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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熙说着忽然顿住,缓缓漾起苦笑,“我又错了,哪里是他发现了我们与女真的联盟,分明我们与女真的联盟,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当日小六在墓前留下了银线草,引导凤熙找到了乌雅,从而促成了凤熙与乌雅的树下之盟……这一切原来尽在耶律玄宸心中,甚至可以说分明是他的安排!
安凤熙啊安凤熙,亏你自诩胸藏天下,如此看来你竟然在全然无知当中,一步一步替耶律玄宸走了许多步棋!
凤熙仰头望夜空,胸中愤懑几乎爆裂!
只恨上天不公,既生瑜,何生亮!
“六皇子以为今晚狸猫突袭之事,乃是我的安排。既然乌雅并没来,去查查,来了契丹的是谁。”凤熙急忙收摄心神,眼前的事情才更重要。
倘若不是乌雅来了,而今晚的事情也并非凤熙自己的主意,那么就要防范是否是六皇子引蛇出洞之举……
万万不可,在女真还未完成内部统一之时,便让耶律玄宸抓到了空隙,毁了他这么多日子来的暗中绸缪!
。
龙帐议事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方散。韩木成掀帘步入帐中,韩志古已是等待多时。
“二皇子那边可说什么?”韩志古忙问。
原来二皇子身边的汉人文士韩木成乃是韩志古之子。
“回父亲,二皇子说,皇上是担心女真人混进来了。他们也知道南北两朝和亲之事,便有可能想趁着这些日子捣乱!”韩木成回答。
“怪不得皇上只召集北面官,而不召集南面官。”韩志古点头,“今晚的事,你怎么看?”
韩木成略微沉吟,“儿子倒是不认为是女真人进来了。倒有可能是有人利用女真人的狸猫来扰乱视线。”
“虽说狸猫原本是女真住地的兽类,只有女真人懂得驯服它们;但是并非说,这天下的狸猫便全都还在女真人手里——就比如大宋皇宫,女真人也是进贡过不少狸猫的。”
韩志古点头一笑,“为父也这样想。不知是不是为父多心,为父只觉今晚这件事的机关出在连城公主脚上的铃声上……”
“哦?”韩木成也是一惊,“原来竟然是这般么?”
韩志古点头一笑,“她身上的伤都无大碍,甚至于她原本不必受那些伤……恐怕那狸猫不过是她的一步棋。”
“那丫头心思缜密,儿子早已领教过。身在霸州那些日子,儿子跟在二皇子身边,便屡次听闻有关她的一切。萧殷、二皇子都被她政治过;甚至于就连六皇子,都只能对她俯首帖耳。”
韩志古垂下头去,“一个孤女子,的确难得。”
“父亲可会向皇上揭发了她去?”韩木成瞅着父亲的神色。
“你说呢?”韩志古起身走向帐外,“你我都是夹缝中人,本为汉人,却在契丹为官。所以只要那丫头不会真的危害到契丹国祚,我们又何必再将汉人的不轨说与契丹人听?但是你我不说出来的前提,也必须是她不会危害到契丹国祚!”
帐外夜色,越加深浓。
。
契丹铁骑横行草原,可是在这浓稠的夜色里,天地却是自由的;纵然契丹卫兵四出,也没办法奔袭到这天下处处。
无人的草原深处,有鹑衣少年飞奔在旷野里,一边如风奔跑,一边唿哨轻叱,“你给我站住,还跑!”
碧草里一声凄厉猫叫。
那少年叹了口气,又加快了步子奔过去,一把扯住猫儿的尾巴,“好了,我不罚你就是,你站下!”
猫儿被扯住尾巴,只能无奈停住,转身依旧耸起脊背,猫眼略带防备地瞪着鹑衣少年。
那少年只好坐下,朝着猫儿伸出手臂去,“来吧,别闹了。”
猫儿这才嘤咛一声,收起了防备,跳进少年怀中去,以面颊蹭着少年的胸膛,“咪呜咪呜”地轻轻叫着,仿佛小孩子的撒娇和讨好。
“你今日倒是真给我丢脸。原本说好了,我们只是混进来转转;你我只好好看戏便罢,你若累了只管在鹿皮囊里睡觉,可是你怎地忽然发狂奔出去?”
