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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妾 作者:小宴(晋江榜推vip2014-04-02高积分完结)-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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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一声怒斥将在场诸人都吓了一跳,赫连恪最先反应过来,忙不迭伸手拨开大妃和堵在面前的皎月,几步向应小檀迈了过来。

    他原本已做好了应小檀会躲他的准备,谁知她岿然不动,唯有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落……这反倒叫赫连恪一下就却了步,一肚子解释的话,如鲠在喉,偏偏开不了口。

    应小檀低着头根本不看他,院子里静得很,适才热热闹闹的人全都闭上了嘴。

    可她知道,他们等着的是看她的热闹。等着看她不知天高地厚地触怒赫连恪,最后失了孩子也失了宠爱……也许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很久了。她一个汉人,凭什么越过旁人得宠,又凭什么成为世子的母亲呢?

    应小檀听见自己的牙齿格格作响,积压了将近两年的不甘、委屈、怨恨,都想要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不愿再忍下去……好像也没有什么目标值得她再忍下去。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么久,她在他身边这么久,多少次都离死只有一步之遥!

    她狠狠地抿唇,手上也不自觉加了力道。

    康康在她怀里不适地高声啼哭,却依旧不能够令她回神。

    “小檀……小檀。”赫连恪唤着她的名字,时不时担心地望一眼康康,然而应小檀始终不肯直视他,唯有眼泪,断了线似的掉个不停。

    他咬了咬牙,迈出最后一步,站到了她面前。

    赫连恪伸手拥住应小檀的溜肩——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她,“小檀,不哭好不好,你听我说,康康还是你来带,本王总要给他找个嫡出的名分,谁不知道你才是康康的母亲呢?”

    应小檀恍若未闻一般,等赫连恪话音落了良久,她方猝然挣开了他的怀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她膝头在青石板上磕下,发出一声沉重地闷响,赫连恪神色骤变,康康的哭声更是比方才更响亮了。

    “小檀,你这是做什么?父皇金口玉言,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我知道。”应小檀顿了下,改了自称,重复道:“妾身知道。”

    她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把赫连恪噎得胸口作痛,恨不得呼吸都能牵动起旧伤一般。

    他想过应小檀事后各种各样的反应,她会恼,恼他的欺瞒,会怨,怨他没能给她应有的名分,甚至会一改常态地无理取闹,露出不那么顺从的一面。

    这些他通通都想到了。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他喜欢她,更是寄了厚望在他们的孩子身上,他希望把他的爵位传给他们的孩子,朝堂之上的地位,抑或是宗室子弟的富贵,他都想给康康。

    至于大妃,她不过是担个人母的虚名。他决不会把康康从小檀身边夺走,比起大妃,他甚至更希望小檀来亲自教养康康。唯有懂事明理如小檀,才不会把他的孩子教成第二个努蒙。

    这些计划,他相信只要之后慢慢告诉她,她会原谅,会理解,更不会让他失望。

    他愿意包容她一时情绪的失控,他是真的喜欢她,除了大妃的名分不能给她,他还有什么不能为她做呢?

    只是,赫连恪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应小檀会是这般的反应……赫连恪不知该怎么形容,脑海里却浮现出来清晰的两个字——决绝。

    应小檀低扬声唤来了大嬷嬷,几乎没有一点留恋地就把康康递了出去,紧接着,她朝赫连恪磕了个头,“大妃名门毓秀,诗书饱读,世子由大妃教养再合适不过,然则妾身愚笨,又是汉氏女,论情论理,都不该也不能成为世子的母亲,为免来日世子生恩养恩两厢为难……妾身愿自请离开王府,剃发为尼,为大妃世子诵经祈福。”

    赫连恪大惊,脱口斥道:“应小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话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颤抖的,气血上涌,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逼着自己从应小檀身上挪开眼,她瘦消的身影像一把横亘在他心头的刀,剌得他痛不自抑。

    偏偏这目光一时离开了应小檀,赫连恪反倒愈发不安,仿佛他只要有片刻不盯着她,她就会永远地消失一样……是的,消失。

    赫连恪刹那间醒过神来,突然明白自己那片刻的惶恐从何而来。

    他料准了她会气恼,会不忿,却从没想到,她竟然会选择离开!

