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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球也慢慢地跟来了,小老鼠蹲下来,对球球说:〃你说怪不怪,大老虎说的事,我一点都不意外,好象,以前听过似的。心里面,想都不想就原谅了他,怪吧?唉,你这个小狗啊,你什么也不知道。〃
球球圆圆的小眼睛关切地看着他,他想说的是,我知道啊,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啦。只是,怎么才能对你说哟。
小老鼠剪了头发没几天,有一回杨明虎叫他上超市买点东西,他回家来时,跑得一头的热汗,气喘吁吁的,慌里慌张地说:〃我看见他啦!他来啦!〃
杨明虎问:〃谁呀?〃
小老鼠说:〃是。。。。。。是我哥。〃
〃你哥?你哥是要带你回去吗?〃
〃是。可是我不想回去。我要留在这里找人。〃
〃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他揍扁的。〃
小老鼠更慌了:〃你。。。。。。你不要揍他,我哥是好人。他待我好。〃
〃那里为什么不肯跟他回去?〃
〃他要带我去看病。他们说,我的病叫自闭症。治了好多年了。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病,他们不相信。你。。。。。。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把我藏起来?〃
〃那好吗?〃
〃求你!〃小老鼠过来拉住杨明虎:〃求你!等我找到要找的人,我就回去跟我哥哥说,跟他道歉。现在我不能回去,我觉得,我就快找到他了。哥哥看到我,是一定要带我回家的,我来的时候。。。。。。他就说了,这一次,请了一个美国回来的专家替我治病。可是,我真的没有病,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只要一点时间。〃
他仰起脸看着杨明虎,杨明虎叹一口气,那真是能叫人甘心情愿做傻事的眼神。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躲两天吧。〃
杨明虎替小老鼠略收拾了一下,把他送到了坷垃的家,嘱咐坷垃替他好好地照顾小老鼠几天。
坷垃一看见小老鼠,又露出那种且惊且奇的样子。杨明虎临走的时候,他又私底下跟他说:〃小舅舅,我真觉得这小孩儿不一般。真的真的,我能感到他身上的那股子气场。他不是一般的人。小舅舅,你信不信附体的说法?〃
杨明虎打断他的话:〃你只管替我照顾好他,过两天我就来接他回去,少了一根头发就揍得你屁股开花!〃
坷垃喃喃地说:〃怎么就不信我呢?我可是真有特异功能啊!〃
14 一个男人
坷垃送走了杨明虎,看着留下的一人一狗。
坷垃家的房子相当小,就只一间卧室,乱得如同猪窝一般,别说再安置一个人,就是想插进脚却也是不容易的,他就在封闭的阳台里临时搭了一张床给小老鼠睡。
坷垃仔细地看了看小老鼠,又把手放在他头顶,好一会儿问:〃你小的时候,受过伤?〃
小老鼠抬头有点诧异地回答:〃六岁的时候,住过很长时间的医院,是车祸。〃
坷垃坐下来,把脸凑近他,神秘地问:〃车子撞到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身上是轻的,慢悠悠地飘出去,看见下面闹哄哄的人群,你说话,但是没有人听得见?〃
这个奇怪的问题让小老鼠迷惑,这个人说的,好象是,又好象不是,那一段记忆,象是老旧的影片,纷繁杂乱,有许多跳跃的光斑,与亮白的划痕,怎么也看不清楚,他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到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
漫天漫地地开满了美丽的花,细长的蕊,微微卷曲的花瓣,花的香味,有点甜有点闷。
天空暗暗的,覆盖着阳光穿不透的云层,水气弥漫,高大的树木间露出的一角飞檐,青灰色的屋脊,深幽的殿堂。
身边好象是有人的,面目模糊,在说着什么,仿佛与自己是认识的,那是什么地方?那些人又是谁?
