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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银多就在姚立恒的授意下,将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而且把这群蓄意闹事的人破坏了多少盐田、毁了多少用具,造成多坏的影响尽可能的夸大着说了,也严明此事姚志敏有多震怒,要姚立恒如何严办,银多看着姚志祥的脸色,还颇不怕事情闹大的说此事恐不好善了,还要姚二老爷有个心理准备。其实姚志祥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早已消了下来,想着自己也过于急躁,这般的沉不住气,原本就不是甚大的事情,一时火气迷了心窍,让人抄家伙砸了自己家的场子,听着银多的话,便已有些后悔了。这普一进门就听见姚立恒这般的话,便更觉讪讪,心里也不由得咯噔一下子。
静寂的厅内突然响起这浑厚的一嗓子,底下的人一时心惊,不由得身子一抖搂。
二柱子闻言则手慌脚乱的爬出来,说道,“姚爷,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早先就是李才旺动手在先,这次又是他带人闹事的啊。”
另一侧的李才旺也赶快说道,“前几日,你们一群人围打我一个,以多欺少,怎的不说?”
李才旺带来的家丁多是家奴,此事也是奉了姚家二老爷的话,现在便一顺的不吭声,而另一侧的盐场工人们则是不干了,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抢着说话讨说法,一时大厅内热闹非凡,人们倒是都没注意到姚家二老爷已然到了门口,姚志祥就是在这样的热闹中面色不善的走进议事厅的。
姚立恒直到姚志祥快走到跟前,才站起身微施了一礼,没有任何表情的叫了一声,“二叔。”全然没有平时有的亲热劲儿。姚二老爷心里一沉,轻点了下头,便在姚秉恩下首的位置坐了。因着姚志祥不是嫡系子女,只是个庶子,早已开府单过,在家族生意里也只是兼管着大食堂管事这一块,虽说在家里算是姚家二老爷,在生意里也不过是个管吃食的大管事,能安排他在姚秉恩下首落座,也不过是全个面子情罢了。
众人一看姚二老爷到了,便都停止了争论,面面相觑,颇有些心里不安,而李才旺则挺了挺胸,他现在是找到靠山了,有姚家二老爷给他撑腰,姚立恒应该也会给几分颜面,心里便有定心骨一般拿“知道老实了吧,现在你奈我何”的眼光扫着二柱子他们。
“这次的事情大致也已经清楚,既然二叔人也到了,秉恩叔,你说说你怎么看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调整了下标题,出现伪更了哈~
16第十一章 盐场断事立威(中)
姚秉恩闻言站起来说,“此次事情说起来还是咱自家人砸自家的场子,”看了一眼姚志祥,“现在正是晒盐收盐的好时候,这档口闹事,事情不大,影响不好,咱家盐场方圆百余里,倘若这次不严办,要是其他片盐也出了类似的事情,到时候怕是不好料理,影响了整个盐场就不好了。”
姚秉恩何样的人物,在路上看姚志敏叮嘱银多,现在姚立恒又是这般的架势,便知道姚立恒这是打算严办的,其实姚家二老爷平时还说得过去,就是火气大些也爱端着姚家二老爷的款儿,任谁都需要给几分面子,一不如意便火气连天的架势,任谁也不敢随意招惹,这下连带着和他有些个关系瓜葛的亲戚或是下人,便有恃无恐,平日里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除了在姚志祥面前能够伏低做小,在其他地方都是爷的待遇,放在姚家生意里做事的也极其不好管理。如果能趁着今天的事情,杀一杀他们的威风,倒是一件好事。
“我和几位大管事合计,为着各个片盐以后都稳妥,不如就此严办,好也让咱盐场的人都知道咱姚家盐场是绝不许人闹事的。想着便是凡是盐场的人,参与此次闹事的全都辞退,至于二老爷那里的,还需请二老爷拿个主意。”
厅里站着的人闻言一阵唏嘘,这处罚不可谓不重,扬州盐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谁家盐工有人被开的,则其余几大盐场都不会再雇佣。这般年月,这样待遇丰厚的好活计哪里是那般好找的?而且扬州主要的活计就是当盐工,所以,一般盐场很少开人,有人犯了事顶多扣上几月的工钱,凡是被开的人一般不是犯了很大的事就是招了东家的忌,所以有人一经被开,所有的盐场就彼此颇给脸面的不会在雇佣那个人。底下的众人听着要这般处罚,想着在扬州这地界真没什么差事是他们能做的了,到时候失了这主要的经济来源,家里大大小小的几口子可怎么讨生活?便一时都难以承受,纷纷少了刚才争论的气势,放低身子哀哀乞求着能从轻处理。
姚二老爷也唬了一跳,他没想到一向宽厚的姚秉恩会处罚的这样厉害,这盐场处罚在先,力度颇大,他处罚在后,怎得也得比照着姚秉恩才行,可授意去打架的明明就是自己,当下便有些骑虎难下的为难。
姚立恒赞许的看了一眼姚秉恩,不愧是姚家盐场的总管事,既第一时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先发制人,又将事情的回旋余地留给了自己,话说,哪里能真的开了这十几号人?姚家盐场开了三代人,人际关系攀枝末节、错综复杂,这里面便有两三代人都在姚家盐场做工的,有的不知道和谁沾点亲带点故,也有自己本身就在姚家盐场里干了十几二十年的老盐工,如若因着这事这般全开了,未免不近人情,寒了人心。姚秉恩必然也是知道的,料着自己不会这般行事,便自己唱了黑脸,把红脸的角色让给了他,心下便十分满意。“二叔,你怎么看?”
