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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中溢出的点点泪珠像是要洗去什么似地无法抑制的滑落而下。随着身体被动似的规律摆动，他的意识也逐渐远去……珍爱与幸福……也许在某个时刻……我也可以为你代来……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林中的那个人早已含泪离去了……
当林炫烨自昏迷中醒来时已然是第二天的正午了，他坐起身来环视着四周。这里……怎么这么像自己与秀儿一起发现的山洞？他整理了一下脑中凌乱的丝絮。没错！洞中的石壁上有他与秀儿山盟海誓的证据，可是……秀儿呢？他想要站起身，可是浑身肌肉的酸痛，却令他不能自己。
〃唔……〃他强忍着下体所传来的巨烈疼痛，站了起来，四处察看着。终于，在洞口处的石壁上，他看到了一首诗，那是唐朝大诗人李白所写的〃妾薄命〃。〃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汉帝宠阿妖，咳唾落九天；宠极爱还歇，长门一步地。
贮之黄金屋，随风生珠玉；妒深情却疏，不肯暂回车。〃
后面还写着几个斗大的字：别了。祝你幸福！〃秀儿……〃看到此处，林炫烨感到心中好痛！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作？幸福？只有与你一起时才能得到呀！难道你还不懂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秀儿……他踉跄着向洞外奔去，却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路晓川，一下子摔倒在地。
〃烨……你怎么啦？〃路晓川连忙将他抱了起来，走回洞中。〃放开我！放开我！〃林炫烨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怀抱。〃烨！你冷静一点儿！〃路晓川将他放回地席之上，想要让他冷静下来。
〃不要！放开我！我要去找秀儿！〃林炫烨拼命的挣扎着，情急之下，他狠狠的咬了路晓川的脖子一口。路晓川吃痛的大叫一声，双手箍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臂扳到他背后。〃烨，冷静下来。〃
他的脸上并没有怒气。〃放开我！〃他们前身紧贴着，在他眼里，林炫烨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脸是那么疯狂！〃再不放开我就杀了你！〃路晓川还是用力抓着我手腕，双臂环抱着他。〃冷静下来，她不会再回来了，坚强一点儿，你是个男人。〃
他的声音是那么平稳。〃我不要！她不会这样作的！我们发过誓会永远在一起！〃听到这话，林炫烨更加疯狂了。路晓川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突然把他勒得更紧！林炫烨真的发了狂，往他的右肩猛咬下去。
路晓川闷哼一声，但是抓着他的手竟还不放开！血的气味开始迷漫在空气中。直到咬进了路晓川的肉中，林炫烨还是没有松口。〃烨！〃忍着疼痛，路晓川抱紧林炫烨。但却并未将他的理智唤回。
〃你这样做没有用……〃一个丝毫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从洞口处传来。〃谁？〃路晓川心中一惊！好厉害！竟连自己都没有发觉此人的到来。他好不容易挣脱了林炫烨的啃咬，正要转头望向来人时，那人已若幽魂般飘到了他的面前。猛然见到他的容貌，路晓川竟呆立当场。
那具然是一张与林炫烨长的一般无二的脸孔，除了那对眸子。如果林炫烨的眸子可以用兰花来形容，那他的便是晶莹的琥珀色。此时，他正用一只手轻抚林炫烨已变的凌乱的青丝，就像在抚摸着一只受惊的猫。
不一会儿，林炫烨竟在他的抚摸下合上眼，向前倒在路晓川的怀中，睡了过去。〃阁下是什么人？〃路晓川警觉地看向来人，但因为害怕吵醒了林炫烨只得压低声音道。那少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撤了一下嘴角。他将手轻轻一抬，路晓川只感到一阵微风浮面而过，下一秒钟林炫烨已落入了少年的怀中。〃你没有抱着他的资格。〃
少年冷冷地低语着。虽然少年的脸上不带丝毫表情，但看在路晓川眼中，却如同至身于冰窟之中，甚至连这本是温暖的春风也冻结起来了。〃把他还给我！〃低吼一声，路晓川已挥掌袭向少年。但因为肩上受了伤，所以他的动作慢了许多。〃哼！不自量力！〃
