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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刚刚擦过花重阳的湛蓝衣袖,却被花重阳抬手甩开:
“我去找兰无邪!”
“你给我站住!花重阳!”叶青花抢出门放开嗓子,“你站住!”
花重阳头也不回拐上楼梯,叶青花随即追上去。
隔壁的房门“砰”被推开,冲出一脸疑惑的叶老七,看着那一前一后两道背影。她跟着跑了两步,就看叶青花从楼梯上一下跃出去想拦住花重阳,花重阳也使出轻功想饶过她,叶青花出手拍出一掌被花重阳挡住,然后纵身跳出栏杆落下大厅,大步从门里出去。
一气跑到流水畔桥头,看到前头一盏盏红灯,花重阳蓦地停住脚步。
流水畔红灯悬,碧水潺潺过桥。夜色已深,桥头那边一叶扁舟,舟上遮了船篷,船篷下一盏风灯;小舟由远而近,依稀可见船篷下的闪烁红光的火盆,和斜倚在火盆旁的人影——那个人,别人或许认不出,可她就是看出,是祖咸。
花重阳下意识的,躲到桥头栏杆后,看着船远远停在对面木码头,安平手提着风灯,小心翼翼扶着祖咸上岸。灯光稀疏,依稀映出祖咸白皙的脸和一身雪白狐裘,她看到祖咸站在风里微微躬身一阵剧烈咳嗽之后,才裹紧了狐裘,慢慢往桥上走来。
风灯莹莹,照着他拖地的白裘衣角翩翩走上石桥,墨黑长发融入夜色,远看美如画卷。
眺望远处,模糊入眼的,是兰无邪的画舫。
花重阳站在桥下暗影里,看他跟安平过桥,始终没有出声。可是祖咸过桥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安平跟着他驻足转身,高高举起手里的琉璃风灯。灯光照着祖咸一脸苍白,他看着站在桥头阴影里的花重阳,先是一怔,而后唇角缓缓勾起笑:
“重阳。”
花重阳动动唇角,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祖咸满脸笑容扯着狐裘走近她跟前,手从大氅里探出来握住花重阳的手,声音低柔微哑:
“手怎么冷成这样?”
那丝毫不以为诧异的表情,仿佛他已经看穿花重阳知道了什么,却只那么笑着,解开领口,扬手将狐裘大氅披到花重阳身上,握住她的手:
“这里太冷,我们回半帘醉去。”
一冷一热两只手露在风里,从流水畔到半帘醉不过一刻钟的路,都已经变得冰凉。一进门花重阳便看清祖咸冻得发青的嘴,可是他转身替她解狐裘,唇角却挂着笑:
“怎么初春,天还是这么冷。”
花重阳满脸的沉默再明显不过,他却只当没留意似的,唇角带笑慢条斯理为她解开大氅将她抱到塌上退掉靴子,再仔细裹上狐裘软被;可是他亲自弯腰去挪动塌下火盆时,却被滚烫的火盆灼到手指,“扑腾”打翻了地上的火盆,滚了一地火红木炭。
连花重阳都听到木炭落到他靴子上“滋滋”的烧灼声,他却站在原地不动。花重阳飞快从榻上跳起身过去拉开他,抬头怒目瞪过去,却看到他脸上竟还带着微微的笑,薄唇翕动,微笑着哑声说道:
“……我笨得什么都做不好。”
喉头一哽,花重阳心疼的几乎落泪。
他不是笨。
祖咸那双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十指指甲仿若透明。脱靴更衣是安平服侍,他从未亲自动手过,连吃药,也要人端到他嘴边他才肯将就;不高兴的时候,见到司徒清流他也不会正眼相看——这样一个人,浑身的矜贵骄气,要他屈就在兰无邪身边,他怎么能忍下来?
花重阳喉头酸疼,伸手抱住他的腰:
“……你。”
“嗯?”