姚志祥涨着一张脸看了一眼立于下面的栓柱。
栓柱机灵,便马上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哭道,“小的知错了。原是小的与李才旺关系好,听着他在自家盐场被一群人打了,便气不过,叫上府上家丁便想帮他出了这口气,哪里想到惹出这样的乱子?是小的见识浅,没甚思量,才惹出了事情,爷饶了小的吧,小的不敢了。”
一旁的李才旺顿时有些傻眼,这是怎么回事?合着二老爷来不是给自己撑腰的吗?
“李才旺如何被一群人打了?”这边却听姚志祥四平八稳的开了口,神态间已没有了刚进门的时的窘迫,语气很算平稳,然姚志祥自己却晓得此时他心里是怎样的愤恨不已。想着幸亏自己醒悟及时,否则就真的着了姚立恒那小兔崽子的道,先是遣了银多来请自己,言谈话语间多有埋设,然后便是普一见面当面继续给自己施压,再就是那姚秉恩谄媚的巴结着帮着说话先发制人,若不是自己想着如果真的这般轻易的处置了自己的人,这样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后他还怎么的发号施令?突然想起李才旺说盐场众人合着打他一个,且又受了不算轻的伤,事情好没道理,这便是盐场管理失当,这才回转醒过闷儿来,否则还陷在里面,由着姚立恒那小崽子牵着走呢。虽也着实气李才旺的不省心,栓柱的煽风点火,让他处于这般被动的境地,但现下还不是计较这些个的时候,先料理了眼前,全和了颜面,旁的回头再算。
李才旺原本还傻眼呆愣着,听见姚二老爷问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前面看架势还以为自己讨不了便宜,现在怎的突然好像又有机会了。待一边的栓柱拽了一下他的胳膊,才跟着跪了下来,“二老爷,您可要给我做主啊,那天我不过是贪喝了几杯,下午在盐田里说眯上一觉,谁想那二柱子看不过眼,便和我厮打了起来,要是二柱子一人倒还罢了,您看看我身上的伤,都是他们一帮人一起打我一个啊。谁都知道我是二老爷的奶弟弟,这明摆着是没给……”
“够了!”看李才旺越说越没边沿,姚志祥忙出声打断,心里想着怎么就这么个没有眉眼高低的混玩意,什么话在这档口都说的出来!真是丢人现眼。“立恒,你看这话怎得说得?就算李才旺上工喝酒不对,也不至于动手打人,何况还是十来个人一起动手,这未免有些说不通,别是看李才旺是我的人,人们看人下菜碟,故意给我看的吧?莫不是有什么人的授意?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得查清楚了啊。”
还未等姚立恒答话,那边的二柱子已站了出来,脸上也挂着彩,他先对着姚立恒鞠了一躬,才说道,“姚爷,可容我说几句话?”得到姚立恒许可后,便对姚二老爷也鞠了一躬,说道,“二老爷,这当然说不通。平日里李才旺就懈怠不怎的干活。那天他喝了酒,躺在盐田边上大喇喇的睡起觉来,那盐田当天下午就要收完的,我看不过,便去叫他起身。谁想他一睁眼起来就给我一搡,害的我跌倒在地,这才厮打起来。若说大家伙一起动手那是没有的事,亦更不会是有谁授意的了。大家伙看着我俩掐架倒是上来拉架来着,李才旺,我问你,你既说我们一帮人打你一个,你就指指都谁打了你?”
