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绅在狱中吞金自尽了吗?”
“他死了,姐姐为何要难过?难道他不该死吗?”秦缨哭起来的时候尤其楚楚动人,“他害死了我们的亲人,如今他死了,你却为了他打我……”
“秦缨,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冷笑,“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的自以为是。不管你如何装模作样我都可以忍受,但你不应该自作主张!”
“自以为是?装模作样?”秦缨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嘴角勾起讽刺的笑,“秦满儿,你知道从前汴京城中的百姓是如何看待你我的吗?我在他们眼中是亲善温柔的公主,而你骄纵任性却是出了名的!是,我自以为是装模作样,但那又如何?在这里,你没有任何地方比得过我,因为我是大秦的公主,我身上流着父皇的血,而你,在父皇和皇叔死后,什么都不是!你可以去天牢看周绅,我就去不得?”
“你为何要给他金子?”若没有那一小锭金子,周绅死不了。
“我说过,我会为父皇报仇,为我们秦氏一族的族人报仇!我本该带一把利刃,但我不想让他的血弄脏我的衣裳。”秦缨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秦满儿,我和你不同,我不会因为爱上仇人之子就忘了何谓血海深仇!你明明见到了周绅,却碍于他是周邵的父亲而不肯杀他。你根本就不配姓秦!”
“我没有杀周绅是因为我要他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可是你呢,你的自以为是给了他一个解脱的机会!若非你的冲动没脑子,此后半生他都会在噩梦中度过!有什么能比生不如死地活着更痛苦?”面对眼前这骄傲而又自以为是的秦缨,我愤怒得无以复加,“你我本就相看生厌,又何必在人前人后故作亲热?秦缨,从小到大,你都讨厌我,正如我不喜欢你一样。”
“是啊,我从小就讨厌你,因为你什么都想跟我争!”秦缨平日那温婉的面具早已剥落,她走到我面前,狠狠地盯着我,“可是,你凭什么跟我争?迟早有一天,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秦缨,从前我顾念皇伯父昔日对我的疼宠一再忍让你,你便觉得我怕了你?想和我争,你也要有那样的能耐。”我一直随身携带着的匕首抵着秦缨的咽喉,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要了她的命。
是我错了,我不该自以为是地认为只要忍让秦缨,便能和她和平共处。
秦缨与我的战争,其实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我多希望手中的利刃能毫不犹豫地刺进她的咽喉,可偏偏,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秦缨的双眸终于开始慢慢染上了恐惧,她并不若嘴上说的那么不畏惧生死。我的匕首轻轻划过她白皙优雅的颈部,血丝一点点渗出。
“下一次,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我冷冷地看着秦缨,任由她瘫软在地。
步出崇华宫,夜风迎面而来,带着春夜的凉意,我只觉得浑身冰冷,脚步虚浮无力,刀刀将我扶稳,一言不发地伴在身侧。
夜风缕缕,渐渐将我的思绪吹拂得更加清明,我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景仁宫。
早前宫人们见到我失态地冲出景仁宫心下都讶然,却又不敢说什么,这会儿见我回来,都懦懦不敢言。
夜渐深,景仁宫上下都熄了烛火,四周静谧如水。
“郡主。”
我端坐了片刻,便听到黑暗中响起了声响,是郝汉的声音。我搬入景仁宫后,鲜少与他见面,私下有什么消息都借由刀刀传递,加之皇宫内苑人多口杂,外人耳目众多,见面也只能万般遮掩,就好比此时。
“外头形势如何?”寂静的黑夜中,我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那尸……已经转移了地方,裴、顾两家虽得了消息,却都默契地装作若无其事。”郝汉想了想,又道,“郡主打算如何处理?”
