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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娘听着听着,张大了嘴巴,坚定着陆贞的想法,“啊,我知道了,肯定是有人把太子要走的消息给堵死了,故意不让你知道!”
陆贞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事都是因为阿碧喜欢高湛,她想了一回,喃喃道:“谁会这么做?啊,我知道了,一定又是王尚仪她们……可为什么阿碧又会帮着她们?难道她们是一伙的?嗯,难怪阿碧最近对我有些不冷不热的……丹娘,你去司衣司找我的事,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说?”想起阿碧靠着王尚仪才做了女官,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陆贞不说还好,一说丹娘也委屈了,“人家哪敢啊,自打殿下走的那天开始,你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房里谁都不理,人人都怕你好不好?连我都不敢跟你说话,生怕打扰了你温书,你现在还怪我!”
陆贞满是歉意,“是我不对,我以后给你买好多好吃的行不行?”
她又仔细看了看那几张信纸,“你说得对,阿湛那么谨慎的人,就算是要跟我分手,也不会简简单单地写一封信来就了事。而且,他更不会随便地叫一个不认识的宫女送信过来,这根本不是他的风格。所以,这封信一定是假的!王尚仪,这次,是你们失策了。”想起自己之前还一直误会他、责备他,她更是羞愧,一阵的后悔,将那封信撕得粉碎扔出了窗外,对丹娘说:“丹娘,我现在发现,我真的有好多地方还不如你呢。连你都那么相信阿湛,可我居然会为了一封假信怀疑他、记恨他……”
丹娘看陆贞后悔之情溢于言表,不禁笑了,“这算什么呀,你不是老跟我说当局者迷嘛。嘿嘿,不过从今往后,你可别再说我是个糨糊脑子啦,关键的时候,我肯定比谁都聪明……姐姐,你说要给我买好多好吃的,那什么时候能买回来啊?”
两人兴高采烈地说着话,一扫之前的坏情绪,偏偏就在这时,太后召陆贞前去问话。
陆贞和太后说了好半天话,才从仁寿殿里出来,就看到娄尚侍着急地来问她:“见过太后娘娘了?她老人家宣你过来,是有什么大事?”
陆贞也有点疑惑太后今天召她竟然没什么大事,实话实说道:“没什么大事,太后娘娘就是吩咐我带人过去,给皇上做几件新龙袍。”
娄尚侍别有用意地强调道:“皇上近来茶饭不思,消瘦了很多,你那些龙袍可要做得贴心点啊。”陆贞看她笑得诡异,胡乱应了一声,娄尚侍果然悄悄又说:“你这次升回来,行动做事是要比以前更沉稳了。什么时候过来再帮我看看采买单子?”
陆贞只觉得眼皮一跳,想起高湛的话,婉拒道:“陆贞本应全力效劳,但是司衣司最近公务繁忙,要不,下官帮您另找几位司计司的熟手宫女去帮忙?”
娄尚侍脸一沉,心想这会儿仗着皇上宠你,太后用你,翅膀就开始硬了?但很快没事般地笑着说:“咳,这是多大一点事啊,你先忙你的吧。等有你空了,再来帮我也不迟。”
陆贞松了口气,也没想她怎么会这么快就放过自己,告了一声罪,就先行走了。娄尚侍看她走远了,才不掩饰一脸的愤愤,偏腊梅又在一旁说:“我听说,前阵子她把太后娘娘赏下来的东西都分给司衣司的宫女们了,还说什么天恩均沾。”
娄尚侍冷笑道:“呵,这有点像是在划清界限嘛。有意思,这内宫里的女官和宫女,不是跟我,就得跟王璇,难道她想自成一派?哦,我倒忘了,她可一直是皇上的人呢。”她转身进了仁寿殿,远远就看见娄太后在檐边逗弄着一只鸟儿,心情似是大好,凑上前说:“都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姑妈,您今天这么精神,怕又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吧?”
娄太后看是她来了,也不隐瞒,“也不算什么好消息,你叔父那边捎了话来,说高湛那边刚决了一次堤,灾民又多了好几万,他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就对高湛下手了。”
娄尚侍微笑着说:“这都是安排好的事,不算什么喜事吧!姑妈还打算瞒着我?昭阳殿那边的人听说,亲眼看到皇上当着好几个人的面给陆贞擦眼泪?”
