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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司衣司,有何贵干?是不是……想来看贞妹妹?”高湛被她说中,下意识地咳嗽了一声。
阿碧又说:“太子殿下,容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您现在还是别进去的好。贞妹妹刚才还哭了一场,说什么男人就是冷酷无情……”
高湛本想找陆贞和好的勇气一下就没了,失望道:“看来她还没气够,那算了。”他留恋地看了一眼司衣司,这才看向了阿碧,“阿碧,陆贞她一直当你是好姐妹,这段日子我不在宫中,还要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他一脸无奈地带着元禄先走了,只剩下阿碧愣在原地,太子真的要出宫了?之前的传闻,竟然是真的!万一……万一他有了危险的话,自己怎么办?
想到这一点,再去捕捉高湛的身影,他已经走远,阿碧赶紧抬脚去追他,“太子殿下,请您等一等!”
高湛看阿碧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以为是陆贞回心转意了,欣喜地迎上前。没想阿碧一把重重抓住他的手,着急地说:“殿下,你这次出去,是不是因为黄河的水患去赈灾?”
高湛满怀期待的心一下就沉了,不动声色地推开阿碧的手,才说:“是又如何?”
阿碧也不管了,大声说道:“殿下,我刚听到这个消息,就急着想要来提醒您。到了那边您一定要小心那些流民!小的时候,我也碰到过黄河发大水,那会儿我爹在那边当知府,我亲眼看到了那些流民是多么的可怕!殿下,您一定要小心!那些流民为了一口吃的会杀人放火,您一定要离他们远点!”
看她真情流露,高湛有点感动,语气也缓和了许多,“谢谢你特意跑过来告诉我这些,我会小心的。”
阿碧一脸渴盼地看着他,“只要殿下能够平平安安回来,阿碧就算跑到断气,也觉得值!”
看她对自己这么关心,再想到阿贞对自己一直不管不顾,高湛失望地说:“连你都知道我要去哪儿,陆贞她就一点也不关心吗?”
阿碧故意装作想了想,才勉为其难地说:“贞妹妹这几天一心在准备年考,恐怕没精神想别的事,刚才我还跟她提了提你,结果她立刻就把耳朵捂上了……”
高湛果然相信了她,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阿碧。”
待他人影消失不见了,阿碧脸上的那抹甜蜜笑容才渐渐消失,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匆匆就往司衣司赶去,找到那之前为难陆贞的小宫女,低头吩咐了起来,然后又塞了一颗金豆子给她。那小宫女高兴地连连点头,走开了。
玲珑过了一会儿来问她:“沈大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阿碧装模作样地说:“尚仪大人刚才派人来吩咐,要你现在把今年的宫衣损耗情况都统计出来,她等着要看。你把手头所有的事都停下来,赶快去库房再查验一遍吧。”玲珑果然不疑有诈,答了声是,这就走了。
玲珑被她前面支开,后面丹娘就被那小宫女拦在了司衣司的门口,那小宫女厉声道:“站住,你是哪儿来的?怎么不经通报就想乱跑?”
丹娘没好气地说:“我是青镜殿的丹娘啊,我过来找陆大人有急事。”眼见高湛就要走了,这姐姐怎么就这么狠心呢?她真的是不知道吗?
那小宫女拖长了声音说:“你是奉了皇上的圣旨呢,还是太后的圣旨呢?”
丹娘果然愣住了。
那小宫女傲慢地说:“要是都没有,你就滚吧。尚侍大人正和陆大人在里面商量要事呢。尚侍大人吩咐过,除非是皇上和太后,否则谁都不许进去!你有几条命,敢得罪她老人家?去去去,快回去,别在这儿挡道!”
丹娘看着司衣司的门,跺了跺脚,还是转身走了,反正,陆贞总是要回来的,晚上自己再和她说也不算晚。
另一边,阿碧推开了陆贞的房门,要向她请教考试的事情,陆贞果然热情地为她讲解起来,这一解说就是一夜。直到深夜,陆贞指着书上一处说:“宫衣仪制方面我也说得差不多了,总之,照着这我划了红线的地方来复习,估计就差不多了。”
阿碧装作不好意思地说:“哎呀,都子时了,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一直拉着你,也不用耽搁那么晚!”
