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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慕霞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他不敢相信的看看四周:“不会吧,我、我不行的。”他看得出来紫萱是故意的,和一脸错愕不同的是他的眼中闪过了几丝笑意,知道自己这次想纯粹看热闹是不可能,就这么被紫萱给拖下水。
紫萱回看他一眼: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就乐了,偷着乐不如掺与其中也让大家乐一乐。
丁阳倒是信得过水慕霞:“那就有劳水兄了。”
水慕霞走马上任,和碧珠站到一旁看着丁阳带着一分尴尬:“那就得罪了。”对丁阳施过一礼后,他坐下也就恢复到平日里的样子,不再有什么不好意思;反正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丁大侯爷是早就知道的才对。
丁太夫人颤微微的上前弯腰一福:“我求求你了,你不能这样对阳儿,你怎么能这样对阳儿,要知道阳儿可是救过你的啊;如果不是阳儿在惊马下救下你,你现在还不知道是少了胳膊还是缺了腿呢,你怎么能恩将仇报?你也受不起你夫君的头啊,你不怕折寿嘛。”
芳菲惊得魂飞天外,实在没有想到今天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都是她原本想破头也料到不到的事情:丁阳要给朱紫萱叩头,还是一百个!这个家,以后还有她站脚的地方吗?
其它姨娘们看着跪在地上的丁阳脸色大变,都有点不敢正视紫萱;一家之主就这样跪在地上,这是她们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如果事先有人对她们说定会被她们啐一脸的。
丁阳是一口血几乎又要吐出来:“娘,不要求她!”这样更让他难堪。
115章 不算,重来
紫萱听到丁太夫人的话冷笑两声,她还真得不怕折寿:这丁家的人记恩仇是这样的记法,倒真是让她再次开了眼界——人家对丁家的恩情他们记得并不清楚,丁点的不对倒是咬得很紧;而他们丁家施出去的恩惠却记得很牢,而且很有点滴水之恩要让人家涌泉相报的意思。
她还没有说话那边芳菲却跪下了,连连叩头哀婉凄楚:“夫人,求你了,不要这样作践我们侯爷;那一百个头妾代侯爷叩了,妾叩两百个、三百个,只求夫人你高抬贵手;怎么说侯爷都是我们的夫君,男为尊岂可让他跪在夫人的脚下?为了您、也为了您肚中的孩子,妾求您答应让妾代替侯爷吧。”
听完芳菲的话紫萱不得不暗赞一声,芳菲这人不管如何脑子还真是灵活,这么大点的功夫就回过神来,想在丁家人面前买好了;瞧丁太夫人和丁侯爷的脸色,也知道他们母子被感动了一把。
丁太夫人看着紫萱,用从来没有过的真诚道:“说倒底我们是一家人,相夫教子是妻子应为之道;你所应该做得是帮你的夫婿能再高升,在人前人后都要敬重他,那些外人才会敬重他。如果你这个做妻子都不敬重他,又如何让他在人前能挺脑抬头做人?”她倒是说出了一番大道理来。
紫萱笑着让丁太夫人坐下:“太夫人的道理讲得很好,只是你忘了两件事情。第一,没有我母亲护国夫人的以命易命,丁大侯爷今天已经不在人世,当然也就不可能救下我;”她把丁家人的厚颜学来卖弄:“至于我当初没有丁大侯爷会不会死还是两可的事情,再说没有那次的惊马,我也不一定会嫁到丁家来。”
她看向丁阳:“你说是不是?”她这分明是气人的的话,可是却在丁阳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与不信及悔意;这使得她上了心,丁大侯爷平常不是没有点愧疚之心,但是此时他却不会对她生出愧疚来,应该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才对:那一点慌乱、不信与悔意,又是因为什么呢。
“也就是说,论起恩情来丁大侯爷的救命之恩相比我母亲的以命易命可轻多了,可是我这三年来却不晓得你们有哪一个记得我是你们丁家的恩人之女。”紫萱那个念头闪过也就完了:“第二件事情,就是你所说的为难和受不起之类的话,嗯,好像有些欺君呢——要丁大侯爷叩头赔礼的人不是我,是皇上。”紫萱叫碧珠:“姨母,话说多了口有点渴。”
碧珠递过来茶给她,微笑看看丁阳:“其实你不想赔礼的话,大可以去向上唐的皇帝说清楚,此时你的家人扣了这么多的、莫须有的罪名到紫萱的头上,你们是不把我们马家放在眼中,还是不把你们上唐的皇帝放在眼里?”
