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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波想到在济南捡到她，问：“起君，你姓什么？”
“连。”
无波也猜她是那家的人，连家向来低调，但也是大家族，她会晕倒在雪地里果然不简单。
不几天马车回到闻家堡，一下车便见一堆俏生生的丫鬟。若是往常，起君又要发疯了。但现今一是没心情，二是连闻无波都见过了，也没什么好激动的。
只是有一点，这府里美人也太多了些，随便一个粗布丫鬟都是中等姿色，这闻无违一定有收集美人的癖好……糟糕！自己不是羊入虎口吧？他不会有什么不良目的吧？
闻无违捋了捋袖子，问领头的丫鬟：“悠然回来了吗？”
丫鬟福身：“回堡主，姑娘前儿个就回来了！”
048放宽心
“嗯。”他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负手往前走，“叫他去我房里！”
有人答应着去了，剩下的丫鬟簇拥着起君与无波往前走。
“小姐，连姑娘住哪里好？”
“就住我屋里。”无波说，“连姑娘生着病，你去叫出阳过来。”
起君走进无波房间——哪里是房间，是整整一幢楼，伺候的丫鬟仆妇有二三十人，其桌椅门窗、日用摆设全都精雕细琢……
起君也是千金小姐，但如此的排场和享受，还有其中散发出的舒适和惬意都是第一次见到。
原以为素素那里是神仙住的，没想到这里是神仙里的公主住的！
她才坐下一会儿，就有许多丫鬟来找无波说事，她细听几句就了解到：闻无违是个喜怒无常的大恶魔，却疼无波得紧，且无波另外还有哥哥，全都十分疼她，她在府里就是老大！
正想着，外头说“出阳姑娘了”，无波马上对那些丫鬟道：“有事找管家去！”
大家鱼贯而出，走到门口纷纷福身：“出阳姑娘……”
起君伸长脖子一看，就见一黄衣女子走进来，看年纪比自己还小些，气质却比自己沉稳得多，一想便觉得自己没气质了，心中不禁郁闷。
这出阳也长得不错，且胜在气质和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她医术极不错，把完脉就道：“寒气入体，倒是好调养，但重要的是放宽心，否则也就十来年光阴而已。”
无波吓了一跳：“你别吓我！”
“放宽心便好了。”出阳说，“她底子不错，想从前少有生病的，不然不说这次，前一次的重创她已没命了。”
“前一次？”无波疑惑。
起君撇撇嘴：“去年夏天在鬼门关走过一回。”
无波一愣，看她这么轻描淡写也就不问是怎么回事，只道：“那你可要好好养着了！救你虽是我的主意，可也劳我大哥亲自动了手，千万别让他白动手，否则他会鞭你尸的！”
起君听她说得慎重，毫不怀疑闻无违真会那么做，忍不住背脊一寒，急忙点头：“放心吧！我还等着报答你呢，绝不让你白救。”
出阳聊了一会才走，无波对起君道：“她是我未来三嫂。”
“你三哥有眼光。”她道。
无波呵呵一笑，很是满意。
“小姐，悠然姑娘来了。”丫鬟进来道。
“快让姐姐进来。”无波立即道。
起君昏迷时好像听到几次这个名字，能让他们兄妹谈论的人想必十分重要，她也就期待起来。
片刻后，一名浅衣女子抱着一个锦盒走进来。起君一怔，这悠然就如她那做皇后的表堂姐似的，云淡风轻，一不小心就忽略了。
不是忽略她的人，而是忽略她的情绪，彷佛一个摆设在那里……
049何苦来哉
起君是画画的，向来最会观察，她一眼便看出这女子眼里的悲伤，以及压抑的死寂。可说她是行尸走肉，但又有那么一抹情绪在……她很累，心很累。
名叫悠然，人却凄然、怅然、寂然……
悠然浅浅福了一下身，看着起君：“这就是小姐救回来的姑娘？”她把手上的锦盒交给无波，“这是刚进府的人参，堡主叫我送过来给这位姑娘。”
起君有些无措，看着无波：“这太……”
无波按住盒子，对悠然道：“你回大哥一声，我知道了。”
悠然点头，淡然地退了出去。
起君见她走了，对无波道：“这东西太贵重了，不是真要给我的吧？”