李才旺拿眼看了看那边站着的十来个人,说不出话来,要说还真没人动他一个手指头,只是大家伙全都向着二柱子拉偏架,害的二柱子就一个劲往他身上脸上招呼,要不然也挂不了那么重的彩,无奈间又拿眼去瞟姚志祥。
姚志祥一瞧,怒道,“到底是怎样的,你直接回话,看我作甚!”
李才旺忙说道,“他们没动手,但是他们都拉偏架,任你一个使劲打我!”
二柱子闻言倒是笑了,“你一会子说我们一块动手打你,一会子又说他们拉偏架任我一个打你,你自个的前后话都对不上,让诸位爷如何信得了你?再说,咱俩个都是盐田上做工的,凭甚咱俩个掐架,他们要拉偏架向着我?”
这下李才旺就有些傻眼,他总不能当着这盐场的众多大管事们说是因着他平日仗着姚二爷的势,偷懒耍滑不做工,惹得众人都看不过眼吧,便一时支吾着说不上话来。
而这边姚立恒则微挑了挑眉,这样一个收盐工,思维清楚,口齿伶俐,哪里像是终日做粗活,笨嘴拙舌的汉子?
一旁的栓柱眼看着李才旺大势已去,便颇为恼恨他的愚笨,咬咬牙哭着说道,“爷,是小的糊涂,听了李才旺几句泄愤之话,未问个清楚明白,就叫了人来,才惹出今日的祸事,求爷看在小的一向尽心的份上,饶了小的吧。”
姚志祥这样一看,便也知道自己一时怒火攻心,随便就下了令,偏使得把自己陷了进来。李才旺这个蠢人不足为惜,但栓柱却是个机灵的,虽小主意不少,但自己很多事情还都需用得到他,此事虽有他煽风点火的过,但看在他将责任全揽了去,倒不是不可救药,便开口道,“你个蠢材!平日的机灵劲都哪里去了?”略一沉吟,接着说道,“李才旺在盐场上工,算是盐场的人,就按姚大管事的意思办,其余的人都是我府上的,既如此,栓柱罚月银三个月,其余的都是听令行事,就都罚月银一个月吧。”
李才旺一听便头嗡的一下子大了,连爬带滚的爬到姚志祥的脚边,一个劲磕头,“奴才是二老爷的奶弟弟啊,还望二老爷看在我娘的份上,饶了我吧。”
姚志祥皱皱眉,原就是念着他是奶娘的儿子才帮得手,哪想到这般的扶不起来,就是以后也不定给自己惹出怎样的祸事,为了尽快将自己摘出来,别折了自己的颜面,便就此撂开手,“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仗着我的势,才有恃无恐的偷奸耍滑?原本就念在你是奶娘的儿子,才给你在盐场上安排了个位置,你却不用心上工,丢我的脸面,要是我的人都像你这般,姚家的生意早就败了,这事我可不敢救你!”说完将人踹到一边,扭头对姚立恒说,“立恒,此事就这么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 通篇改了下格式,出现伪更哈
谢 =+= 的留评~~
17第十一章 盐场断事立威(下)
姚立恒一直冷眼瞧着,到这会才开了口。
“这事其实说小也小,说大也大,说小,无非是一场打架而已,也没闹出甚大的伤害,说大,则是这起子架偏偏是在正忙的档口发生,影响了晒盐的进程,你不将盐田清出来,下批的卤水就放不进来,这影响的产量可就大了去了,而且若是这事处理不当,按着秉恩叔的话,其他片的盐田可也都瞧着呢。只不过,事情的经过我也都了解了,二柱子叫李才旺起身上工并未有错。”
拿眼深深的看了二柱子一眼,接着说道,“却错在李才旺起身先行动手后,他未及时制止或是报给盐田管事,而是以暴制暴,这才引起了事端。而李才旺一则上工时间喝酒,违反了盐场的规矩,二则是被叫醒后不思悔改却先动手打人,三则打不过后,居然夸大事实,引盐场以外的人来闹事,使这件事的影响范围扩大。至于盐场其他人及时劝架并寻了管事禀报此事,并没甚过错,”拉偏架这件事是肯定的,但既然李才旺说不出个所以然,姚立恒便也就顺水推舟,暂时先将这事放上一放,二叔手下的人素来眼高手低、不服管理,倒是个机会杀一儆百,待这事料理清楚了再好好和他们说道说道。
“依着我看,既然二叔也发话了,那李才旺就直接除名,我姚家生意不要这样懈怠又挑拨是非的人!二柱子有功有过,看在平日活计做的不错的份上,便扣一个月的工钱好了,至于其他人,”扭头对着姚二老爷说,“既然是二叔府上奴才没打听清楚原委,便叫人来惹出的事端,二叔看,这些人的伤药钱是不是……”
姚志祥此时接连被姚志敏精神逼迫,此事他又不占理,早已想尽快了结此事,闻言便佯瞪了栓柱一眼,冷哼一声,开口道,“即是我家奴才惹得过错,这伤药钱就算在我府上。”
“好!既如此,其他人没甚过错便也无需处罚,到时候去我二叔府上领伤药钱治治伤吧。秉恩叔,你看这么着可使得?”