    心里好像突然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料峭春寒猛地灌了进去,冻得他浑身打颤……赫连恪只觉头脑发懵,懵得他眼眶都开始发湿。

    她居然……居然想要离开他!

    赫连恪再呆不住,伸手直接把应小檀从地上拽了起来,“你跟我来!”

    ·

    西跨院,匾额上是赫连恪年前题的字,烟柳馆。

    柳即是留,从西窗望出去,恰是小池塘畔垂柳成排,赫连恪当日说这寓头不错,便拟了烟柳馆三字,谁知今日,倒当真派上了用场。

    屋子里,康康上气不接下气地嚎啕大哭,赫连恪横挡在应小檀面前,说什么都不许她过去抱孩子。

    “你不是要走吗?不是不做康康的母亲了吗?你信不信,你敢走,本王就敢叫康康自生自灭!”赫连恪说得咬牙切齿,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早被应小檀逼得走投无路。

    康康哭得叫应小檀站都要站不住,那是她的儿子,还那么小,襁褓里露出一截藕儿似的小臂,隔空比划着,无助地寻找着父母。康康每一声哀哭都像是揪着她的心往外拽,应小檀又酸又疼,眼泪一颗颗的,陪着儿子一起往下掉。

    她适才脑热情急,慌不择路只为赌一口气,可眼下单叫她远远地看着儿子,她便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怎么那么傻!离开赫连恪自然不打紧,但她怎么舍得下康康!

    应小檀抬起头,恨恨地盯着赫连恪,一字一顿道:“你让开,让我把康康抱过来!”

    赫连恪硬着头皮拦她,“你先答应本王,不许再说什么剃发为尼的事情!”

    “凭什么不许!”应小檀用力推了赫连恪一把,逼着自己在他面前收住眼泪,“是,这次你押中了,我不敢违抗圣旨,也舍不下康康……可这样你就休想捆住我一辈子!我后悔了,我不但要自己走,还要带走康康!你爱让谁当世子让谁当,偷梁换柱瞒天过海!王爷何等英明,岂会做不到这个?!”

    她淡眉冷挑,字字句句都用来寒碜他,不知是不是因为相处得太久,应小檀果然针针见血,赫连恪不住地吸气,仍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胡说八道!本王何时做过这种欺君之事!”

    “是,君不可欺,王爷就欺我们母子是不是!”应小檀冷笑,“王爷真大的能耐,怎么不索性瞒我一生一世呢!”

    赫连恪怒到口不择言,摆出一副不肯服软的强硬架势来,“你以为你本王不敢?你以为你们母子能翻逃得出本王的手掌心?!”

    应小檀丝毫不吃这套,依旧句句毙命,往赫连恪最难以承受的地方狠狠中伤,“活着逃不出去,死了难道还不能吗?”

    “应小檀!!”赫连恪攥拳,手臂上青筋绷起,应小檀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怎么,王爷不信吗?恐怕您早忘了吧!我第一次被人绑到王府上的时候就恨不得去死!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不想做你的妾!我明明早有婚约在身,没有你,我的日子会比现在好过一百倍!一千倍!如果不是你强迫我,我根本不会留在你身边,每一次远离你的时候,我都恨不得逃到天涯海角,哪怕更名换姓,也好过今日行尸走肉!连自己的孩子都要管别人叫母亲!赫连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她实在压抑得太久了,久到她险些忘记,她曾经这样不甘、不情愿过。

    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动了心,可他带给她太多灰暗的记忆,他给了她人生从未有过的如履薄冰的日子,令她屈意承欢,最初那一段时光,她甚至连最基本的生存都难以保证,唯有小心翼翼地攀附着他的宠爱,谨小慎微的生活。

    他说她本分懂事,又何尝不是最无奈的隐忍?

