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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千千自小与她娘在南楚过日子,她娘一辈子都在等阮暮秋去找她,等到死也没等到,找到爹之后,又是在江湖中长大的。三从四德贤妻良母那些她不会,对名分也不太看重,但这会儿在狱中,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一想到端木朝华可能已经毒发,可能朝中已经大乱,可能……有太多可能。
阮千千就克制不住担忧。
刚被关的头几天,还察觉不到时光流逝,每日数着人来送饭,住了五六天,阮千千从焦虑到平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深知这不是自我安慰。如果朝中生变,皇甫倩和她师父把持朝政,肯定不会忘了她。
谢非青每日里与阮千千说笑话,可他嘴十分笨拙,很少能把人逗笑。
笑话本身还没有谢非青想不起来接下来讲什么时候急得满面通红的样子好笑。
有一天天窗里投下来的光十分明亮,明晃晃的一方光砖投射在地面上,阮千千把稻草拨开,露出灰色的地面,看着地上那块光发呆。
谢非青担心道:“师姐?”
阮千千被他的声音一惊,眼神有点恍惚茫然,“这是第几天了?”
“八天了。”
阮千千抿了抿干涩发白的唇,想说点什么,一只手按着心口,缓缓道,“我觉得外面,可能出事了。”
“师姐你别吓自己……”
“我……”她心里跳得很快,无法形容的心慌让她煞白着脸,叫了两声没人进来,阮千千裹着被子,靠着墙,有点失神地抬头看天窗,她想出去想得发疯抓狂,却出不去。
无比煎熬的第八日过去,阮千千醒过来又是早上了,前夜她失眠厉害,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结果不知什么时辰就睡了过去。
谢非青早醒了,趴在栏杆上,见她醒来脸上的担忧稍减,问她,“师姐,你没事吧?”
阮千千觉得手脚有点发软,背心里也都是汗,把被子敞开些让脖子里的热气出来,她拿手摸摸脖颈,颈上也都是汗。浑身都觉得疲累,摇摇头,“前晚睡得不好,做了很多梦,累得慌。”
“要不你再睡会儿?”
“不睡了。等放饭。”
结果直等得两个人都已饿得不行,饭还没来,阮千千垂着头拿稻草在地上乱画,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牢门传来响声。
她猛地停住了动作,脖子机械地扭动,抬起头时心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门口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
阮千千的眼睛在那一刻里似乎花了,她什么都看不清,直到那个人走到她跟前来,那人身后还跟着许多人,鱼贯而入。一时间脚步声纷沓而来,阮千千望着端木朝华,干涩发红的目中,落下来眼泪,顺着多日不见阳光的苍白脸孔,蜿蜒至下巴。
门刚打开,她就发觉脚盘着坐太久了,站不起来,她心里着急,端木朝华蹲身来替她开锁,手抖个不停,半天开不了。
阮千千咬着唇,“我来。”
她紧握着端木朝华的手,右手开左手的,左手开右手的。直至端木朝华低着头去给她开脚镣,阮千千才猛然一把将他抱住了。
端木朝华在她怀抱里直发颤。
片刻后牢中几十个宫人和侍卫看见瑾妃将皇帝的头扳起来,二人纵情地吻住对方,手攀着对方的肩,手指用力直至发青。急促的喘息让众人不禁面红耳赤纷纷低下头。
阮千千将端木朝华推开些,喘口气,再次凑过唇去确认他的存在。
端木朝华一言不发,手抱着阮千千的腰,力气大得惊人,亲吻仿佛是过招一般,力气此消彼长。终于分开时,阮千千眼眶红得不行,眼泪已经干了,举手就是一顿猛捶。
端木朝华也不哼声。
等阮千千出完气,端木朝华才弯下身,把她打横抱起来,往外边走边说,“你以后再瞒着我私自行动,我就关你十天半个月。”
阮千千猛地一口咬住他的耳朵,牙尖将他的耳垂都咬出了血珠才松开。
端木朝华眉心紧蹙,却死不松手,还是稳稳抱着她。
“你以后再敢关我,我就离家出走!”
“……”
“快被你气死了,快点回宫,我还要好好揍你一顿。”
“……”
“怎么不走了?”
“这么多人在,你能不能给皇帝点面子?”
