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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事。
这整件事还有一个蹊跷之处，莫大夫平日里是不沾酒的，偏偏在璟瑜服毒正需要他出面时，醉在了瑜华园，这不是太巧合了么？如果璟瑜死了，暗羽和先生之间的矛盾就不可调和，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又想起在陈州时，她似乎是见了莫大夫与一个男子在酒楼会面，现下想来，那人似乎正是当时的陈州太守北宫长青——五皇子。五皇子有谋略，但发动两国战争这样的大事，他未必有这个胆识，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必然不会如此轻妄行动。他背后，或许是有一个智谋双全的人掌控着大局，才叫他如此的有恃无恐。
莫白，是他么？若真的是他，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躺下睡会儿。”景漠轻轻捉住她的双肩，要让她躺回床上。子虞看他的眼底充盈着几条血丝，心上一沉，顺着他的意思躺下后，见他要走，她叫住了他。
失去妹妹，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去找先生也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可见璟瑜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她知道景漠，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漠绝情，此刻他该是多心疼，还要费神来给她一个解释，照顾受伤的她，可是谁来关心他呢？
“景漠，我记得你说你留下来不是为我。如今……或许也没有让你留下的理由了，你要不要……”
他冷冷打断她，侧过刀刻般的脸，“要留要走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我不是要干涉你的意思。”
“该走时我自然会走。”说完，他也不等她再说什么，别过脸去冷冷的走了。
这是景漠第一次那么生冷的与她说话，也好，他至少也需要一个出口宣泄心中的苦闷，失去至亲的感觉如何，她不是没尝过，能对她发发脾气也是好的，总比将一切都闷在心里好。
抬眼，看着景漠的背影在窗外，一动不动，她的心上又是一疼，这样的时候他还是一如既往守着她，这样的情分要她怎么还得起。
第131章 入世（二六）
更新时间2011…11…30 12：12：13 字数：2020
抬眼，看着景漠的背影在窗外，一动不动，她的心上又是一疼，这样的时候他还是一如既往守着她，这样的情分要她怎么还得起。
闭上眼，将混乱的思绪稍微整理，什么都不愿再想。可是偏偏那个叫含的男人说的那些话，又钻入了脑中魂体——想来想去，符合魂体的可能的，只有一个人，沈一。子虞撩起袖子，手腕上的银铃还在，她轻轻的摇了摇，起初几下铃铛里没有什么动静，她又摇了几下，里面的小蛊虫似乎醒了，开始不安分的动起来，铃铛微微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会来么？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若真的是另一半的魂体，又替她分担了不少的疼痛吧？可是她却不能给他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解开魂体的咒缚。若是他不能来，她就去找他，七皇子必定会知道他的下落。
想到七皇子，一叶知秋说要查出七皇子的信息不过是举手间的事，可是都过去了那么久，却仍旧没有他的消息，这又是为什么？其实还有一个人让她放不下心——洛川，他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第一次在陈州的牢笼见他，只觉得他平凡到有些庸俗，与他相处虽然不自觉的放松，但始终觉得他掩藏了什么。让他去找一叶知秋只不过是随口一提，并没抱多大的希望，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这些事她早就该细想，只是不愿，怕想得太多，反而与人无法亲近。
正到这里，外面传来樱桃的声音，那丫头很小声，怕打扰了她休息，但她与先生不同，毕竟没有练过武功，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内息，子虞要听清她说话，就容易多了。
樱桃大致向景漠问了问她的情况，知道她很好，语气也就放松了许多。另一件就是向景漠大致说了璟瑜的白事安排，她并不知道景漠与璟瑜的关系，只是觉得好奇，为什么璟瑜的牌位上的姓是“景”不是“璟”。