“看将个契丹宫帐搅得个底朝天,我也好悬被他们给擒了。”少年抚摸着猫儿的头顶,温声埋怨。
猫儿累了,自然不回答他,只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着自己的爪子尖儿。显然之前没命似的飞奔,让它爪子都累疼
了。
少年眯起眼睛来望着幽深暗夜,“那个女人倒也好奇怪,她明明是汉人,第一次来草原的。她怎么会知道用密集的铃声来扰乱猫儿的听觉,从而激得猫儿发狂?这竟是巧合么?怎地会这样巧?”
猫儿却咕哝着在他怀抱中睡着了。
少年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回家去。这契丹草原,我们早晚还要来玩。到时候,这里便是我们的牧场!”
179、深夜诉情(第四更)
已是夜深,耶律真元还是来了清笛的帐篷。
见到皇帝身影,清笛本。能向后瑟缩了下。
“连儿可好些?”耶律真元坐在榻上,撩开床帐,俯身望清笛面颊。
清笛努力撑起笑颜,“有劳皇上挂牵,妾身没事。只不过受了点惊吓,想起前朝的一段故事。”
“哦?说来给朕听听。”
尽管夜深,皇帝却并无倦意,更无离去的意思。甚至伸手招来贴身侍从,为他脱去了长靴,盘腿坐在榻边。
清笛只能拖延,“前唐时,武媚娘得宠唐高宗。武媚与王皇后、萧淑妃争宠恶斗。武媚以女儿性命为代价取得后位后,命人将萧淑妃砍去手脚扔进酒瓮,声言要萧淑妃骨醉而死。”
“萧淑妃死前,曾恶咒武媚,说:‘阿武妖猾,乃至于此!愿他世生我为猫,阿武为鼠,生生扼其喉!’”
耶律真元听着,都是眉头一皱。
“皇上,今晚恰逢猫祸。妾身并不怕猫,只是难免会由猫儿想到后宫的争斗……”
清笛轻轻扯着枕席,瑟瑟轻颤,“今日妾身初到契丹,皇上便颇多照拂。妾身只担心,从今日起,妾身便也会涉身那杀人不见血的后宫争斗。而那只猫儿,便是哪位妾身不小心得罪的姐姐,用以惩戒的吧。”
耶律真元深深阖上眼帘,伸手轻握清笛柔荑,“你别怕,朕断不会让人伤了你!”
“皇后说过,皇上万乘宸极,国务缠身,纵然皇上恩宠妾身,又哪里可能时时都护在妾身身旁?”清笛泪下,如雨打梨花,“妾身惟愿,皇上对妾身的恩宠少一分,也唯有此,才会让后宫里的姐姐们,不至于嫉恨妾身……”
。
“连儿……”耶律真元微微挑眉,“如果不是朕听错,你倒是在埋怨朕对你的喜欢?”
“妾身不敢!”清笛连忙想要起身跪倒,却身子疼得动不了,被耶律真元阻住,“不必。”
耶律真元凝望清笛眼瞳,良久方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人静了,朕极是想与人说说话儿;也或者是之前看你受惊,朕真的怕你出了任何差错——此时朕便也与你说说心里话吧。”
“朕身在帝位二十余载,镇日里眼睛里看见的都是勾心斗角。朕要率领整个契丹与宋国斗、与西夏斗、与回鹘斗,与女真斗;朕的朝堂上皇族后族与庶族斗、契丹官员与汉人官员斗;朕的后宫里,女人们还要斗……”
“看多了这些,朕又如何看不见连儿你眼中的疑问和防备?你虽然一径想要讨朕的欢喜,可是你由始至终眼睛里依旧有不信任。你也许觉得,朕对你的欢喜只是在做戏,只是因为此时女真反了,所以朕急着要与南朝修好,以集中精力对付女真的肘腋之患。”
“连儿,实则你错了。朕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不是你来,而是南朝任何一位公主,朕定然会以礼相待,会优加款待,但是绝不会那般欢喜。”
“皇上,妾不敢……”清笛急忙俯首,心却越发沉落下去。
。
“该怎么说呢?你让朕,想起了一个人……”周遭沉静,耶律真元陷入回忆里去,浅缓露出微笑,“她也与你这般,清亮、桀骜、浑身上下都仿佛浴着光芒。”
“还有……”耶律真元忽地转头来深深望了清笛一眼,“都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仿佛能让鸟兽都俯伏在你们的脚下。”
清笛大惊,浑身的血液仿佛骤然被抽空!