她本来就是来试探娄太后的意思,果然娄太后心情大悦,“可不是嘛,老天可怜,演儿他终于不再一根筋地向着萧观音那个贱人了。”
娄尚侍不动声色地挑拨离间,“姑妈派她过去给皇上裁龙袍,怕也是再想在烈火上加把干柴吧?只是,您就不怕她得宠了以后骄傲自大,变成第二个萧贵妃?”
娄太后立马横了她一眼,“你今天是吃什么东西了,嘴里那么酸?陆贞她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一个七品女官,哀家难道还怕她翻过天去?”
看这情形不妙,娄尚侍堆着笑容撒娇道:“哎哟,人家也就是开句玩笑嘛。”耳边娄太后说的话却正是她最不想听的,“不过……她只要能给演儿生下皇子,再多的恩宠,哀家也愿意给!”
娄尚侍面上笑容不变,心中暗想,这陆贞靠着我贴上了太后,原来这是要过河拆桥了!
就在这时,陆贞领着一干宫女到昭阳殿来给孝昭帝量衣,孝昭帝看着陆贞,笑着说:“连做件衣裳母后都要特意打发你过来,其实真的用不着。”
陆贞心里牵挂着高湛,给他使了个眼色,“我其实也有事想见见皇上。”孝昭帝哪里不知,连忙对几个宫女说:“你们都下去吧。”
顿时满屋子的人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两个人,陆贞这才害羞地说:“陛下,您派人跟阿湛联络的时候,能不能帮我捎件东西给他?”
孝昭帝微笑着答道:“是信吗?没问题,朕正好要派信使去随州。”
陆贞却说:“不是信,是这个东西。”她满脸通红地从身上拿出一只锦囊,里面是一只小小的白虎。孝昭帝忍不住好奇去看,发现这白虎之前被摔碎过,后来又被仔细粘合住了,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怎么摔碎了?”
陆贞看了看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孝昭帝这时明白过来,哈哈大笑,“噢,白虎,白虎儿,阿湛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呵呵,就只捎这件东西,不用附个纸条什么的?”
陆贞被他一笑,更加不好意思了,“他看到这个东西就懂了。”
孝昭帝看她头又低下去了,故意大着嗓门哦了两声,陆贞这才抬头怒视着他,“皇上!”
孝昭帝不由得乐了,“害羞了?那你知不知道,朕的小名儿叫做朱雀!”两人说到最后几句话时,声音大了一些,一个宫女在屋外听到以后,愣了一愣,连忙往仁寿殿的方向赶去。
再等到陆贞和孝昭帝说完话回到青镜殿时,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青镜殿上下处处都是工匠,不远处还站着她的师傅朱少监在指挥着,陆贞不解地走到他身边,“师傅,你怎么也来了?”
朱少监看她来了,便说:“太后下令要把几座冷宫都翻修一新,这是内府局的差事,我就顺便来看看你。”
陆贞心中很是疑惑,“可是,上回火灾过后不是才刚修过吗?”
朱少监也说:“我也是这么说,可是架不住太后的懿旨啊。”他看陆贞一脸的不知情,小声问她:“太后娘娘还特别吩咐,要按四妃的级别修缮青镜殿。阿贞,听说你最近风头强劲,你该不会是和皇上有了什么……”
陆贞大吃一惊,“哪有的事!皇上,皇上是经常宣我去昭阳殿说话没错,可我们只是聊一些瓷器方面的事……”
朱少监这才放下心来,不免又为她担心,“我也相信你不是个攀龙附凤的人,可是阿贞,身在后宫,你必须要明白什么叫做瓜田李下,只怕你做的无心,人家想的有意啊。像太后娘娘那种人,就算肯给什么恩宠,也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话提醒了陆贞,心中一凛,说:“我知道了,这些天是我疏忽了。”
朱少监叹了一口气,“阿贞,后宫里女人的内斗比起前朝官员的党争,其实一点也不逊色。今天师傅过来,也是想要最后提醒你一次,以后你的官位升得越高,就得越小心。”
陆贞听他这番话说得不太对劲,着急地问:“师傅,最后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
朱少监说:“我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皇上已经恩准我退休出宫。”
陆贞心里舍不得他,“怎么之前你从来没跟我提过?不行,师傅你不能走,我的雕花瓷还没完全学会呢。”
朱少监很是坚决,“我所知道的都已经教给你了,刚才我去看了你房里的泥,你的手很稳,花样也很漂亮——阿贞,你可以出师了。”
他看陆贞又在想理由准备挽留自己,又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师傅教给了你制瓷手艺,却教不了你为官之道。阿贞,你以后的路还长,一定要走稳了。”
陆贞哇的一声就哭了,“师傅,我还是舍不得你……”
看她真情流露,朱少监心里也不好过,只能过去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劝着她。这皇宫,他一日都不想留了,只希望陆贞在以后的日子里能聪明一点,学会自保。
如此,漫漫时光,才不那么难以度过。
第40章:涅槃
第二日陆贞送走了朱少监。被他提醒了一番,她思虑良多,带着玲珑一路回了司衣司,却发现宫女们个个都对她十分恭敬,和之前大有不同。陆贞心里已经明白原因所在,苦笑着问身边的玲珑,“玲珑,是不是连你都以为我和皇上有什么瓜葛?”
