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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是不是芳菲?怎么样?你那边还顺手吧?
马马虎虎,要靠李秘书长帮忙啊。
没问题,有事你吭一声。
怕是到时候李秘书长又不认识咱们啊?
哪里话,你问张总,我是那样不讲义气的人吗?
张田地说,那是那是。
找机会,让张总安排个场子,我们聊聊。李景德说。
那是太好了,还是我安排吧。芳菲说。
一样的,吃顿饭,还不都是小事一桩,是不是张总。
那是那是。张田地给李景德端茶。
说话时,服务员已经收拾好桌子了。李景德和张田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很正经地谈事情。
我和芳菲也坐在另一张长沙发上。
芳菲小声跟我说,上次许可证说要到我们报社,我倒希望他是说笑话。
芳菲跟我说话,让我心里一下子踏实多了。我感激地说,他要到报社……你不欢迎他?你应该欢迎他才对。
芳菲说,也不是不欢迎,觉得有些……我知道这个人,总的来说,还不错吧。
那可不是,他能做到这样,不容易了。
可是……
芳菲欲言又止。
是不是刚才……我打住了话,换一种说法,你觉得许可证今晚表现如何?
芳菲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她的笑已经说明了问题。我对我在吃饭时碰她一下腿被她误解还耿耿于怀,可又不知如何解释。我知道,这种事,最好不要解释了,都当作没有发生最好。可我跟芳菲是有过“前科”的啊。自从那次达生做东,我和芳菲多年后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有些拘谨。现在还是拘谨。
芳菲终于觉得,今晚这种场合,她来实属多余。可我又不便告诉她,芳菲不过是许可证的一枚棋子,准备充当小麦的伴,而我呢,不过是她俩的桥梁纽带,至于后来的小芹,那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芳菲又小声说,我们两人先走吧。
行啊。我说,你不是找李有事吗?
就是请客的事。我想找他给我介绍几个广告客户。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地说,这些人,可都是有本事的。
芳菲也点点头,说,你还要等许可证回来啊?
二十
我知道许可证干什么去了,他带着小芹开车走了。等不等他还有多大意义?我笑了。我说,让他潇洒吧。
我和芳菲跟李景德和张田地打了招呼,一同下楼了。
在楼底,我问她,你是怎么来的。芳菲说是骑摩托车来的。我说那你先走吧,我打的。芳菲说你住哪里,我送送你。我一连说了几个不。我想,我哪敢坐你的摩托车呢,我那个地方又哪能让你去呢?你去了,会怎么想呢?可等芳菲骑着摩托车消失在大街的灯光里时,我又后悔了,让她送一送,也许不坏吧?也许我们之间曾有的那点事,就能自然化解了。不过我因此而想起了小麦。要是小麦开车送我,我一定是非常乐意的。可小麦联系不上了,手机打不通。本来我轻易不给她打电话,手机不通,就让我不能不胡思乱想了,也就让我越发的想给她打一个电话了。
我拿出手机,又拨了小麦的手机号,回音还是关机。
小麦的手机为什么关机,这可是一个大问题。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我,我也作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回到家里,面对我的画,面对画面上的小麦,我问她,关机干啥呢?遇到什么大不了的事?怎么不跟我联系?你就没想到,我要是爱上你怎么办?我要是想见到你怎么办?