景漠一直没有开口，樱桃自顾自的说了许多，说着说着，竟然哭起来。
“我才知道，瑜华园每年要的丫头最多，并不是因为六小姐刻薄，那些丫头都收了六小姐的银子，偷偷安排着出了翠微苑安置了。我从来不知道六小姐是个这么好的人，呜呜……”
“冷木头……你怎么不说话，我都说了这么多，你好歹吭一声啊。”
“你这个没心没肝的木头，好好的一个六小姐就那么没了，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真有没有同情心！”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么……真不知道你这个人有没有心。”
——“没有。”
“你……你真是气死人！我不跟你说了。”
听着樱桃的脚步声走远，睡意全无。子虞坐起身来，披上了衣服，下床去开了门。景漠背对着她站着，双手抱臂，雪月在他身后，残余的冷气未散。
“回去躺下。”他不回头，冷冷的说道。
“樱桃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她只是不知道……”她解释道，哪怕是不说话，能陪他在一起站一会儿，也是好的，再坚强的人，这个时候也是需要人陪的。
景漠却似乎不领她的情，口吻冷漠的重复了一次，“回去，躺下。”
子虞不再说话，扶着门框站在门口，风从楼外吹来，将她披在肩上的风衣几乎要吹落。长发散开在风里，齐眉的刘海摇摆不定。
许久，他不动，她也不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风已经将她里里外外吹了个透，凉得手脚都有些麻，但她还是陪他站着，看着他的背影，高大沉默，好像能扛得下所有的风浪，不需要人心疼，就好像在二十一世纪时别人眼中的她。但多少事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所以再冷她也会陪着他，至少让他知道她在。
风渐渐大了起来，子虞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轻轻咳了起来。
景漠转过身来，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抱在臂弯里，脚下发力，整个身子便跃入空中，带着她一起跃上了房顶。风从耳旁呼啸而过，身子却感觉不到一点凉意，他用整个后背替她挡住了寒风。
“景漠。”她低声轻轻唤了他一声。
他不答，只是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后颈。他的身子，微微的在颤抖，抖得她的心也疼了起来。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他在她的耳边浑浑噩噩的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要他血债血偿。”
“先生是疼惜她的。”她知道，她看见了先生对着手中的那朵罂粟出神的样子，便知道他也是心疼的。只是这样的心疼大概不足以化解景漠心中的怒意。一边是景漠，一边是先生，两边都那么重要，她不能看着更大的悲剧发生。
“杀了你，算他还债。”他的语气陡然变凉，一丝冷意从他的鼻息中传到她的脖颈间。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袖中的碧玉短匕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手中，此刻冷锋正抵在她的后背上，能感觉到冷峻的剑气在后背心脏的位置聚结。
“我在他眼里只是一颗棋子而已，但璟瑜不同，他从未将她当做棋子。他对璟瑜，虽没有男女之情，却还是有心的。”
他摇摇头，匕首的锋刃又抵入一些，割破了她的衣衫，却没有刺破一点皮肤。
“我知道你难过，但这事错不在先生，你们这样逼一个女子，却将结局归咎于他人，就没有想过你们也许也做错了什么。”她淡淡的说，虽然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对他说这些，但长痛不如短痛，让他想明白也好。若是真的要与先生为敌，想他那般凭着一时的怒气鲁莽行事，必然只是枉然送命而已。
景漠的身子微微一顿，放下了手中的匕首，放开她，冷眼看过她的眼底，那眼神说不清是在笑，还其他的什么，看得她心底冷寒。
“你太无知。”他一字一字的说。
子虞垂下眼眸，回道，“你又知道多少？”
他无言，别过脸去，将匕首递给她道，“收好。”
第132章 入世（二七）
更新时间2011…12…1 12：15：15 字数：2017
他无言，别过脸去，将匕首递给她道，“收好。”
她没有去接，他也就不僵持，上前一步，将匕首塞进她的手里，抱着她飞身下了屋檐。也不停片刻，放开她便径直下了楼去，出了离园。
