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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晏敷衍笑道:“妈妈如此通情达理,真是难得。”
素素今日出了媚春楼的门,往后便再也不回来了,依照规矩,临行前给秦媚儿磕了三个头,也算是“抚育”一场,起身道:“妈妈,素素走了。”
真没想到,此生还能在死前走出媚春楼。
素素出门上了软轿,掀开帘子问道:“徐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徐晏微笑,“当然是靖北王府。”
“王府?”素素有些畏惧,与其去那让人仰望羡慕的王府,还不如靖北王另外置一所小房子,把自己丢在里头。即便靖北王将来没兴趣不来了,也不过是孤苦凄凉,而那门第森严的王府里面,却不知有多少陷阱等着自己。
“呵,想来姑娘是在担心。”徐晏看了一眼,笑道:“其实王府的人口很简单,如今王爷还没有娶亲,除了平时伺候王爷的两位主子,其余的都是下人。”
小鹊插嘴道:“两位主子?!”
“一个是卫夫人,一个是银杏姑娘。卫夫人伺候王爷时间比较长,所以有个夫人的名分,银杏是去年才开脸的,府里的人都叫她白姑娘。”徐晏大致说了下,然后朝轿夫挥手道:“好了,先起轿罢。”
小鹊嘟哝道:“原来王爷身边还有女人啊。”
素素赶忙喝斥,“小鹊,少说话!”
“是。”小鹊吓得低下了头,徐晏却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骑着一匹黑马,跟着轿夫的步伐徐徐前行。
认识靖北王的时间也不算短,但这却是素素第一次来到王府,下轿后不敢乱看,微垂螓首跟着徐晏往里走进。靖北王既不像裕亲王那般精巧曲折,也不像云幽山庄那般宁静怡人,高墙大门、飞檐青瓦,每一处都透露出主人的霸道大气。一直朝西走到一处雅院,徐晏停下脚步,“里面是已经内院了,我不方便进去。”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穿翠色绸衫的侍女走了出来,迎面笑道:“徐大人,这位就是素素姑娘吧?”待徐晏点了点头,便朝素素欠身行礼,“奴婢翠翘,奉王爷之命专门服侍姑娘。”
“不敢。”素素赶忙回礼,“姐姐叫素素的名字就是,不用客气。”
“不是客气,这是王府里的规矩。”翠翘笑了笑,带着一点体面丫头的骄傲,“王爷亲自指派奴婢过来,就是为了管好淇水院的人事,若是没有服侍好姑娘,奴婢可是担待不起。”
素素看得出来,翠翘虽然口口声声“奴婢、奴婢”的,恐怕未必看得起自己,因此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况且初来乍到的,还弄不清楚王府的状况,更加不敢轻慢了她,于是对徐晏微笑道:“一路上辛苦徐大人,素素跟这位翠翘姐姐进去了。”
素素的谦卑柔顺,果然让翠翘的脸色和气了些,走在前头领路,边走边道:“姑娘往后就在这里住,想使唤什么人尽管用,若是他们冒犯姑娘,只消告诉奴婢就行。”
素素点头,“是,多谢翠翘姐姐。”
“姑娘真是个客气人。”翠翘回身一笑,交待道:“在王爷跟前儿,可不能叫奴婢翠翘姐姐,叫名字便好,不然王爷会说奴婢没规矩。”
翠翘领来淇水院的下人,一一介绍了,然后大致将素素安顿好,便先告安带着人到外面去了。小鹊一直不敢说话,等人走了才道:“天啦,那翠翘哪里是来服侍姑娘?看她那幅说三道四的嘴脸,简直就跟妈妈一样。”
“小鹊”素素拉她坐下,正色道:“你要时时刻刻记住,这里是靖北王府不是媚春楼,秦媚儿或许有让着我的时候,王府的人可不会有。再说了,像我们这样出身微贱的人,他们是看不起的,得罪人只会给自己招来祸事。往后你要再多嘴,我就只能先将你撵走了。”
“小鹊不敢多嘴,刚才没人……”
素素打断道:“跟前没人也不要说,隔墙有耳。”
“是,小鹊都听姑娘的。”小鹊垂着脑袋,保证道:“姑娘放心,小鹊一定不会给姑娘惹事,就算他们欺负了我,为了姑娘我也忍着。”
“好了。”素素微笑,“咱们毕竟是脱离了媚春楼,来到了靖北王府,总归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凡事小心一点就行。”
小鹊闻言放松下来,问道:“姑娘,王爷什么时候才会过来?”