黑暗中我看不清郝汉面上神色,却也猜得出几分,他甚至不敢在我面前提起那尸体,也不敢擅自做主处理掉,这会儿正等我做出决定。
既然已经和秦缨撕破脸,这儿也没有再住下去的必要,我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出宫。”
“之后呢?郡主是时候做出决定了!”郝汉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我明白他话中深意,只觉得无力感更甚,闭上眼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明日,明日之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郝汉再没说话。
“退下吧!”我的声音中充满了疲倦,无力地摆了摆手。
郝汉应了声,原本紧闭的窗棂“吱呀”了声,四周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夜风透过窗棂吹拂着纱帐,我闭着眼静静地躺着,想了许多事,最终苦笑不已。
是到了该下定决心的时候了……
☆、【第五十八章】
次日。
天蒙蒙亮,一夜无眠的我早早起身,神情倦怠,人也显得无精打采,简单地用过早膳后,我带着刀刀和简单的一个包袱坐上了郝汉一早就备好的马车堂而皇之地离开了皇城。
许是心头积压了太多的心事,又无处抒发,我整个人都显得郁郁寡欢,马车摇摇晃晃,让我的脸色更差了些。马车很快便出了皇城,却没有直接回齐王府,反其道而行去了郊外。
离开皇城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有心人耳中,但也无妨,我本就没想过要遮掩什么,走到这一步,已是在默默地向那些人宣战了。
我端坐着闭目养神,刀刀瞧了瞧车外的景色后说道:“昨夜周绅毙命后,裴毅派人去天牢领他的尸身,又恰巧遇到了同样要领尸身的顾家人,后来那尸身便被两家人共同领走了。”
“我知道了。”我应了声,问道,“后来呢?”
“被葬回周家的祖坟里了。”刀刀怕我不悦,声音低了些。
“他们倒是好心,便宜周绅那老贼了!”我冷笑了声,敛去神色,不再多话。
周绅之死很快便会传遍汴京城的街头巷尾,人走茶凉,他一死,剩下的周氏余党不过是些虾兵小将,已经不足为惧,周家这是要垮台了。不消多久,人人口诛笔伐的周氏一族将彻底地从汴京城消失!较之昨日的失态,现在的我显得平静许多,不过是具尸体罢了,若我想,埋了我也能挖出来,但那样却毫无意义。
“郡主,到了。”
马车嘶吼着停下时,刀刀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我这才睁开眼,步下马车。
顺眼望去,桃树林立,恰逢好时节,桃花娇艳,春色焕然,可惜这样的好景致谁也无心欣赏。我的视线落在前方停着的那两辆马车上,昭儿正站在前面那辆马车的一侧静静望着我。
我之前没想到她会来,呆了下,很快便反应过来,朝着她走了过去。
算来,我和昭儿也有好些时日未见了!
昭儿见到我,微笑道:“没有知会一声便跟来,还望郡主莫见怪。”
“无妨。近来可好?”我在她面前停住步伐。
“日子得过且过,不是吗?”昭儿脸上笑容依旧。
我点头,不再说些什么,看向她身后的郝汉,郝汉牵着马,指挥着人从另一辆车上抬下了一副棺木。
马车的一侧有个早已挖好的大坑,我不曾开口,那些抬着棺木的人也不敢妄动。我和昭儿朝他们走去,走在我身侧的昭儿低声道:“其实这样也好。”
我知她有心安慰我,却抿唇什么话也没说。
棺木被放到了地上。
简简单单的一副棺木,没有任何花纹点缀,却用了上好的楠木。我忽又想起了大叔,大叔死的时候,不过是一口薄棺,十分寒酸。
棺木并未钉死,郝汉看了我一眼便让身侧的随从推开了棺盖,里头正是那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模样有些惨不忍睹,昭儿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
我死死地看着,唇色泛白,不知呆站了多久,才颤声道:“盖棺吧!”
郝汉挥了挥手,几名随从利落地盖棺,而后落葬。
土撒在棺木上发出沙沙声,我在忍耐之间不知不觉咬破了唇瓣,咸涩感夹杂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疼,却只让我觉得麻木。
一侧的大坑片刻之间便起了土堆,前方立了碑,却是一面无字碑。
昭儿递了炷香给我,我却不伸手去接,她叹息了声兀自上前祭拜,我看着她虔诚的动作,像个木头人般愣在一侧,心像被撕裂开那般,疼痛不堪。
清风吹拂而过,卷起了地上的桃花瓣,好似下起了一阵桃花雨。
天色渐渐阴霾了,兴许会下雨吧?