    可他永远都不会明白……如果她不说,他便永远都不会明白。

    应小檀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地推开赫连恪,冲到了康康身边。她抱住康康,像是抱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没有康康,她真的情愿现在就死过去。

    死是最好的逃避的方法,她不必再见到他,也就不必再面对她自己都理不清的感情。

    她真的厌倦了,在爱与不爱中挣扎。

    这样也好……他先对不起她,这样也好。

    ·

    康康感受到母亲的气息,终于从嚎哭变成了微弱的啜泣。

    应小檀与他头抵着头,相偎相依。

    唯有赫连恪一个人孤单地立在她们身后,像是被铁钉钉在了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呵,原来,她恨他啊。

    不是喜欢,不是爱,也不是讨厌。

    她是……恨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_(:з」∠)_给大家先道歉,写上一章的时候已经断网了,所以没来得及查孩子百岁的资料。然后就犯常识错误了嘻嘻嘻……那一段不方便改了,麻烦大家包容一下,谢谢大家提醒我啊,么么哒

    嘻嘻嘻mua! (*╯3╰) !(坦白讲我是真的不造啊T T 好久没见过小孩子抓周了)

    最后推荐我家蠢萌蠢萌的小茴笙的新坑给大家~

    文案:

    叶薇觉得,

    身为妃妾或许应该恪守妇德、尊敬主母,

    可如果那皇后之位本就该属于她……

    那便不一样了。

☆、第86章

    夜深了;与烟柳馆一墙之隔的正院仍是灯火通明

    赫连恪熬得眼睛通红;直到福来寿上前劝了第三次;才迟疑地放下笔;“打过三更了?”

    “回王爷;打过了。”

    赫连恪咂了下嘴;抬手去够茶碗,底下人向来是按他的喜好行事;他喝茶泰半是用来解渴的;茶汤什么成色并无所谓,是以掀了杯盖,便是满满一整碗的茶;他一愣,很快便把茶杯撂下了。

    福来寿吓了一跳,试探着问:“主子,可是茶冷了?奴婢再给您换一碗来?”

    赫连恪摆手,道是不必。

    他是想起了小檀,那时他去宜心院看她,她一脸嫌弃却又带着几分小心地与他讲酒满茶半的道理。瑽瑢玉音犹言在耳,可赫连恪都快数不出他有多久没见过她了。

    起先他还每日都去造访,应小檀折磨人的法子委实丰富得紧,他去了,她便恭恭敬敬地立在一侧,举凡不必接的话,她绝不会多说一个字,放任他在那里唱独角戏,若是非接不可的,她出言必称妾身,谢他必要磕头。

    他看在眼里百般不忍,软话说尽,应小檀也不过说一句“礼不可废,妾身不敢”。

    直到有一次他按捺不住朝她发了火,康康被吓得号啕大哭,小小的孩子就懂得维护母亲,窝在大嬷嬷怀里的两个小胳膊挣扎地伸出来,竭力地去够母亲。

    应小檀却沉默地跪在他脚边,连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说。

    他气得发抖,却委实奈何不了她,有心想分散她们母子,应小檀只淡淡抛出一句话便噎得他手足无措,“若没了康康,王爷以为妾身还会独活?”

    他就算之前百般自欺欺人,到了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应小檀无非是不想见到他,她厌恶他,痛恨他,话都说开了,又如何还会再与他虚与委蛇。

    赫连恪索性成全她。

    再不涉足烟柳馆半步。

    没了女人,他照旧可以很顺利地活下去,朝政上的事情只会永远忙不完,殚精竭虑办完了这一桩,一定还会有下一桩。

    户部尚书完全是个废物,苛捐杂税列了一堆古怪名目,国库照样一年比一年亏空。

    他与四弟有心扶持一个汉官,年过半百的精明人,瘦小的个子,却有个铜铃大的眼睛,不知是四弟从哪寻来的鬼才,悄不做声塞进了户部做个笔帖式,一年年,竟也爬上来了。

    四弟有句话说得没错,汉人的土地,究竟是汉人更懂一些。他们是草原的征服者,却未必驾驭得了幅员辽阔的汉人江山。

    要扶持这个人把老尚书顶下去,朝廷上引起的震动恐怕不小,赫连恪算计得身心俱疲,却还是忍不住把自己整个都投身于此。

    只要他停下忙碌,脑袋里充斥的便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越是见不到,对她的记忆便越是美得摄人心魄,一不留神的工夫就耽迷进去,走不出,放不下。

    赫连恪长长出了一口气,按了按额心,对旁道:“去传天绮进来吧。”

    福来寿忙答应着退了下去,把坐在偏厢打盹的妹子给推了起来,伸手递上了一块手巾,“赶紧擦把脸,主子叫你回话了!”