无波一笑：“只要出阳的药方里有，就是你的。”说着摇摇头，“这大哥也是，怎能这样折磨她……”
“啊？”
无波横她一眼：“我瞧你挺眼尖的，怎么就没看到悠然的脖子青了？”
“青了？”许是高烧后遗症，起君脑子有些打结。
“还不是大哥干的……刚回来就把人叫进房，能不好好折磨一番么？”
起君眼角一跳，靠！原来是这样！
无波认真地道：“大哥虽然冷血，但你在我这里他便当你是我的人，绝不会为难你。但你千万别得罪悠然，他是自己将人家折磨得死去活来，绝不允许别人折磨她一丝的。”
起君道：“这是何苦来哉？”
在闻家堡住了近一月，起君的身子也大好了，只是心还是放不宽。若她放得宽就好了……
堡里美女太多，她想不能暴殄天物，终于提笔作画，但花了半个月时间画了三分之一又不想动了，宁肯看无波刺绣。
那样的风情，见所未见。
来闻家堡一遭，看到这么多美女，另还有几个美男，可说是今生无憾了。但她现今没有一年前的心情，阴郁得很。
春阳照得人懒洋洋的，她趴在窗前的软榻上滚来滚去。无波这里太惬意，她浑然不觉自己是客，快把这里当家了。
闻无违突然从门外进来，看见她一怔。她亦感到一股冷意扑面而来，立即坐了起来，不免有些尴尬。
他扫了她一眼，叫无波。埋头刺绣的无波抬起头来：“大哥，你怎么来了？”
“下个月武林盟主生日，得赶去致远庄，你要一起去吗？”
无波愣了一下，看着起君：“连姑娘在这里……”
起君忙道：“我没关系——”
宁致远……
致远庄宁致远是你什么人？
她问：“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二人讶异地看着她，她一扯嘴角：“我顺便找人……不然你们路过有连家商号的地方将我放下也行。”
闻无违沉思一下，对无波道：“你做主好了。”
无波和起君也培养出一些情谊了，自然想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就允了她。
050路上捡的
出发那天，悠然等人在门口送行，起君虽在这里个把月，除了第一天，后来就只远远地见过她一次，此时便忍不住细瞧了一下，发现她衣领下的雪肤上有点青紫……
闻无违女人一大堆，都住楼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唯独这悠然要忙上忙下，真是可怜！
“等京里的事情处理完，你也去致远庄。”闻无违道。
悠然端庄一福身：“是。”
起君回过神，跟着无波上了马车。来时没注意马车的装潢，现今发现不比她房里差，单是照明就装的夜明珠，至于别的物件儿，买不到的有，想不到的更有……太奢侈了！
哎，有个好爹不如有个好哥啊！
这一路走走停停，路上好多地方都有人接待，有些是闻家堡的别院，有些是闻无违的朋友，一路游山玩水就过来了，浑然不觉舟车劳顿。
致远庄在一座山上，到山脚下已近盟主生日了。
山脚下全是江湖人，英雄侠士、俊男美女不计其数。起君看他们携兵器而过，幽幽一叹：“我竟不觉得他们好看了，也不想提笔了……高人你害得我好惨。”
无波一笑：“你一会儿丹青，一会儿高人，这是两个人的名字吧？你到底念着谁啊？”
起君又一叹：“怕是念着谁都没结果……”
闻家堡早在这里赁了别院，她们随闻无违搬进去，预定盟主生日那天才上山。但大约闻无违有些名声，当天傍晚致远庄的人就来邀他入庄。
现下江湖人都聚集在这里，他不放心无波单独留下，带了她和起君一同前往。
这山颇高，起君爬得气喘吁吁，无波便优哉游哉地慢下脚步陪她，闻无违又慢下脚步陪无波，往常一刻钟可到达的路程，愣是给他们走出一个时辰来。致远庄那些仆从便以为他们故意如此、不给他们盟主面子，心中愤然——虽说明年就要重新选盟主了，虽说你闻无违也有机会，但你也不能太目中无人不是？
走上山，已灯火辉煌。起君觉得，好似一山寨……
踏进大门，迎面走来一紫衣公子，面冠如玉，不若闻无违冷硬，煞是好看。若在平时，真是起君喜欢的类型呢……