子虞知道，这一次他们之间的距离算是远了。再怎么说，她毕竟是苏慕之手下的人，景漠的脾气，认定是敌人的人，一辈子就都是敌人。他不把她当敌人，还肯留下来，已经算是很念及旧情了。
“漠漠还是这么个脾气，哎……心里面想的，嘴上又总是说不出。”
子虞转身，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已经站了一袭蓝衣如蝶的男子。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了？”他背起手，蓝袖叠在身后，像两只翩然的蝴蝶。
“秋公子。”她欠身，与他见礼。
一叶知秋满意的点点头，嘴角牵起一丝笑意，“你要查的事本公子已经查清了，在桌上的信封里。”他上前一步，弯起腰，眨眨眼看着她的脸，撇撇嘴道，“长得也不怎么样么，还没本公子好看。”
子虞看着他一双细眉修长，白皙的皮肤虽没有到吹弹可破的境地，却也是细腻光滑。鼻梁精致挺拔，唇红齿白，若是生得女儿身，倒真是个美人。
“多谢公子费心。”
他伸起修长的玉指，在她眼前轻轻的摇了摇，啧啧道，“心可不是浪费在这样无聊的事上的。言归正传，给你你要的东西，我也该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子虞抬头，见他眉眼弯成一月，笑意又似乎很浅。
“秋公子不是说，不要其他条件。”
“要一叶知秋做事的条件可是有两个，事前一个事后一个。事前那个我是免了，算是给你大大的优惠了一次，不过善心一年只能发这么一次的。”他眨眨眼，浓密的长睫毛忽闪忽闪，乖张的眼神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子虞点点头，“公子请说。”
“我要你的匕首，景漠给你的那一把。”
“那匕首不是我的东西，景漠也从未说过给我，恕难从命。”她定定的看着他，眼底清澈如水。
蓝衣少年慵懒的一笑，“漠漠还真是个怪人，喜欢的东西和女人都如此……惹人不爽。”
“公子请换个条件。”
“你对谁都这么客气么？一口一个公子喊得还真甜，本公子最讨厌别人公子长公子短的叫我。”他收了笑，扯了扯嘴角，蓝袖往身后一甩，“无趣无趣，不是一叶公子就是秋公子，一叶知秋公子，无不知公子，公子公子公子，烦都烦死了！你叫本公子的名字一声，快点快点，都要闷死人了。”
“呃？”他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个性，还真叫人有点无所适从，子虞愣愣看着他，无言。
“奕秋，我叫奕秋。”他咧开嘴对她笑，露出两个亮白的小虎牙，十分可爱。
子虞漠然片刻，正要开口，一片蓝袖又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他急忙忙的开口嚷道，“你和本公子又不熟，我干嘛要把名字告诉你！再说了，陌生人告诉你名字你也不能说叫就叫啊，你真是奇怪的人！”
呃……是谁比较奇怪一点啊？子虞彻底无言了。好像，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问过他的名字吧……⊙﹏⊙b
“不对，漠漠又不用人类的称呼叫我，其他人又只会叫公子，好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他放开她的口，干咳两声，郑重其事的对她道，“本公子允许你叫我的名字了，叫吧，快叫快叫！”
“……”
子虞不知道要不要听他的，万一他又反悔了说她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大男孩……这事难保他做不出。正到这里，樱桃端了盘子过来，盘上有一碗粥和一小碟酥饼。刚上完楼，没走出几步，便见一个陌生的蓝衣男子搂着小姐的后背，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姐看，好像还兴奋得垂涎三尺的样子。丫头吓了一跳，下巴都快掉到盘子里去了。
奕秋见樱桃张大了口，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很是不爽，转过头去问子虞，“本公子长得很丑么？为什么她的表情好像活见鬼了似的？”
“那个……咳咳……是……吓着了。”
“算了算了，你们都是无趣的人，本公子才不要和你们一般见识。”
眼前的蓝衣腾空跃起，好像是没有重量，来去自如的风。那蓝色极快的从樱桃身边越过，飞上房檐，再几个翻滚便不见了踪影，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樱桃的嘴开得更大，愣在原地好几秒都没有回过神来。手上端的盘子，上面满满的一碗粥只剩了小半碗，酥饼是连渣都没有一点了。