少年将左手轻轻一挥，一股劲风向他袭去，将他击倒在地。路晓川刚从地上爬起来，却又被劲风扫了回去。那少年用冷漠、无情，但却又是轻柔、娇美，摄人神魂的声音，缓缓地道：〃你还是静静地躺着吧！从今以后，你再也休想碰着他的一根手指。〃
路晓川咬着牙瞪着他，若是目光能杀人，想来他早已死了千百次了。那少年不去理会于他，却温柔的环抱着林炫烨，为他整理着那头如丝般的秀发。路晓川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用手捂住自己的伤口，沉吟着：〃我曾听师父提过，在这武林之中有一所魔宫；据说魔宫中的武功已不是人所能练就的；据说这魔宫中没有一个活生生的人；据说那里只有诸魔群鬼存在；据说……〃听到此言，少年抬起头来，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他并没有为此话而动怒，反而接口道：〃据说那里既没有青天，也没有阳光和空气；据说那里有的只是风与雾，寒冰和火焰……〃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也像是来自地狱一般。路晓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他笑完。笑了一阵，少年眼中泛起了悲哀：〃如果这魔宫在你们的眼中是这等样子，那我们又是何等模样呢？〃
路晓川很意外：〃你们？你难道是魔王？〃〃魔王？〃少年淡淡的重复着：〃你们是这么称呼他的吗？不过……我不是……〃他摇摇头，接着道：〃在你心中魔王是什么样子的呢？〃〃呃……〃路晓川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问到这个问题。据说传说中的魔王，是一个有着紫色眼眸的年轻人，就像……就像是……〃就像是烨，是么？〃
那少年轻易读出了他的思想。路晓川诧异地望着他。〃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么？〃少年似乎是在微笑着：〃那是因为我就是魔王的弟弟……〃〃魔王的弟弟？〃路晓川心里一颤。〃我叫林炫曦。〃
少年缓缓道，〃你也可以叫我宇文曦。〃
〃你是烨的什么人？〃路晓川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你又跟宇文秀儿是什么关系？〃〃烨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林炫曦抚摸着炫烨的脸庞，道：〃而宇文秀儿则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你是烨的弟弟？那烨岂不就是魔王？！〃路晓川大惊，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你可知道，一个人如果了解太多的事情是活不太久的。〃
林炫曦的眼中闪出一丝杀意，他已准备出手攻击，但手腕却被人抓住了。〃烨？！〃两个人同时喊道。尚未恢复体能的林炫烨有些吃力的对炫曦说：〃曦……带我回去。〃
〃好！不过再此之前，我必须先杀了他！〃林炫曦指着路晓川吼道。〃不……马上带我回去！而且……〃〃可是……〃〃你不听我的话么？〃林炫烨瞪视着他的眼睛让他心中一寒。不甘愿的应了声〃是。〃
林炫曦抱起他向洞外走去。〃烨……〃路晓川使出所有的力气站了起来，一路追了出去，却再也找不到二人的身影。〃烨！！！！！！〃山谷中，回荡着路晓川悲愤的怒吼声，但林炫烨却再也听不到了。
第八章
夏季，多逢梅雨季节，阴雨连绵不绝。万历帝朱翊钧的大婚刚过，宫中并无太多杂务。
某一日，下了整整一天的雨，到黄昏仍不停歇。朔风乍起，使人顿觉寒气透骨。
面对这番情景，独自坐于长廊之中的路晓川忽然忆起昔日旧事，倍觉神伤。
三个月了，自从山洞之中一别至今已经有三个月了。亦不知他现在过得可好么……或许直到现在，自己才真正明白什么叫Zuo爱，什么叫做痛苦……如果时间可以重来的话，他决不会再次任他离去……
不知不觉中，已近亥时，路晓川站起身来，向寝室走去。长廊的别一端，忽然有个人走了过来。这个人一直静静的站在对面屋檐下的阴影中，就像是个暗夜的幽魂。他很瘦，全身上下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
这个人是谁？路晓川的心中警觉起来。
黑暗的长廊中，只有一丝淡淡的烛光，让路晓川无法看清此人的面貌，只是觉得他的那双眼眸似乎在哪里见过。他的眼眸有如黑暗中的灯火，眼神却锐利如刀锋。他走的很慢，但一双脚却像是飘浮在地面上。这个人简直就像是不属于人间一般。
黑衣人已走了过来，站在路晓川的面前。路晓川也只有站住。
〃是你？！〃路晓川已可看清此人的面貌。他竟然是林炫曦！