我随便摸起一枝笔,在画布上戳一下,正巧戳在小麦丰满的唇上。笔尖上的油彩干了,却也有一些粉末,放射状地洒在小麦的唇附近,就好像小麦嘴里吐出的话。
7
我的画进程很慢——原本我以为很快的——很快就能画一幅我理想中的小麦来的。没想到我的画就像我的思绪一样,波动很大,起伏不定,我画着画着,会让画面上的人物走形,会不知道我在画谁。我刮去油彩,重新再画时,心情更是时好时坏。不用说,小麦的手机一直关机,小麦就像早上的露水一样蒸发了。
海马在一周后,请我们到春城饭馆去吃饭。在此之前,达生请我们吃了一次。那次许可证没有到,说是参加一个什么会了。说让我们先吃,有空他再赶过来。不过那天他最终没有赶过来。后来许可证为此专门请我们吃一顿,当然他还捎带了他的几个朋友。许可证就在那次饭桌上,正式透露,他可能要调动工作了。有人问他调到哪里,是升迁呢还是平调。许可证讳莫如深地没有再说下去。用许可证的话说,此事还在运作中。他特别强调“运作”这个词。不过我还是听了点道道出来,他们说话中,提到了电视台,提到了日报,提到了晨报,也提到了晚报和快报,还比较了这几家单位的福利和奖金,那么他大概真的要做媒体了,就是到晨报去,和芳菲在一个单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次海马请客,可能是海马提前打了招呼,也可能今天的东道主是海马,所以许可证没有带他朋友来。我们对他的许多朋友,什么市府的李景德秘书长啊,经委的金中华主任啊,大老板张田地啊,还有银行的什么什么主任(或行长),都比较熟了。许可证扔一支烟给我,和上两次一样,他扔给我的烟是中华。我抽这种牌子的烟,总感觉到我抽的不是烟,而是一卷钱。我平时抽两块钱一包的绿南京,还是有一顿没一顿的。现在我抽软装红中华,一支烟赶上我一包烟钱了,抽烟时,我心里总是揪揪的。
让我异常惊喜的是,小麦突然出现了——真的是突然,我以为她不会来的,因为她前两次就没有来,原因也是手机关机。我见到小麦时,心里一软,有种百感交集的意思。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我发觉我是爱上小麦了。我不知道这是好兆头,还是噩运的开始。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我目前的处境太糟糕了,简单说,是没有资格去爱一个女人的。特别是小麦这样的年龄的女人,人家可不是耽于幻想的小姑娘了,人家可是最讲实际的年龄了。我打着笑脸,跟小麦点头。小麦也跟我笑着。
有人问她,打你一万次电话,怎么就是不通啊?
问话人是许可证,他也太夸张了。
小麦说,还说呢,手机叫人偷了,这不才买一个。
小麦的话轻描淡写。
原来这么简单啊。我松一口气。
许可证凑到小麦跟前,说,找你吃饭也找不到你。
小麦似笑非笑的,她对许可证的热情,可能还有些不适应。
我接着小麦的话,说,许总要高就了,你要是巴结他还来得及。
小麦机警地接我的话,我倒是想巴结你呢老陈,近来可忙坏了吧?听说有不少约会啊?
二十一
我吃了一惊,我哪有什么约会啊,我就是有约会,她又怎么知道啊?我想说跟她约会又不给机会一类的话。可我还没说,小麦就又说了,什么时候约约我啊。她说着就跟我快乐地笑了。我赶忙说好啊好啊。
人都来齐了,只差芳菲。
我们大家都在等她。
许可证看小麦不理会他,又扔一支烟给我。
我说不抽了不抽了。我从半空中接过烟,在手里玩着看着。
小麦说,海马,芳菲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是不是没说好啊。
海马说,早上我还打过一次电话,她说准时到的。
你再打一遍。
刚打过,家里没人接,手机又没开。
这个芳菲,小麦像是自言自语。
再等十分钟吧。许可证说话了,他的口气,就像领导在做指示。
许可证是故意接着小麦的话说的。许可证那天没有请到小麦,倒是意外地结识了那个叫小芹的女孩子,也算他塞翁失马。只是,他和小芹后来的故事,我们是不知道的。
许可证一说话,小麦就不说话了。这个我能理解。小麦不理他,大约是想保持某种距离的。小麦和许可证之间的关系,大约就像我和芳菲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但是,我和芳菲,已经渐渐向正常方向发展了,我和芳菲,可以说是正常的朋友关系了。而小麦,还在用她特有的处事方法对待许可证。但是,小麦并不知道那天许可证请她吃饭的详情。我也没机会对小麦说。小麦要是知道许可证想和她重新相处,她会怎么想呢?我看出来,小麦对我显然是有好感的(不是我自作多情)。她离我很近,就坐在我身边,我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她很放松地轻轻晃着腿,她的腿就碰到我腿上了,像是故意的,又像是无意的。不过小麦再次碰我一下腿,就是跟我打招呼了。小麦对我说,我都饿死了,快吃啊。
我说,我到吧台上找点东西,给你垫垫肚子。
小麦摆着手,说,不要不要。
小麦又对海马说,芳菲说没说不来啊?