陆贞却说:“客气什么啊。”阿碧看她很是疲惫,忽然提议,“姐姐,都这么晚了,不如你就索性别回青镜殿,就歇在这儿吧,反正这儿什么都有。”
陆贞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也好。”
阿碧这才放心地说:“好了,姐姐,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她看着陆贞和衣睡在了床上,这才走出了房门,露出一抹嘲笑,“陆贞,好好睡吧。等你明天睡醒了,太子殿下也早就离宫了……别怨我,谁叫你那么用功、那么好心呢?”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陆贞醒来后,只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伸了一个懒腰,推开了房门,又见庭院里一处草丛里一朵小黄花开得极是好看,心里一酸,想起了高湛,自己已经原谅他了,为何他一直不来找自己呢?她慢慢走了过去,将那朵小黄花掐下,戴在了发间。
玲珑这时路过庭院,看到陆贞,一脸的吃惊,“大人,你怎么还在这里?”
陆贞疑惑地看着她,“嗯?有什么事吗?”
玲珑迟疑地说:“你怎么没去送太子殿下?”
陆贞一愣,“送他?他要去哪里?”
玲珑本以为是陆贞还没和太子和好,因此赌气着,现在看来,她完全不知道,大惊道:“太子殿下要去黄河赈灾,你难道都不知道吗?”
这下陆贞也惊呆了,“什么?他要去赈灾?怎么没有告诉我?”
玲珑同情地看着她,提醒道:“别说那么多了,你快去阖闾门吧,皇上也在那边……”她一句话还没说完,陆贞已经跑得没影了。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过,陆贞好不容易赶到阖闾门,却看到太子殿的一行人等已经往她的方向走来,里面有之前服侍过她的那个宫女。她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急急问道:“玉明,太子殿下他……他在哪里?”
玉明不解地看着她,“陆大人来晚了,太子殿下的车驾刚才已经出了宫。”
陆贞一下就觉得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再也站不住,扶着身边的一棵花树,眼泪忍耐许久,终于还是流了出来。之后,她拼命地爬上城墙,这才看到杏黄色的太子车驾,以及随行人员扬起的一片烟尘……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手绢,擦了擦眼泪,又忍不住朝着远处扬起自己的手绢,像是在和高湛告别。
孝昭帝恋恋不舍地送完高湛,回了昭阳殿,就看到娄太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拿着一卷卷筒翻看着,他顺手解下自己的斗篷,问道:“母后,您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让人告诉朕一声。”
娄太后冷眼看着他,“你去送太子,哀家闲来无事,就想到你这儿来看看。演儿,你坐下,母后有话对你说。”
孝昭帝坐了过去,开口道:“母后有什么事?朕洗耳恭听。”
娄太后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扔,淡淡地说:“母后刚才调了你的起居注来读,发现这三个月内你去了含光殿十次,萧贵妃来了昭阳殿一次,而其他嫔妃,你根本就没有临幸过。”
孝昭帝没想到自己母后一上来就和自己谈这些,脸顿时憋得通红,半天才说:“母后,您怎么能看这些东西……”
娄太后把脸一沉,“传宗接代是朝廷要事,母后怎能不看?演儿,你宠爱萧贵妃,哀家无话可说,毕竟这门亲事也是哀家帮你求来的。但是,她到现在还生不出孩子,你难道就忍心看母后一直都抱不了孙子吗?”
孝昭帝不耐烦地说:“母后,朕说过,朕只喜欢观音一人,就算其他的妃子长得倾国倾城,朕都没有任何心情!”
娄太后立时怒道:“你还要我说多少次?喜欢谁和生孩子根本是两码事!演儿,你不要逼母后,你知道,我们娄家在朝中总还是有些力量的。要是你再不宠幸其他的妃子,我就会让他们全部上书,求你废掉萧氏的贵妃之位。”
孝昭帝惊得站起身来,“母后,您不能这么做,观音她是无辜的!”他知道这事自己母后绝对做得出来,不禁十分担心。
娄太后看他还一直帮萧观音打掩护,气不打一处来,缓缓道:“是吗?演儿,你我心知肚明,她真的是无辜的吗?你犯傻,可是哀家这个当娘的,是绝不会跟着你一起犯傻!”
