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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至中正殿侧墙外,却见隔门外正守着一个人影,似是有些焦急的等着,一见他们两人前来,立刻上前行礼谄笑到:“殿下您总算是来了,可叫下臣一阵好等。”(古代太监自称奴婢,老奴居多,称奴才的多认为是明清朝才有的例子,宋朝的说法众多,百度搜索不到,但可以确定的是《宋史宦者传》中一些地位已经算是高级的内侍,可以自称为臣)
夏绥远打眼一瞧,是悾涞巯乃缯苌肀叱H账藕虻哪谑套芄芾钛摇
“李总管怎么来这儿了?有事儿?”
“殿下,陛下说是您今儿进宫,宣您进去。”李岩抬头瞧了静研一眼,又道:“顺便宣刘姑娘也过去。”
静研微微皱眉,见她作甚?她对这位曾经的太子印象很是模糊,只记得她很小的时候,远远地望见过,后来没多久他就因为事发被下放天牢。说来也怪,翰文帝这几个儿子,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案底,统统都盯过那个位子。
夏绥远转身牵了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你想去吗?不想去我就带着你躲起来。”
静研被他的话说得一愣,君命难违,亏得他还能说得这么轻飘飘的。
她低头瞧着自己的鞋尖,过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她倒是不想去,可是在这皇宫内院里闹个什么劲儿?没白的还会惹人耻笑。
夏绥远笑笑,于是回了李岩道:“那就烦请李总管引路了。”
自跨过中正殿大门的那一刻,静研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拉着夏绥远的手不由得一松,两人毕竟还未成亲,如此拉拉扯扯的也不成体统。
夏绥远似乎并没注意到这个,进了殿以后他的神情也带了三分肃穆,目光安静的平视前方。
大殿中右侧手便是夏绥哲平日处理政事,小憩的暖阁,甫一入内,就隐隐的流淌出一股草药的香气,静研思忖,这位陛下看来在牢中却是亏了身子,如今倒像是泡在药罐子里。
夏绥远带着她跪地叩首,夏绥哲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二人起身,还叫李岩着了小内侍搬了两个软凳过来。
“老七,你近几日可是都躲的好啊?我听日恭他们几个提,说是见你一面倒比见朕还难。”夏绥哲斜歪在塌上,眉宇间有些精神不振,脸色瞧着也不好。
“臣弟那是瞎忙,当然比不得皇兄日理万机。”夏绥远打了个哈哈,“再说孙大人他们几个那是懒得去臣弟哪儿,嫌弃偏远啊。”
夏绥哲轻笑,咳嗽了两声,立刻有宫女上前递过帕子,服侍她喝药。
静研悄声的抬了抬头,偷着朝着那边瞄了一眼,不易察觉的注意到这位陛下躺在塌上,却似乎未脱靴。
“这位就是刘家的女孩儿吧?莫怕,上前一点。”夏绥哲服了药,气色似乎好了许多,瞥见正躲在夏绥远身后颇有些好奇的偷偷张望的小丫头,便随口问了一句。
静研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上前却再不敢抬头,俯身行礼。
“当真生的是好摸样,也不枉有人为着牵肠挂肚的。”夏绥哲笑意更深,视线缓慢的在她脸上细细的流转。
静研被他有些奇怪的目光看得有些窘,暗自奇怪这位陛下以前颇有贤名,与当年的太子妃更是夫妻恩爱,如今也不肯另取妃嫔充裕后宫。怎么今日的举止倒是有些轻佻?
夏绥远握住她的手,似漫不经心的挡在她身前,拱手笑道:“皇兄若是看着觉得也好,倒不如给臣弟一个恩典,扶了她为正可好?”