“皇上,妾身……”
耶律真元摇头微笑,仿佛刚刚说的是句不相干的话,他只继续说着他心中的那个人,“后来我才知道,她原本是在狼群中长大的。她能听懂狼的言语,便也渐渐能推知其他动物的心思,所以那些动物肯于听命于她,自然不奇怪了。”
“其实人也是动物的一种,所以人也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上她,即便以我身在帝位之尊,也只想俯伏在她脚下……”
耶律真元微笑加深,再转眸细望清笛,“我原以为这世上只有这样一个她。失去了她,我以为穷己一世,再不会遇见这样的人儿;直到今天,朕看见了你……”
“白马令你为难,可是你不迁怒于它,你反倒首先与他打招呼,平等相待;第一回向我要恩赐,原来只是想去小六子的马厩去看看马;直到猫儿撒野,就连那场中只肯听主人号令的海东青都飞身而起前去救你……连儿,你也是这样神奇的人儿,你说朕如何能不喜欢?”
“看见你,便如同时光倒流到当年,朕初见到她的模样……”
。
周遭一时死一般的宁寂。翡烟紧张得绞紧了手里的帕子——这样的深夜了,皇帝还来姑娘的帐篷里,说着这样真情流露的话,难不成是说,是说——皇帝今晚就要宠幸了姑娘,不肯走了?!
这可如何是好!
宁寂之中,忽听得清笛一声轻笑。笑声虽然依旧甜美,却仿佛坠满冰块,满是寒凉,“皇上这般的宠爱,妾身不要!”
“你好大的胆子!”耶律真元仿佛也愣住,沉声出言,“朕宠爱你,却不是让你恃宠生娇。竟然胆敢对朕这般说话!”
“妾身便这样说了
,皇上便处置妾身好了!”清笛不但不避,反倒高高仰起下颌,定定直视皇帝眼睛,“妾身再不堪,如今还是堂堂大宋连城公主!皇上竟然要连城只作为一个狼女的影子,妾身宁死不愿!”
180、心雨霖铃(①更)
皇帝拂袖而去,清笛伏在榻上深深喘息。翡烟急奔过来扶住清笛,“姑娘……如此冒险,倘若真的激怒了皇上,该怎么办!都说契丹皇帝杀人不眨眼!”
“翡烟,契丹又哪里只是一个皇帝杀人不眨眼?契丹草原,想要杀我的人还多着!我唯一的靠山,只能是皇帝的宠爱……可是自古君王又有几个长情?想要获得皇帝的宠爱,想要这份靠山能久一点,就不能让皇帝太早得到我……”
清笛垂下眼帘,“他现在对我好奇,而且会想起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所以便要想办法将这种感觉延长下去。如果我刚到契丹,第一晚便侍寝了,如何还能保得未来长久?”
“姑娘……”翡烟听得也是难过,“咱们的将来,可怎么好?”
翡烟脑海中不由得掠过六皇子与姑娘之间的暧昧情形,便忍不住问,“姑娘,你说能活下去的靠山只是皇帝的宠爱……那么六皇子呢?”
“便是不能将他牵扯进来。”清笛转头望帐外夜色,“我既然当日在霸州已是饶过了他的命,今日又如何可以为他引来杀身大祸!”
媚心之计是要搅乱契丹朝堂,她只想将他从这件事中远远推开。就算将来有人杀她,也不许他拼了命来救。
媚心计是她注定的命运,整个契丹,她唯一不想去以媚术迷惑的就是他的心。
“翡烟你记住,倘若明日有人问你,今晚我是否侍寝了;你便说因我身子有伤,暂时没能侍寝,但是与皇上已经行了亲密之事……算算方才皇上与我说话的时辰,足以令外人相信了。”
翡烟都是一惊,“姑娘!”
“尤其是两个人问起时,你更要如此说!”清笛眸光冷冽,直直望着翡烟的眼睛,“六皇子,还有公子!”
“姑娘!”翡烟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奴婢若这般对公子说了,难道姑娘要让公子痛死么!”
“唯有这样说,才能让凤熙死心!翡烟,凤熙既然能亲自送我来契丹,他便早该做好这个心理准备。早点让他心死,也好让他早些踏上归途!”清笛伸手握住翡烟的手,“契丹是个什么地方?这里虎狼环伺,步步杀机。今天他们可能与大宋和亲,明天一早就可能撕毁了和约!”