阮千千转头环视,见宫侍一个个都垂着头,嘴里说着“他们看不见”,手却将端木朝华环紧,把头抵在端木朝华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一直悬在半空的心才落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才小声说,“吓死我了,以后再不许你一个人冒险,端木朝华,你再不听我的话,我就要改嫁了!”
“……首先,你得有一个,改嫁对象。”
阮千千瞪他一眼,端木朝华立刻噤声。
“要是我想改嫁,还能找不到人嫁么?”
“当然能,各路青年才俊从东门口排到西门口等着娶你。”
“知道就好。”
端木朝华长叹一口气,遗憾道,“这么一来,朕只好做一个暴君了。”
走出牢房大门,外头天光大亮劈面而来,阮千千把头埋在端木朝华衣服上,上了马车才露出脸来,借着车里微光仔仔细细看他,拿手指一寸一寸感受他。他瘦了不少,颧骨突出,面色青白。手指触到他的耳朵,伤口让端木朝华轻抽了口气。他由得她摸,将她抱在怀中,宠溺而歉意的声音说,“事出突然,怕会打草惊蛇,让药王仙有所察觉,才不得不……”
话未说完,阮千千又亲了他一口。
端木朝华无奈地弯起嘴角,笑道,“你果然对为夫甚是思念。”
阮千千哼了声。
端木朝华低下头去。马车一阵颤动,驾车的人惴惴不安看着一旁被赶出来的侍女,二人以目光无声交谈着。
“皇上和娘娘在干嘛?”
“可能在打架……娘娘很生气。”
“希望皇上不要受伤。”
“天佑皇上。”
马车缓慢地朝宫门行进,沿途百姓没人知道,这辆普通的马车里,坐着北朔如今最高的当权者。人群依旧熙攘,整座京城因为阳光染上了些喜色,又有不少人出城回南方老家,以便准备新一年的播种。
作者有话要说:
☆、毒(1)
回到宫中,二人都有些把持不住地想要缠在一起,进了云华殿,阮千千就环着端木朝华的脖子,轻轻吻他的脸。端木朝华怕把她摔了,一面温柔回应,一面往寝殿内走。
将人放在床上,覆身上去,端木朝华轻轻啄吻阮千千的眉眼,鼻子,嘴唇,忽然间脖子上一阵力道将他拉近,唇齿相依间,呼吸交错。
直到嘴唇发木发痛,阮千千才松开端木朝华,专注地凝视他,眼珠动了动。
“我想你了。”阮千千话说得委屈,一时间眼眶又有点发红,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分开过,还是高墙两边,互无音讯。
“我也是。”端木朝华说着,喘着气,将脸埋在她脖子里,拿侧脸有一下没一下地蹭阮千千的脸,心疼道,“你瘦了。”
“你也是。”
阮千千摸着他的脸,他的肩,他有力的背脊,他的腰。皇袍褪下,端木朝华人瘦得有点挂不住中衣,阮千千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仔细亲吻。
两个人不住用手和嘴唇去确认对方的存在,阮千千似乎能感受到端木朝华用力的亲吻里传递的后怕和恐惧,她试图用手安抚他紧绷的背脊,让他放松下来。
而端木朝华只是闭着眼,反复地吻她,反复地说,“没事了,什么都不用担心,委屈你了。”
阮千千身一颤,轻声呢喃,“你都知道了?”
“嗯。药王仙自尽,皇后说出了下毒之事,也在殿上自尽了。”
“药王仙武功高强,怎么会自尽……哎……”话未完,又被端木朝华的抚弄和吻打断,阮千千喘着气回应他,将他的头捧着固定住,一边喘气一边怒道,“把话说完!”