“少在这儿混闹的。”夏绥哲这般说着,语气中却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刘姑娘日后可要多多保重着些,朕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可不希望这璐王府里乌七八糟的。”
这话实则是宽慰,倒不如说是威胁,静研心道,谁稀罕嫁他似的?更何况还是当个小的。心底万般不甘愿,自然不肯俯身称是。
夏绥哲不愿意和个小女孩一般计较,也就不以为杵,揪着夏绥远又教训了几句,方才命他们退下。
静研低着头,目光正扫到御案上摊开的奏章,便忍不住多扫了几眼,察觉到自己的无礼后赶忙复又低下头去。
自出了中正殿,她的神色便有些郁郁,由着夏绥远逗弄着,也不多开口。
他只当是刚才夏绥哲那几句话说的重了,女孩子家怎样都在意一个名分,如今就这般马马虎虎的娶了她,却是有些委屈。
静研心情不好,就连太平阁内的书册也不太想多翻,随便借了几册,就央着他回府。
两人坐着车中,静研抱着手中刚挑的几本书册,手指沿着书脊处慢慢摸索滑动,还在想着刚才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
没准儿……是自己看错了吧。
“怎么了?一直苦着脸。”夏绥远把她扯过来,在她脸蛋上香了一口,“别听陛下那些不入流的话,他是自己不想也看不得别人恩爱。”
静研两弯细眉微颦,回头很有兴趣的盯着他。
夏绥远搂了她坐到自己膝盖上,捏着她一双小手把玩着:“你看他现在后宫里连个雌的东西都没有,怕是大政殿门口那两尊狮子都要雕成一对儿公的才好。”
静研“哧”的一声笑出声来,挑着眉毛摇头,也没有抽回手,由他握着。
她这一开颜,倒如雨散后和风霁月,瞬间染了娇媚,夏绥远扳着她的脸就要吻下去,却听她挣了挣,低声道:“我有正经的和你说,很重要。”
夏绥远松开她的下巴,将人在怀里扶了扶,抱的严实了,“你说。”
“我答应嫁给你。”她脸色一红,觉得自己说这话似乎太不矜持,眼见夏绥远欣喜非常的就要亲过来,赶忙推拒道:“但是一早你就答应过,不能逼我的……”
夏绥远点头,他还记得那一桩事儿,不逼就不逼,她年纪还小,慢慢来也好,果子熟了摘下来才有滋味。况且他自诩无论长相还是气质身份都应该是足以让静研这样的小丫头倾心的那种,要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当然他的这种想法着实自恋,大抵世上一切雄性的东西都是如此,如孔雀开屏似的喜好自作多情,更无语的是往往还都不自知。
璐王殿下心情甚好的搂着自家小丫头亲昵了一路,直到回了府还笑眯眯的见人就打招呼。
至于静研,她心底藏着事儿,一早就头疼睡了下去,到了晚间却是噩梦连连。
她冷汗涔涔的惊醒过来,窗棂上有树枝隐隐约约的投下浓重的黑影,室内空空的了无人声。
因着上次大婚被推迟了,悾涞巯乃缯芏哉飧鼋鍪5牡艿芷亩嗫髑罚拖碌恼淦嬉毂ξ奘颜馐露斓梅绶绻夤狻
当然,皖宁城内的八卦人士提到这事儿的时候,目光职业的一下就锁定在那个“买一送一”上。
不盯着也不好,目前这种爆炸性的效果,就等同于娶了一个钟无艳,天上掉馅饼,又送了个夏迎春过来。一美一丑,对比分明,这艳福享的,古往今来也就只有那位战国时期的齐宣王可以比拟了。
况且自从这事儿以后,人民群众多少都有了些微妙的平衡感,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总算发现璐王也是人,也是个普通男人,也是……非常非常好色的普通男人。
嫁娶
大婚的日子来的倒是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迫在眉睫。
静研浅浅的打了个哈欠,手挑开床帐的穗子,向外张望着。
“什么时候了?这么热闹。”她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恩,才寅时。”夏绥远正在整装,回身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她按回去掖好了被角:“你再睡会儿,记得乖乖吃早饭,然后换上礼服在这儿等我。”
“好啰嗦。”静研嘟囔了一句,也不理他,翻过身去滚到床里侧,软玉一般的小臂在绸布内衫绣外露出一小截,软绵绵的抱住被子。
夏绥远在她柔软的脸蛋上揩了一把油,他今天心情极好,若不是得赶紧着了礼服进宫面圣,肯定要压着她蹂@躏一通才好。
他这边前脚刚走,静研便睡不着了,没一会儿便起身,吃了两小碗粟米粥,就摆手叫撤了。
“姑娘,要不还是把衣服换上,再上上妆吧,过一会儿怕是来不及了。”锦绣见她取了本书歪在塌上闲闲的翻着,一点着急的意思也没有,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外面的人都来催了几次了,可是这位姑娘倒还真是有空。
“急什么?不过是个小的,还指望像人家似的三媒六聘的抬进来,我不就在这儿吗?又跑不了,一会儿随便弄弄就成了。”静研继续翻着书,可是满篇的字密密麻麻,一个都看不下去。
她“啪”的一声将书合上,蹦到地上,穿好了鞋子就要出门。
“哎,姑娘,刚才若姑娘着人交代了,不让您出去乱跑。”锦绣急了,如今全府的人都在忙活,这边暂时就扔了她一个人,哪里管得住?