    天绮忙不迭起身,这样断断续续一个多月了,自打王爷不再去烟柳馆,夜里她便多了这样一道差事。

    ·

    “主子一早用了足足两碗粥,许是搁了红枣的缘故,甜滋滋的,主子一向喜欢。小菜用的是醋腌的黄瓜,还有几片酱牛肉。”

    赫连恪点点头,“嗯,明日叮嘱膳房多送几道爽口的青菜过去,粥甜了就容易腻,小檀口味上还是偏咸一些……”

    “是,奴婢省得了。”

    “继续说吧。”

    “主子用过了早膳大嬷嬷才把世子抱来,这几日世子迷上了主子屋里那个珠帘,整个一上午主子都抱着世子在珠帘那玩儿,世子力道可不小,险些拽掉一串下来,主子吓了一跳,这才不管世子怎么哭都给抱开了。”

    “看样子是觉得那玉珠儿有趣,本王明早让你哥哥弄一匣子来得了,随便他怎么玩,免得小檀还要抱着他在那站着,没的累坏了。”

    赫连恪就这般一边听天绮反馈应小檀母子这一日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一桩桩听下来,转头又要吩咐福来寿几句,唯恐应小檀不愿意受他的好,福来寿翌日还要把东西送到大妃那边,借大妃的名义赏给应小檀。

    眼瞧着快到四更了,福来寿才壮着胆子打断赫连恪,小声道:“明日是十五,王爷要去朝会的。”

    赫连恪迟迟“哦”了一声,像是带了几分怅然,终究也只化作嘴边一叹,“罢了,天绮先下去歇着吧,本王也睡了。”

    福来寿与天绮面面相觑,各自称了声是。

    这边福来寿不敢耽搁,张罗着给赫连恪安排人进来服侍更衣梳洗,自己退到外头,站在廊下拉住了妹妹,“王爷这样子,不成事啊,良娣还是老样子吗?半句跟王爷沾边的话都听不得?”

    天绮无奈地点头,“我们主子这回像是铁了心恨上王爷了,没人能劝,也没人敢劝……”

    “罢了罢了,你赶紧回下房歇着吧,睡不了多久又该起来上值了!”

    夜色凄凄。

    月圆而人未满。

    ·

    “天绮被王爷开了脸了?你确定?”

    宜心院,皎月正对镜揽发,忽听贴身侍候的婢子秋茹来了这么一句话,忍不住顿住了动作,“可别是底下人无中生有的虚言,天绮什么出身你还不清楚?王府里巴着她的人多,看她不顺眼,背地里编排她的,一定也不在少数。”

    秋茹站在皎月的身后,手里还捏着个犀角小梳,替她顺着头发,“奴婢岂是那等孟浪的人?是奴婢自己瞧见的,瞧得真真儿的!”

    她冲着镜子挤眉弄眼,倒逗得皎月禁不住一笑,“好好好,我信你,别再做那些鬼表情,叫人瞧着不庄重。”

    皎月自己是在宫里受了贤妃精心调。教的,昔日在宫里,万花丛中,她的样貌虽算不得出彩,可如今到了赫连恪的府上,叫察可与周围的婢子一衬,便显得她年轻韵致,风姿绰约了。

    对着这样的主子,任谁也不会相信她得不到王爷的宠爱。赫连恪一时被烟柳馆的良娣迷住不要紧,男人都是贪新鲜的,皎月昭训正青春少艾,还怕等不到一枝独秀的时候吗?

    为此,秋茹对皎月的侍候尽心尽力,马首是瞻,既不敢阳奉阴违,更不会自作主张。

    是以听了主子的教训,秋茹极快地便改了自己的毛病,“主子说得是,奴婢以后不敢了。”

    皎月柔婉一笑,“那你继续说罢。”

    “昨晚奴婢出门起夜,瞧见天绮竟然才回到下房。那时候刚好敲四更的梆子,她却穿得整整齐齐,好似刚下值一样。她见了奴婢不免要打个招呼,奴婢便问她是不是良娣主子严苛,这么晚才放她回来,天绮便道不是,是去正院听吩咐了……四更天,王爷能吩咐她什么呀!当时奴婢没敢多话,笑了笑就走了,结果您猜怎么着?”

    皎月配合地挑挑眉,“怎么着?”

    “二总管禄公公特地来下房找她,是替王爷赏了她一对手钏,一匹缎子,还说叫她辛苦了呢!”

    “嘶——”皎月吸了口气,再矜持的面孔上,也透出了几分不可置信,“这……这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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