端木朝华浅笑起身,不闹她了,将阮千千从床上扶起来,替她理了理衣服。把她抱着,两条腿圈着她坐在床上,云淡风轻地说,“都亏了国师大人,药王仙有毒,国师大人有蛊,药王仙产生幻觉,将我们的孩子认成了她当年杀死的孩子,当时全然疯了。又将我认作了我父亲。”
以药王仙对安老亲王的痴情,纵是被他无情弃,言谈间也是恨她的亲妹妹比恨情郎要多。阮千千忍不住唏嘘,“她也很可怜。”
“我娘的仇报了。”端木朝华将头靠在阮千千颈窝中。
阮千千想起安亲王妃死时,被人钉在墙上,死状甚惨。好在最后入土为安,光是回忆起她的一生,阮千千便觉得,容貌给女人带来的是很多爱,也是更多的恨。端木朝华的身躯微微颤抖,过了会儿才冷静下来,又道,“皇甫倩得知原来她给我的不是解药,而是毒药,她错信自己的师父,给我下的毒,这件事她并不知情。我本不想要她的命……”
后面的话端木朝华没说,阮千千听出他语中有愧疚,反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声说,“好好安葬了她吧。”
“嗯,还是按皇后之礼下葬。”
阮千千点点头。
端木朝华握住她贴在自己脸上的手,那手有点凉,他将手捏着凑到唇边呵气,声音低沉而深情,“等我退了位,我们离开京城,寻一处你师父也喜欢的地方,我要与你堂堂正正地成一次亲。”
阮千千哭笑不得:“带着两个孩子成亲吗?”
“让奶娘带着观礼。”
八抬大轿,新娘吉服,红盖头,贴满双喜的彩礼担子,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成亲,是阮千千梦里都不敢想的。她认定一个人,只要厮守在一处,原以为并不在意这种形式,听端木朝华提起来,却带着自己都按捺不住的憧憬,一时间心口都发热。
“哎,你起来,我这身上都要酸了你还就抱着,床铺也弄脏了。”阮千千挣扎着坐起,端木朝华扶着她坐在床边,躬身下去替她穿鞋。
阮千千叫人进来,下人一看皇帝在给她穿鞋子,就懵了。
阮千千推了端木朝华一把。
他转头看了眼门口不知所措的宫人,无所谓道,“我给自己媳妇儿穿鞋子,怎么了?谁又敢说什么?”
“……”阮千千摆摆手示意宫女先出去。
端木朝华也下了床,她服侍他穿上皇袍,彼此在暮光中看着,忍不住又有点情动,抱着亲了会儿,才不舍地分开让人进来准备洗浴。
阮千千在牢房里呆了十来日,浑身都有股说不出的酸爽,洗澡也洗得久点,洗完就疲乏地眼睛都懒得睁,糊里糊涂地让人服侍着穿衣吃饭,端木朝华看她脑袋都要耷到桌上去的样,就喂她吃。
阮千千闻到菜香,睁开眼看一眼,吃一口。
零零碎碎也算吃饱了,再就又要洗漱,端木朝华还有折子要看,就圈着阮千千坐在榻上,二人腿靠着腿,阮千千歪着头脸在他怀里打盹。每次迷迷糊糊睁眼看见桌上灯还亮着,便又闭眼,如此往复数次,被端木朝华推了推。
“……?”阮千千没睡醒,察觉身后人起身,把她拉了起来,半扶着让她坐在床边。
脱去鞋袜,端木朝华躺到阮千千身边,将她的一只手抓在手心里把玩,阮千千反而越来越清醒,二月底的被窝里,他们腿靠着腿,暖烘烘的感觉让阮千千眷恋地抱着端木朝华的腰,一边低声隐隐担忧地问:“十五都过了,这个月你的毒没发作罢?”
端木朝华沉默了会儿。
“没有。”
“那就好……”阮千千点了点头,眉心却忍不住皱起来,这个月是没事了,下个月呢,下下个月,他的毒一日不除,终究是个隐患。
“你别担心,师父在用药,毒会清的,你师父的医术,莫非你还不信?”
“就是有点担心。”
端木朝华握紧她的手,以示不必多虑。
过了会儿,阮千千又问他,“孩子们都还好罢?”
端木朝华这时才想起来,坐起身招呼值夜的宫人进来,让她们去把皇子和公主抱来。两个小孩都睡着了,其中男孩额头有块擦伤,端木朝华抱歉道,“药王仙发狂起来摔到的。”
那孩子浑然天真,什么都不知道地睡得很熟,阮千千亲了亲他的额头,他的小手攥得紧紧的,扭动两下,没有醒来。
阮千千看过孩子,放心了许多,心里却在想,明日天亮,还是要问问花山公,端木朝华的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了。睡在一张床上,她能知道男人瘦了很多,晨起龙袍加身,宽广的玄色袍服罩在身上,束腰让他显得挺拔而有神。
阮千千却知道那袍服底下,是一具消瘦的身躯。
端木朝华前脚去上朝,阮千千后脚便去隔壁院找自己师父,师父正端着碗在廊下喝粥,离琰和红岑也在。
红岑一见她,就有点局促地站起来搓了搓手,“师妹来啦,师姐给你添碗筷去,一起吃早饭罢。”
阮千千心头想着事,也顾不得同她置气,只说,“我吃过了,来是想问师父一件事。”
“你去厅里坐着等,为师先吃饭。”
阮千千嘴皮动了动,也知道和花山公说话急不得,于是不作声地进了厅里等,茶水上来,她一边喝一边等,到门口有动静,她赶紧起身,嘴唇紧抿着,还没说话,花山公就道,“端木朝华已经毒发过一次,但人你也见到了,并未像药王仙说的那样陷入神志不清,与过去发作时没有不同。”
阮千千疑惑道,“发作过一次?”