“我不乱跑,去花园逛逛还不行?”静研已经把门打开了,向外张望了一下,果然这会儿是没有几个人的,便大大方方的冲着后院西侧的园子走去。
她在园子里转了一圈,绕着墙根边走边朝墙头上看,恩,这回也太高了,有梯子也不一定翻得出去。
转身看到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紧张兮兮的跟着的锦绣,有些不怎么耐烦,抿着嘴唇道:“你回去帮我去点驱虫子的药水来,这地方蚊子多,顺便把我那把轻便点的椅子和书搬过来,我要晒会儿太阳。”
锦绣抬眼望望刺目的日光,叫苦不迭,一张小脸苦巴巴的皱着,就算在宫里,她也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
“姑娘……”
“我的话你不听了是不是?”静研漫不经心的拍了拍手,“也对,正王妃要进门儿了,可不都巴不得甩了我。”
锦绣咬着嘴唇,脸涨得通红,两个人本来就年纪相仿,这段日子静研又对她很好,从来不怎么难为的。
她想了想,低头小声道:“姑娘,奴婢去取,但是您可千万别乱跑。若姑娘说了,要是您有事儿,得扒了奴婢的皮……”
“知道了,知道了。”静研有点不耐烦,抱着肩膀站在回廊的立柱旁,“我就在这儿等着。”
锦绣见她说的还算认真,也不敢大意,只想着尽快把这差事办完了,这么一会儿,她就算是跑没了,也不至于就出了府去。
一直走到花园西侧的月亮门处,她还回头张望,看到静研用手轻轻扇着凉风,似乎是有些热的样子,看上去倒是很悠闲。
她赶忙跑回了小楼,用最快的速度取了她要的东西,就往回跑。
想当然,赶回花园的时候,那里已经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寻不到。
静研见锦绣走了以后,假意蹲下擦了擦绣鞋面,环顾了一圈见四下无人,就静悄悄的起身顺着墙根往外溜。
她平日不怎么出来晃,这会儿看着路都不太熟悉,只知道寻了僻静些的小路走,生怕被人看到了。谁知走了大半天,竟然只碰到了几个面生的婆子和侍女,都是神色匆匆的,也没怎么理会她。
静研一路压低了头,直奔后院偏角处的一个小角门。
门口守着的几个侍卫将她拦了下来,询问道:“哎,这门不让乱走的,上哪儿去?”
“几位大哥,拜托行个方便吧,若姑娘说了,让我赶紧去外面买些用得着的用的着的红纸,府里不够了。”她福了福,面上竟无半点异常,轻声轻气的,本来瞧着就娇弱万分,如此更是让人心生垂怜。
那几个侍卫一瞧,眼前这姑娘虽然似乎没见过,但是神态大方,不慌不忙,便信了几分。若姑这人平日治家甚严,为人又利落。今天府里忙的人仰马翻,这姑娘办不成差事没准儿会被责罚,心下一软就要去开门放行。
“先别开门!”一个清脆的女声响了起来。
静研抿紧了唇,并没有回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神情自若上前就要推门。
若姑走过来,直接扯了她的胳膊往后一拽,扭头对着那几个侍卫道:“都没个眼力见儿的,没看见陛下亲封的侧妃娘子在这儿?还不快点行礼。”
这位就是殿下心尖上的那位?众侍卫顿时大眼瞪小眼,这不还是个小女孩儿呢吗?
静研甩开若姑的手,侧目冷眼瞟了她一眼。
若姑才不跟她客气,冷笑了一声:“小夫人,您可得保重点,跑的丢了还得小爷四下城里给搜出来,麻烦不是?”
静研也不说话,侧目一扫锦绣正跟在若姑背后吓得脸色惨白,眼睛红肿像是刚哭过,双手遮遮掩掩的交叠在一起,立刻扭脸冲着若姑喝道:“你打她了?”