林炫曦注视着他，用他那让人分不清是来自天堂还是地狱的声音低语着：〃是我！〃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路晓川虽即立想要保持镇静，可是却不知为何就是做不到。
〃他在哪儿？〃林炫曦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冷冷地瞧着他问道。
〃谁？〃路晓川被他那由如染血般的眸子瞪视着，几乎被骇得说不出话来。
〃我，今天已经杀了十一个人，也许你会变成第十二个也说不定……〃冷笑一声，他已伸手抓住路晓川的衣领：〃他说他来了京城，既然宫中没有，那一定是在你这儿了！说！他在哪儿？〃此时的林炫曦几乎已完全失去了理智。
〃放手……〃使出所有的力气挣脱了他的禁锢，路晓川退到一旁，大声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
〃是烨……林炫烨……如果你不告诉我他在哪儿的话，那么，我就杀了这里所有的人！〃林炫曦怒吼着。
〃什么？！〃路晓川心中一惊，〃炫不是被你带走了吗？〃烨来了京城？为什么没有来找自己呢？看他着急的样子，烨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你不要给我装傻！如果……如果明晚……〃林炫曦的泪水自眼眶中流淌下来。
〃喂！你哭什么呀？不要哭！烨真的没有来过我这里呀！〃路晓川也着急了。
〃什么？〃林炫曦突然冲过去揪住了他的衣服，〃无论你想出什么办法，一定要在明晚之前找到他……不然……不然……〃林炫曦预言又止。
〃为什么？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路晓川心中打了个寒颤。
〃你不要问……不要问……〃林炫曦松开了他，跪了下来，〃我求求你，一定要找到他……求求你……〃〃……〃这傲慢的小鬼竟然跪下来求他？路晓川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次日黄昏，夜色渐深，但明月不见，惟见繁星闪烁。松梢风动，催人哀思。林炫烨灵巧地翻过高墙，落在皇城中一处偏殿外的花园里。这时已近三更天，此处已渐渐转为静寂。林炫烨凭着多年的记忆，行至一座雅院，这里似乎是新选的贵妃所住之所。忽然听得里面有一女子的歌声从屋内传来：〃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这是一首古歌。那声音娇嫩动听，甚感耳熟。
林炫烨轻轻掠上前去，点破窗棱纸，向室内望去。屋内有桌有几，有琴有棋，梳妆台上放满了各种金玉首饰，甚是华丽，想来此间的主人便是贵妃了。
正中铺了张大地毯，云纹图案，色彩素净，使人看得很是舒服。一位俏妇斜卧于另一端的长软垫上，体态舒闲，一手支着下颌，一对黑白分明但又似蒙了一层迷雾的动人眸子正注视着四周。她正是宇文秀儿。
林炫烨沉吟片晌，猛下决心，绕到后窗，轻悄推窗入内，来到内室，静静地伏在帐后。
好一会儿，只听宇文秀儿吩咐侍女，道：〃你们去睡吧！〃两侍女应了一声，自行离去了。而她自己也向内室走来。
见她走近了，林炫烨低声唤道：〃秀儿！〃宇文秀儿不免娇躯微震，向他藏身之处望去。
林炫烨揭帐而出，却沉着脸讽刺道：〃别来无恙呀！秀儿，不，应该是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了！〃
宇文秀儿立时花容失色：〃烨哥哥，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能来么？或许是你根本不想见到我？〃林炫烨瞪视着她。
〃不……你……你误会我了……烨哥哥……〃她垂下头，凄然道：〃当日，我起身之后，见你不在，便四处找寻……不想，被宫中派出选妃的官员碰到，这才……〃她低泣着。
林炫烨有些不忍，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怪她。走到她的面前，为她拭去泪痕，〃过去的事就算了，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回去，像过去那样生活。我会给你幸福的。〃
宇文秀儿秀目闪过复杂无比的神色，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行至宫外，蓦地火把四处亮起，锦衣卫们自四八方涌了出来，将二人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正是张居正。
霎时间，二人被重重包围，陷进绝境里。
张居正大喝道：〃大胆刺客，竟敢绑驾贵妃娘娘！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你……〃林炫烨看到他，气得浑身剧震。
