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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一迟疑,脸上扑满了红晕,“求大人恕罪,那多出来的八钱损耗,是被奴婢和几个大宫女按老规矩私分了。”
陆贞看了她一眼,“你肯说实话,我已经很满意了,以往的事,我不想追究,可那些老规矩,以后也请你们别再提起。从今往后,司宝司的账目一定要清明。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你们的损失,我自然会想办法慢慢弥补。”
玲珑连忙给她施礼道:“谢大人饶命之恩,大人,奴婢和琳琅之前对您多有不敬,还请大人恕罪。从今往后,奴婢们一定对大人忠心不贰,再无怨言。”
陆贞伸手扶起她,“好了,我也是刚从宫女升上来的人,大家都不容易,这些话,以后就不用说了。”她这番示好,让平日里能言善语的玲珑也失语了,只是感激地看着她。
陆贞一边翻账单一边头疼欲裂地说:“哎,账虽然是查清了,但这么多亏空,要怎么才填得平?”
宝库里的事,玲珑自然是一清二楚,她看陆贞犯起了难,微微一笑,指着角落里的几个大箱子说:“这倒不用担心,咱们账上查出的亏空虽然不少,可盘存的时候,在库里找到了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前朝哪一年交进来的,账上根本就没有记录。我看过了,里面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陆贞一下喜出望外,不禁问道:“真的?”看到玲珑投来的肯定目光,她快步走过去,一把启开了箱子的锁,里面金光闪闪的各色珠宝一下亮花了她的眼。
她这才放下了心,“太好了,这些肯定能填平账上缺的金银。至于其他不够的首饰摆件,也要赶快叫营造部的人加紧补做……”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两眼发黑,紧跟着,她就晕死过去。
待她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丹娘嗔怒的脸。四下里灯火通明,陆贞不禁心里苦笑,原来自己都睡了一天了。
看她醒了,丹娘赶紧把她扶坐起来,又给她端来一碗粥,责备道:“你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还没喝够药啊?才去司宝司几天就饿晕了,让别人知道,还不得笑话死!”
陆贞看她絮絮叨叨说个不休,赶紧岔开话题,“哟哟,一当上姑姑,你就唠叨起来了。这么会管我,那前些天,是谁指挥着人淘池子,结果踩在青苔上,一跤跌个狗啃泥啊!”
丹娘被她说得格外不好意思,就忘了之前自己在说的话,一挺腰板说:“那,那我也不愿意啊。我这个人就是笨嘛,本来什么事都做不好,你还硬要我当掌事姑姑!”
陆贞小口小口喝着粥,心想丹娘真是细心,但嘴巴上仍然教育她,“笨,不是偷懒的理由,再笨的鸭子,只要沿着对的水路一直游下去,也总能找到鱼虾遍地的水塘。”
她说得丹娘十分向往,眼睛都流露出渴望的光芒。陆贞心道,这丫头总算开窍了。丹娘流着口水说:“姐姐你说得太对了,这种吃鱼虾长大的鸭子,炖起汤来可香了!”
陆贞无语地敲了一下她的头,“算了,跟你说不明白。总之,我这回吃的苦也算挺值的,折腾过这么一次过后,司宝司的那些人,以后肯定不会再跟我对着干了。”
话刚说完,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原来是苦肉计啊!”来人不带一丝笑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得罪她得罪得厉害了。陆贞连忙从床上滚下地行礼,“司仪大人!”原来是杜司仪来了。
杜司仪没有任何动静就走进了门,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但也见怪不怪了,眼见她走到椅子前坐下来,指着丹娘说:“你,下去!”又指着陆贞说,“你,坐下!”丹娘憋着笑,知道杜司仪虽然表情冷淡,却是为姐姐好,她赶紧走出殿外,帮两人关好门。
杜司仪神色复杂地看着陆贞,开口说道:“司宝司查账的法子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看陆贞点了点头,她阴阴一笑,道,“恩威并施,各个击破,精心收买,预留后手——看不出来,你陆贞还真是一个挺会算计的高手啊。”
陆贞看她越说越不对,连忙分辩道:“大人你误会了,我不是有意要……”
杜司仪却冷笑一声,一双眼睛没有什么感情地看向她,“着什么急啊,我这是在夸你。”
陆贞一时不明所以,只能用探寻的目光打量着她。杜司仪冷冷地说道:“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北齐立朝以来,虽然有几十位女官,但真正能做到去前朝和男臣们一起上朝议事的却只有前朝四品女史谢灵环一人?”