说好的。
那就好。
海马说,许总说再等十分钟的。许总,等不等?要不开始啊?
开始就开始吧,都饿了。
那就开始,来,坐坐坐。怎么坐啊许总?许总你坐这里,这里就你是首长。
许可证在上首的位置坐下了,说什么手(首)掌啊,还脚掌呢。
海马说,要是熊掌就蒸蒸吃了。
许可证对这样的玩笑很开心,我这把老肉是酸的,谁爱吃啊。
那不一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海马对我和小麦说,唉唉唉,你们俩怎么坐那儿啊?那个座留下来,好走菜……这样也不行,这样不是把你们俩分开来了嘛,你俩朝这边坐。
海马的话让我很爱听。
小麦说,说错话,要罚你酒啊。
罚他再请一次。我也说
二十二
海马说,谁说我说错啦?凭什么啊……好啊,你们两人真是一伙的呀,我还真没看错啊,要是这样,我请三次都可以,好不好小麦?
你最好请我们一百次!
海马得意地说,看看,看看!
海马的话,许可证一定很不舒服。可我又无法制止他。不过,这样也好,让许可证知道我和小麦有那么点意思,也未见得不是好事。
海马的电话响了。
海马接了电话,说,哪位?哎呀芳菲呀,你怎么还不来啊,一大家人都在等你呀……什么……来不了啦……我都打死你电话了,你也不开机,噢——你家先生的小灵通啊……一起过来一起过来……什么?来不了啊,多大事啊……在哪……花果山?不是说好今晚吃饭的吗?好好,反正你小姐脾气大,就听你的吧,好好,再见再见!
海马收了电话,说,芳菲来不了啦,陪客人上了花果山。
许可证说,她也太骄傲了,不就是广告部小主任。等我什么时候当了她主编,看她还敢跟我骄傲!真是不好玩了,我看算了,这酒我也不想喝了,还不如找人打牌呢。
许可证的话可不像是开玩笑,他明显带有另外的意思。他这是对海马刚才的话的回应。
达生抬起头来。一直到现在,达生才说话,他把手里的一本漫画扔到桌上,说,吃饭吃饭。又说,许总,你牌技不错啊,还经常打牌啊,等会跟你切磋切磋。
许可证不悦地说,你达生算老几啊,要你来调解啊?要打牌也行啊,就你们几位啊,谁跟谁打对家啊?
达生说,抓点子,大点跟大点一家,小点跟小点一家。
草草就喝完了酒,让小姐收拾了桌子,摆开了战场。我和许可证抓成了一家,达生和海马一家,小麦坐在一边看,偶尔给我们倒杯水什么的。我看出来,小麦对打牌可能兴趣不大,她坐在一边,一会儿翻翻达生扔下的漫画书,一会儿拿起我放在桌上的空烟盒。但大多数时候,小麦手托着下巴,做出某种状态。或者,入神地看着什么,或者,发呆。达生把牌拢在手里,对我,又像是对小麦,说,感情没有归宿的女人,常在不经意的瞬间,流露出等待的神情。达生的话吓了我一跳,这可是哲学家的话啊。作家海马也注意到达生的话了,他说,达生啊,背什么名言呢?许可证正准备扣底,可能还没听到达生的话。只有小麦在窃笑,她不屑地说,到底是做生意的,现炒现卖。小麦把那本漫画书翻开来,说,看到了吧,别让达生给蒙了,这是小女贼钱海燕的话。可达生说,用在你身上最合适啊,我看你老盯着老陈出神。小麦说,你油嘴什么啊,打你的牌啊。我听到许可证说,先来个红桃拖拉机。
打牌时,不知谁又说到芳菲,说到芳菲这几年做广告,发了财。许可证把牌拢在手里,指点江山似地说,芳菲发财也是小财。她要是真想发大财,我能帮帮她,别的不敢讲,金中华一句话,就能让她做不少广告。还有李景德,这家伙当了好几年市府副秘书长,又是我同学,下面都是关系。