一群锦衣卫冲上前来，却被他两三下撩倒在地。
他咬牙切齿道：〃张居正！我与你何仇何怨，为何你要一再如此对我？〃
〃哼！林炫烨！我与你无仇无怨，但你盅惑我大明天子就是死罪！〃张居正冷笑道，他一挥手，〃给我上！〃
再次打退众人，林炫烨不屑地道：〃就凭你们这群虾兵蟹将也想伤我？〃
〃……〃张居正没有回答，却突然做了个手势。
〃唔……〃一声巨痛传来，林炫烨扑嗵一声跪倒在地。他的后心之处已被人结结实实地刺了一剑，雪白的衣服已被染成了红色，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林炫烨回过头去，不敢至信地看向宇文秀儿。
此刻她正拿着染满鲜血的短剑站在那里。〃你……咳……为什么……〃痛感让他的话语不能连贯。
〃烨……〃宇文秀儿眼中充满了泪水，〃对不起……〃〃来人！快杀了他！〃张居正下令道。
〃住手！〃吼声自人群外传来，那是朱翊钧的声音。
〃陛下，这个刺客……〃张居正想说什么，却被朱翊钧一个耳光打断了。
〃……〃借着人们目光的片刻转移，林炫烨已拭展轻功，掠上宫墙，跳墙而出。
〃炫烨！〃朱翊钧随之对发愣地锦衣卫吼道：〃放备马！朕要去追他！〃
〃陛下！您不能去！〃没等张居正说完，朱翊钧已奔了出去。
〃可恶！〃心中暗骂着，张居正亦随之追了过去。
中宫又变的一片冷清了，若大的地方只留下宇文秀儿一人。她看着短剑的血喃喃自语道：〃我杀了他！我终于报仇了！是我杀了他……哈哈哈……〃
当林炫曦和路晓川匆匆赶到此处时，她已经疯了……〃他在哪儿？〃林炫曦抓住她的头发怒吼着。
〃哈哈哈……我杀了他……哈哈哈……〃宇文秀儿的眼中已失去了光芒，她的眼中已看不到任何人，只有幻觉。
〃你……〃林炫曦刚想一巴掌拢过去，却被路晓川至止了。〃她已经疯了……这或许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吧！〃
〃……哈哈哈……我杀了他……我报仇了……哈哈哈……〃
夜空之中，一道流星划过，消失在地面。
林炫曦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晚了……一切都晚了……〃路晓川没有说话，但一行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淌下来。
血，不断流淌在地上……脚下，亦只有轻飘的感觉……意识，早已不知去向……耳边只有属于追兵那如假包换的马蹄声，正由远而近的接近中，犹如来自地域阴间的追魂响马，纠缠不放。
前方出现在眼前的一处悬崖，令林炫烨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看着深蓝色的天空，一道流星划过……难道自己真的要命丧于此吗？他苦笑着。
〃炫烨！〃朱翊钧宏亮的吼声越过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逼近。
该死！这小家伙到底要逃到什么时候？他来了！林炫烨回转身去，望着刚刚跳下马来的朱翊钧，他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回来！〃朱翊钧向他走了过来。他不能再让他从自己身边逃掉了。
〃不要过来！〃林炫烨吼道。朱翊钧立时停住脚步，定定地看着他。此时，因失血过多的林炫烨脸色已显得更加苍白了。
〃……也许……你对我的恩德，我再也无法报答……〃林炫烨有气无力地说道：〃但……咳……〃他又呕出了一口血。
〃不要再说了，炫烨！我不怪你，快回来呀！御医一定会治好你的！〃朱翊钧看到他这副样子，心疼地都快哭出来了。
林炫烨摇摇头，继续说着：〃……我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对待秀儿……那样我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别说了，再说下去你真的会死的！〃朱翊钧想冲过去抱住他。
〃……如果有来世……唔！〃一支弩箭自朱翊钧的身后射了出来，正中林炫烨的心口。他一失足自悬崖上摔了下去！
〃炫烨！不……〃朱翊钧疯狂地怒吼着冲到崖边，却早已不见林炫烨的踪影。〃不……朕不准你死！炫烨……〃
突然，他不再吼叫了。转过身去，看着手里拿着弓箭的张居正，他笑了。
张居正连忙跪倒在地：〃臣，护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你做的很好！〃朱翊钧走向他，冷冷地道：〃朕会重重有赏，启驾！〃
〃是！〃张居正！！！我一定要让你复出比死亡还要大的代价！！！朱翊钧暗下决心。那一次，他没有哭！因为他的心，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