“不知道。”素素摇头,“这里是靖北王府,就算王爷想见也不用亲自过来,让人传个话儿,按规矩自然是我过去的。”
“姑娘”翠翘在外面扬声,倒是很有规矩的没直接进来,“刚才吩咐水房的人预备了热水,姑娘若是歇好了,就去沐浴更衣,等下也好换身衣裳给王爷请安。”
既然要在王府长住,穿着媚春楼的衣衫自然不大合适,素素赶忙起身,领着小鹊一起走了出去。水房设在淇水院东北角,有一处专供沐浴用的宽大屋子,顶上开着三面通窗,既明亮又透气,也不用担心会让人春光外泄。
两个丫头打水进来,小鹊上去笑道:“小鹊来服侍姑娘就好,两位姐姐歇着吧。”
浴房总共两间,打水的丫头便在外面休息,内屋门口放了一架十二扇的屏风,与后面的黄木大浴盆做为隔断,旁边设有简单的妆台、衣架,布置十分齐全。第一遍是温水沐浴去汗,第二遍换了稍凉的水,加以香料焚制的梨花香汤,使人浸泡过后周身带有淡淡香味。
小鹊在旁边添着水,悄声笑道:“好大的木桶,也不怕把姑娘淹没了。”
“少胡说八道!”素素笑斥,突然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正在疑惑,紧接着便是一记“吱呀”的关门声,沉稳的脚步声走进来,正是靖北王府的主人闵言熙。
小鹊有些难为情,结巴道:“姑、姑娘,小鹊先出去了。”
素素本来就被热气熏着,这下脸更红了,都不敢抬头看人,尽量将自己的身子淹没在水中,“王爷,素素很快就好了。”
“嗯。”闵言熙应了一声,“你坐好,我给你擦擦背。”
素素以为自己听错了,靖北王过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擦背?这突来的客气转变,简直比裕亲王妃变脸还要奇怪,可是人也不敢乱动,只好抱着胸低头应道:“是……”说了这一个字,就再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说是给人擦背,闵言熙却并没有拿东西,伸出手掌抚在素素肩头,指尖划过一处不太明显的疤痕,“你背上的这一道疤痕,是怎么落下的?”
小的时候,素素学骑马曾经摔落过好几回。有次刚好跌在石子上,当时摔得重,还破了肉划到骨头,虽然父亲找了不少去疤痕的药膏,结果因为天热好的慢,最后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素素当然不能说实话,只好撒谎道:“小时候淘气、不听话,跟人爬梯子的时候摔的,没保养好,所以后来留下了一道疤痕。”
“是这样。”闵言熙应了一句,然后问道:“饿了没有?”
素素不习惯他如此平和,细声回道:“还好。”
“刚让人预备了饭菜,就摆在你的房间里。”闵言熙松开了手,往外走道:“我先过去歇着,等下你换好衣裳就过来。”
冤家路窄
素素回到房间时,闵言熙正在桌子边独自饮着酒,翠翘站在旁边服侍,见她来了笑道:“姑娘快坐,王爷都等了好久了。”
素素赶紧坐下,往桌上的几样菜碟瞧了瞧,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之类,而是几样精致清爽的小菜,仿佛跟平常夫妻过日子一样,反倒教人略微感慨。闵言熙放下酒杯,让翠翘盛了两碗碧玉粳米饭,“饿了吧,多吃一点。”
“好。”素素正在诧异他的温和语气,碗里已经多了一筷子韭菜炒蛋,金黄翠绿的甚是诱人,一时之间不由恍惚起来。
小的时候,自己颇为喜欢吃这道菜,娘亲嫌厨娘做的不够嫩滑,总是自己炒好,然后父亲便会笑着夹给自己,“多吃点,这可是你娘亲自炒的哦。”那样其乐融融的温馨场景,相隔了太多年,眼前早就已经物是人非,徒留无限伤感罢了。
闵言熙又道:“尝尝吧。”
“嗯。”素素轻轻咬了一口,却让自己微生哽噎难以下咽。
闵言熙见她吃得慢,皱眉问道:“不好吃?”
