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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的衣领,将他摁在了床上,然后强行打开了他的牙关,将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说道:“这是锦年独门研制的穿肠散,真正的毒药。如今主动权在我手里,你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放聪明一点,说,你把我师父怎么样了。”
他轻笑了一声,道:“这就对了,明明这个形象更适合你。一个心狠手辣行事果断的妖女突然变成了一个性子软糯一身正气的人,我还真是不忍心对你出手呢。”
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我懒得听他废话,只逼问道:“我师父在哪?”
“师父吗?”裴琰突然笑得夸张,道:“你入戏太深了吧,你哪里有什么师父,当年教授你剑法的人在你学成之后就将他杀了,像你这种欺师灭祖的狂徒,居然也会顾念师徒情谊吗?”
愤怒之下,我伸手抓开了他脸上的伤口,道:“别逼我再问你一遍,我师父到底在哪?”
裴琰一吃痛,终于止住了笑声,道:“我根本就没见过他,只不过是抓住了你的弱点,临时扯来的借口而已。”
我一怔,松开了手,心里竟有些如释重负。
墨渊他没事就好。
只见裴琰挣扎了一下,斜倚着墙壁坐好之后,笑着问道:“怎么,看你这么着急,莫不是爱上他了?”
“休得胡说!”我吼了一声,接着沉默下来。
爱吗?坦白说,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曾经在面对墨渊时的确有过的面红耳赤和砰然心动,甚至想过要跟他安家落户,携手一生。这份平淡而甜蜜的希冀,也许真的曾经触及过亲情和爱情的界限,说不清道不明。
见我不作声响了,裴琰说道:“帮我烧点水,我想沐浴一下。”
我拿冷眼看向了他:“你似乎没搞明白自己的处境呢,如今你可是处在被动挨打的地位,居然还想着使唤我么?”
“算我拜托你。”他说道。
看着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我方才有些暴动的心脏稍微平静了一下,然后出门清洗了一下手上的血污,便拾起了斧头劈起了柴火。
屋子里偶尔传出一阵倒吸气的声音,不知是不是他触及了伤口。我没有理会他,只管将大锅水煮开了,然后拎了一桶往他的卧房里走去。
刚准备将热水注进木桶里,余光猛地瞥见了那靠在床边喘粗气的男人,只见他把身上破烂的衣裳全部褪了下去,因为粘住了皮肉,想必受了不少的罪。
此刻,他就那样赤|裸着遍布了伤口的身子,只拿被子遮住了身下的某处部分,冲我冷笑了一声,问道:“看够了吗?”
“哼。”我别过了头去,道:“有什么好看的,双腿之间缺斤少两的,一个死太监而已。”
他并没有动怒,只交代道:“你把水都注满了就出去吧,我洗好了唤你过来倒水。”
一时间忘了自己如今的优越感,竟是闻言之后狗腿子的退了出去,就等着他沐浴完了,然后为他倒掉洗澡水了。
难道我生来就是奴才命吗?怎么一身的贱骨头。
夜已入深,竟是不知不觉的折腾到了后半夜。外头时不时能传来几声蛙叫,我这才意识到裴琰的屋舍距离河岸并不算远,而且看着那满目的花花草草,我突然觉得这里和我想要的房子其实差不太多。
临河,而且有花有草。只可惜住在这里的人却不是我想要的。
不管怎么说,我未来需要的只是一份平淡的生活而已,不想再打打杀杀,将身浴血了。而眼下,只要我和裴琰成了亲,便能以人妇的身份过上简简单单的日子,这就够了。
不管他对我有什么目的,眼下我们还能互利,何乐而不为呢。
等着裴琰洗好了,我拎着水桶进了屋子,正欲将洗澡水舀出来,目光却落在了裴琰身上。只见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色睡袍,侧卧在床上,撑起了额头冲着我微笑。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说起来,他换下了黑色的行头,做这副打扮,冷冰冰的气质似乎也变得温润了许多,和黎千朔的形象彻底重合。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你笑什么?”我一边将木桶里的水舀了出来,一边不悦的问道。
“你知道吗,也许我们真的可以相爱。就好像现在,分明还没有成亲,却已经给我一种少夫少妻的感觉了。”他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胸前渗出的血水,道:“似乎把伤口泡开了。”
我停止了舀水的动作,一边翻箱倒柜,一边问道:“止血药在哪?”