孝昭帝果然脸色一变,说不出话来。
娄太后叹了一口气,这才说:“以前都是我逼你,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美人才女你都不喜欢,可这次,我要换个法子。演儿,你记住,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我们北齐必须有一名新皇子。”
她字字落地有声,也不待孝昭帝多说,先自离开。这次她早有准备,借口黄河水灾将高湛调出了京城巡查灾情,待到高湛一解决掉,只要后宫里多了新皇子,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萧观音这个贱人!哪怕演儿再怎么维护,自己也不担心江山后继无人!
一纸旨意将萧贵妃传来了太庙,娄尚侍看着她头顶着祖训跪在地上,皮笑肉不笑地说:“娘娘,您虽然身子娇贵,但是头上的祖训还是得顶稳了。请恕微臣无礼,今日要您在这听训的可不是微臣,而是太后娘娘。”
娄尚侍看她恨恨看着自己,仍不答话,得意地展开手中的圣旨,“贵妃萧氏,忝居后宫首位,本应贤良不妒,然天性能容人,至皇上登基以来,皇嗣凄凉。哀家痛之,伤之……从今往后,汝应痛改前非,否则,哀家必将严惩不贷!贵妃萧氏,你可记住了?”
萧贵妃不理会旁边围了一圈的妃子和宫女们,勉强撑着自己暴晒在太阳下的身体,咬牙道:“臣妾谨记!”
娄尚侍满意地上前去扶她,假惺惺地说:“贵妃娘娘,您受苦了,现在训诫已毕,您可以起身了。”
萧贵妃一把就打开了她的手,看阮娘正往自己身边跑来,拉住阮娘的手站起来,放缓了脚步,每一步都坚决地踩在了地上——她知道娄氏是为了羞辱她,越是这样,她越要让这些人看看,自己没那么容易认输!
入夜后,孝昭帝改完了奏章,疲倦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白天里元福就来找过他,让他去救救贵妃,他出门后还是回来了,观音的性子那么烈,一定不想让自己看到她受苦的模样。想到这里,他又想,明天带什么好玩的东西去观音那里哄哄她呢?
他一边想着这事,一边踏进自己的房间,却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后殿里的灯笼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熄了,窗外的月光照射进来,只能看见窗台前三点红红的小光,不知是谁点燃的香,透着一股甜腻的香味。
孝昭帝出声喊道:“元福,元福,今儿这后殿里,怎么搞成这样了?”他一句话说完,却没有人应自己,心里有点奇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忽然感到一阵燥热,下意识地扯开自己的领子,自言自语道:“奇怪,今晚怎么这么热?”但好像一点用都没有,没多久他就感到脸上一片滚烫,他深吸了一口气,“朕这是怎么了?”
先一开始,孝昭帝只当自己是感染了风寒,因此他也就不准备再看书了,一径往床铺走去。没想到掀开自己床上的被子,却看到一个女子,赤裸着全身,不知何时就已经在自己被子里躺下了。那女子看孝昭帝目瞪口呆对自己看来,柔媚一笑,道:“皇上,你总算来了,臣妾等得好苦……”
孝昭帝迷迷糊糊中看她自称臣妾,面容又和萧观音有些相似,也不起疑,搂着她说:“观音,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笑了一声,也不说话,扶着孝昭帝就和他开始缠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孝昭帝清醒了一点,看清了那在自己怀里的女子的脸,吓出一身冷汗,猛然推开她,“不对,你不是观音!”
他一跤跌下床,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做下这种淫秽行径!”
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哆哆嗦嗦跪在床上,道:“皇上饶命啊,是贵妃娘娘要我来服侍皇上的!”
屋里的香气越来越浓,孝昭帝不敢相信她说的话,用尽力气一把拉开自己的房门,“你给我滚!朕不想再看到你!”这一瞬间,他愣住了,只见萧贵妃冷冷地站在自己的门口,旁边的人正是愁眉苦脸的元福。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她,萧贵妃这才开口道:“请问陛下对我推荐的这位美人可还感到满意?”
孝昭帝立刻就明白了,难怪这后殿的灯火全都熄了,难怪自己闻到这满屋子的香气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难怪自己怎么找都找不到元福,原来她是要把自己往别的女人身上推去!她心里,可有自己?