丁阳咬牙再咬牙终于道:“我,自会遵旨。母亲,芳菲,你们让开。”他能说什么,就如朱紫萱所说这是圣旨,抗旨的后果那是可大可小的。
芳菲大哭着重重叩头,当真是舍得用力气:“求求夫人,让我来替侯爷吧,侯爷总是一家之主啊,让妾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紫萱淡淡的开口:“皇上要罚的人是丁阳,是丁大侯爷,你不过只是一个妾而已,不要说是圣意难违,就算是能找人相替,凭你也不配的。滚到一边去,再胡乱叫嚷惹得我心烦,我就把你发卖出去。”
她说到这里挑起一边的眉毛来:“哦,对了,皇上还说了,你们这些妾室以后都由我来管教,想怎么处置你们全由我一个人说了算。芳姨娘,你听明白了?我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你和我之间有些仇怨,足够我把你发卖出府而不用内疚,你说是不是;识趣就给我滚一边凉快去,不然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扔到柴房明天一早发卖。”
芳菲闻言抬头,看到紫萱眼中的认真她相信那不是简单的威胁,可是此时她打退堂鼓,刚刚所为不就成为笑话,也白费了心力只会让丁家母子对她生出来恶感来;但她不乖乖听话,依着现在紫萱如日中天的气势,说要发卖她不论是丁大侯爷还是丁太夫人都是拦不住的,就算是皇上知道,马家还在城中也只会默许。
左右为难啊,一边丁家母子对她的宠信与欢心,一边是她自己的安危,让她选一个当真是极难的;失了丁家母子的心她在丁家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的,尤其是现在朱紫萱得势的时候,可是如果不顾自己的安危,就算是得了丁家母子的欢心又如何?她忽然咬咬牙大哭起来,因为她想到一个主意,可以一晕了事。
“不要假装晕倒。”紫萱看穿她的打算:“要么滚一边去,要么让人绑了你去柴房,如果你晕倒的话,那就直接送去柴房明天发卖。我绝不是在说笑,说到就会做到,芳姨娘不相信大可以晕倒相试,看看我会不会把你送进柴房,看我明天能不能把你卖掉。”
芳菲现在是真得没有法子了,不要说是装晕了就是气得心疼眼下是真得有点头发沉,也不敢让自己晕过去;终究她慢慢的、慢慢的退到了一旁。
紫萱看着她一笑:“倒底是自己比较重,这才像是芳姨娘嘛。”说完看向丁阳:“好了,现在无人打扰,你可以遵旨行事。话说,我可是有点累呢,你再让我等下去不如就明天说好了。”
丁阳一脸震惊的看着芳菲,紫萱的话听到是听到了,只是脑中现在没有空闲想那些话:他真得没有想让芳菲相替,因为是皇上的旨意芳菲也替不了他;但是他没有想到刚刚芳菲那些都是在做戏,在紫萱的威胁下她退到一旁,不再管他了。
这个样子,真得不如芳菲什么也不做更好,至少他不会看到芳菲现在的样子,至少他还是会把芳菲当成原本那个倚在自己身边、以自己为天的小妇人。伤心,愤怒还有什么,突然涌上来堵在他的胸口,也堵住了他的嘴。
丁太夫人同样很失望的看着芳菲,没有想到她认为的好儿媳居然会为自己而置自己的夫婿于不顾;原本她也没有指望芳菲什么,眼下的事情不是芳菲能解决的,可是芳菲出来那么一哭一拜她是真得感动,相比朱紫萱这才应该是他丁家的儿媳,但是现在她的心中只余下恼怒。
冷氏等人都有些惊讶的看了看紫萱,然后都沉默着低下头谁也没有开口;芳菲的下场摆在眼前,而且大夫人能让大姨娘吃亏予她们来说不一定就是坏事;只是大夫人让她们吃惊不小,几句话让芳菲在人前露出她的真面目来,还真是厉害啊。
相处三年,她们真得没有想到有一天,大夫人会有如此的手段心计;这和前些日子只会喊打的大夫人又有些不同:是因为大夫人得了势,还是她们的错觉呢。
紫萱哼了一声:“要不要遵旨随你,不要做出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皇上让你赔礼你如此不情不愿的,不要说是一百个头就是一个头我也不受!当我是什么,不是真心认错以为我会稀罕吗?姨母,我们回房,明儿你让外祖父对皇上说一说,既然丁大侯爷不情愿……”