子虞忍不住笑起来，这个奕秋，还真是个有趣的人。笑过后又觉得有一些失落，想想景漠那样什么事都往心里放的性子，同这个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奕秋，还真是两个极端呢。
“娘呀，世上原来还有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比尉迟公子还要漂亮呢。”樱桃将茶盘放在一侧的栏杆上，上前拉起子虞的手，两眼放光，“小姐，他真的是男人么？可是为什么会比女孩子皮肤还要好，你看到他那双眼睛了么？简直就是月亮一样的美，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子虞笑开，珍珠白牙完成一弯新月。若是世上都是樱桃这般天真的人该多好……那么璟瑜她也不会……
“对了樱桃，六姐姐的白事，你与我仔细说一遍吧。”
“嗯。”
璟瑜的白事办得并不算隆重，她的贴身丫头翠竹说，小姐走前特别交代过不许大办，连棺椁都不能置办，尸身埋向西南面就行。但是先生还是替她置办了上好的南海沉晶棺，因为她信佛，又特地请了做佛事的来，念了三日三夜的往生咒。
子虞也去看了，好好的一个瑜华园，如今入目皆是白色，好不萧条。丫头们都按照璟瑜的意思疏散安排好了，园子里冷清得少见人影，只有翠竹还替她守着灵，直到下葬的那一刻，还哭得昏厥过去。
第133章 入世（二八）
更新时间2011…12…2 12：16：46 字数：2042
下葬那一日先生去了，她不知道景漠去没去。夙瑶堂琼也在场，莫白和佩楚到得最晚，也只是站在外围很远的地方看着。樱桃扶着子虞，她能感觉到丫头的手在颤抖。她知道樱桃怕什么，看着翠竹哭得呼天抢地，樱桃怕是担心有一天，那个角色会变成自己吧。
她紧紧握住樱桃的手，另一只手藏在袖中，其实也是禁不住在颤抖。未来的事，谁都无法预料。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樱桃这丫头该怎么办才好。
余下几日，这件事逐渐没有人再提，该过的日子还是一如往常的过。翠微苑里的事大家都看得很清明了，来了谁走了谁，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不需要惦记太久。
先生一直在处理仓卫两国的战事，两国交战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自然是鲜少回来。沈一也没有出现……听说七皇子又请缨去了前线战地，他会不会也跟去了？尉迟婴会上战场么，若是他们在战场上遭遇，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子虞这几日常常发噩梦，梦见沈一在战场失利，被万箭穿心，倒在血红色的河流里，对着她笑。昨晚又是这个梦，梦中的场景越来越真实，好像他就在她眼前，长箭一支一支的刺入他的身体，殷红的血几乎溅在了她的脸上，带着温热的腥气。
夜半惊醒，额上全是冷汗。
掀开被子下床来，已经是仲夏了，夜里热风习习，她却还觉得冷，顺手抓了床头的长衣穿上，系好带子。点了灯，坐在桌案前写了一封信给樱桃。起身来灭了灯，推开门出去。
景漠在门外背对着门站着，身后的雪月微微亮着荧光。见她出来，他侧过脸道，“你点灯了，有事？”
“我……要去边境。”
他似乎已经料到她会这么说，刀刻般的侧脸在满月的银辉下绷直，“伤未痊愈，不行。”
子虞自言自语的摇头道，“我不放心沈一，他……一定是有事。”
景漠转过身来，看她脸色煞白，全然失了往常的镇定，也知道事情不大对。魂体间常有感应，若是那一半的魂体出了什么事，她也会受损。
“我去备马，半柱香后见。”说完，黑影一跃而起，消失在夜幕中。
子虞返身进了屋子，简单的收拾了些银子和衣物，便也出了门来，下了楼，穿过花园到了离园门口。
景漠还没有来，她在门口等了片刻，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满月，不知道沈一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伤。心口慌乱的跳着，这一刻时间好像被无限制的拉长，长到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沈一。
马蹄声踏碎了夜空的静默，一匹素黑如闪电般划过眼底，她还来不及反应，一只有力的手臂已经托起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带上了马背。
“抱紧我。”景漠拉紧缰绳，双腿在马肚上用力一夹，马儿嘶鸣一声，如黑箭般划破了夜幕。
子虞紧紧扣住他精瘦的腰，将脸抵在他的后背上，一阵温暖驱走了心底的寒意。
“这马儿，很像先生的银霜。”她低低的说。
他听见了，但却什么也没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