“他没告诉你么?”又一想,“怕是怕你担心,十五那日,发作过。吐血和发狂,我和离琰很快封住他的穴道又施以针灸,他折腾了一会儿无法反抗,就累得晕过去了。醒来便又如常。”
“那师父切脉时是否有什么异样?”
“我取过他的血检验,确实带毒性,还在试着制解药。只是他身体有衰弱之象,为师有些担心。如今恐怕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阮千千把茶杯放回桌上,碰洒出一些,她深吸一口气,又吁出一口气,终归什么都说不出来。
赶在端木朝华下朝之前,阮千千便回到云华殿,换一身素色的裙裳,她坐在庑廊下,静静看院中兰草叶子上凝结的水珠。春雨贵如油,洗过的叶子绿得格外生机盎然。
端木朝华在墙外就驻足,手立起,阻止太监的通报,他压抑着声音咳嗽一阵,又平心定气,神色如常地走进云华殿,与阮千千打了个照面。
一时间他心跳如雷,不确定方才是不是她就在墙后,不过这疑虑很快便被打消。
“怎么今日上朝这么长时间?”
“西陌总督来朝述职,留着说了会儿话。”
阮千千想起朝颜来,不动声色地牵着端木朝华的手,似乎不太把昔日情敌放在心上,埋怨地问,“怎么手心这么凉?”
“你多煲点汤给我喝,就不凉了。”
于是阮千千真的就专注于煲汤这件事,什么名贵的人参灵芝都往汤里搁,还扬言要让端木朝华补到流鼻血为止。
端木朝华则来者不拒,只要是她煮的,什么他都喝。
日子如同石上冰泉滑过无痕,每日里端木朝华一下朝,折子就被阮千千命人移到云华殿,喝过补药汤水便忙于国事。阮千千就拿本书,坐在他身前翻看,她还给自己缝了嫁衣,手工不太好,比划了几次干脆丢在地上。
“不行不行,得从头来过,再绣一件。”
她的鸳鸯像鹧鸪,不过比之刚学时候的歪七扭八,手艺不可说是没有精进。
三月桃花带露浓,日近月中,二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及端木朝华中毒之事,只是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到三月十二那天夜里,连瞒着阮千千咳嗽都办不到。
激烈的咳嗽声过后,殿内重归寂静。阮千千紧紧握着他的手,端木朝华闭了闭眼,再睁开看她,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吻住了唇。
她泄愤一般撕咬端木朝华的嘴唇,吻得彼此都觉得嘴唇发痛,尝到了血味。
端木朝华猛然冷声回过神来,扼住她的喉咙,将她的口捏开。
阮千千正不解,他将床头小几上的水端起来递给她。
“漱口,别咽下去。”
阮千千“哇”一声把漱口的水吐出来时,躬身在床边浑身难受地抽搐起来,又干呕了好一阵,才躺回床上,呼吸急促,心口起伏不定。
端木朝华立起身刚要叫人进来,就被阮千千握住手,她无声地拒绝他叫人进来,一双大眼里蓄满泪水,强自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别担心……我这不会有事的。你别哭……别哭啊……”
阮千千抿了抿唇,尝到咸味,茫然道,“我哭了吗?”
端木朝华愧疚地摸到她的手捏在掌中,察觉到她身发颤,在她耳畔轻声说,“别怕,你别怕,我不会离开你身边,永世也不。”
那夜里端木朝华絮絮叨叨在她耳畔念叨了许多平时绝不会说的情话,什么下辈子要在一起,什么永远不会忘记,什么隔世厮守。
阮千千最后疲累地在他怀里闭上眼,紧紧抓着他的衣睡过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