其实,这个道理,芳菲是知道的。
海马说,那你真该帮帮她。
许可证说,不是我不帮她,她没跟我说,我总不能倒过来求她吧。再说了,芳菲眼里还不知有没有我呢。
海马说,朋友的事,怎么能说求不求呢。
许可证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只要芳菲有这个意思,我安排一下,让李景德和金中华给她介绍一些广告客户,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海马说,芳菲也真是的,想赚钱,又不想求人。
我觉得,这话说着说着就没劲了。喝酒没喝好,打牌也谈这些事,不光是没劲,也没趣。
我说,许总你干脆调到晨报好了,分管芳菲的广告部,生意一定好做。
许可证说,这事还没定……打牌打牌。
二十三
许可证的话里有话,看来,他真要调到晨报了,这对芳菲来说,不知是祸是福。
我发现小麦始终没有多说什么。小麦坐在我边上,身体的某个部位不时地碰我一下。我感觉到,小麦没有立即走开,并不是她喜欢看打牌,我觉得,她是因为我。小麦是想跟我表达什么的。我还发现,在打牌过程中,许可证有点不自在,他会批评我老出错牌,或者说自己抓了一手臭牌,抓了一手电话号码。总之,他流露出跟我们打牌没意思的意思。一局牌还没有打完,他就说不想打了,要找地方去喝啤酒。我们都表示不能赞同。都说他骄傲了。我们是多年前的老朋友,说深了说浅了,相信他也不会在乎。海马是个作家,说话没边没界,他直接就说,许总,你是不是觉得,跟我们在一起玩,掉了你的身价?许可证最不能听这话。他果然急了。他说,你他妈要是这样说我,就没把我当大哥了,我许可证,怎么说也跟朋友们在一起打过坷垃的,我跟你们是不讲究的,你们也不要跟我玩讲究,当怎么玩就怎么玩,打牌我也能打,喝酒我喝不死你!就是嫖娼,怎么啦,你看我不敢……我什么都不怕!许可证哈哈笑着说,你看我今天陪你们一夜怎么样?海马说,我说嘛,要喝酒我们也能陪,谁怕谁啊。
达生有点城府,他说,许总跟我们不一样,他日理万机,心里想着许多大事。许可证说,还是达生了解我,我真的很忙,说了你们都不相信,我尿都忙到裤裆了。达生说,那就好了,让你夫人给你换尿布。达生很优越地说,你们不知道吧,咱们嫂子可是大美人啊。许可证脸上灿烂着,我们也都跟着笑了。
气氛又渐渐宽松了。
好久没看到嫂子了,她还在银行啊?达生可是一心想把气氛调节好的。
那她还能在哪里,有单位给她上上班就不错了。
这话说的,有那么个大美人在身边,好像还不满意似的。
许可证脸上笑笑的,说去去去,又说,你们还没见过你们嫂子吧?哪天我安排个时间,请朋友们到我那儿坐坐,我亲自下厨,弄几个小菜,喝几杯小酒,再打几把小牌,好好玩玩。
我们对许可证口口声声说会做菜一直持怀疑态度。我说老许,我们不怀疑你会做菜,你一定能做许多许多菜,但是我们不知道你最拿手的是什么菜,说说看,现炒现卖。
许可证喜欢听我的话,他来了精神,说,好啊,又说,我就现炒现卖一回,不好吃还可以退货。
我们都期待着他说话。
许可证说,这样吧,我不搞淮扬菜给你们吃,我也不搞湘菜、川菜,我做一道潮州菜,让你们品尝品尝。这个潮州菜么,最讲究调料搭配,尤其以海鲜、汤菜、咸甜素菜的制作富有特色,不论调味、配料和烹调都别具风味。潮州菜的最大特点是,清、淡、巧、雅,重火