玲珑一板一眼地说:“玲珑不敢胡乱议论。”
陆贞像以前一样瞪了她一眼,“好了,说实话!”
玲珑果然立刻就说了,“这些天,后宫里是传得风言风语的。”
陆贞想了想,温和地对她说:“别的人,我也不想分辩。可是玲珑,你是知情人,我必须得告诉你,我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人。”
玲珑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谁,又看她对自己推心置腹着,着实心下感动,“原来是误会啊,可是这两天,大家都当真了,连沈大人话里也老是酸酸的。”
这话提醒了陆贞之前想问的事了,“玲珑,他们说太子殿下临走的那一天曾经来司衣司找过我,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玲珑仔细回想,说:“不知道啊!那天沈大人说尚仪大人要看今年的宫衣损耗,叫我一直留在库房里查点。”
陆贞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了——阿碧拦住丹娘,又调走玲珑,又亲自拖住了我,这阿碧心思甚是缜密,自己小看她了。回想前尘往事,想起玲珑似乎隐隐提醒过自己几次要提防阿碧,这才恍然说道:“原来如此。那你还记不记得,尚仪大人第一次叫我们修改宫衣的时候,为什么送出去的宫衣竟然没有检查过?”
玲珑心想,连大人这好性子终于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她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心防,“大人你终于也想到了,其实,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就问过,针线上的宫女说沈大人给她们的图样就是桃花。”
一切一切都是那么清楚无误,陆贞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发现,有的时候我还真是傻了一点。”
两个人一路从后院走到前殿。陆贞看阿碧也进了门,叫住了她,“阿碧,你过来。”
阿碧不情愿地上前施礼道:“下官参见陆大人。”
陆贞微笑着说:“不是说好了的,还是叫我阿贞吗?”
阿碧酸溜溜地说:“陆大人位高人尊,下官不敢冒犯。”
陆贞依然还是那个表情,“阿碧,我曾经,是真心拿你当姐妹的。”她看阿碧果然是故作茫然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受伤,心里想,原来我是这么好骗。嘴角勾出一个弧度,她不动声色地说:“阿碧,我早就知道你的字写得很好,没想到,你模仿起别人的笔迹来也是一绝。”
阿碧立刻脸色苍白,“大人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陆贞看她果然心虚,进一步试探性地说:“玉明已经告诉我了,那天她是把太子殿下的信交给了你,呵,原来我还以为那件事是萧贵妃做的……阿碧,库里的衣料遭了白蚁,宫女衣服被绣了桃花——这些事情,都是你干的吧?难怪王尚仪要给你升官!阿碧,她们许了你什么好处?”
阿碧装着糊涂,“陆大人,你的话,我真的都听不懂。”
陆贞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看着她说:“你不说实话的话也可以,但是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手下的人。”
阿碧脸色铁青,一瞬间脑海里变幻着万千念头,终于想到了好的说法,一咬牙道:“那封信是我撕的,那又怎么样?我喜欢太子殿下,难道不可以?我对他那么好,结果他只记得你一个人,我……我气不过!凭什么你处处都强过我?好了,你现在知道了,那你满意了?”
陆贞果然完全没想到,震惊地说:“你……你也喜欢阿湛?”