入春至今,一场雨都不曾下过,我素来厌恶潮湿的雨天,今日算是例外。
下雨吗,挺好的……
我闭了闭眼,转身便朝来时的马车走去,昭儿忙不迭地跟了上来。
回程途中,昭儿自然跟我坐了同一辆马车,和来时一样,马车摇摇晃晃让人十分不适,昭儿一直盯着我,似是想将我看穿那般,我想我此时的脸色定十分难看。
沉默了半晌后,昭儿道:“你若难过,就哭出来吧!”
“我为何要哭?”我闭上眼,敛下一切情绪。
“我知道那是何种滋味,很难受很难受,我爹死时,我也是那般。”昭儿的声音中带着几丝哀伤,“他死了。”
“那不是他。”我飞快打断了昭儿的话,声音尖锐高扬,隐隐藏着几丝歇斯底里。
“他死了,不管你如何欺骗自己。”
“他没有死!”我蓦然睁眼,恶狠狠地盯着昭儿平静的面容。
“满儿姐姐,他死了。”昭儿望着我的眼睛低声叹息,朝我挪动了些,伸手将我揽进了怀中。
我没有哭,她身上的衣裳却浸湿了一片。
父王母妃死时,我歇斯底里地哭,大叔死时我平静却难受得无法言语,可时日久了,我想起他们的时间却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他们的死带给我的疼痛终会一日日淡去。
这世间每一种痛都会渐渐被遗忘,我不想忘记他,不想记住今日这几欲窒息的痛。
所以他没有死。
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马车载着我们回到齐王府时,天色依旧阴霾,不见雨落。下车前我已将所有的情绪敛去,平静得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
齐王府的匾额依旧高高挂在门上,因年久失修,门上的朱漆已经有些脱落,这是我回到汴京之后第一次踏入齐王府。讨伐周氏的大军攻破汴京后,郝汉等人便先在齐王府落了脚,此前齐王府荒废了许久,直到他们入住之后,才渐渐变得干净整洁,因而府中并无下人,守卫皆是铁骑军中的精英。
齐王府的走道陌生又熟悉,儿时的记忆悄然在脑海中回放,我下意识加快了步伐,沿着记忆中的路寻到了幼时我居住的院落门口。
院门口的“娉婷居”三字是母妃亲笔所书,那时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时常吵闹着要为自己的院子换个名字。母妃奈何不过,只得笑言待日后我的书法长进了,就换个名儿……
推开院门,只见四周的一切都整齐而不染尘埃,院中的精致与我记忆中的并无多大不同,但院中如今的摆设都是郝汉后来命人添置的。从前属于我的那些东西早在齐王府被抄家时或被丢弃,或被拿走,一丝不落。
“触景生情了?”昭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到来,我回头时她正好踏进院内。
刀刀等人见她到来,自觉地退开。
我推开以前的房门,昭儿跟了上来,她环顾四周,道:“布置得很雅致。”
我踏进屋内,试图从那焕然一新的摆设中寻找年幼时的影子。其实,这屋内已经找不到旧时的影子了,连当年的旧物也看不到一件。
我唤刀刀上了茶,碧绿的茶叶在上等的瓷杯中翻滚,冒着腾腾热气,很烫口,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
昭儿慢条斯理地喝茶,时不时地偷窥我,试图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我也不点破她的心思,最后也是她先开口说道:“过些天我要回岭南一趟,宋寅就拜托你和郝统领多费心了!”
“嗯!”我应了声,望着窗外那棵老树呆呆出神,半晌后问道,“你和裴炎的婚事也拖得够久了吧?”
“是啊!待我从岭南回来,婚事也该摆上议程了。”昭儿说起婚事有些漫不经心。
我不再问什么,轻轻带开话题,她见我神色不是很好,喝了茶后,便寻了借口离开,我无心挽留,便让刀刀将她送了回去。
她走之后,我独自一人卧在软榻之上,迷迷糊糊竟入了梦,梦到了当年在凤岐山脚下的那段似苦又甜的日子,那时阿邵在烈日之下劈柴的样子,我端坐在屋内绣花,转眼却又到了离别那日,他走之时,我没有挽留,而后那座小村在一场大火中化成了灰烬……
待醒来时,我伸手摸了摸脸,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郝汉来见我时,我已将自己收拾妥当,静静地倚窗看着外头那棵老树。他在我身侧覆手而立,道:“逝者已矣,有些事该忘就忘了吧!”