丁阳这次听进心里了,可是让他心甘情愿怎么可能,但是他叩了头如果朱紫萱真要闹,到时候皇帝烦得人也是她朱紫萱,而不是他丁阳了。
他双手按在地上,身子下倾,头低下,看着自己身影印在地上,他手背上的青筋如同一条条青色的蚯蚓盘在那里,还不停的在扭动着。
“一个——!”丁阳的头没有叩到地上,他刚刚抬起头来水慕霞就计起数来。
碧珠等到他把那长长的尾音喊完,丁阳已经又叩下第二个而水慕霞还没有来得及喊第二声时:他第一个喊是很及时,可是第二个却慢了那么一点点;忽然就开声道:“不算,重来。”
丁阳怒目而视,他忍辱负重,已经跪倒在地上,可是马家的人和朱紫萱却还是不放他:“士可杀不可辱。”
朱紫萱淡淡的道:“不要辱没了士这个字。说不算就是不算,让你叩头你不懂?你的头叩到地上了,叩出声音来了吗?这也算是叩头,你以为这屋里的都是三岁孩子。皇上的旨意啊,侯爷,不用我总提醒你吧?”
叩出声来!丁阳的手背的蚯蚓跳了跳,咬牙瞪着紫萱半晌终究还是他先移开了目光,因为这一百个头是他必须要叩的。想到朱紫萱自尽后自己心中的愧疚,他真想给自己两个耳光:天杀的女人,早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也就不会有他丁阳今日之辱了。
水慕霞咳了一声:“那我,先计数可以吧?”他看看紫萱又看看丁阳。
丁阳和紫萱都点头同意,他才拉长时间又喊了一遍:“一个——!”
这样的叫声传到耳中让丁阳的眼角狠狠的一抽,就好像是被人大力打了一个耳光在脸上般,可是他只能随着这声音叩下头去,且还要叩响头。
额头解到了凉凉的青石板,那凉意也无法让他心头的火气消去半分,两只大手的手指紧紧的扣在地上,指节都发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耻辱;每一个头都是耻辱。
但此时又传来碧珠的悠悠的、媚到人骨头里去的声音:“不算,重来。”
116章 四十一
水慕霞看向碧珠,伸长了脖子:“还重来?”
紫萱淡定的瞧着他点头:“就是要重来。因为我没有听到叩头的声音。”为了孩子,丁大渣就是为孩子才要死要活的就是不肯和离;本尊没有寻死前,他巴不得能甩开本尊,现如今她想离开成全丁大渣和芳菲吧,他丁大渣不知道哪一根脑筋搭错,居然和她唱反调。好,和离不了是不是?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恶妇”的厉害。
被你们丁家骂了三年的恶妇,成,那也同我没有太大关系,咱要走了也不要招惹是非,更不想清算什么以前的旧帐;但是你们偏要留下我,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就是一恶妇,旁得本事没有,欺负你们丁家还是有那么几招的。
在金殿上所受的委屈,积了一肚子的火气,岂会那么容易就消失掉?她眯着眼睛看向抬头的丁阳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听到你磕头的声音。”
丁阳咬牙再咬牙:“朱紫萱,你莫要太过份了,山不转水转,有句话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真得没有料到回府后会受如此大辱,磕头已经足够让他吐血了,朱紫萱偏还要百般的刁难。
丁太夫人也气得全身发抖:“你倒底想怎么样,就算你母亲救过他,你今儿逼死了他也是要偿命的!”她过去想拉起儿子来,这种悍妇真得应该打发走的:“阳儿,回头我和你一起进宫……”她的话没有说完就看到儿子摇头。
她很有些吃惊的看看紫萱,她不是要和离吗?丁家也同意的话,皇帝就算是要降罪也是两个的错,这和离之事应该不难的。原本是有所顾忌,可是现在皇帝都知道了,也没有降罪于丁阳,那此事皇帝还是偏袒于丁家的——就算是受点责罚也比看着儿子受辱强。