“你要答应我。”
“好。”
“好好吃药,把身体养好。”
“好。”
“江湖是非,能躲多远躲多远。”
“好。”
“不能再喝酒,糟蹋自己身体。”
“好。”
“倘若有一天,我们找个素净地方,就你跟我。一栋木屋一片竹林,一座凉亭,亭外种满兰花。要多逍遥,有多逍遥。”
“好,”祖咸垂眼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如水,“重阳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花重阳抬头,看住他的眼,“以后不要再近兰无邪一步。”
祖咸一怔,顿时变了脸色。
花重阳目光沿着祖咸额头,脸颊,下巴徐徐移到脖子上,上头一痕浅浅的青紫色。她凝视片刻,踮起脚跟,张嘴狠狠咬上去。
祖咸浑身一僵,等她松口,抬起她下巴轻轻咬上去。片刻缠绵,他轻喘着抬眼,幽黑眸子正对上花重阳半阖的眼帘微扬的眼梢:
“……祖咸。”
“嗯。”
她圈住他的腰,满心沉溺温柔,对他附耳低声说道:
“我想要你。”
平安门
说不上是个多美好的前半段夜晚。深夜时分花重阳一觉醒来,裹在木塌上层层叠叠狐裘软被下头的光裸身体又酸又麻,却看见祖咸单手支起身侧身看她。幽幽烛光高烧,她从祖咸黢黑含笑的眼里看到自己的长发披散满身,懒洋洋笑着搂住他的腰,脸埋进他胸口含糊念叨:
“……怎么不睡。”
“你累不累?”
花重阳哼一声,半醒半睡的抱怨:
“像小时候第一次进少林寺,蹲了三个时辰马步……”
祖咸轻笑,凉薄的唇自她发顶移到耳梢低头轻咬她肩头,细碎的亲吻一直缠绵到下巴。耐不住痒的花重阳勾唇轻笑,从他怀里抬头,半阖着眼勾住他的颈子:
“别闹……祖咸。”
“嗯。”祖咸低哼,垂脸咬住她的嘴唇,声音温柔沙哑,“重阳,你又困了?”
“……嗯。”
他重重咬住她下唇,唇齿沿着下巴往她颈子胸口一路咬下去,低哑声音含笑,微抬的眼眸风情无限:
“重阳,你腰真细。”
“……”
花重阳索性一个翻身,把脸朝向木塌里面。祖咸慢悠悠伸手握住她的腰,从身后一口咬住她颈侧,接着出言调戏:
“两手合握,恰好捧住你的腰。”
忍无可忍的花重阳终于张开眼,微喘回头,正对上满眼微醺的祖咸:
“……叶青花说的对。”
“嗯?”祖咸微讶,停住动作,眼中光芒灼灼,“什么?”
花重阳忍住笑,一字一句道:
“她说,越是看上去清心寡欲的男人,骨子里越风骚。”
“……”
这话果然不错。
睡了一宿被睡成抹布的花重阳次日一睁眼,便看到木格床上窗纸白白亮亮。身边无人,她怔忡半晌猛地坐起身低叫一声:
“……糟!”
今日便是兰无邪说的第三日,他说好要去湖月山庄。这么重要的日子,她怎么竟然忘记?
床头上摆着干净洁白衣衫,她揭开被褥偷眼看看自己裸身上的青紫印记,随即尴尬自嘲笑着扯过床头衣衫套上身。大约是祖咸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略大,犹带着浅浅香气。她整理好腰带衣襟束起清晨才沐浴过半干的头发便要往外走,却被门口的安平拦住:
“姑娘,主子说要你等他回来。”
“不了安平。”花重阳迈步就要往外冲,“我有要事要去办。”
“重阳姑娘,主子说你一定要——”
“安平,”花重阳打断安平,停住脚步微笑看着他,“我昨晚同你家主子睡了。”
“……啊。”
安平一脸傻愣应一声,看花重阳面不改色心不跳,微微笑着:
“可是睡过了,也不代表他说什么,我都得乖乖听。”
“……”
“往后我若不来,你就要盯住他养好身体;他这样的小孩性子,就是吃硬不吃软。”
“……”
无语的安平,看着花重阳大步踏出半帘醉。
一出门不远,花重阳就听到两件大事:一是前晚司徒清流遇袭受伤险些丧命,幸好薄江出手相救;二是,今日,便是司徒清流同薄江成亲的日子。
两个消息,炸的花重阳有些懵。
司徒清流……今日同薄江成亲?
街头人多嘴杂,她一时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消息是真是假。转过安阳街到西湖畔,远远可见兰无邪的画舫;近处湖畔一溜地摊儿,花重阳走几步停住,看到一个画摊儿上高高悬着的一排工笔人像。
她一眼就认出,上头红衣的是薄江,白衣的则是司徒清流。薄江烟云髻瓜子脸,弯眉如柳杏眼如潭,柔软身段如丝,罩着大红衣衫。司徒清流一袭白衫笑意温润,恍如玉树。
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花重阳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这位好美的姑娘,你要买画?”卖画的书生毫无清高之气的出口拍着马屁,看到花重阳便热情洋溢上前,“所有的江湖名人肖像我这里都有,从二十年前的炎昭花初雪,到今日的薄江司徒世子,容辰飞纪妃湘——只要不是花重阳的,别的你要谁我有谁!”