小老鼠再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其实我从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在他现在的记忆里,他一直住在一所很大的房子里,屋后还有大大的花园。那是他和哥哥的家。
他的房间很大,是一个套间,小时候那套间是一间游戏室,堆了无数的玩具,虽然他从不爱玩,但是哥哥还是源源不断地买了来,哥哥说:〃玩具是儿童的天使。清岩你怎么不玩呢?这个多好玩。〃
哥哥工作很忙,但是还是会抽时间坐在地板上,把那些玩具一件件地玩给他看。
小老鼠对那些精美的玩具都不在意,唯独有一把小小的锡制的手枪,旧的,他却瞧着特别顺眼似的,一直收在身上。许多年过去了,还带在身边,枪身上的镀锡已经剥落了,小老鼠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特别喜欢那把枪。
小老鼠记得那时的自己喜欢坐在窗下,把自己藏在厚重的窗帘里,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看着外面,落雨时灰蒙蒙的院子。
哥哥一有空就不停地跟他说话,一声声地叫他名字,希望他有一点回应,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不想说话,不想理人。
他觉得自己好象被蒙在一层厚厚的纱帐里,隐约可以看得见外面的情形,只是出不去。
别人也进不来。
于是哥哥就带他不断地跑医院,他发现,去的都是些精神方面的专科,以后,他就死活不肯出门。于是,家里多了些来来往往的人,他们不再穿着白大褂,但是他们还是有着医者严肃而审慎的眼光。
他们问他很多奇怪的问题,他不想回答,他只想他们放过他。
他离开过家几次,跑得很远,然后被哥哥一次次找回。
哥哥抱着他,问他:〃清岩,告诉我,怎么样你才能正常地生活,怎么样你才能不封闭自己?〃
他摸摸哥哥的头发,这个待他这么好的人,年纪青青,都快有白头发了,他说:〃我不是自闭。我不是自闭。〃
哥哥高兴起来,以为治疗终于有了效果。于是那些医生继续在家里出入。
后来哥哥结了婚,嫂子也是很和善的人,美丽丰满,卷发,耐心地给他读故事,教他外语。
等他稍稍长大以后,哥哥送他去上学。游戏室也改成了他的书房。
治疗还在继续,因为他虽然成绩优异,但是他还是不能与他的同学相处,他在他的纱帐里,周围的人,都是陌生的,他无法渗透进他们的生活,他们,也进入不了他的生命。
他还是每年消失几次,然后一次次再被哥哥找回。
一直到前一段,他来到大老虎的身边。
他发现自己突然地就能够象正常人那样说话了,快活了,象个被解了绑绳的小动物,开始活动四肢,一点一点地爬出一方小天地,爬到外头去,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周围的人群。
小老鼠想着自己这些年的日子,想着哥哥,他一直觉得愧对的哥哥,可是这一次,他真的不想再回去,他觉得只要再有一点时间,什么都会好了。那个时候,他再回去看哥哥。
小老鼠打电话给杨明虎:〃我还是喜欢跟你住。〃
杨明虎在另一头开玩笑:〃那你就回来,干脆让你哥把你送我当弟弟,好不好?〃
小老鼠心里一动,这个主意,果然是好的。只是,哥哥怕是不会肯的。
杨明虎下班以后常常要去看看小老鼠,带给他一些好吃的,他也留了神,并没有什么人跟着他。小老鼠的哥哥毕竟不是黑社会。
每一次从坷垃家里出来,小老鼠都恋恋地,球球会抱住他的腿,这一人一狗,叫杨明虎全无脾气,揽着一个抱着一个,他觉得自己简直象一个怪兽,身上寄生着两个小家伙,快乐的怪兽。
球球喜欢杨明虎,但是并不喜欢他的外甥坷垃。这两个,好象是天生的冤家,从第一天起就相互看不顺眼。
小鬼使者去尘觉得,这个叫坷垃的家伙又邋遢又怪异。
他的家里,堆满了瓶瓶罐罐,有一种奇怪的令人作呕的味。还有一些法器,木质的,铁制的,还有银制与锡制的。
那些法器的形状,去尘有些是认得的,在地府的时候,在一些壁画上曾经看过这样的器具。阎王与叛官大人曾告诉过他们,那些都是人间的一些人制作出来的恶器。这些人中许多是可以通灵的,但是他们往往不能好好地运用他们的能力,却常常设计一些离奇古怪的物件与仪式,混淆人类的视听,把地府形容成一个阴森可怖的所在。而他们,利用人们的恐惧畏死心理,自命穿行于为人间与地府的使者,招摇撞骗,谋取利益。去尘记得,有一回,练离大人就是被这样的神棍制作的煞器所伤,差一点丢了性命。
这个坷垃,可不就是这么个讨人嫌的神棍吗?