他愤愤地冲出房门,指着萧贵妃道:“这……真是你做的好事?”
他本来还在心里小小地指望着,只要萧贵妃不承认,他就相信她。可是萧贵妃面无表情地说:“是又如何?太后不是责怪臣妾不应当独占帝宠吗?臣妾回宫之后就马不停蹄,立刻安排……”她用手一指屋里的那女子,嘲笑般地说:“要找到和臣妾长得像的女人,还真不那么容易呢。”
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整个扔进了冰水里,那一点点的热度,就这么迅速地被冰彻入骨。他陌生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心痛,失望,绝望,还总是期待着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爱她的这颗心。他哆嗦着自己的手指,听到自己一字一句说话的声音,“你……你太过分了!朕是为了你,才从来不把别的女人放在眼里,可是你,竟然把朕当成一件物品,想让给谁就让给谁!”
紧跟着,一口鲜血喷出,再也承受不了这种心痛,就在别人的惊讶中,孝昭帝软软地晕倒在了元福抢上前扶他的手臂里。
第39章:情信
皇上病倒可是非同小可,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被召集来了昭阳殿,娄太后听闻消息,也着急地从仁寿殿赶来。满屋子的灯笼让昭阳殿如同白昼,太医们始终不发一言,娄太后着急地在一旁徘徊着,看到跪在榻前的萧贵妃,更加生气,呵斥道:“荒唐!荒唐!萧观音,你简直是大逆不道,皇上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我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来的路上,早有人偷偷告诉她皇上是为什么才发的病。
娄尚侍连忙过来扶着她,劝道:“太后先别着急,听听太医怎么说。”
太医这时终于放下了一直把着的孝昭帝的手腕,娄太后赶紧问道:“皇上他什么时候能醒?他病得重不重?”
太医施礼道:“禀太后,皇上他一时太过生气,血不归经,这才突然昏迷,虽然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但病况不算严重,只要微臣扎上几针就可醒来。”
娄太后一连声地说:“那还愣着干吗?快扎啊!”
太医不敢怠慢,连忙给孝昭帝施针,果然,几针下去以后,孝昭帝逐渐睁开了眼睛。看到他醒了,娄太后扑到床上,“演儿,演儿,你怎么样了?”
孝昭帝虚弱地看着她,“母后……”
这一声让娄太后想到他小时候,那时候他身子不好,总是这么叫着自己。她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哽咽着说:“母后在这里,母后在这里,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太医看娄太后有些失控,连忙小声提醒道:“皇上此后几天,必须要静卧床上休养。”娄太后先是一愣,“那是自然。”她继而擦干泪水,对孝昭帝柔声说:“演儿,你好好休息,朝廷那边,自有母后帮你看着!”
孝昭帝眼睫毛抖了几抖,哀求地看向她,问道:“贵妃呢?”
萧贵妃听到孝昭帝问到自己,身体一颤,道:“臣妾在。”
娄太后怒道:“演儿,她闯出如此祸事,定不能轻饶!今天能气得你吐血,明天岂不是会让你……来啊,传哀家的旨意,贵妃萧氏素行不端,愧为后宫表率,即日起,废掉妃位,贬为庶人!”
萧贵妃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静静地听着,孝昭帝却出言道:“等等!”他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急急道:“母后,今日朕不慎吐血,只是旧病复发,与萧贵妃并无关系!”
娄太后气愤地说:“演儿,到现在了你居然还要护着她!不行,哀家绝不允许!”
孝昭帝再也撑不住了,又躺了下去,喘了几口气,面色很是平静,“母后,你要做什么就尽管做去好了,只是,她要有个什么万一,朕也不想活了。”娄太后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儿子刚刚和自己说了什么,她哆嗦着手指指着孝昭帝说:“好,好,好!这就是哀家养的好儿子!”气得夺门而出,只剩下刚刚回过神的娄尚侍带着一众宫女赶紧追了出去。
一行人渐渐走远,屋内才安静下来,只有萧贵妃的声音带着歉意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
她话还没说完,孝昭帝挥了挥手,疲倦地说:“你走吧,朕最近不想见到你。”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萧贵妃一眼。萧贵妃没想到孝昭帝会赶自己走,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愣在原地良久。孝昭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