“墙角橱柜的抽屉里。”他说着,躺了下来,问道:“不是恨不得我死吗,怎么又想着帮我了?”
“我不想因为你的伤而耽误了婚期。”我笑了笑,从抽屉里取出了那个精致的药瓶,眼神微微一变,道:“这个瓶子看起来很面熟。”
对了,这个和黎千朔给我的那瓶看起来一模一样,说是皇上赏赐下来的,是太医院才有的止血良药。
既如此,他裴琰一个小小的百户,又是从何得来呢?
我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和黎府上的少爷长得很像?”
虽说我已经撞见过裴琰和黎千朔同时出现过了,但此刻还是有些惊疑不定。要知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东西也会说谎。
他轻笑了一声,道:“我见过那人,论风度和仪表,在我整个大明都是数一数二的。”
我听了突然有些不舒服,如何会觉得他是在变相的夸奖自己呢。
“可他似乎对你并无好感,甚至恶言恶语。”我随便说着,小心观察着裴琰的神色。
“彼此彼此。要知道我因为和他长得太相似,还惹来不少的麻烦呢。”裴琰随意地说着,脸上并无任何破绽可寻。
本想着结束这个话题的,我将药膏倾倒了一些在指尖,刚想着为他抹在脸上,却听他说道:“看在你今日救我一命的份上,我跟你袒露一个事实吧。”
“嗯?”我挑眉。
“其实,我就是齐皓轩。”他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太监相公
面对他的坦白,我有些微怔,半晌之后问道:“既然你是齐皓轩,之前为什么不敢承认,甚至为了撇清关系,不惜对萍儿大打出手。”
“当时有几个番子在场,我不便道破身份,万一被人顺藤摸瓜,再查出别的来,我处境就危险了。”他说道。
“你不过一个种地的小老百姓而已,有什么身份是见不得光的?”
他沉默了一下,道:“因为真正的齐皓轩早在几年前就死了,我不过是冒充了他去到李家村的而已。我原名裴翊,是当年刑部侍郎裴枫之子。我爹为人耿直,在朝中得罪了奸人,竟被害得满门抄斩。我一路逃了出来,想着投奔我爹在朝中的世交,让他帮我爹查明真相,还我们裴家一个说法。可不料,我刚出狼窝又入虎口,那人本就是陷害我爹的贼党之一,若非我瞧破了他丑陋的嘴脸,现在早就化作白骨,去地下陪我爹娘了。毕竟做了亏心事,那狗贼因为没能斩草除根,估计如今也是惶惶不安,四处追查我的下落呢。”
我没承想这心狠手辣的太监竟是有这档子过去,一时间有些唏嘘,追问道:“后来呢?你和齐皓轩怎么扯上关系了?”
“那是我走投无路之下,逃到山上拜师学艺时遇上的一位师兄,我二人亲如手足,不分彼此。只可惜,我有一次遭遇蛇咬,他为了救我,拿嘴帮我把毒吸了出来,我的贱命是保住了,他却是死了。”裴琰说着,拳头猛地收紧,玉雕般冰冷的面孔上难得出现了一抹痛色。
“所以呢?你冒充了齐皓轩去到了李家村,替他照顾起齐大娘来?”我问道。
“嗯。齐师兄一直盼着本事学成了,日后当个镖师或者捕快,能够出人头地,赚了钱之后让齐大娘过上好日子。我在山上待了整整十四年未曾下山,直到眉眼舒展长大成人了,确定不会被人瞧破了,这才拜别了师父,来到了李家村。那时候我才知道齐大娘生过一场病,眼睛瞎了,若非有萍儿一直照顾着,她怕是早就没命了,所以那时我拿定了主意,冒充了齐皓轩,好好照顾这老少两个,也算是偿还欠下了师兄的那份债。”
听了他一席话,我本想着追问他的仇家都是谁来着,可转念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既是刘瑾的义女,还是不要插手朝中的事情了。于是,到最后我只是问他:“你把这些告诉了我,就不怕我给你泄露出去吗?”