陆贞试探性地说:“因为,因为谢大人是陈留谢家的嫡女?”
杜司仪嗤笑一声,说:“错!是因为其他女官没有本事,眼光总放在内宫里,这些人当然只配管管胭脂水粉!我朝建立女官制度,不是要提拔几个高级宫女,而是真正想找到女子中能为国效力的英才!可本座放眼宫中的女官,不是只知道跟着王、娄两人趋炎附势,就是只懂得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只有你,不但有几分聪慧,还耐得住性子,手段也算精明狠辣,是个值得栽培的好料子!”
陆贞听到最后一句又不太对味,赶紧说:“大人我不是那种狠辣……”
杜司仪却一摆手不耐烦地说:“我都说了,这是在夸你!狠辣有什么不好?为官之道,你不狠,别人就会对你更狠!诸葛孔明是贤相不?他设计谋害周瑜,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西汉的萧何是贤臣不?可韩信最后还是死在他手里!古往今来,哪个坐到高位的人,手里是干净的?陆贞,我瞧你今天在司宝司做的,就挺有点雷霆手段,所以,从今往后,我想好好地教教你,只要你肯跟着我好好学,保你五年之内,能和娄青蔷她们平起平坐!”灯光照在杜司仪枯瘦的身体上,形同鬼魅,只有那一张脸,在说到这时,才眉飞色舞。
陆贞无奈地说:“大人您真的误会了,我没那么多的想法。”
杜司仪却笑了,“哦?真的吗?”她慢慢站起身,走近陆贞,“那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我吧!不过陆贞,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真的不想有朝一日成为后宫第一人?你真的不想能够在朝堂上,压那些男人们一头,率性地谈论朝政?”杜司仪此生身陷病中,再也无法实现理想,人生中遇到一个陆贞能帮自己实现满心里的抱负,她不禁将自己的心思流露了一二分。
她也不待陆贞多说什么,狂笑着说:“陆贞,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懂你,哈哈哈……”她一边大笑一边往青镜殿的门外走去。
陆贞愣在了原地。这是杜司仪曾经最想做的事吧?可惜造化弄人……
休养了这一日,第二天一大早,陆贞又神采奕奕地回了司宝司,待宫女们都到齐了,这才开始发放黄金。陆贞说:“前天查账的时候我许诺的赏金,已经发给大家了,希望大家以后再接再厉,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人人都喜气盈盈地拿着赏赐,这大人赏罚分明,每个人都心服得很,齐声称是。
陆贞又点了点头说:“新年马上就要到了,尚侍大人刚才特意派人来吩咐过我们,到时候宫里祭天、庆春、赏赐,都少了不了我们司宝司,还请大家打起精神,切勿出错。”
玲珑连忙上前说道:“请大人放心,奴婢已经按宫中常例安排好了一切,不过,今年是皇上登基的元年,还请大人……”
一时间各项事务都井井有条地开展下去,待到下午,营造部的宫女们也送来了之前司宝司要求的物品,玲珑这才回报陆贞道:“营造部的人紧紧地赶,总算把账上差的东西都补得差不多了。有些东西太费时间,我就索性在宫外买了。”
陆贞看她办事果然得力,自己昏迷这一天,各项后续工作都做得有条不紊,她赞许地说道:“没关系。箱子里面剩的那些珠宝,你要找个稳妥的地方收起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还用得上。”
玲珑心悦诚服,“是,还是大人你想得周到……”
这个工夫,阮娘进了司宝司大殿,高声叫道:“司宝司接旨。”
两人连忙跪下,只听阮娘冷冷地说:“元旦将至,后宫理应整肃一新。着户部郎官协同内侍局清查六司账目,以正宫纪。钦此!”
两人的身子都为之一震,口中道:“遵旨。”不禁对望了一眼,眼中神情复杂至极。
阮娘以为陆贞是心虚了,心想,这次你还不死无葬身之地,也亏尚仪想出的这好计策,她口里冷笑着,“陆大人上任已经好几天了,这司宝司的事,想必都理清了吧?限你在两个时辰之内,把所有的账册都清理好,马上交到内侍局正堂,少一本,唯你是问!”