“更何况公子身份特殊,倘若被他们扣留,我又如何对得起公子?所以只能冀望着让他早早离去,便也早早得了安康。”
“姑娘我懂了。”翡烟的眼泪坠落下来,“姑娘最是狠心的时候,却也是最为他人着想的时候。姑娘放心,方才这帐篷里头,除了皇上和姑娘,也只有奴婢在。奴婢定然记着姑娘的话,早早让姑娘挂怀的人死了心,也好让姑娘放开手脚,寻计自保……”
“还有一事。”清笛犹豫良久,不肯出口。
“姑娘说罢。”翡烟也是聪慧,明白姑娘又是求她,“奴婢既然随姑娘同来,便是生死都系在一处的。但凡有姑娘用得上奴婢的,姑娘尽管开口。”
“之前我被狸猫抓伤,所有人都没有起疑,唯独那位韩大人深深望了我一眼。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我们必须要弄清楚。最好,要让他站在我们这边。”清笛斟酌,“从面相上,我觉着二皇子身边的韩木成当是韩志古大人的亲子。韩木成又能在二皇子身边成为心腹,足见这个人心思老道,未来定不可限量……”
翡烟轻轻一笑,“姑娘的心思,奴婢明白了。姑娘碍着身份,没办法接近这个韩木成。姑娘放心,奴婢定然想办法去接近这个人。”
“我们说白了都是汉人,原本就会亲近些;再者奴婢不过是个丫头,也不会有人过多留意,这样奴婢说话办事便也方便许多……”
清笛欣慰点头,“翡烟,这是否令你有所为难?如果你不喜欢,便直说出来;我来日慢慢培养别人去办。”
“姑娘说的哪里话来!”翡烟急了,“姑娘身边只有奴婢一个体己的人,倘若真的要等到来日慢慢去培养人来办,那又要耗去多少时日!姑娘放心,姑娘只是要奴婢来结交,并非要奴婢付出什么代价——姑娘不会为难奴婢,奴婢都明白。”
清笛欣慰落泪,“翡烟,我袁氏怜儿何其有幸,竟然能有你陪在身边……”
“姑娘!”翡烟也是落泪,“记着奴婢的话:奴婢的命是姑娘给的,奴婢全凭姑娘吩咐。姑娘再不可有事瞒着奴婢,自己去为难……”
。
夜色深沉,整个燕子城与宫帐全都宁谧下来。除了卫兵之外,所有人都沉入了梦乡。
小六盘腿坐在草原上,伴着身畔的霁月,肩头上站着小青,映着孤影独自吹响筚篥。曲声幽咽,摧断人肠。霁月听得一个劲儿用蹄子刨地,小青则不耐烦地拍动翅膀。
人言兽语纵有区别,可是乐曲中的情绪却可共通。
虽然亲眼看见了父皇从怜儿的帐篷里走出,可是之前毕竟父皇在里头耽搁了许久。
“这首曲子叫《雨霖铃》,是前朝唐明皇创作的曲调。安史之乱,马嵬坡贵妃香消玉殒,明皇避走川蜀。经过栈道,正逢夜雨,栈道上供人攀扶的铁链上系着铃铛,以提醒人们前后呼应。”
“雨声淅沥里,铃声连绵不断,让明皇
在凄苦里不由得越发思念贵妃。善于谱曲的明皇便谱写了曲子,名为《雨霖铃》。明皇将曲子交给身边善于吹奏筚篥的乐师张野狐吹奏。曲子流传下来,后世频频有人按照那曲调填写曲子词。南朝柳三变的便最为著名。”
“如此孤夜,纵然没有夜雨,我的耳边却一直响着铃声。当年初见她,她帷帽青纱上便坠着八枚铃铛;而方才,那般曼妙而舞的她,脚上亦有铃声。”
小六说着,幽幽笑起,“我已是为她疯魔了,你们说,可是?”
181、水过无痕(②更)
契丹首夜,惴惴而终。早已想过初到契丹便一定会发生诸般事端,却着实没想过,会发生这样多事。
清笛勉强合了合眼,醒来时只觉浑身麻木。原本便有伤,加之契丹的床榻稍硬,自然又觉身子滞重了。
“连城妹妹可起身了?”帐外有人问话。那嗓音宛如草原上的阳光,热情透朗,却也有些咄咄逼人。
翡烟忙迎出去,见了来人便一怔,“奴婢拜见德妃娘娘。”多亏翡烟好记性,昨晚随着清笛一一拜见的时候,还真的记住了。
清笛微皱眉,急忙拢住发丝,努力想要坐起来。
“哎哟你快躺着,别起来。”德妃言笑晏晏而来,窄袖织锦的翠色衣裙灼满光焰,“皇后亲自嘱咐了,说连城初到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