并且,这家伙,好象对清岩的身份颇有怀疑似的,总是不怀好意似地望着清岩。
球球无以表达他对此人的厌恶,常常在他的鞋子里撒尿来表示对他的不屑。
坷垃发现以后,开始了对球球的魔鬼训练。
他给球球另起了一个名字,叫做丑丑。
他设计了几招训狗法。
第一招,叫做臭脚法。他常常把自己臭臭的脚丫,塞进球球的嘴里,还喝令他不许咬,不然,就要把他吊起来打。
球球当然不怕他吊起来打的那一套,可是,身为一名鬼使者,虽不幸投胎为狗,也不能做咬人脚丫的龌戳勾档吧。
第二招,叫做胡乱揉捏法。坷垃常常抱球球抱在膝盖上,用力拉扯球球的脸皮,成各种奇怪的表情。球球觉得,脸皮都快要被扯下来了,在他的手上扑腾得狼狈不堪。坷垃这家伙,看起来又干又瘦,力气倒是大得很。
第三招,叫做人咬狗耳法。
坷垃有时还会拎了球球的耳朵送进牙齿里去咬一咬,咬得球球的鼻子与小眼睛都痛得挪位。
坷垃说这样可以训练球球的耐性。
小老鼠心痛他的球球,常常扑来扑去地从坷垃手里抢夺他的小朋友球球。两人一狗,都是灰头土脸,家里乱成一锅粥。
杨明虎每一次来,都看着这三只哭笑不得。
但是还是快乐的,连坷垃都觉得自己是快乐的,小老鼠带着他那只又丑又怪的吃素的小狗来了之后,坷垃渐渐没有功夫叫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来混玩儿了。那个问题少年的小团伙也差不多要散了。
坷垃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就只是,小老鼠这个孩子,果然是还魂的无疑了。可是,到底是谁借这个躯体还魂的呢?坷垃十分好奇,但因为实在怕了小舅舅杨明虎,不肯轻易去探试。
其实他是有办法弄清楚的,坷垃想,什么时候,说动小舅舅来试一下子。
小老鼠和球球在坷垃家住了一个多星期,有一天晚上,杨明虎看完他们回到自己家,刚坐下没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门。
杨明虎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15 走了
杨明虎看着眼前的男人,瘦高,短发,利落精干的模样,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
男人跨进门来,自己在沙发上坐了,问道:〃我弟弟呢,杨先生?〃
杨明虎也坐下来:〃你弟弟在哪儿我怎么会知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那男人笑起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欧书岩,我的弟弟叫欧清岩。跟你住得颇有些日子了吧,杨先生怎么又不知道了呢?〃
杨明虎说:〃你是说小老鼠?他可跟我说他暂时不想回去呢。他也不是小小孩儿了,你就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兄弟再好,也不可能一辈子绑在一块儿,各人有各人想做的事。〃
〃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只是,清岩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况且,他跟你在一块儿,恐怕也是不大合适的。要是我没有说错,杨先生是刚刚刑满释放吧?〃
〃是。〃
〃那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什么?〃
〃清岩,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八。杨先生,诱拐未成年人,罪很重的。〃
杨明虎愣住了。
〃杨先生,我是清岩的哥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害他的。我只想带他回家,他是个特别的孩子,我实在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在外面。不瞒你说,他。。。。。。有自闭症。从小到大,看了不知多少医生。。。。。。他不能一个人在外面。〃
〃他是有一点点内向,但是,现在他挺好啊。每天都自个儿上菜市,嘴巴可甜了,不笑不说话,那些大妈大姐都喜欢他得不得了。〃
〃他。。。。。。他一个人上菜市?〃欧书岩惊讶得无以复加的样子。
〃可不是。他还有朋友,常一块儿约了去玩电玩。在家里偶尔还唱唱歌。〃