看他尖尖的下巴，如画的线条一样，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发现有人注视，看过来，见她貌美，不禁心神荡漾。
“闻堡主、无波仙子……”他招呼了无违和无波，顺势便问，“这位姑娘是……”
“路上捡的，不相干。”闻无违道。
他不免尴尬，见无波也没解释的意思，只能算了。
领他们进屋，里面已坐了好些人，都是这个帮主、那个大侠，起君看着坐在主位那个，与这那紫衣男子长得有七分相像，原来他就是现今的武林盟主、致远庄的庄主宁致远。而刚刚那个，是他儿子宁青雘。
051可惜了一副花容月貌
果然是他。取了丹青不够，还继续青雘，你就那么喜欢我娘？
闻无违向宁致远送了礼，无波也请安。宁致远笑了笑，正招呼他们落座，突然看见了起君，愣住了。
他一静，大家也静下来，都看着起君。
他站起身，缓缓走向起君。起君看他越来越近，忍不住退了一下。
他在她前方几步远站定，问闻无违：“这位姑娘有些眼熟，是哪一位侠女？”
闻无违看起君一眼，没有帮忙解答的意思，起君只能自己道：“我……我不是侠女……”
“是么？”宁致远幽幽地注视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张了张嘴，回答不出来。她与娘长得有几分像，他是不是认了出来？
“你是不是姓连？”他问。
她差点发出抽气声，幸好忍住了，故作镇定地摇头：“不、不是……”
“那你姓什么？”
母亲的姓不能用，高人的姓不能用，她一急，借了表姐的姓：“宫……宫诗语。”干脆连名字也借了。
无波和无违全无讶色，十分淡定。无波握了她的手，对宁致远盈盈笑道：“诗语是我远房表妹，因对江湖好奇，我带她来见识见识。她没见过大场面，还请盟主恕罪。”
宁致远略有失望地移开眼，笑道：“没事。宫姑娘这般人才，能入江湖，江湖自然欢迎！”
果然是欢迎的。
晚饭时就有人打听起君家世，估计以为她是哪个帮派的人。更有江湖新秀借故攀谈，最热络的就属宁青雘，一口一个“诗语姑娘”叫个不停。
起君全部装聋作哑，只顾吃饭，大家便暗自惋惜：看样子是傻的……可惜了一副花容月貌……
晚上庄里安排了住宿，起君和无波住一块儿，这里的丫鬟和闻家堡的是天壤之别，起君没了欣赏之心，由她们伺候着就是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无波打听了一下庄里的地形，带着起君出去散步。走到花园一角，听到女子的笑声。
二人朝前走了几步，见一深一浅两个少女坐在石桌边。无波转身欲走，身穿深色衣裳的女子已看到她，忙叫道：“无波仙子！”
无波不好拂逆了人家的热情，只好带着起君过去。
走近后，起君发现自己与对方长得有些像。只是她生过一场病，瘦得颧骨都出来了，不刻意联想也不会发现。
经无波介绍，知她是宁家大小姐宁青桐。起君细想一下，大约是与娘长得像的那名小妾生的；她们都遗传了母亲的样貌，因此有些相似。
起君突然觉得自己来这里是一个错误，若被人看出来，闹出乱子怎么办？也不知娘当年的事闹得大不大……
一阵乱想，那粉衣女子是什么来历她就没听到，只听无波喊卫小姐。
052房顶看戏
卫小姐似乎不喜欢无波，故意与起君说话。但起君心不在焉，嗯嗯两声，一没诚心、二不精灵，卫小姐便不满又不屑，也不与她说了，对着宁青桐一口一个姐姐地叫。
不片刻，有丫鬟过来叫她：“卫公子找您。”说着往后边一指。
几人看过去，是一黑衣男子站在花丛后，花枝挡住了脸，看不清楚样子。
“是我二哥。”卫小姐站起来，“青桐姐姐，那我先去了。”
“下午一起练剑？”宁青桐道。
“好！”她只与宁青桐道别，没理无波和起君。
她一走，无波又对宁青桐道：“我去找一下我大哥，不然他该找我了。”
宁青桐道：“他应该在前面，我带你去。”
无波没有推辞，和起君一起跟着她。现时许多客人上门，宁家主仆大小都在接客，加上前几日到的，一路过去碰到许多人。偶尔遇到女客，她免不得要招呼。
趁她不注意，无波拉了起君从人缝里挤走。
“去哪里？”起君问。