“……”花重阳先是一怔,随即问道,“花重阳?怎么没有她的?”
算起来,她也算是江湖名人吧?难道就因为她出身不详身份不明,连画像人家也不肯卖?
“姑娘,你别开玩笑了!”画师嗤笑一声,瞪眼扬手指指大街,“武林大会后第二天花重阳的画像就印出来了,可是整个杭州城的画摊儿老板谁不知道,摊儿上若有花重阳的画像,就要倒大霉!”
“……倒大霉?”
“画像印出来的第一日,印画儿的恒通书社便着了火。恒通书社的老板拿着当日出画的名单,三倍的价钱一个画摊儿一个画摊儿的往回收花重阳的画子!”画摊儿老板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却说的口沫横飞极富八卦时的兴奋感,“老板说这画儿不详,所以干脆收回去!”
“……”
花重阳只能无奈的抚额:她的江湖留言坊间八卦,竟然已经肆虐到了“不详”的地步?苍天啊,待她还真是不薄!
“这位美如天仙的姑娘,其实啊,”画摊儿老板殷勤指着司徒清流的画像,“薄江姑娘的画像你当然不会买,但司徒世子的画像不妨买一副啊!人人都说司徒世子生的俊美如仙,看着不但养眼,而且能辟邪!更何况他今日在平安门大婚,正好可以沾沾喜气啊!”
花重阳皱皱眉,信手从画摊上捡起一副司徒清流的画像,一边看着花上人像,一边漫不经心问:
“你怎么知道,司徒世子今日要大婚?”
“这么震撼的八卦消息,大街小巷谁会不知道!”老板眉飞色舞凑近花重阳,“姑娘是外地来的吧?跟你讲你不要告诉别人,这可是我们杭州最火的八卦消息!听说啊,虽然这个司徒世子要娶的是前任武林盟主薄风的女儿薄江——那可是江湖第一大美女!但他却亲口承认过自己喜欢的是炎昭的女儿花——”
“老板!”花重阳猛地打断他,抬抬手中的画子,“这画子……啊,多少钱一张?”
“你听我说啊姑娘!”画摊儿老板意犹未尽的拨开她举高的画子,又凑近了点,“其实他喜欢的是炎昭的女儿花重阳!”
花重阳只能无奈的别开脸……这故事,终于还是无可避免的扯到她身上来了。
“姑娘,其实司徒世子的大婚其中还有隐情!”聒噪的老板索性凑近花重阳耳旁,挑起眉梢低语,“外头还流传,薄江的那女儿薄风喜欢的,其实也不是司徒世子!”
“……啊,是么……”
“对!就是这样!”老板斩钉截铁的回答,“听说薄风喜欢的,是兰影宫昭阳阁阁主,兰无邪!”
“……老板,这是五十文钱,”忍无可忍的花重阳打断他,“我买这幅画够了吧?”
于是一则以花重阳同司徒清流的私情为开头,兰无邪与薄江的私情为结尾的八卦在画摊儿老板得意的笑容里结束。花重阳犹豫许久,终于还是举着花轴往湖月山庄去了。
平安门此刻,想必热闹的很。
天下人皆知的消息她竟然不知道,想必是他们刻意隐瞒。但是既然司徒清流也没有邀请,那她应该是不必要去观礼吧?
只是……
花重阳隐隐觉得不对劲。
人人都知道司徒清流今日要同薄江成婚,兰无邪却说今天要来湖月山庄,这摆明了,是要闹场子。
可是一进湖月山庄的大厅,花重阳就吃了一惊。
厅上密密麻麻的人是在预料之中,容辰飞和纪崇坐在主位;但司徒清流和薄江竟也在其中,且坐在贵宾位置。薄江照旧一袭红衫,司徒清流却穿了一件浅紫袍子,看到花重阳进来他先是一怔,随即起身微笑:
“重阳姑娘。”
坐在他旁边的薄江随即跟着起身,挑眉而后点头:
“花掌门,好久不见呢。”
花重阳微笑着应一声,有些尴尬的抬眼:
“那个,听说二位今日大婚……为何还……”
“江湖儿女,何必拘小节?今日江湖有大事,当然要来尽力。”薄江随即开口答话,边说着边笑望司徒清流一眼,“世子说是不是?”