玲珑上前一步,冷冷回道:“这就不用阮姑姑您担心了,咱们司宝司的所有账册都整整齐齐,您现在就可以带回去。”她心里却是擦了一把冷汗,若不是几日前跟着陆贞整理完账册,这次自己可真是翻不了身了!宫里处罚犯错宫女的手段,想一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陆贞看阮娘这番表情,心里一片通透——王尚仪始终没死心,要置自己于死地。她心里叹了口气,陆贞啊陆贞,这次你是侥幸又逃过了。
第27章:醋坛
于是,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六司查账工作,在娄尚侍不在宫中的时候展开了,新一轮斗争在开春之前正式拉开了帷幕。
司计司查出了一万多两黄金的亏空,司膳司等其他各司都有亏空——宫中的事,人人都心知肚明,账面上的事总会有一些手脚,方便下面的人私吞。王尚仪本来打好了如意算盘,却没想到司宝司什么漏子都没有,反而在查过司宝司三遍账以后,连户部的老户官都开始夸赞起陆贞管理的司宝司账目分明,极其难得。
娄尚侍回宫后才知道这一切,气得火冒三丈。可是事情都发生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尚仪砍自己的手足,幸好陆贞给她撑了脸面,她为陆贞求赏的折子赶紧递到了皇上的手里,只盼着皇上下旨夸奖陆贞,自己就算是功过相抵。王尚仪再怎么折腾,也伤不了自己宫里的根基。
果然,过了一日,孝昭帝龙心大悦,将陆贞召来昭阳殿。偌大的宫殿里回荡着元福宣读旨意的声音,“掌珍陆贞,行事明敏,特赐宝带两条,黄金五十两。以示褒奖。钦此。”
陆贞跪倒在地,“谢皇上恩典。”
孝昭帝连忙出声道:“快起来吧。没想到陆贞你不仅是制瓷高手,管起事来也是像模像样!”
陆贞站起身,低着头说:“皇上过奖了,陆贞不过是在做自己分内的事情。”
孝昭帝这才笑着说到正题上,“好了好了,不用谦虚了,咱们说正事。上次你烧的那只白瓷净瓶,朕已经送给母后了,母后看了特别高兴,还说要重重赏你!可朕还想要几件别的东西,你能帮朕做出来吗?”
陆贞严肃地回答:“陛下尽管吩咐。”
孝昭帝又说:“我倒是想跟你好好说一说,只是现在工部的人还在外面等着跟朕回话。这样吧,你跟着元福到偏殿去,待会儿有人会把朕想要的东西告诉你。”他招了招手,元福上前带着陆贞往偏殿走去。一路送进了门,元福方正礼说道:“您请在这儿稍坐,那位大人马上就来。”
陆贞连忙回礼,“有劳元福公公。”待元福一路走远,陆贞这才发现,偏殿虽然不大,但奇怪的是一个宫女和内监都没有,她警觉地回转身,站在自己身后那人,竟然是高展。这实在难以预想,她不禁脱口而出,“啊,怎么是你?”
高展上前一步解释道:“不是我,唉,不是我故意安排的。你一定得相信我,我也是刚刚才被别人叫过来……”
陆贞淡淡地说:“嗯,我相信你。”高展没想到她这么平静,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地盯着她。陆贞看他只是看自己,心跳顿时又加快了,只是回想往日,实在难平,只有把头转到了一边,当作没有看到他。
半天,高展才说:“你,最近还好吗?”
陆贞尴尬地回答:“挺好的,你呢?”
高展又说:“我也还行,宫里宫外的事都挺忙。”
陆贞言不由衷地接着说:“那就好。”几句对话下来,和陌生人无异,再没客气话多讲,两人又沉默片刻。
陆贞方开口说:“我现在是司宝司的掌珍了。”
高展说:“恭喜你,邸报上有你晋升的消息,我看过了。”陆贞狠了狠心,自己还是应该早点离开这里,便开口公事公办地问他:“那,皇上到底想要什么白瓷?”