“前头看有没有好戏。”无波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人的地方就有打打杀杀。”
她带起君飞到正厅对面的屋顶上，进进出出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可惜隔得有些远，听不见说的什么——她勉强能听见，起君是一点都听不见。
“那两个就是卫子玉的哥哥。”她指着从走廊上过来的两个人。
“谁？”起君疑惑。
无波窃笑一声，想起她刚刚根本没听人家说，便道：“刚刚那个卫小姐叫卫子玉，这是她的大哥和二哥，右边那个就是刚刚去叫她的！他们是民间山庄的人，与我们闻家堡有些过节。”
“哦。”
“现在进门这个叫凤非离，是崆峒派神拳门的掌门。崆峒派和致远庄关系不错，但他本身是淮阴凤家的人，凤家和宁致远有些私怨，他这次会来想是受掌派人之命……”
起君本随便听听，突然听到“淮阴凤家”四个字，便认真起来。
凤非离走到宁致远身边寒暄了几句，又转身和周围的人说话，起君便看见了他正面。只见他一脸大胡子，和她爹那把有得一拼，令她心中顿时有了好感。
又陆续进来许多人，无波仍在一边介绍。
“穿黑衣服的是白水山庄的少庄主，别看他风度翩翩、一身正气，其实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绝人谷里的杀手——”
起君一惊，见好大一堆人往宁致远走去，除去后面搬礼物的，也就三男一女，而其中一个她一眼认了出来——凡人！
……她就知道她不该来！
“他左边那位不清楚，应该是他绝人谷的人……”
“……”我清楚，他真是绝人谷的人，号“绝世凡人”，使白流剑，为人风流……
053绝对有奸情！
“右边是白马寨的寨主，他们是好朋友。至于萧寨主身边的姑娘……”
还没说完，凤非离突然和凡人打了起来。无波咦了一声，显然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与凡人一起来的少庄主和萧寨主没有帮忙，反而闪得十分快。特别是那位萧寨主，搂着身边的女子，几乎一眨眼就到了人群之后。
“想不到堂堂无波仙子居然趴在房顶看戏。”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男声，起君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个乞丐。
无波嫌恶地皱眉：“下去！”
看样子他们认识，起君决定不打扰他们，继续看凡人打架。
这一看不要紧，要命！
他娘的萧寨主搂着的人居然是蓝草！！！！惊得她一骨碌从房顶滚了下去！
“起君！”无波大叫一声，往乞丐肩头一拍，“救人！她没武功！”
乞丐一听，闪电般飞了下去，在起君落地之前将她抓住。
起君惊魂甫定地站直身子，只觉眼睛一花，前面看戏的武林高手呼啦啦飞过来一大片。
“什么人？！”只听一声大喝，乞丐又带着她飞开，转眼间交给了无波，然后自己冲过去打起来。
等起君回神，发现自己和无波站在人群外，人群中有人在说“无波仙子”、“逍遥乞丐”，然后开始劝架……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一群人越打越厉害，根本劝不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宁致远出来客套了一番，倒没说谁的不是，全部迎了进去。正是开午饭的时候，一群人又开始拼酒。
起君看着满桌子大鱼大肉、美酒佳肴，开始猜致远庄有多少家底。
生日还没到就开始招待客人，可谓花钱如流水，这满桌满桌的都是银子啊！
去年她家嫁了四位堂姐，好长一段时间内宴席都没断过。二娘每天拿着算盘算账，到最后是边算边哭，赌咒发誓要让剩下的女儿在家做老姑娘！
不过二娘的话上不得算，否则她也不用带着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