“使得使得,还是姚爷赏罚分明。”姚秉恩连声附和,姚立恒闻言淡笑。一时厅内站着的众人均松了口气,连连感谢姚立恒的宽厚。
看着事情解决清楚,姚志祥在此犹如蒸煎想赶快离开,说道,“既然都解决清楚了,我便带着家下人先行告辞了。”说着抬腿就要走。
“二叔,权且留步。”姚立恒上前两步,继续说道,“原这话我是不该说的,毕竟是二叔的家事,但既然这次牵扯了盐场,让侄儿知道了,为着二叔好,侄儿思量再三觉得还是得说上两句。二叔,以侄儿的意思,这么个不经报主子便敢私下叫人带家伙寻隙闹事的奴才,理应发卖了,断不可留在身边的。”
此话一出,众人反应各异。
栓柱毕竟是姚志祥的贴身小厮,姚立恒这般说辞,姚志祥听着心里便是一堵。
栓柱则是唬了一跳,心如鼓跳,惴惴不安。原以为弃了李才旺,姚志祥保下自己不是难事,哪里想到姚立恒会揪着不放,看这架势姚爷是要杀鸡儆猴了,便灰头土脸情知自己那个火爆脾气直肠子的爷哪里是花花肠子一堆的姚爷的对手,便知这下是逃不掉了。
而姚秉恩则微挑了眉,面色一如往昔,心里却对姚立恒颇为赞许,只治了一个李才旺达到的警告效果实在有限,倘若连栓柱也惩治了,这平时姚二老爷的威风以及其他狗仗人势的喽喽们也就消停了。
二柱子还是一个姿势站着,没任何反应,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姚志祥压着火气,停住脚步,“这事即是我家事,立恒就不要挂心了,待回去后我自有定夺。”
姚立恒哪里肯依,“二叔说的是。只是侄儿想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个欺瞒主子,惹出事端的奴才,要是二叔到了却还留在身边,难保以后不会再惹出什么祸事。此次的事情好歹也是家里事,倘若是惹到了官府或是其他往来生意上,可就不是今日的结果了。为着二叔以后能少些啰嗦事,侄儿才多此一举。”
顿一顿,眼睛直直的看向姚志祥,接着说道,“而且侄儿思量着,栓柱毕竟是二叔的贴身小厮,倘若这次二叔轻饶了他,再让什么有心之人以为其实此事是二叔授意,栓柱只不过是传话听令行事的,现下里只是帮着顶了缸,岂不是污了二叔的声誉,徒增烦忧?或是即使人们不这样想,却看二叔轻纵了犯事的奴才,再觉着二叔是个不分是非、护短的浅显之人,怕是也不大好。”
“胡说!哪个敢说是我的授意!”姚志祥又窘又气,像是被踩到痛脚,瞪圆眼睛爆喝道。
“侄儿也只是一种假设,有这样的担忧罢了。毕竟扬州这地界,经济繁荣,人员混杂,真被什么有心人,一知半解的胡诌了出去,再加上二叔确实宽待了这奴才,怕到时候百口莫辩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话要是让扬州生意圈里的人知道了,真的这般以为了,还以为是二叔授意家下人砸自己家生意的场子呢。这怕是就不好看了,人们没准还会想着这必是二叔和我父亲不和,才会闹起事来,到时候满扬州都议论咱家的事情,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