〃他有朋友?他唱歌?他跟人说话?〃
杨明虎点头:〃挺好的一个孩子。除了刚开始的时候穿得有点怪。〃
欧书岩又笑了,这么一笑,他就不再象一个对着杨明虎兴师问罪的人,他只不过是一个极普通的哥哥,向别人描述着自己小弟弟的淘气,还有自己对他的疼爱与无可奈何。
欧书岩说:〃那是因为,他穿的都是我的衣服。他出走的时候,我正好要出差,他拎错了箱子。〃
欧书岩又说:〃杨先生,我其实对任何人都没有偏见。坐过牢的人也可以成为一个好公民,没有坐过牢的人当中也有坏人。我只是,想把弟弟带回家。我们十多年里从来没有分开过。〃
杨明虎想了一会儿,点点头:〃他在我的一个亲戚那里。〃
欧书岩在一幢居民楼的下面看见他的弟弟欧清岩时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老鼠欧清岩正在跟一只矮矮丑丑的小狗打着转玩儿,那小狗长毛纷披,在清岩的身边欢跳。
清岩把它抓起来,让他趴到自己的肩上。小狗亲热地用尾巴扫着他的手臂。
欧书岩记得,有的心理医生曾建议,让有自闭症的孩子养一些宠物,小动物可以帮助他们慢慢地打开心扉。他给清岩养过小狗,小猫,小乌龟,甚至养过一只温顺的蜥蜴,可是清岩就只会呆呆地看着它们。何曾见过他跟小动物玩得这么欢呢?
正在这时,有大约是邻家的大妈经过,清岩用清脆的声音跟她们招呼。她们拿出袋子里的水果,塞到清岩的手里,清岩向她们道谢,对她们露出笑容,完完全全象一个正常的男孩子。
这个男孩子,有清岩的眉眼,有清岩的身体,他是清岩,可是又好象不是他。
这么轻松,这么爽朗。
小老鼠欧清岩转身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人,那人整洁的衣着上薄有风尘,面上有十几年来看惯的宠爱宽和的微笑。
〃大哥!〃
欧书岩走过去:〃清岩,这次跑得地方跟以前不一样哦。哥哥差一点就找不到你了。〃
〃大哥!〃
欧书岩伸手在他腋下,略略把他抱起来一点点:〃好象长胖了一点。是什么人给你吃了什么好东西吗?〃
〃大哥,大哥!〃欧清岩抓着他的衣角:〃哥哥。〃
〃你除了叫哥哥,不会说点别的了吗?给哥哥说一点别的,我可是,有多少年,没有听到你说什么话了。只在你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呱噪得象一只八哥。〃
欧清岩说:〃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欧书岩拍拍他的头:〃对不起什么呢?跟哥哥回家就行了。〃
清岩抬起头来看着哥哥,又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杨明虎。
杨明虎说:〃都别站着说话,回我那儿去吧。〃
这一天晚上,三个人是在杨明虎的家里吃的饭。
欧书岩颇有些意外地看着杨明虎这个高大粗糙的男人在厨房里忙碌,有条不紊地一个菜一个菜洗净,切成丁或是块或是细丝,一个一个地放进锅里爆炒,再装盘,并且,细心地在盘子边上装饰上西兰花或是洋兰。
他的话很少,表情也少,他还有那样的背景,清岩到底是怎么跟他碰在了一处并且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么久呢?那个让清岩从封闭的壳里脱身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这着实让人好奇。
只是,欧书岩并没有打算认真地研究下去以解开这份好奇。
他只想把清岩快快带回家。
所以,他把这个问题在饭桌上提了出来。
清岩放下碗,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抬起眼来看着哥哥说:〃哥哥,我暂时不想回去。〃
〃小孩子,总归是要回家的。〃
〃哥哥,我不是小孩了,我想留下来。我想留下来找人。我以前。。。。。。跟哥哥说过的。〃
〃要找人哥哥可以帮你找,可是你一直说不清楚这个人的具体情况。清岩,哥哥会帮你。〃
清岩摇摇头:〃这个人只有我自己才能找得到。哥哥,我要留下来。〃
欧书岩看看杨明虎,后者把头埋进饭碗里,垂着眼皮谁也不看,仿佛饿了几天似的。
杨明虎感到有手在桌下轻轻地拉他的衣角,一下一下地,杨明虎这才了解,原来人的手势有的时候,可以表达比语言更丰富的意思。
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讲话。他曾经以为,小老鼠的哥哥,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