“你要是不乱跑,她何苦挨顿手板子?”若姑索性一把将她扯起来就扭着往旁边离得最近的一间空屋里走。
“放开我!”静研恼怒,一个劲的挣着,奈何若姑手劲极大,三下两下像对付四脚猫似的把她扔进屋内,转头对着锦绣道:“还看着干什么?去叫几位婆婆过来,把夫人要用的礼服,胭脂首饰全拿来,宫里来的车驾还在外面等着呢。”
锦绣回过神儿来,忙不迭的跑了开去。
若姑就着这个空挡,取了干净的铜盆打了净水,按住静研强行给她净面。
折腾了半天,洒了满地的水,总算是洗完了个脸,正这时几个婆子侍女的端着给静研做的礼服喜冠就进来了,若姑把她扯起来,往旁边一甩,咬咬牙威胁道:“您自己穿,还是奴婢们把你扒光?奴婢下手可不像小爷,没个轻重的,别说欺负您。”
静研踉踉跄跄的退到一边去,手捂着胸襟,一副防备的样子。
若姑一见这样,索性摆了摆手,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立刻上前来扯她的衣服。
静研揪着衣襟脸涨得通红,“让她们走,我自己穿!”
只要她们敢给拿过来,立刻就扯了这堆烦人的玩意儿,反正当初答应嫁给他也不过是想寻了机会逃跑。
若姑岂会看不出她这点小企图,凑到她耳边恶狠狠地道:“你要是敢搞小动作,别说我不客气。”
她随手从怀里取了个小瓷瓶出来,在她眼皮底下晃了晃,压低了声音:“这药水下了肚子,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像个白痴似的,你不想我逼你喝这个吧?”
静研眼睫微垂,无所谓的盯着那个小瓶,思量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怎么服气的重重点头。
若姑松了一口气,累的出了一身的汗,取过了衣服抵到她跟前。
静研接过来一瞧,那件正红色镂绣金凤的礼服看着有些太过华丽,身量却是小的,看得出是她的尺寸。
若姑头疼,这又是自己主子搞出来的事儿,还不是怕委屈着眼前这位,押着内务府赶出两套一模一样的正妃服制,若不是如今情势不同,这会儿参奏逾制的折子恐怕早又满天飞了。
只要眼前这位乖乖的换了衣服上妆,然后进宫去在圣上面前成了礼,自己的任务就总算是完成了。
她这么一分神,正给静研弄头发的手劲重了些,扯得她低低的叫了一声,咬牙切齿满腹怨气的盯着她。
若姑心底还压着火呢,二话不说瞪了回去。
静研究竟是年纪小些,见根本对付不过,也就只得愤恨的认着她们在脸上擦脂抹粉。
一番打扮停当,若姑眼见差不多了,让那几个婆子把她架到屋外,塞到了进宫的马车里。
接下来的大半天让静研苦不堪言,脖子上顶着的喜冠有些沉重,压得她脖子都酸了。而且只要动一动,立刻会有婆子侍女上前把她按住了,防止又出什么岔子。
好在夏绥哲近几日身体不太得当,免了一大堆罗嗦的礼仪,宫中又无后妃可以拜见的,故而只要照例先到太庙敬祖,再至中正殿,叩谢圣恩,念罢颂词便可。
可这些对于静研来说也足够是噩梦了,她的头上遮着大块的红色喜帕,看不到前方的路,只能由着别人一步一步的引着,最开始是那些下人,后来……是他。
她恍恍惚惚记不得手再一次被他牵的紧紧的是什么感受,只隐隐的觉得这次不一样,他手心温度透过皮肤传了过来,掌中坚硬的茧子磨得手背怪异的麻。
他走的很慢,一直很慢,所以她也能稳稳的跟着,然后稍稍的一侧头,便可以轻易的看到那双靴子后面,还跟着另一双金线绣凤的绣鞋。
同时牵着两个女人走是什么感觉?她把头压得更低,开始盯着自己的鞋面,执拗的想把手扯回来。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动,手握的更紧了,转身看着她笑道:“累了?再坚持一会儿。”
奇怪的是,隔着那层盖头,她也能察觉到他的视线停驻在她脸上,带着一些炙热还有单纯的关心。
她很不喜欢他这样看着她,静研甚至别扭的想,他没准儿刚才也这么问过身边那位李小姐。
可惜不管她怎么别扭,还是得随着他一路往前,走到那个莫名的地方去。
静研打了个哆嗦,成了婚以后,要是想跑,是不是更困难了?
她攥紧了空闲的另一只手,想起了阿爹的那支骨簪,和那张小纸卷上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只觉得一股寒气慢慢的侵染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