“你不会的。”他轻笑了一声,“从前的你就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更不可能做。如今你又失忆了,早不复当初的绝情寡义,倒是变得悲天悯人。就好比你刚才看我的表情,满眼的同情和悲伤,要知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我面上一僵,道:“你少自作多情,我为什么要同情你啊,像你这种虐人为乐残害忠良的变态和当年那陷害你父亲的奸臣贼子有什么不同,真要说的话,你犯下的罪孽足够你死上一万次了。”
裴琰无所谓的笑笑,道:“没关系,等我死了,就去地下偿还他们。反正,我是靠着仇恨才活下来的,只要能替我府上几十口人报仇,我不在乎牺牲更多的人。从我决定进西厂那一刻就决定抛弃了原来的自己,扮演成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要知道西厂是最好的处刑机构,甚至可以不经皇上的批准直接将朝中大臣处死。这个环境不是很好吗,我只要待在这里,静待时机就可以了,那些狗贼跑的久了,总有栽跟头的时候。”说着,竟是狂笑起来。
我突然真的同情起他来。拿仇恨把自己逼成这副样子,真是悲哀……
那时,我并不知道,他突然敞开心扉与我提起的过去只是无关紧要的一部分而已,真正关键的那一部分却被他巧妙地回避了。关于他和黎千朔,关于他和刘瑾,关于他和我之间的恩怨,却全部掩盖了过去。
伸手扯开了他的衣襟,我拿药涂在了他伤痕累累的胸前,然后拖来被子给他搭在身上,道:“算你走运,伤口都不是太深,修养几日应该就没事了。”
“谢谢。”他说着,取走了我手里的药瓶。
突然被这个冷面男道谢,我耸了耸肩,竟有些受宠若惊,当真是贱命一条。
只见他掀起了一点被角,低头探视了一下其余部位的伤口,然后挑了一点药膏在指尖,隔了我的视线,往伤口上抹去。
“怎么,有伤口被我落下了吗?”我好心的凑了上去,想着搭把手来着,却见他猛地放下了被子,冷声道:“你回避一下,我自己上药就好。”
我一怔,接着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不会这么巧吧,难道伤到你的腌黄瓜了?哈哈,反正也只是个摆设而已,受点伤无妨。”话说完,我觉得自己真是被朱厚照那厮传染了,如何这么言语刻薄,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见裴琰的俊脸变得又黑又臭,咬牙切齿道:“女人,你总有一天要为今天说出的话付出代价。”
“你想强|奸我啊?貌似你这种情况常年不举,偶尔举一次还得借助药物,啧,还真是可怜。”我一边嘴贱的存心惹怒他,一边凑了上去,问道:“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啊?反正我压根没拿了你当男人,大家可以做好姐妹嘛。”
他的脸色更是难看异常,怒视了我,说道:“你再口无遮拦,小心我改变主意。”
“哦?什么主意?”我不解。
他勾唇一笑,道:“与其逢场作戏,假装夫妻,我不如直接将你——”说着,摇摇头,道:“你先出去吧。”
“又出去啊?”我有些不悦,折腾了一晚上,这都什么时辰了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白了他一眼,我闷闷不乐的出了房门,刚想着拖来一个板凳坐下,却猛地瞥见了房顶上的一道黑影,当即没好气的问道:“锦年么,这么晚了,你还守在这里呢?监视我也不需要这样卖力吧?”
那人并未作答,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因为背光,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却知道他正在看着我。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发现那人一头墨发融入了夜色,并不是锦年那招人注目的银丝,眼神猛地一变,试探着问道:“师父?”