“吉时……大婚的吉时,定在今日黄昏后。”司徒清流看着花重阳,顿一顿,微笑,“自画舫归来,重阳姑娘一切安好吧?”
“还好。”
顿了许久,司徒清流才点头:“……那就好。”
话音未落,薄江在一边轻笑:“对了,世子殿下还没邀请花掌门来观礼吧?”
司徒清流神情明显一滞,却还是垂眸看着花重阳,轻问出声:
“……重阳姑娘若是有空,不妨——来观礼。”
“不了……我今日正好——”答话的间隙花重阳终于抬头看他一眼,随即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世子,你手臂——”
方才隔得远他没留意,刚才近看才发现司徒清流手背上裹了厚厚的纱布。还没等她问出口,旁边薄江开口道:
“花掌门不知道么?说来也巧,那晚上平园赏灯遇见你同那位公子,回去路上世子遇袭,被伤了手臂。刺客下手异常凶狠,幸亏品蓝抵死护住世子,不然只怕此刻世子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花重阳皱眉。
司徒清流手背手腕都被纱布裹得厚密,再仔细看,他左臂衣袖隆起,想必受伤不轻。
他们遇见的当晚……
薄江又在一旁轻笑:
“不然,花掌门以为我们为何在这里等着?这厅上诸位,没一个不是想来跟兰阁主算算账。那晚刺客剑上淬毒身染兰香,我们不找与兰影宫有干系的人,还能去找谁?”
薄江重重咬住“与兰影宫有干系”几个字,目光紧盯住花重阳,言下之意,不揭自明。
“薄姑娘的意思是,”花重阳冷笑着转眼看薄江,“刺杀世子我也有份?”
“这个谁知道呢。兰影宫与朝廷不和是多年来就有的事,”薄江微笑着慢慢转身向着厅上众人,“人人都知道花掌门手里有一部‘碧落心法’,与兰无邪手中的‘黄泉武诀’合称天下第一。那也保不准有人为了讨好兰影宫得到‘黄泉武诀’里的一招半式,出手害朝廷的人。”
三言两语,薄江把花重阳同兰影宫归为一类,也使得大厅上人人对她侧目生疑。
花重阳挑眉看着薄江妖艳异常的眼,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看薄江不顺眼。之前她看纪妃湘不顺眼,最多不过就是觉得她太骄纵而已;但薄江这个女人虽没有骄纵之气,却比纪妃湘危险上不知多少倍。
她看薄江不顺眼,不是单纯厌恶,而是避害本能。
眼看紧张气氛开始针对花重阳,司徒清流看也不看薄江的脸色,淡淡出口反驳:
“重阳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兰影宫怎样与她无干,日后若再有人拿此事做文章,就是跟我过不去。”
话音未落,厅外便有人出声反驳:
“兰影宫的事,怎会与她无干。”
厅上众人一齐回头。
花重阳听到低低的抽气声,也慢慢转身,抬眼,正好看到披着黑色缎袍绣艳红菱纹的兰无邪跨进门来。肃穆的黑与血红的菱纹配着金色腕环镶翠凤翎尾戒,带着诡异的妖艳肃穆;门口一张檀木椅,他旁若无人踱步过去撩起袍摆落座,不过几步,浅浅兰香溢满了整个花厅。
整个大厅的人坐在他对面,兰无邪抬眼独独看着花重阳,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兰影宫的规矩,谁修炼了‘碧落心法’谁便是宫主。花重阳做兰影宫的宫主,是早晚的事——”
“兰无邪。”
花重阳冷冷出声打断他。
厅上一片寂静,花重阳往前一步,看着他慢慢冷笑道:
“人人都以为能成就天下第一的‘碧落心法’在我这里,不过,它根本不在我手上。你还是再找别人吧。”
人群中有人变了脸色,神情最诧异的,莫过于容辰飞。可是最该发怒的兰无邪,反倒一副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轻轻侧身扶住檀木椅的一侧扶手: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以兰姬师祖的脾气,她怎么会让兰影宫的东西流落到外头。”
脑海中一闪,花重阳恍悟:
“你是说——”
“‘碧落心法’和‘黄泉武诀’,自然都在我手上。”
“不可能!”
有人惊叫出声。
花重阳回头,竟是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