丁阳再次摇头:“母亲你坐下吧。”他看着朱紫萱咬牙半天,额头上的青筋动了又动长吸一口气也只能是再次叩头。但,他也把紫萱恨透,自出生以来他就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他用力的以头触地,感觉自己的心就要炸开了。
碧珠淡淡的、柔媚的道:“不……”
“不算,重来是不是?”水慕霞这次连计数都不曾,他摊开手:“得,您说可以了我再计数吧。”
丁太夫人身子颤了颤终于跪倒在地上:“我,我求你了,就看在你们夫妻一场的份儿上,就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不要再折辱阳儿了;你会把他逼死的,这样下去会把人活活逼死的。”她哭得涕泪横流。
丁阳看到母亲跪在地上过去抱着母亲落下泪来:“是儿子的错,是儿子不孝,您起来,您不要跪。在丁家,没有要你跪的人。”他瞪向朱紫萱:“你要我怎么样都行,可是不要……”
紫萱看着他:“我对太夫人做过什么,你现在要叩头是皇上的旨意,太夫人不想让你叩头,说这是对你的折辱,那是对皇上不满,同我何关?”她看向太夫人:“您起来说话,我受不得你这样的大礼,如果你对圣旨不满就去宫门那里跪着;最后,我并没有逼你儿子,再说最后一次这是圣旨。”
她弹了弹手指:“说到逼字,我是不会的,不过却是太夫人最拿手的,不是吗?说到逼死二字,倒让我想起悬梁的事情来。”丁家人逼死本尊时可有手下留情,可有想过本尊母亲曾救过丁大侯爷;现在却拿这种道理来说情,落到她的耳中也只是更添一把怒火而已。
丁太夫人见自己跪下也不管用,颤微微的起身:“好,我去跪宫门,定要让皇上把你这个恶……”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碧珠拿出一只花花绿绿的蜘蛛把玩;不过她瞪一眼碧珠:“这里是我的家,我来去还有人能拦住我吗?真有人有那个本事,倒是可以试试杀掉我,看看我们皇上会不会放过那杀人的凶手。”
碧珠只是看着她柔柔的一笑:“慢走,不送。”她所说得话都不长,来去也只有几个字而已。
丁阳却拦住了母亲,他深知皇帝的心思不敢让母亲去宫门外闹,再说这个时候跪到明天一早,就算不是秋冬季节,他也担心母亲的身子受不住。事已至此,他恨恨的盯着紫萱,发狂一般重重的用头触地,把青石板砖当成了紫萱,狠狠的一次又一次的撞上去,他自己也不知道一连撞了多少下,才稍缓一口气而停下来。
此时的他额头已经是一片青紫色,可是这点疼痛于他来说真得算不上什么来,那种屈辱的煎熬才是最难受的;他的嘴角流出缕缕的鲜血,看一眼紫萱继续叩头,因为他知道不满一百紫萱是不会放过他的。
说得再多也不管用,他只有把一百个头叩足才成。每一个头都是对他的凌迟,对他身为一个男人、丈夫尊严的凌迟,虽然现在还不满半数,他已经被凌迟的血肉模糊。
丁阳叩头叩得快,水慕霞也很够意思数得也极快,就算是丁阳停下来的时候,他还飞快的计出两个数来:“三十七,三十八。”
碧珠看向紫萱,紫萱伸出一只手来翻了翻,她便娇媚的对水慕霞笑了笑:“实在是不好意思,累你数了这么久。十个,我数了十个,麻烦水公子再计数自十个开始。”
水慕霞被口水呛到了,然后他点点头很淡然的道:“在下懂了,请姑娘教在下计数如何?”
碧珠笑得眼变成了月牙:“我就看你是个不错的,唉——!”无缘无故的叹口气她看向丁阳:“十个了,你还要不要叩头了?”
丁阳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继续。”他不继续还能如何,圣旨压在他的头上,他半点也挣脱不得;此时他除了恨紫萱和碧珠外,最恨得就是秦侯爷了;不是秦家的多事,他今天岂能有这等奇耻大辱。
他因气而再次飞快的叩头,如果现在秦侯爷来他马上会跳起来狠狠的打两拳,当时秦侯爷说话他真得没有料到会是眼下的情形:一切全是拜秦侯爷所赐啊。
碧珠的声音慢悠悠的,丁阳叩三个头她也不见得能计一个数儿,丁太夫人气得全身抖作一团,厉喝哀求都不能让碧珠有所变化。
丁阳后来终于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