“不不,没有。”素素使劲咽了下去,然后也给闵言熙夹了一筷子,“很好吃的,王爷你也尝一点儿。”
“姑娘”翠翘上前,语气里带着些许埋怨,“王爷从来不吃韭菜的。”
“啊……”素素尴尬的望向对面,情急之下,赶忙把韭菜蛋夹回了自己碗里,不过夹完自己就后悔了。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连跟自己吃饭的人是谁都忘了,怎么能够这样夹来夹去?素素低头看着自己的碗,小声道:“王爷,让翠翘再盛一碗米饭吧。”
“行了,吃吧。”闵言熙淡声,然后吩咐翠翘,“你不用在跟前站着,先下去罢。”
“是”翠翘声音丧气,恭恭敬敬躬身告退出去。
素素埋头吃饭,再也没敢抬头多看一眼。对面“叮”的一声,是闵言熙用筷子敲了敲碟子,“把头抬起来吃,头发都快要掉碗里了。”
素素将头抬高了些,仍是不敢看他。
“你”
闵言熙正要说话,便听翠翘隔在门外禀道:“王爷,裕亲王派人过来传信,说是听闻素素姑娘来了王府,应该好好庆贺一下。裕亲王妃也甚挂念姑娘,已经在秀水湖上包下一艘画舫,请王爷和姑娘一块儿过去,下午在湖上赏赏山光水色。”
“知道了。”闵言熙应了一声,然后问:“想去吗?”
素素停住筷子,回道:“一切都听王爷的安排。”
“唔”闵言熙沉吟想了想,“反正你也不认识什么人,在屋子里闲坐也闷,那就出去散散心好了。”说完又道:“还有,你好好吃饭行吗?你再这样的话,本王只能认为是厨子的手艺不好,回头就把他们打一顿。”
素素哭笑不得,竟然霸道的连别人吃饭也要管?本来都已经快吃饱了,听他这么一说,只好又狠狠的夹了几筷子菜,跟填鸭似的全部塞了下去。
“吃饱了吧?”
“嗯,吃饱了。”素素心想,自己的脸肯定都快成韭菜色了。
“湖上容易起风,换身整齐的衣服再过去。”闵言熙拉着素素进到里屋,打开高大的玄木橱柜道:“也不知道你爱穿什么,就让他们按照眼下京城最时兴的样式,春夏秋冬四季,一样各做了四套送来。要是觉得不够,或者你喜欢别的样子,回头跟管事的说一声,让他吩咐人下去办就是。”
“够了,够了。”素素赶忙点头,又问:“今天,要穿哪一套衣裳?”
“这件不错。”闵言熙随手拿了一件梨花白纱衫,浅黄色的底纹,领口袖口都刺有精致的压边,素雅中带着出尘风姿。他放在素素身前比了比,“跟你的气韵很像,到里面去换了,再配几样差不多的首饰,装扮好了就出门。”
素素不敢让他久等,赶紧找来小鹊给自己挽好发髻,换好衣裳,脸上的妆容也以跟衣服相衬描画。收拾妥当出门跟在闵言熙身后,到了大门口时,下人早已经预备好了宽大的马车,从王府正门直接驾车而去。
到了湖上见到裕亲王夫妇时,二人正在悠闲听着小曲儿,见客人一到,宁灏便挥手让歌姬退了下去。宁灏还是一贯的温文尔雅,含笑道:“言熙兄,没想到你动作这么的快,事先也没听到风声,就已经把素素接府里去了。”
裕亲王妃盈盈一笑,“照这么看来,咱们的靖北王可是动了真心。”
素素不便答话,只好低头微笑算做回应。
闵言熙却是没耐心啰嗦,只道:“有什么好酒拿上来,湖上饮酒最是让人爽快。”
“快拿酒来。”裕亲王妃笑着招呼,立即有下人捧了玉色酒壶上来,先给闵言熙斟了一杯,然后又给素素也斟了一杯。然后裕亲王妃给宁灏满上,她自己并不喝酒,只是象征性的加了几滴,便把酒壶放在旁边。
宁灏手里摇着一把雪色折扇,朝素素笑道:“如今你住在靖北王府,两边往来更加方便,只要得空了,不妨多来我们这边逛逛。”
裕亲王妃接话笑道:“是啊,反正我整天闲着也是闲着,正想找个人说话,素素姑娘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素素应道:“是,只怕打扰了王妃。”
眼前的裕亲王妃,平和亲近、笑容可掬,言语举止都是那么的友好,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素素悄悄往身侧看了一眼,闵言熙正在沉默饮酒,原来即便是靖北王的一个小小侍妾,也跟可以跟着沾这么大的光彩。
画舫在一望无边的湖上飘荡着,两侧山水景致优美迷人。闵言熙向来沉默少言,风声水声中,便只剩下裕亲王夫妇的问话声,以及素素的柔顺回答声。聊了半晌,裕亲王妃突然笑道:“听王爷说,素素姑娘的歌喉曲艺皆是惊为天人,我却是没听过,不知今天能不能有这个荣幸?”