阿碧看这样果然有效,哭着说:“你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可是我告诉你,什么白蚁,什么桃花,我通通不知道!你自己没本事犯了错,别怪在我身上!陆贞,我现在真后悔那会儿救了你……好吧,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反正我的官没你大,也没你漂亮,也不如你那么会讨皇上和太后的欢心!你随便怎么罚我都可以!”
阿碧掩着面就往外跑,出了殿门,放下了挡住脸的手,脸上早已没有泪水。她着急地想着,好险,依她的个性,现在怕是已经相信了吧?一边往外走一边却担心着自己,不成,她现在跟皇上关系那么好,要是随便在皇上那儿说些什么,我岂不是死到临头了?怎么办?怎么办?萧贵妃那边现在势力那么弱,她是肯定不会护着我的,那还有谁能帮我?
她想了一圈,眼前突然一亮,对了,不是还有沈嘉敏这个草包嘛。
陆贞忙到深夜这才匆匆返回青镜殿,不料在回去的路上,一队人也悄悄潜伏了起来。她一个人走到一处庭院边,往角落走去,身后一个宫女悄悄跟上了她,挥棒朝她脑后用力打去,不想陆贞刚好是被墙角边的一朵花吸引住了,一棒挥下之际,陆贞刚好低头,那宫女突然挥空,把持不住自己的身体,摔进了旁边的水渠里,发出一声惨叫。
陆贞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一群蒙面人包围住了,看体型都是宫人无疑,她惊慌问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那些人并不答话,只是围着她越来越近,陆贞眼看自己再不逃脱一定跑不了了,于是一矮身撞到一个人的身上,那人猝不及防被她撞倒在地。包围圈里空出一个漏子,陆贞抬脚就跑,那些人却不放过她,一直跟在她身后。
她气喘吁吁地跑着,心想这么跑下去,自己绝对难以逃脱。刚好看到前方有一处破旧的庭院,显然是荒废许久。陆贞连忙伸手去推那门,这门竟然从里面反锁住了,她急中生智,拔下头上的头钗挑开了门,又重新从里面关上,就这么缓了一缓,那帮人已经追了上来。
那帮人觉得陆贞不可能跑进一个从里面锁住的院子里,在外面停留着说了一些话后,又走远了。听着她们的脚步越来越远,直至不见,陆贞才稍微松了口气,这时却听到院子里的房间里传来一个女人惊慌的声音,“有人来了!”
陆贞正在疑惑这里怎么会有人,一个男子的声音却响起了,“不怕,估计就是过路的宫女,阿璇,你别那么紧张。”
陆贞大吃一惊,很快听到那女子说:“不成,那么多人,肯定不是路过的。你在这儿待着,我要出去看看!”她赶紧躲到阴暗的墙角边,幸好旁边有大树。那女子走了出来,陆贞更是意外——这女子还裸露着肩膀,显然是和男子在这里私会,这人竟然是王尚仪!
王尚仪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陆贞,这才放心地回了屋里,很快又传来那男子的嘻笑声,“我就说你疑神疑鬼吧,这儿常年都在闹鬼,怎么可能有人来?”
王尚仪娇嗔道:“什么闹鬼,还不都是你闹的!”
那男子笑着说:“要不是我到处找人传这个流言,我们俩得多久才能见上一回啊。来,阿璇,再给我亲一口!”
这里不适合久留,若是让王尚仪发现了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果子吃。陆贞羞红着脸,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去拉那根门闩,不料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王尚仪充满激情的啊的一声,陆贞心一惊,手一哆嗦,那门闩发出清脆的响声。
寂静的夜里,这声响显得格外大声,屋内的王尚仪吓了一跳,连忙追出门外。陆贞看情形不妙,手忙脚乱地去拉门闩要往外跑,被门闩挂住了自己的衣角。就这么缓了一缓,王尚仪已经看到了陆贞,大惊失色,失声道:“陆贞!”
陆贞慌张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我什么也没看到!”一把撕开自己的裙角,就往青镜殿跑去。
她不管不顾地跑进自己的房间,顾不上后面跟着问自己怎么了的丹娘,砰的一声重重关好自己的门,这才稍微感到安全一点。回想刚刚一幕,脸上泛起了红晕,着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居然是王尚仪!”平日里最为严肃的王尚仪,竟然会在那里私会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