高展答道:“一套水洗,再加一套茶具就好了。”陆贞眼睛看向了一旁,“嗯,我记下来了,我回去就安排。”空气里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高展这才开口,“对了,你做的白瓷,很漂亮。”
陆贞客气地说:“谢谢。”
高展又说:“上次你还说要教我烧瓷,没想到你真的在宫里成功了,还是前所未有的白瓷。”
陆贞愣了愣,想起从前说过的话,心头一酸,软了心肠说:“你喜欢的话,这次我也帮你做几个。”
高展又说:“不会太麻烦你吧?”陆贞看他这么客气,心里更为酸楚,说道:“不会的,也就是顺手的事,你喜欢什么?花瓶、杯盏还是水洗?”
高展温柔地看着她,“都好。其实你最早烧的那只净瓶就挺好看,可惜,这全天下头一件白瓷,却被太后拿走了。”陆贞的目光和他对上,脸上一红,想都没想就说:“那只净瓶,不是第一件!”
她从袖子里取出那只荷包,塞到高展的手里,“这个才是。这东西小,比净瓶还先烧出来,所以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件白瓷!”
说完了话,她又顿觉自己多情起来,脸上火辣辣的,赶紧抬脚往外走。高展连忙去追她,刚走出殿外,就看到一队宫女经过,也不知为何,他躲到了一边,直到宫女们都走远了,才出来。但陆贞早就不知所踪了,他只能回了昭阳殿,打开了那只荷包,手掌中一只小小的白虎栩栩如生,灵性十足。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想起自己曾经告诉陆贞长姐叫自己白虎儿,耳边仿佛也传来了陆贞温柔地叫着自己,“阿展,阿展……”
他不禁潸然泪下,将冰凉的嘴唇凑在了白虎上。
陆贞一路回了司宝司,才进了正殿,只见大宫女们都站成了一排,显然是在等她,看她进了门,一排人都跪在了地上,“谢大人恩德!”
陆贞赶紧拉她们起身,“快起来,怎么突然给我行这么大的礼?”
玲珑连忙说道:“刚才已经有内监大人过来宣过旨,我们司宝司上下,每人都加饷三成!”
陆贞恍然大悟,“哦,难怪元寿公公刚才说还会有恩旨。大家不用谢我,这是皇上对大家的奖赏。”
玲珑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如果不是大人您有先见之明,提前逼着我们把账目查清,只怕我们也会跟司计司那边的大宫女一样,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关起来!”回想今天一早那一幕,真是惨不忍睹,玲珑再也说不下去。
琳琅又说:“大人,您的救命之恩,奴婢们记在心里,从今往后,水里火里,我们都跟定您了!”
陆贞一早就去了昭阳殿,并不清楚,现在听说死了人,吃惊地问:“怎么还会死人?”
玲珑心有戚戚然地说:“查出的亏空太多,贵妃娘娘大怒,下令要严惩,司膳司的那几个宫女都跳了水,司计司的齐掌簿昨晚也偷偷上了吊。”
陆贞呆住了,“上吊了?上次晋升仪式我还见过她……”只觉得后背一阵寒风吹过,冷入骨髓,生与死只在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高展的脸,自己还和他闹什么呢!如果自己明天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他,自己会不会后悔?其实自己一直都在后悔吧,后悔没有和他多说几句话,她是多么想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告诉他啊!
她来回思虑,匆匆回了青镜殿,丹娘看她走进来,上前迎道:“姐姐你回来了?那边的事忙吗?哎呀,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呀?”
陆贞强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吹了点风。”她又看了看丹娘,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丹娘,你能帮我跟元禄传个话吗?就说我想见见他。”
丹娘喜出望外,“没问题,我这就去!”她看丹娘走远,这才去了内侍局找朱少监去烧皇上要的东西。
入了夜,高展悄手悄脚地从青镜殿的一方墙上一跃而下,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站在庭院里披着披风的陆贞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忠叔刚才才找到我……”
陆贞却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没关系,我也没等多久。”
高展看她一脸灰败,关切地上前一步问她:“你怎么了?这么没精神,是不是生病了?”
陆贞又摇了摇头,“我没病,我只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高展一愣,站在她身边说:“你说。”
陆贞想了想,问道:“如果那天,在太液池边,没有别的人,你会不会收下我的腰带?”她之前一直认定高展是在找借口,但今日之事,让她再次领教了宫规之严,宫女若是和侍卫相交被发现,将是死路一条,心里早就为高展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