素素听她话里微有醋意,微觉尴尬。自己倒是不介意唱上一曲,只是今天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凡事都得问问身边的这位靖北王,因此细声询问:“王爷,这会儿有没有兴致……”
闵言熙打断道:“你爱唱就唱,又问本王做什么?”
场中气氛有些冷淡,宁灏笑着圆场道:“素素如今不比从前,哪能随便给人献艺唱曲儿?画舫上有的是歌姬,随便叫一个来唱唱就好了。”
裕亲王妃只好道:“也是,素素你且歇着。”
“王妃也歇着罢。”闵言熙突然抬头,冷冷道:“素素早已经是本王的人,不劳别人关心,本王自己会照顾好她的。”
裕亲王妃不免讪讪,勉强道:“好,多谢靖北王爷关心。”
每次只要闵言熙在场,宴席的气氛最后总会变得奇怪,素素微微低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正在担心天的宴席该怎么收场,不远处划来一艘小舟,靠得近了,小舟上的人朝上喊道:“王爷……宫里的人送来消息,说是皇上有事召见两位王爷,传旨让赶紧进宫去。”
宁灏立即收敛了闲散笑意,下令道:“靠岸,停船!”
到了岸边,宁灏和闵言熙都下了画舫。闵言熙走了两步又回来,对素素道:“刚才忘了跟你说,恐怕一时半会儿忙不完,不用等我,等下自个儿乘马车回王府就好。”
“是。”素素应下,目送二人一起骑马远远离去。
因为刚才闵言熙的冷淡,裕亲王妃自然也没什么兴致,再加上丈夫也走了,于是朝素素笑道:“我们两个也没什么玩的,不如先回去,改天你再来王府玩儿。”
既然主人都说了要回去了,素素只好也下了画舫,领着小鹊,乘出来的马车一起返回王府。走到半路,小鹊瞧了瞧素素道:“哟,姑娘的耳坠掉了一个呢。”
“是么?”素素反手摸了摸,耳朵上果然少了一个坠子。
驾车的马夫听见二人说话,停车讨好道:“姑娘,前面是京城最大的珠宝行玲珑斋,要不要下去挑一点好的首饰?”
素素还在犹豫,小鹊已经满脸兴奋道:“去吧姑娘,小鹊还没有机会见识过呢。”
素素只好依她下了马车,二人来到楼上,小伙计一听是靖北王府的人,立马喜笑颜开介绍道:“姑娘想挑点什么首饰?镯子、坠子、臂钏,凡是姑娘想要什么,我们这儿一准都有,货品成色保管让姑娘满意。”
小鹊不住咂舌,悄声道:“啧啧,全都好贵!”
小伙计问道:“姑娘,有没有看中什么?”
“嗯,我先瞧瞧。”素素看上了一对小巧别致的黄玉坠子,玉色剔透,甚是莹润有光泽,于是问道:“这个不错,可以戴上试一试吗?”
“可以的,姑娘真是好眼光。”小伙计笑眯眯正要取东西,突然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探头看了看,立即丢下素素迎了过去,“公主殿下,今儿想看点什么首饰?”
素素闻言僵住,只觉脊梁后背一阵寒气上窜,抱着一丝侥幸缓缓回头,迎面进来的正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永嘉公主。
“咦……”大概是因为素素换了服饰,永嘉公主看了片刻才认出来,“是你?你怎么也在这里?”说话的口气,仿佛玲珑斋就是给她开的一样。
素素不愿也不便跟她说话,拉了拉小鹊,“走吧,先不买了。”
“问你话呢?!”永嘉公主立马沉了脸,追上前去,在楼梯口挡住素素,“到底是不干不净的地方出来的,一点礼数也不懂!”
不干不净?自己是因为谁才落到这一步的?
素素握紧了拳头,她明白自己有多恨眼前这个女人,但是她也明白,如果自己惹怒对方会是什么后果。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很可能会换来一顿耳光;一巴掌打过去,多半会以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自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