他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他想让我忘了阿邵,但我已在不知不觉中用情至深,又怎能忘得了?
若我能轻易忘记,那这些时日就不必因他是仇人之子而让自己饱受煎熬。
我忽然莫名地憎恨秦缨。
周绅本该陪同我一起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可秦缨却毁了这一切。
“我回齐王府一事他们听了有何反应?”我走之时抽掉了守卫皇城的那批铁骑军,想来秦缨并不稀罕铁骑的保护。
“兴平公主砸碎了好几个花瓶,其他人都按兵不动。”郝汉讥讽地笑了声,“郡主和她注定是敌人,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心存侥幸。”
我苦笑。
是啊,我和秦缨,生来就注定是敌人,并非我心存侥幸,而是秦家就剩下我和她,再无其他人了。
“昭儿要回一趟岭南,她走之后将郝心接到齐王府来住吧,等她回来了再送回去。”我忆起早前昭儿的话,确实有些天不曾见到郝心了。
“我会命人将客房收拾妥当的。”郝汉忽又想起了什么,“那日坠崖一事我已查清,确实是裴毅那老狐狸所为,为了裴炎。”
自然是为了裴炎。
自始至终,裴毅对我的一切容忍,都是为了裴炎,他不想同裴炎父子反目,所以我才能在最初孤立无援的时候活下来。在他的眼中,我已成为裴炎的软肋,所以在秦缨出现后,他开始容不下我。
杀了我,嫁祸顾家,拔除裴炎的软肋,让他与顾家一争高下,这便是裴毅的算计。
这事我已经淡忘,倒是郝汉一直耿耿于怀。
“郝叔,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我阅历不够,许多事其实看得不如郝汉透彻。
“当日讨伐周氏,大军举的是诛灭乱臣贼子的旗号,裴家和顾家都爱惜名声,断不可能在这当口上让自己成为下一个周氏。他们在发兵讨伐周氏之前,就已经为未来做好了谋划。若想维持这表面的和平之相,势必要扶持一个新的傀儡。如今皇室血脉之中,只留你与兴平公主二人,那这傀儡皇帝势必是在你与她之间二选一。”郝汉说得直白。
“想来他们选了秦缨?”这么一想,当日媛真之所以杀我,多少也与他们扶持傀儡皇帝的计划有关。
“不错。郡主有铁骑军倾力相护,又可调动宋家兵马,并不好控制,稍有不慎,便有被反咬一口的危险。反观兴平公主,势单力薄,毫无根基,无疑是个当傀儡的好人选。”郝汉沉默了一会儿,慎重而又严肃地问道,“郡主可想好了?”
“郝叔不觉得这话有些多余吗?如今的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从我决定将守卫皇城的铁骑军悉数收回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退路了,不争,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这天下,周氏亡了,看似风平浪静,背地里却波涛汹涌。宋家因郝心的缘故,与我同盟互利互助,并无威胁。但顾家同裴家却又不同,这两家目前虽毫无动静,但随时都能让我们陷入被动之地。
更何况,还有一个秦缨!
“如此最好!”郝汉冷声道,“郡主,生在帝王家,本就不该心软。”
我抿唇,垂落的手不自觉握紧,末了叹息了声,“郝叔,一切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郝汉这才满意地点头,正要说什么,那头刀刀快步靠近了我们,说道:“郡主,顾家来人了。”
郝汉与我相视一眼,率先问道:“人在何处?”
“已在大厅候着。”
我想了想,同他们说道:“走吧,去看看。”
我的院落离齐王府大厅尚有一段距离,加之我脚程较慢,走到客厅时,客人已经喝光了一杯茶。
踏进大厅时,我与郝汉俱是一愣。方才刀刀只说顾家来人了,却未说是谁,我本以为来人是顾西丞,不想入内一看,竟是顾渊。
“不知是顾伯父亲自上门,失礼之处还望海涵。”我笑得客套疏离。
顾渊拱手道:“今日冒昧来访,还望郡主见谅。”
“顾伯父太过见外了。”我端起刀刀新斟的茶轻吹热气,“不知顾伯父今日登门所谓何事?”
顾渊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递上前来,刀刀接了递到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