他身形晃了晃,转过了身去,作势要离开这里。
“站住!”我急声喊住他,然后运气,准备飞身上去抱住他。
只是,还不待我动作,忽听着屋子里发出了裴琰的一声惨叫,当即一怔,又将目光移向了房门。
再一次抬头时已不见了墨渊的身影,我赶紧撞破了房门扑到了裴琰的跟前,扶过了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
他回眸一笑,道:“没怎么,就是觉得你我即将完婚了,你大晚上与别的男子私会,为夫心里有些吃味了。”
“你!”我有些动怒。
他继续微笑,道:“那一天,你赶走了他,选择了我,就做好了永远留在我身边的觉悟吧,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我皱了皱眉,半晌之后,十分嫌恶的说道:“别用这种强调说这么暧昧的话,我觉得恶心。”
“呵呵。”他倒像是心情大好,将瓶子扔在了一边,道:“都是后半夜了呢,娘子快些休息吧。”
我没好气地爬上了床,顺带着惩罚似的踢了他一脚,见他疼得倒吸气的模样十分解恨,这才和衣躺在了他的身侧。
两日后,我二人顺利成亲。前来参加宴请的不过是裴琰在西厂任职时结交的几个狐朋狗友,没有迎娶仪式,没有花轿,只一身红色的嫁衣,就那样匆匆的将婚事给办了。
刘瑾并未露面,锦年虽是前来送上了贺礼,面色却阴晴难辨,冷眼看向了那同样一身大红,俊美无双的裴琰,攥紧了拳头,道:“总有他笑不出来的时候。”
我并没有安心坐在床上,而是有些无聊的贴在了门缝上,观察着外头的一举一动。扫过了众人的面孔,我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欧阳绝身上。
这个坏东西,曾经目中无人,牛逼过市,并且踢过我师父来着。
哼,如今正好是个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好时候,丫的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完好无损的离开。
冷笑了一声,我从锦年给我的一堆药丸里挑出了一颗颜色最淡的,然后放在酒杯里融了,端着它出了房门,向着欧阳绝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洞房花烛
我这一露面,原本还在豪饮的客人即刻搁置了酒杯,拍手起哄道:“弟妹耐不住性子了吗,竟是不侯在新房里,出来凑热闹。”
撩起了额前的流苏,我微笑着回答:“我打小就是个孤儿,大概在市井里摸爬打滚的久了,眼里可没那些个礼节和规矩,让诸位见笑了。”
“哪里,弟妹既然出来了,便过来一起坐吧。”几人招了招手,看向我的眼神有几分戏谑。
我晓得这群傻逼玩意儿在想什么,打他们身边经过时,还听一人压低了声音,与另一人说道:“这姑娘瞧着挺机灵的,小脸也算是清秀可人,如何会想着嫁给一个——”
“小家伙是没尝过翻云弄雨的甜头,日后闺中寂寞了,指不定得招惹多少男人进屋呢。”另一人搭腔。
“嘿,那到时候做兄弟的,不得帮着裴琰满足一下这小娘子。”又一人跟着污言秽语。
会武功的人听力多半不弱,这闲言碎语偏偏就被我听来了。回眸,看向了那三个还在意淫的男人,我微微一笑,道:“几位大哥莫非平日里最喜欢做入室偷腥的猫儿吗,还专门挑兄弟的女人下手。既然名义上是帮我家相公,我是不是还得谢过几位了?”
那三人面色一僵,自然是没料到我将他们的话听了去,吱唔着不知作何回答时,见裴琰摆了摆手,道:“做什么窃窃私语呢。璃儿,既然出来了,敬大家一杯吧。”
我瞧出了裴琰眼里的怪责,使劲瞪了他一眼,心道这些人都是你的狐朋狗友,得罪了他们也是你来收拾烂摊子,我怕什么。
绕过了众人,我挨至了欧阳绝的身边之后,借闲谈的空当转移了那男人的注意力,然后手脚麻利的调换了我二人的酒杯,端起了他的酒水,说道:“既然我家相公发话了,那么小妹就敬大家一杯,我二人皆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今日幸好有诸位前来撑撑场面,不然这婚宴可要寂寥了。”
众人闻言赶紧端起了酒杯,我瞧着欧阳绝将酒水一口闷了,轻哼了一声,跟着抿了一口酒水,然后去裴琰身边坐定。
“你对欧阳绝做了什么手脚?”裴琰低声问道。
“倒是被你瞧见了。”我轻笑了一声,道:“放心吧,死不了,我这么宅心仁厚,以德报怨,活菩萨心肠的人,怎么可能对他痛下杀手呢。”
裴琰满脸鄙夷的看向了我,说道:“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