
“你看清楚,这明明就是狮子!”我忍无可忍地吼出来,再也装睡不下去了,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狮子啊?。。。”霍南朔忍着笑,把那个小纸团托在手心放到眼前看了又看,肯定地道:“不够威武。”
我一把抓过他的手,探头一看:不知被什么压了一下,原本四肢健全昂首挺胸的小纸模已经呈瘫趴状,一条腿诡异地向上拗着,是没法威武。
我皱着眉将小纸团拿起,试探复原,无奈刚才一番折腾显然已超出小纸模的承受能力,无论怎么折,那软趴趴的四肢再也无法站直。一气之下,我将纸揉成一团,丢去一旁。
“脾气这么差?”霍南朔伸手捡起纸团。
我懒得理他,把脸重新窝回膝盖里。
有什么戳我的脑袋,一下又一下,我没办法,再次抬头:“又干嘛?”
作俑者神色坦然地收回那根作恶的指头,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纸:“再折一个。”
我彻底无语了,这冰山男人何时有了如此重的玩心?
接过纸三下两下折好,丢给他,口气不善:“这回可以睡了吧!”
霍南朔看着手里四肢头尾兼备可以推断为任何一种四肢动物的小纸模,眼中含笑:狮子?她说是就是吧。
夜风习习,微凉却不会冷,是个适合在外露宿的天气。
有多久没有睡在外面了?上一次应该是他七岁的时候吧。那时还是贵妃的贾太后派人在他的晚饭里下药,又借赏月之籍命人将他推入灏河,造成失足的假象。
他用藏在裤脚里的匕首割破手臂以保持清醒,在水下屏息一口气潜出老远,在贾太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